溫舒唯:我靠,你們濱港電視臺的人一個個的這是要修仙?是準備卷死我們其他媒體人嗎。
看著好友發來的這串文字,程菲回想起今晚自己遭遇的種種,話匣子打開,忍不住吐槽:其實我本來不用熬到這麼晚,主要是今天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點情況。
溫舒唯:什麼情況?
程菲:遇到了幾個攔路搶劫的小混混。幸好我聰明伶俐夠機智,不然估計小命都沒了。
溫舒唯:……真的假的?目瞪狗呆.jpg
程菲:我騙你幹什麼。
溫舒唯:哇,聽著好刺激,我瞬間瞌睡都醒了。
溫舒唯: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程菲跟溫舒唯之間從小到大沒秘密,她不打算隱瞞,嫌打字太慢,索性直接發送語音消息,將今晚被攔截、包括後來在廢棄汽修廠遇到的事統統向溫舒唯講了一遍。
幾分鍾後,聽完整個事件的因果始末,溫舒唯那頭顯然已經震驚了。
溫舒唯發語音過來,嘖嘖感嘆道:“你這遭遇,不拿去拍電影好可惜!趕緊記下來,寫成劇本再找點兒有實力的演員,你親自坐鎮導演,我賭你一炮而紅!”
程菲好笑,噗嗤一聲回她:好啊,溫總給我投資五千萬,我立馬搭班子組建隊伍。
兩個姑娘亂七八糟扯了會兒闲天。忽地,溫舒唯似乎又想到什麼,發語音問程菲,語氣裡透著些緊張:“你確定沒有暴露自己的住址給那個老大吧?”
程菲:沒有,我才不會讓他知道我住哪。
溫舒唯:確定沒有就好。
溫舒唯:像那種人,一隻腳在監獄一隻腳在棺材,滿肚子壞水,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今晚他幫你,也許隻是心血來潮,你可千萬別再和對方有任何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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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些文字,不知為什麼,程菲突然又想起今晚在廢棄廠房裡目睹的那一幕,周圍香煙彌漫世界糜亂,那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屏,姿態是頹懶的,眉眼是冷淡的,仿佛對身邊的一切事物沒有過多感知,唯一隻剩厭煩和疲倦。
那一刻,她覺得他好像不同。
“……”這個念頭冒出來,存在不到三秒便引來程菲的自嘲。她搖頭失笑,自己都覺得荒謬,野獸堆裡原本就是有豺狼也有虎豹,一群土行孫裡硬拔出來的高子,不過各有各的壞法而已。
想到這裡,程菲給溫舒唯回去幾個字:我知道。
回完餘光掃過手機屏最上端,當即大驚失色,緊接著又發送:差點忘了我還要寫會議紀要,先不說了!
手機那端,溫舒唯對程菲的現狀深表同情,回過去一個小貓摸摸頭表情包。
這會兒馬上五點鍾,程菲說,她明早八點之前就要把會議紀要發給上級。
可憐的小菲菲,今晚估計是沒得睡咯。
近來不知是何原因,天氣預報愈發不準,昨天早上程菲在地鐵上看新聞時,還聽氣象臺說濱港這反常的高溫天氣將持續半個月,誰想到,在她頭昏眼花敲完會議紀要的最後一個字時,一場瓢潑大雨便突兀而至。
此時天色蒙蒙亮,已經是清晨的六點半。
程菲一晚上沒合過眼,這會兒眼下青黑臉色憔悴,困得整個人都是懵的。
瞪著已經發直的眼睛,她打開工作郵箱,將會議紀要發送給了徐霞曼。
實在是太累,用鼠標敲下發送鍵的下一秒,程菲便一頭栽倒在了書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電視臺早上的打卡時間是八點整,程菲晨間的通勤時長約三十分鍾,因此她的手機鬧鈴定在每個工作日的七點十分。
趴桌上眯了四十來分鍾,隨著鬧鍾聲響起,程菲嚶嚀出聲,一雙細細的眉擰成結。緩了片刻,她終於萬分不情願地起身,找出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水聲哗啦傳出。
程菲迷迷糊糊的,衝著澡,洗到一半時差點兒站著睡過去,還是砰砰砰的敲門聲將她重新驚醒。
“怎麼大早上的洗澡。”程母隔著門嘀咕。頓了下,也沒等裡頭的程菲回話,又自顧自叮囑,“對了,你今晚下了班,別忘了去錦泰飯店赴約。”
聽見這話,還在打瞌睡的程菲根本沒反應過來,不解地問:“赴約?赴什麼約?”
程母笑,耐著性子道:“你張阿姨之前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約好了今晚見見。你不記得啦?”
程菲愣住,回憶幾秒後想起這件事,瞬間無語:“當時您老人家和張阿姨聊天,我以為你們就是隨便說說,怎麼還真要我去相親。”
“隻是讓你認識一下,成不成還不是看你自己。聽你張阿姨說,那男孩子條件很好,在他父母的公司上班,年薪幾十萬,家裡在全國各地都有房,還有好多鋪面。”程母說到這裡,語氣微沉幾分,故意擺出了幾分當母親的威嚴,道,“你就去見見,當給你張阿姨一個面子,聽見沒?”
程菲是個孝順孩子,不願意為這種事惹母上不開心,思考須臾,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想著:反正也隻是一頓飯的工夫。聊得來就當交個朋友,聊不來就一拍兩散,也沒太大損失。
隨便吧。
事實證明,天氣預報的確不準,清早時的那場大雨,一直下到傍晚都還沒停。
程菲昨晚幾乎沒睡覺,太過疲倦,以致今天一整天都渾渾噩噩,工作不在狀態。也幸運,今天徐霞曼忙得很,在外面開了一天會,並沒有給程菲什麼犯錯的機會。
恍恍惚惚混到下班前,她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息,是張阿姨發的。程菲疲於應付,隨便瞄了一眼,隻見發來的是一則錦泰飯店的預訂信息——
尊敬的貴賓您好,感謝您選擇錦泰飯店,用餐時間:晚七點整,用餐地點:鶴林雅間。
程菲回過去一個“謝謝張阿姨”,然後便邊打瞌睡,邊坐等下班。
好不容易捱到六點下班,程菲人已經又迷糊了。她打完卡來到地鐵站,快上三號線時才猛然記起自己還要去赴相親宴,不禁悲從中來,想哭又無奈。
本來沒睡夠就煩,好不容易下班之後可以回家補覺,居然還要去相親。
太慘了。
慘絕人寰,慘無人道!
想到這裡,程菲欲哭無淚,滿腔的火無處撒,對那位素未謀面的相親對象更是沒了丁點興趣,隻想早見面,早結束。
她走出地鐵站,直接打了個車前往錦泰飯店。
抵達目的地。
程菲下車,邊在心裡催眠自己“你是沒有感情的吃飯機器”,邊面無表情地進了那扇旋轉玻璃門。
錦泰飯店是濱港一個老牌五星級,古色古香,人均消費頗高,是本地顯貴們宴請賓客的不二之選。從這個相親地點便不難看出,張阿姨所言非虛,男方的家底確實雄厚。
有年輕靚麗的服務員迎上前,笑吟吟地問程菲有沒有預訂。
程菲報上雅間名,之後便跟隨服務員乘電梯來到飯店七樓,行至一扇雕花精美的木門前。
砰砰。
服務員抬手輕叩兩下門板,然後將房門推開。
程菲興趣缺缺,不經意地抬眸,一眼便瞧見一道純黑色的背影。
她怔住。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然暗下,由此遠眺,金灣CBD的地標高塔直插雲霄,周圍霓虹擁蹙,光影變化,摩天都市的繁華與喧囂全部收入眼底。
男人背對門,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身形修長而高大,肩寬腿長,儀態松弛,左手懶洋洋地玩轉著兩枚白玉珠。燈影轉換間,他身上的黑西裝便泛出極淺極淺的光澤,極具質感。
程菲沒有看見對方的面容,但那身散漫而又冷厲的氣場實在特別,讓她想起了某個名字。
半秒後,也許是被開門聲打擾,她的相親對象很隨意地轉過頭,朝門口看來。
短短剎那,程菲錯愕萬分地瞪大了眼。
居然真的是他。
周清南?
第07章
程菲原以為,相親碰上這位大佬已經是離譜到沒邊的事,卻沒想到,沒有最離譜隻有更離譜,就在她僵在原地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之時,空氣裡忽然響起一陣水聲。
像是有人擰開了水龍頭,在水流下清洗雙手。
不多時,雅間自帶的洗手間被人從裡面打開了門,一個身形魁梧高大的壯漢從裡面走了出來。也就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一身氣質卻格外老江湖,眉峰一道陳舊刀疤橫亙而過,讓人覺得兇悍。
很快,程菲認出這是昨晚的刀疤哥,被她指揮著東南西北到處亂蹿原地繞圈兒的那個。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懵神片刻後,隱約回過味來。
忍不住在心裡惴惴不安地猜測:這黑老大就是黑老大,永遠不走尋常路。相親都要帶個兇神惡煞的小老弟在身邊,是準備一不順心就把她砍了?
根據張阿姨的不可靠消息,這姓周的年薪幾十個。
全是收保護費收來的吧?
程菲繼續保持沉默,拿眼風悄然掃掃落地窗前的周清南,又掃掃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刀疤哥,表情忽然變得有點一言難盡。
這邊。
看見突然開門進來的年輕小姑娘,陸巖那張活閻王似的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困惑。他皺了下眉,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落地窗前——老板,這什麼情況?
周清南轉白玉珠的動作也不知何時停住了。他眼皮微垂著,涼涼瞧著程菲,臉色淡漠如常,沒有什麼多的反應。
雙方就這樣僵持住了,雅間內空氣安靜,氣氛玄妙。
就在這時,引路的服務員也感覺到了這屋子裡的古怪氛圍。加上屋裡兩個男人氣場冷峻可怕,一看就不像好人,服務員生怕惹上什麼事,趕緊露出職業假笑,給程菲留下一句“請進”後便腳底抹油溜了個沒影。
還挺周到,走的時候順便一反手,將鶴林雅間的門給重新關上了。
“砰。”
“……”
程菲聽見那道關門聲,這才一個激靈徹底驚醒過來,陷入沉思。
相親相到社會大佬,這種事確實超出了程菲的想象和認知,讓她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現在該怎麼辦?打個招呼說不好意思走錯了,然後扭頭就跑?是不是有點不太尊重這位相親對象。
程菲琢磨著,視線在刀疤哥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一圈,得出結論——是個略通拳腳的樣子。
也就說,她要是臨陣脫逃,十有八九會挨頓揍。
有句話老話怎麼說來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來之,則安之。
罷了,來都來了,吃個飯隨便瞎扯幾句算了。
而且從昨晚的情況來看,這位社會大佬能在盤絲洞裡救她出火坑,說明他的良知還未完全泯滅。不如,她趁這個機會坐下來,心平氣和對他好言相勸一番,沒準兒就能挽救一隻迷途的羔羊呢?
這麼思索著,程菲莫名有了種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的感覺。她咬咬牙心一橫,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然後便英勇無比地說:“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