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霖嶼沒有立刻下車，他轉頭看向林希。
“你的工作能力很強，這點我認可，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蔣霖嶼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車廂裡響著，“你最大的問題是性格，狠的不夠徹底，穩也並沒有十全，這會導致你將來的高度有限。”
林希的手落到車門上，聞言看了過來。
窗外夜色濃重，路燈灰黃靜靜照亮希盛酒店的別墅，蔣霖嶼俊美的一張臉深刻，高挺鼻梁上架著眼鏡，光沿著他的眼鏡框一路滑到了他肅白的喉結。
“這些話，並沒有教育的意思。”蔣霖嶼轉頭看向林希，“你有想聽的就聽，沒想聽的當我什麼都沒說。”
“在商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仁慈了，就是把自己的命送到別人的刀下。”蔣霖嶼坐的端正，長腿微敞開。林希從那樣糟糕的環境走出來，她還能保持著一份純真其實很難得。可她如今選擇了這條路，就得足夠很，別無選擇，“一個完美的商人，利益永遠是第一位，感情隻是利益的輔助品。”
今天這件事可以避免，但林希低估了一些人的惡，也低估了錢的威力。
“明天你就要開發布會，要在發布會之前讓所有人閉嘴。永遠開不了口的那種閉嘴，否則你就要面臨著前功盡棄。”蔣霖嶼目光很平靜，語調也不快，如果不是內容，甚至會覺得他是很溫柔的跟人聊家常。
“我以前不願意放你出去，就是不想讓你面對這些骯髒的事。你還對這個世界抱著善良，我覺得很難得，很想守住這份難得。”蔣霖嶼目光深了下去，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叩了下扶手，“可你選擇了今天的路，你就得放下這份善良，把人性的最低限擺到每一個人面前。”
“如果是我，我會在第一時間把陳家人全部弄進去以絕後患，包括陳鳴的太太。我猜你的反應肯定是陳鳴的太太是不是被騙是不是無辜，你低估了人性，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人早就不是人了，沒有人無辜，你受傷才無辜。”
蔣霖嶼很少跟林希聊這些，他不太喜歡自己的陰暗面被放大擺到林希面前。林希那點陰暗隻是小把戲，林希始終是善良的，是他身邊最耀眼的那抹白。
蔣霖嶼停頓片刻，再看向林希的眼沉的有幾分銳利，“我希望你能穩穩的站在最高處，成為獨一無二的林總。”
秋日的夜晚寂靜，風涼如水。沁著皮膚，落到了每個人的心上。他們在沉默在衡量在思考，在觀察這個世界。
蔣霖嶼看著林希白皙的肌膚，側臉柔美。她在醫院就把安全帽拿掉了，長發傾落，冰肌玉骨，不施粉黛卻美的嬌豔。
“謝謝。”林希抬眼，清亮黑眸一塵不染。
這些話她記住了，她確實狠的沒有那麼徹底。對於張臣，她隻是耍了個小手段。陳家，她按章程走，卻給了陳家耍手段的機會。還有那群拎著棍棒的工人，她高估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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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路拉開車門把輪椅推到車前等在一邊，“林總。”
蔣霖嶼解開安全帶也推開了車門，他長腿邁入車廂，轉頭看向林希，“問你一個問題。”
林希回頭，“你說。”
“你很喜歡穿高跟鞋？”蔣霖嶼的目光下移，落到林希的腳踝上。
林希幾乎沒有穿過平底鞋，他們認識這麼久，林希恨不得拖鞋都穿帶跟的。明明有些高跟鞋會傷到她的腳，她還是會穿。
“不喜歡。”林希回答。
“那——為什麼要穿？”蔣霖嶼眯了下眼，凝視她。
“你一米八五。”林希轉身下車坐上輪椅，操縱著輪椅徑直走向酒店，“蔣總，謝謝你今天的話。再見，不送。”
輪椅是電動的，她跑的飛快。
作者有話要說： 前五十送紅包，麼麼啾~
第48章
如果不是為了美, 很少有女生愛上高跟鞋，又沒有自虐傾向。
林希當年對蔣霖嶼一見鍾情，少女懷春每日裡關注蔣霖嶼。
她在財務部實習, 跟蔣霖嶼見面的機會並不多。偶爾公司例會時能遠遠的看他一眼，那時候他的秘書室有個女秘書, 身高一米七, 膚白貌美大長腿，穿著正裝高跟鞋站在他身邊畫面格外的美好。
當時辦公室幾個女的湊一起八卦，高瘦白富美和高富帥同框美如畫。
林希身高一米六九，一米六九和一米七之間雖然隻差一釐米，可感覺就是少了半截腿。
林希後來站到蔣霖嶼身邊, 穿上了巨高的高跟鞋。從頭精致到腳, 生怕自己影響了蔣霖嶼身邊的風景。
自卑就是心底深埋的刺。
他們走到了一起，有了情人的關系。林希穿著高跟鞋跟蔣霖嶼接吻，他不用俯身，一低頭就碰到了林希的唇。林希喜歡跟他接吻, 蔣霖嶼興致好的時候格外有耐心，吻的細致纏綿。攬著她的腰，林希能感受到他手指的力量，貼著皮膚緩緩劃著。繾綣溫柔，林希對接吻的興趣比上床大。
她對第一次有很大的陰影，蔣霖嶼全程不說話埋頭苦幹的勁兒, 她很不喜歡。
穿習慣了，高跟鞋猶如她上戰殺敵時的鎧甲, 穿上就是自信就是漂亮，脊背可以挺的筆直，露出漂亮的頸線。這些東西, 能遮住她的自卑。
林希讓邢路先回去，明天要開發布會，所有人都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她洗完澡打開電腦繼續做準備工作，敲了兩行字敲門聲響。
林希第一反應是蔣霖嶼。
她單腳跳著回房間換了毛衣寬松的長裙，把扎起來的頭發放下，原本還想化個妝想想太刻意就沒有做。她調整情緒拉開了門，林浩陽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
他穿黑色寬松夾克衫，牛仔褲勾勒出長腿，手指上掛著車鑰匙上下打量林希，“你還沒睡？”
穿的這麼精致。
“在工作。”
林希讓開門，往裡跳著說道，“你怎麼過來了？”
“給你送拐。”林浩陽把行李箱推進門，拎起上面橫著的拐杖，關上門去扶林希，“傷的重不重？”
“沒事，崴了一下。”林希接過拐架在胳膊下面，往裡走，“辛苦你了，大晚上跑一趟。”
“不辛苦，我正好也要來懷城。”林浩陽拎著行李往裡走，“你住幾樓？”
“一樓，腿不方便搬下來了。”
“那我住二樓了。 ”林浩陽拎著行李箱大步上樓，聲音從上面傳下來，“吃晚飯了嗎？”
“減肥，不吃晚飯。”林希現在忙的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她接了一杯水繼續走到餐桌前工作。
蔣霖嶼說的那些話她在反思，不夠狠鎮不住人，沒有人忌憚她就很容易出問題。今天那些人為什麼敢直接動她，還是修煉的不到位，沒有威信根本站不住腳。
林浩陽放下行李箱又走下樓，把保溫飯盒放到林希面前，“你都瘦成什麼樣了還減肥，誰嫌你胖了？”
他脫掉外面，裡面穿休闲寬松版的白色毛衣。拿起杯子接了一杯水，說道，“裡面有糖醋排骨和沙拉，還有一碗粥。”
“媽做的？”
“她原本也想過來，爸爸不放心。”林浩陽喝了一口水，靠在一邊的冰箱上，“先吃飯，工作還有多少？”
“怕明天出問題，再發生一次今晚的事，前功盡棄。”林希目光還落在電腦上，打開保溫盒，“我不能有一丁點的錯。”
林浩陽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拎過林希的電腦看著明天的計劃。林希的工作計劃非常細，是她一貫的風格，林浩陽看向林希，“你怕哪個環節會出問題？”
“陳鳴還在外面。”林希打開粥喝了一口，熬的正好的小米粥，又軟又糯，還是溫熱，“我得在明天八點之前把陳鳴弄進去。”
林浩陽看了林希一眼，把水喝完，“你這個語氣和蔣霖嶼一模一樣。”
林希揚眉，打開了糖醋排骨的盒子，又抽出一雙筷子，“一起吃嗎？”
“我不吃，我要減肥。”林浩陽說，“哥已經三十了，晚上再吃粥加糖很快就胖走形了，你吃吧。”
林希：“……”
林希把一碗粥喝完，碳水讓人快樂，讓人思路清晰，她已經想到了一招，“不讓陳家人都進去，我今晚肯定睡不著，我去打個電話。”
林浩陽：“……”
林希天天打雞血似的，他都不知道林希哪裡來的精力。難怪能跟上蔣霖嶼那二十四小時的節奏，就兩個人都是奇葩。
林浩陽仔細看林希的計劃，目光越加凝重。懷城這邊在林浩陽看來是死局，但最近一個月林希的折騰，竟有盤活的意思。
林希一手操縱，並沒有使用多少外力，她是有魄力的。
林希打完電話拄著拐杖到餐廳繼續吃飯，糖醋排骨已經涼掉了，林希還是吃的很香。細細品位著酸甜的滋味，看向林浩陽，“你在這邊待幾天？明天發布會你要參加嗎？”
“當然，給你捧場。”林浩陽把電腦推回去，抱臂靠在椅子上看向林希，這回目光裡有了審視，“你獨身在懷城拼，跟他們纏鬥，不害怕嗎？”
“沒什麼好怕的，他們有本事一次性弄死我，弄不死我。”林希把骨頭小心吐到一邊的紙巾上，放下筷子抽湿紙巾擦手，“他們就要死了。”
林希漂亮精致的一張臉，溫溫柔柔的說這種話，場面挺詭異。
“以前我對你的認識是漂亮乖巧可愛溫柔，現在你成了我妹妹，越接觸越覺得你是寶藏。”林浩陽笑著注視林希許久，說道，“夠狂，我欣賞你的狂。”
彩虹屁哥哥。
林希起身取水壺，過來給林浩陽倒了一杯水，坐到對面收起飯盒。
“哥，想問你一個事。”
“說吧。”林浩陽往後靠在椅子上，“什麼事？還用特意給我倒杯水？”
“爸爸說我當年的走丟可能不是意外，你知道嗎？”
“知道。”林浩陽點頭，嘖了一聲說道，“你丟了之後，我就被嚴加看管。我高中以前每天上學都要保鏢跟著，誇張吧？”
初中時期，林浩陽正值叛逆期，每天被父母嚴加看管，都快憋出神經病了。他也不是天生懂事，他也有很瘋的階段。那時候他差點結束了生命，父母跟他聊了很久，撤走了保鏢，但他失去的永遠不會再有了。
林希看著他。
兩個人都沉默，片刻後，林浩陽滿不在乎的笑了下，“你繼續。”
林希突然起身，伸手過去揉了把林浩陽的頭發，又坐回去，“如果不是意外的話，最有可能是誰做的？”
“妹妹，你要煽情的話就一直煽情。”林浩陽嗓音沉下去，道，“別一邊煽情一邊一本正經的談事。”
林希很懂林浩陽的那個停頓，大部分孩子的性格都不是天生的，受後天影響很大。林浩陽自責丟了妹妹，家裡人又近乎病態的保護他，造成了林浩陽如今的性格。
“談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