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祓神平靜垂眸:“你仍在執迷不悟。”


  “我自比不得天道那般淡漠超然。所以現在,煩請天道一試吧。”


  “看看高居於玉座萬年的天道大人,是否還能將我這無名小卒,如喪家之犬般輕松拿下。”


  仍舊扎在黑場中央的冰戟從地面拔出,帶起一陣地動山搖,土石飛走間狠狠刺向尚清。


  但包裹在黑毛大氅的清瘦仙人,隻如縷黑煙飄散。


  他冷笑道:“您總說我為浮名所困,面靜心難靜,那我也想知道,天道大人您,是否便當真做到心如止水,清心寡欲。”


  話音落下。


  整座黑場都發生了異變。


  不,是整座永雪城!


  籠罩著永雪城的結界,早便與他們的神識緊密綁縛起來,即使是天道也無從插手。


  尚清從未打算讓任何來過永雪城的生靈活著離開。


  除卻清禾以外,無分生者亡靈——就連禽鳥走獸,在此刻都失去了對自己身軀的操控,宛如提線木偶般搖搖晃晃地站直。接著,半張面皮脫落,形成與尚清相同的,近乎灼傷的疤痕。


  尚清從未在意過自己毀容,自是假的。


  他不僅在意,還耿耿於懷,甚至將整座永雪城都制作為與自己相同的傀儡。


  越是美麗的人,面部扭曲痛苦便越嚴重。


  傀儡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齊刷刷望向清禾,木然的樣子令她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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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顧不得想那位男主趙不絕此刻如何——


  “祓神大人,我們——”


  她的身旁空無一人。


  祓神消失了。


  而環境不知何時,已換成了密林叢生的荒山。


  面色冷硬的柳氏邪修盯著她,露出扭曲的笑容。


  “等你許久了。”


  “——神靈新娘。”


第五十一章 叩問


  清禾下意識後退一步。


  這是……哪裡?


  此刻正是黑夜,高大的喬木宛如長劍直直矗立在原地,茂盛的樹冠糾纏在一起,將天空遮擋得嚴嚴實實,不透過半分光亮。


  氣氛壓抑昏暗極了。


  而在她的面前,兩名邪修正直勾勾盯著她,宛若垂涎什麼上好獵物。


  邪修。


  一個念頭自然而然地於腦海中浮現。


  她認識他們?


  可腦子裡混沌一片,仿佛被朦朧霧靄遮蔽,若刻意去想,反倒會覺得頭痛。


  “祓神大人……?”


  這是誰?


  為什麼她會下意識地呼喚這個神靈?


  而理所當然的,她耳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凡女也會肖想邪神啊?”一名邪修露出下流的獰笑,“看來是有人告訴過你,要去伺候誰了啊。”


  另一名邪修冷冷道:“休以為念破邪神真名即可招來玄武遺咒,與我等同歸於盡。我等有仙人庇佑,玄武遺咒不會觸發,再負隅頑抗,吃虧的隻會是你。”


  清禾目光冷下來,透出濃重的厭惡。


  與這兩個渣滓多說一句話她都覺得惡心。


  常理來講,孤身的她面對兩名心懷不軌的成年男人,確實感到緊張的都必然是女孩。


  但不知為何,清禾完全沒怕他們,甚至覺得憤怒荒謬。


  最開始驚嚇的緊張過後,她心態便冷靜多了。


  真當什麼人渣都能到她面前說垃圾話了?


  奇怪。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頭腦冷靜還有點自信的性格了?


  換正常情況,她不該思索怎麼逃跑麼?


  不管了,先把這倆連猥瑣都高估的歹徒解決掉。


  心中疑慮稍縱即逝,她單腳後退,微微側身,兩手擺出虛空拔劍的招架姿態。


  柳氏邪修化作黑影向她襲來,清禾目光如炬,右手掌間冰氣狂湧,竟真的凝出無形氣刃,她稍稍訝異,隨後配合這股本能,重重向黑霧中隱藏的邪修弱點斬去。


  “嗯?”


  虛空中仿佛傳來某人詫異而不快的聲音。


  ——天旋地轉。


  她這自料必中的一刀斬下去,並沒有砍到實體,竟然落空了。


  同樣的,邪修也沒有趁機貼身上前進攻。


  她隻覺身邊場景陡然變幻。


  接著,她手腳俱是一重,莫名出現了镣銬,自己則躺在不知名的木盒裡,全身上下哪裡都痛,尤其是肺腑腹部,猝不及防的疼痛叫她深深皺起眉頭。


  這一幕熟悉又陌生,好像當初也在哪裡發生過。


  她立刻想用腳將這棺材般的盒子踹個稀巴爛,但腹部被牽動,傳來格外真切的疼痛不說,這一回,連她的力氣都恢復成尋常少女般大小。


  她試著運用神奇力量,很微弱,剛剛運轉起來,就會因某種不知名影響而被打散。


  感受到她在裡面折騰,棺材蓋立刻被人打開。


  清禾被人抓著手腳從棺椁中抬出,強硬地抬進法陣。


  “放開!”清禾反抗怒斥。


  黑袍邪修臉上露出詫異。


  “受了血咒,竟還如此活躍?”


  “唯有如此堅韌,方能容納邪神,成為誕育神胎的孕母。”一道衰老的聲音響起。


  清禾尋聲望去,說話老者半張面龐莊嚴蒼老,半張面龐仿佛被火灼傷過,顯得格外扭曲。


  “柳無欲?”她脫口而出,“尚清?”


  柳無欲向她溫和地笑了笑,優雅與衰老醜陋交織,說不出的怪異。


  他不疾不徐道:“邪神很喜歡你,快去吧。”


  “你在——”清禾吃痛。


  她周圍陣法大盛,道道紅光瞬間勒入她的軀體,灼穿肌體,融入她骨髓肺腑深處。


  一瞬間的痛苦令她想要嘔吐,張口卻連嘔吐都做不到,隻能淺淺抽著冷氣,整個人短時間內喪失了思考能力。


  “這就是承擔凡人欲求所要付出的代價。”


  “以肉身容納凡人之欲,何其沉重。”柳無欲不疾不徐地陳述,眼神陰冷,“若非邪神憐惜,當日你便該痛死在祭壇上。”


  祭祀持續了很久。


  但誰都沒有出現。


  她被邪修活祭,邪神接受了這份供奉,再重新賜予她生命,整個過程痛苦至極。


  這是特地為她設下的折磨。


  “需要見識的還在後面呢。”


  唯有柳無欲始終站在她身側,以冰冷滑膩的聲線描述她將遭遇的痛苦,令她煩躁至極。


  “去吧。”


  “誕育祓神的子嗣。”柳無欲哼笑一聲,“卻叫我見識,那位……是如何與凡女……”


  清禾感到極大被羞辱的憤怒,若非身體痛苦到連指頭都動不了,她絕對一劍劈了這無恥狗賊。


  “憤怒?憤怒有什麼用呢?”柳無欲涼涼道,“這可都是凡人惡孽積累的具現化。”


  “抬棺!”陰陽臉的柳無欲抬手,示意將清禾封入棺椁,送入陵寢內。


  環境再度跳轉變幻。


  四周寂靜無聲。


  那煩人的柳無欲總算銷聲匿跡,不知躲哪去了。


  她仍然處於黑暗的棺椁中,眼前黑乎乎一片,但從體感來看,這口棺椁與之前那個不同,用料香氣觸感均十分高級。


  “質感還挺好。”她嘟囔道。


  她軟軟癱在棺椁裡,給自己慢慢回血。


  說來奇怪,分明被人封入棺材,並且這次周圍聽不見任何響動,指不定就是被活埋或者怎麼樣,但她心裡反而沒那麼緊繃了。


  用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來這口棺椁,就像回家一樣親切。


  很熟練嘛。


  “嘖。”


  她長出口氣,耐心等身體裡的痛苦緩過勁。


  等到痛苦勁稍微緩過來了,她胡亂扯下束縛自己的衾被,琢磨著運用體內神秘力量將镣銬震碎。


  然而她動作幅度稍微有些生猛,忽然感覺到,自己胳膊肘感覺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哗啦一聲,便聽見什麼物品塌了。


  類似竹竿一類的動靜。


  清禾心髒驟停一拍。


  她的旁邊,原來有東西?


  問題是,棺椁裡除了屍骨與殉葬品,還能有什麼東西?


  想到柳無欲口中的什麼邪神,她得給對方誕育子嗣。


  體內積攢的力量爆發,她瞬間重重出拳,熟練地將那不知名的一堆徹底打得七零八落。


  “抱歉!”


  拆完之後,她這才放心,懇切開口。


  “我現在給你拼回去,能行嗎?”


  周圍死寂般沉默。


  半晌,虛空中某人的溫潤嗓音氣急道:“你,清禾——”


  嗯?誰在說話?


  清禾吃驚,警惕地縮到棺材角,同時琢磨怎麼再次應用體內的神秘力量,瞬時爆發將這棺椁衝破。


  察覺到她警惕,那溫潤聲音陡然消失。


  熟悉的冷淡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將我的骨架撞散了。”


  夭壽啦。


  骨架開口了!


  但更驚悚地還在後面,黑暗之中,一隻骨爪緊緊扣住她的手腕。


  那冰冷微潮的感覺,叫清禾瞬間汗毛直豎。


  偏偏這棺椁堅硬無比,叫她無處可退。


  “你是邪神?”她反抗中質問。


  少女的力量如何與邪神抗衡?她的反抗瞬間被那骨架輕松鎮壓。


  “我是天道。”骨架冷淡道。


  天道?


  清禾從未聽過,天道居然會是一堆骨架。


  不對,骨架都好說,這天道邪神……


  清禾哪裡都覺得不對勁。


  事態發展到此處,尚且屬於恐怖片範疇,如果加上她一拳打碎天道骸骨,那可能還有點喜劇效果。


  “那您這形象還有點特殊。”清禾口吻放松地與他搭訕,試圖拖延時間。


  然而邪神忽然沉默。


  就在她疑惑之時,她感受到,某根冰冷的指骨,按住了她的小腿。


  清禾:……!!


  反應過來後,她大驚失色。


  等等,這還是正經恐怖片麼!


  清醒一點,你隻是具骸骨啊!骸骨要怎麼do?!


  她對這棺椁似有若無的親近感,瞬間煙消雲散,轉而變得毛骨悚然。


  隻是怪異曖昧的感覺沿著她小腹一路向四處蔓延,令她四肢發軟,更是出現了難以啟齒的微妙感受。


  是這邪神搗的鬼麼?


  “你幹什麼?!”清禾驚怒,試圖再給這骨架一拳,叫他清醒一點。


  但她腦海裡某個熟悉的記憶卻因為這一幕逐漸活躍,使她頭痛欲裂,攻擊被骸骨擋住。


  “何必呢。”


  見事態終於邁上正軌,外面傳來某人滿意的聲音。


  “這就是凡人給予你的使命,你生來就要作為容器誕育孽種的。我現在幫助你體驗原本應有的人生,感覺如何?”


  此時尚清終於不再隱藏身份。


  他構建此處幻境,就是想復現清禾生命中最絕望一幕,並在其中推波助瀾,使得清禾徹底陷入絕望,為他所控。


  當初清禾獻祭便是他一手主導,復現輪廓乃是輕輕松松。


  問題是,盡管每處情節的開端都與當初如出一轍,結果卻都在女主角表演時出了岔子。


  這小姑娘半點不帶怕的,甚至還能屢屢攪合他計劃。


  這當真是她生命中最絕望一幕麼?


  才過去多久就克服了?


  尚清輕哼,還好他即使調控策略,以片段情景的強烈衝擊,引動了清禾在幻境中的神識,這才及時控制住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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