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但出於對“事後一根煙”的尊敬,江淮還是象徵性地在嘴裡叼了根沒有火的煙。


  薄主席還在洗白白,江淮叼著煙,無所事事地在他房間逛了逛。不像他房間,江淮臥室陳設都很簡單,一目了然,薄漸臥室就充斥了一種有錢人的質感。


  不帶盥洗室,三間連通。放床,放書,衣帽間。


  江淮蹲下,從書櫃最底下一格取了籃球出來。


  籃球沒漏氣沒撒氣,沒落上積灰。他拿指肚沿球皮蹭過去……手指髒了。這個球也用過。


  江淮把球放了回去。


  薄漸的書桌還是一如既往的整齊。江淮又踱過去,翻了翻薄漸的書桌。


  那張阿財的醜醜的塗鴉畫,還框在小相框裡,擱在薄主席的桌面。


  薄漸書很多,不算書櫃,單書桌邊的櫃架上就滿滿當當,分門別類的排著的都是書。有認識的各類高考練習題,競賽練習題,還有一些認得出字,認不出意思,或者連字都不認識的各類國內外讀本譯本。


  江淮翻了翻書架上的那本《資本論》。


  不知道這本是不是就是薄漸說的,他小學六年級家教老師送給他的那本。


  估計不是。


  就薄漸這個挑剔勁兒,估計後頭又自己去買了一本裝訂合自己心意。


  江淮忽然想……薄漸的童年,不會他媽就是過著天天被逼著學鋼琴,學英語,學下棋,學數競,不準打球不準出去玩,隻準在家看《資本論》這種操蛋生活吧?


  他稍蹙了下眉,把書放了回去。薄漸桌面上還壓著個文件夾,收了厚厚一沓紙。江淮隨手拿過來,也翻了翻。


  夾著的紙頁都是純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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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淮英語一般,但高中3500詞絕大部分都是認識的。


  是國外大學的一些資料。可能是學校資料,也可能是申請資料,江淮看不懂,不知道。


  薄漸剛好從盥洗室出來。他瞥過江淮,江淮正懶洋洋地靠在他椅子裡坐著,還叼著根煙,手裡在翻什麼紙。


  他過去:“在看什麼?”


  江淮咬著沒點火的煙屁股,稍抬眼:“你準備考國外大學?”


  薄漸從他嘴裡抽出煙來,低下頭,親了親他。煙沒點,江淮嘴唇上還是有股很淡的煙草氣味。“沒有,沒想過去。”


  在認識江淮前,就沒想過。隻是別人對他的期望和預期而已。


  “但是如果我出國上學了,”薄漸唇角微勾,“你會想我麼?”


  江淮瞥他,沒有回答。


  薄主席皺起眉,把江淮手裡的文件夾也抽走了:“會想我麼?”


  半晌,江淮回:“看情況吧。”


  薄漸:“?”


  江淮抽回文件夾,慢騰騰道:“沒,我原本在想,如果你準備出國留學,又正好去的英國或者北美……那我以後要是去看發小或者看我媽,可以順便看看你。”


  薄漸:“……??”


  江淮:“很省時間。”


  薄漸:“……”


  “我是順便的?”薄主席問。


  江淮想了一會兒,認真回答:“也不算……因為除非他們逼我去了,其實我也不會沒事闲的買機票去看他們。”


  薄漸:“……”


  所以意思是,江淮順路來看他都夠嗆會來麼?


  薄漸拉了拉江淮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看他們,你多來看看我。”


  江淮皺起眉來,敷衍回答……一切沒有達到薄主席預期,譬如“我一定會多來看看你”,“我一定會特別想你”,“我那麼喜歡你怎麼舍得不去看你”之類的事兒逼精回答,都是敷衍了事。


  江淮:“等您出國再說,別說得跟真的似的,行嗎?”


  主席:“……”


  江淮睃過手機,七點半多了。他俯身,從椅子邊勾了書包過來:“以後想出去打籃球,可以找我,我一直都挺闲……我先走了。”


  薄漸在他身後,輕笑道:“要不你今晚別走了,在我這兒睡吧。”他說:“我睡你家一次,你睡我家一次,扯平。”


  江淮衝鋒衣袖底下起了層細小的雞皮疙瘩,他頭也沒回,扭開了薄漸房門:“拉倒吧,誰和你扯平。”


  薄漸眉梢微挑,沒說話,斯斯文文地側著頭,眼見江淮走了,也沒多挽留。


  五分鍾。


  可能五分鍾也沒到,頂多三分鍾。


  江淮猛地推門回來了,“嘭”地關上,心有餘悸:“我操你媽怎麼回來了??”


  說完,江淮覺得這話有歧義,重新說了遍:“我操,你媽怎麼回來了?”


  薄漸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小聲點,別被我媽聽見。”


  他臥室隔音特好,但他沒說。


  剛剛江淮下樓,沒到樓梯拐角,就第一眼瞥見一樓底下壁爐邊坐著個女人……他沒見過薄漸他媽,但那位阿姨一看就不是保姆或者鍾點工。


  江淮腳比腦子反應快,趁薄漸他媽發現他之前,就先竄回來了。


  江淮盯著薄漸:“你早知道你媽回來了?”


  “嗯。”薄漸點頭。


  “……”


  江淮靜了很久,問:“那你怎麼他媽不告訴我?”


  薄漸:“你沒問。”


  江淮:“……”


  一見薄漸他媽,江淮沒由來的虛。可能是因為他讓這位阿姨品學兼優的兒子跟他一塊兒早戀了。


  江淮沒說話。


  薄漸過來,按在門把上,輕聲說:“我媽超兇的,你千萬別讓她看見你。”


  江淮喉結滾了一下。


  薄漸嘆出口氣:“我媽一直管我管得特別嚴,不讓我早戀,不讓我和Omega男同學交往過密,”他稍停頓,瞥過江淮,“也不讓我和Alpha男同學交往過密。”


  江淮靠緊門,手蜷起來:“真的嗎?”


  假的。


  假若樓下的柯瑛女士,聽見她兒子的這番言論,大概要驚奇於一個Alpha能睜眼說瞎話瞎到什麼程度。子承父業,一脈相傳。


  她在薄漸小時候管得嚴不假,但自從她這位品學兼優的兒子上了初中以後,她就再也沒管住過他。


  國外大學的介紹材料她給薄漸準備了一沓又一沓,最後全都進了垃圾桶。


  薄漸不見動容:“我騙過你麼?”


  江淮滿腦子都是“薄漸他媽就在樓下在樓下”還有“薄漸說他媽超兇說他媽超兇”,甚至都沒有想到過薄漸他媽作為一名正常母親,為什麼要限制性向正常的Alpha兒子和Alpha男同學“密切交往”。


  他靜了半晌,出聲問:“那怎麼辦?”


  跟上次似的,從薄漸臥室翻窗出去?


  “天這麼冷,樓底下都結冰了。”薄漸看透了江淮的想法,他眼皮微垂,嗅了嗅江淮脖頸……那裡還留著他標記的痕跡,“要不,你在我這兒睡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淮:隱隱覺得不對勁。


第88章 優秀


  當然不可能。


  江淮不可能答應。


  對江淮來說, 這倒不是出於什麼AO觀念,或者身為一個Omega的警惕心……他就是單純地不可能把阿財一個人扔在家裡。


  哪怕阿財本人並不介意。


  江淮把衝鋒衣拉鏈拉到了最頂上。他右手中指也戴著一枚銀色戒指。


  戒指一直被他隨身揣在兜裡。剛剛薄漸才讓他戴上的。


  “不用了, ”江淮說,“我翻窗出去, 上次是沒注意底下有泥……摔不了。”


  薄漸看著他。


  江淮別過眼, 不大自在:“我也覺得, 讓你媽知道你早戀這事兒不太好。”


  薄漸慢慢嘆出口氣:“不用翻窗, 你直接下樓就好了。”


  江淮轉回眼:“嗯?”


  薄漸:“我和我媽說你是我朋友,你不用擔心。”他唇角挑出笑來,“你一Alpha,我媽還能多想多少?”


  江淮:“……”


  “你不是說你媽不讓你……”


  話說一半, 江淮猛地剎車,後知後覺薄主席這話說的有多他媽的扯淡——要是薄漸沒有和Alpha早戀過的前科, 他媽沒事瞎操心她兒子有沒有和Alpha男同學密切交往幹什麼?


  半晌, 江淮擠出一句話:“你唬弄我?”


  “沒有,”薄漸神色不變,“Alpha和Alpha交往過密,很容易打起來, 你不知道麼?”


  江淮:“……日你媽。”


  薄漸輕飄飄地瞥他。


  江淮想起來阿姨就在樓下, 硬生生改口:“的兒子。”


  薄漸笑起來,低頭親了親他嘴角, 輕聲說:“一邊說著要日我,一邊還不在我這兒過夜……江淮,說話不算數啊。”


  江淮不說話了。


  他捏過江淮垂在身側的手, 從指尖順到指根,微微轉了下中指上的戒指:“行了,走吧。別回去太晚,你妹妹在家等你。”


  柯瑛原本不是個喜歡看書看報的人,但先生和兒子都喜歡看紙質讀本,她闲暇無聊時也會去翻翻丈夫的報紙。


  她心不在焉地翻過幾頁,忽然從樓上聽見腳步聲。


  薄漸寫完作業下來了?


  柯瑛扭頭,看見兩個男孩子。


  一個是薄漸,另一個不認識。那個男孩子也蠻高,隻比薄漸矮個頭尖,穿著二中校服,皮膚很白,留著長頭發,模樣長得蠻好。


  這是柯瑛第一次在家裡看見……薄漸的同學?


  柯瑛起身:“薄漸,學校同學?”


  薄漸十七八了,但薄漸母親卻比這個年齡的男孩子的母親要年輕許多,看上去隻有三十左右的樣子,身材纖細,有種常年養尊處貴的氣質。


  不像江總。江儷還沒過四十,也並非不保養,但即使不蹙眉頭,眉心都攢著一道褶兒。那道皺紋已經許多年了。


  江淮點頭:“阿姨好。”


  薄漸側過眼,看著江淮:“好朋友。”


  同學也好,朋友也好,薄漸都沒往家帶過,所以柯瑛也沒有“準不準”的說法。再說,就薄漸這個脾氣,就是她不準……


  柯瑛原本想多問幾句,但忽地瞥到了薄漸的手。


  她笑了:“叫什麼名字?”


  江淮要答,但還沒開口,薄漸替他答了:“江淮。”


  “江淮。”柯瑛念了一遍名字,笑問:“噢,那是要回家了嗎?”


  剛剛在樓上,薄主席一直在跟江淮單方面強調“我媽超兇”,搞得江淮以為等他下樓,這阿姨能活吃了他。他不動聲色地睃過薄漸,點頭:“是,阿姨。”


  “好,”柯瑛看著薄漸,“那薄漸你去送送……你好朋友。”


  薄漸神色不變:“好。”


  江淮打了輛車。


  他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車內亮著燈,江淮鑽進出租車,猛然看見自己手上還戴著和薄漸除了內刻字一模一樣的戒指。


  薄漸也還戴著。


  他立刻回頭往車門外看,但薄漸早都走遠了。


  等薄漸回來,柯瑛還在一樓坐著。


  他沒說什麼,徑直往樓上走了。


  “好朋友,”柯瑛看過來,“還是男朋友?”


  薄漸腳步稍頓:“男朋友。”


  柯瑛沒想到兒子會承認得這麼坦然。她原本以為薄漸還會再多解釋幾句,比如說戒指是送關系好的朋友的,沒有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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