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家庭醫生走之前又囑咐道:
「洗頭盡量還是讓你的妻子幫你。」
譚錚敷衍地嗯了一聲,壓根沒當回事。
可我坐在旁邊,什麼都聽見了。
所以在他推開浴室門的下一秒,我攔在他的身前。
我指了指自己,又看向洗發露。
「我又沒殘廢還需要你給我洗頭?」
譚錚笑了一下,推著我就要我上樓去睡覺。
這次我打的手語和它所表達的意思終於一致了。
【我,是你的妻子。】
10
為了體諒這位受傷的病人,我再次要求去客房睡。
總不能讓譚錚一直睡地上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男人架打得那麼兇,還會害怕打雷。
但在未來的一個月內,市區都是晴空萬裡。
我抱著枕頭剛下樓,後腳他就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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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耳邊沒有助聽器,嘴就沒個把門的開始胡言亂語了:
「什麼意思,不打算過日子了?
「我這床都還沒上去過呢,你又不想跟我過了?
「剛還說是我妻子,原來就隻是可憐我腦子被砸了啊。
「苗倩,你再往下走一步,咱倆就離了嗷。
「現在立刻馬上麻溜地自己上來,我就原諒你。」
我一頓,回頭看他。
譚錚迅速安靜如雞。
我雙手比畫著,問道:
「還……有事嗎?」
【是有病嗎?】
哪知這男人馬上又按著自己的腦袋吸氣:
「嘶,疼。
「你說我一個人睡,要是死夢裡了怎麼辦呢?」
我:「Ṱù₎?」
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人話嗎?
最終我在主臥的大床上分了一條邊界線。
「感覺不對勁,拍醒我。」
「嗯。」
我規矩躺下,翻身背對著他。
譚錚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我強迫自己閉眼,隻想一秒入睡。
結果還真一覺睡到自然醒。
隻是枕頭硌得我脖子疼。
低頭看去,兩眼一黑。
我怎麼睡到譚錚懷裡了?
正躡手躡腳地準備推開他,腰間一緊,這人翻身又把我拽了回去,嘴裡還不滿地嘟囔著:
「昨晚鬧騰了我一宿,一個勁往我這鑽,現在倒是精神了,再陪我睡會兒。」
救命,我居然忘了自己睡覺不老實的毛病。
11
和這個男人相處久了,我甚至都快忘了譚錚的身份。
直到聽見他的秘書說有批貨被他們攔截了。
譚錚當即變了臉色。
隱隱約約的幾個詞,讓我忍不住想到了一些違法犯罪的東西。
他連出門都沒有打一聲招呼,急匆匆地走了。
即使相處了近三個月,我還是不了解他。
系統告訴我他的身份,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和主角團之間有什麼糾葛。
如果他是犯罪分子呢?
我的心猛然一沉。
阿黃蹲在我的腳邊,叼來網球想和我玩。
我看著它被養得光亮柔順的毛發,內心的疑惑再度翻湧。
如果他真的罪大惡極,我該如何全身而退。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我來到了譚錚的公司樓下。
幾輛警車正圍在門口。
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看過的無數警匪片。
譚錚幹了什麼?
說不清是害怕還是失望,我隻知道此刻我的呼吸聲很沉重。
「夫人?您怎麼來了?」
趙秘書扶著眼鏡框疑聲問道。
隨後反應過來,又用手語問了一遍。
【譚錚幹了什麼?
【警察為什麼會來?】
我沉默著,打著手語。
12
「最近我市公安機關抓捕了一群犯罪分子,其中涉嫌綁架、拐賣兒童等……
「可以看到畫面中,正是地下室裡被關押的兒童,其中最小的還不到四歲。」
電視裡正播放著這幾日的熱點新聞。
下一秒鏡頭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記者舉著話筒提問:「請問譚先生是如何知道王某等人的犯罪事實,趕在交易之前攔截打斷了他們的犯罪活動,並且成功向警察舉報的?」
畫面中,男人淡定回復:
「因為我知道,他死性不改。」
那天,警察找到譚錚並不是因為他違法犯罪,而是要接走譚錚派人攔截救下的兒童。
也是在那天,我終於知道了譚錚的過去。
十八年前,十歲的譚錚被拐賣到了一個小山村裡。
因為連續三天的高燒,讓那戶人家以為他活不過開春,決定將他賣給黑拳市場。
那時打黑拳一時興盛,很多老板都花大價錢投資。
譚錚便被王某賣給了其中的一個老板。
想活著,就用拳頭說話。
輸了的懲罰是被關進漏水的地下室挨餓。Ṱŭ̀⁹
譚錚之前無所謂地告訴我:「小時候膽子小,好幾次被關進地下室時,外面都下雨打雷,所以算是給我留下後遺症了。
「我平時不膽小的。」
原文裡也對他的身世一筆帶過,隻是輕飄飄寫道:
【譚錚的前半生都在打黑拳,把別人打服了,他才能活下來,所以他絕對是一個狠人,不要輕易招惹他。】
後來再苦他也走出來了,靠著拳頭打服了所有欺負他的人。
後來一個膝下無子的老富翁看中了他,人人都說這混黑道的男人以後怕是要無法無天,可是他也隻是安分經商,並且經營得很好。
我總算知道他為什麼擋主角的路了。
13
譚錚在書房裡看書,我一進去他便急匆匆將書放下。
「我剛做了甜點,嘗嘗。」
我將盤子放下,指了指耳邊的助聽器,示意現在我能聽見他說的話。
男人沒有掃興,接過就往嘴裡送。
我勾唇想笑,卻又在看見他胳膊上被文身掩蓋的疤痕後蹙起了眉。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從趙秘書那裡了解了他的過去。
連那次偷偷去公司都沒有告訴他。
半晌,我決定開口:
「譚錚,讓我看看你的後背。」
他又想打趣我,見我戴著助聽器,到嘴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男人眉眼間的疑惑太過明顯,但他也沒有拒絕。
最後一顆扣子解開。
他背後那條栩栩如生的青龍展現在我眼前。
透過大片的紋身,我看見了數不清的疤痕。
不知不覺,我伸出手輕輕地覆在上面。
男人微顫,卻什麼也沒說。
房間裡寂靜無聲。
直到我的眼淚滴在了他的後背上。
此刻,我與他感同身受。
「很疼吧。」
譚錚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淚,搖了搖頭。
「都過去了,早就不疼了。
「你這是心疼我啊,沒聽說過,心疼男人倒大霉嗎?
「倩倩別哭。」
一個輕柔的吻落下。
該怎麼辦呢,我好像再也無法將他拒之門外了。
14
我在附近的聾啞學校看到了招聘廣告。
可我裝聾的事情還沒有跟譚錚坦白。
起初我隻是為了自保,以為他不會對我上心。
可現在看著他偷偷在書房裡練習手語時笨拙的模樣。
心虛和愧疚感便反復在我心頭環繞。
萬一我坦白,他生氣了怎麼辦?
萬一他一氣之下讓我麻溜滾蛋怎麼辦?
所以這幾天,我總因為心虛不敢多看他一眼。
哪承想,譚錚卻誤以為他又惹我不高興了。
拉著我的手,牽上阿黃說要出去遛彎。
結果轉頭就帶我去商場買項鏈。
我擺了擺手,表示拒絕。
可他已經將項鏈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兩個櫃姐喋喋不休地極力推銷。
這時一個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婦人擠了過來。
瞥了我脖子一眼,將銀行卡遞給了櫃姐。
「她脖子上的這個,我買了。」
譚錚一臉錯愕。
還沒等櫃姐開口,他質問道:
「不是,你兩隻眼睛今天都限號啊?
「看不見人家已經戴上了嗎?
「我昨天就付錢了,輪得到你嗎,你還買上了?」
婦人一開始沒看見蹲在旁邊的譚錚,這會兒被嚇了一跳。
隨後攏了攏自己的貂毛大衣,白了我們一眼。
轉頭就要走,走前眼神掃過我耳邊的助聽器,切了一聲。
「一個聾子戴這麼好的項鏈,真是白瞎。」
說完,腳步明顯快了不少。
譚錚嘶了一聲,上去就要跟她接著吵,被我拉住了。
「我們回家吧。」
路上,他總是偷偷打量我。
最後又若無其事地彎腰湊近問我: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名言?」
「什麼?」
「在意別人的看法,就會成為別人的褲衩!
「以後他們放啥屁你都給兜著。」
譚錚說著,手上還比出一個褲衩的動作。
「剛那個神經病,你別往心裡去。」
他的手語不熟練,但這三兩句話裡,也能比出幾個像樣的詞。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神經病應該這樣比才對。
「你剛那個手勢是誇人的。」
15
我邊說邊向他演示。
可譚錚卻垂下手,看著我。
「倩倩,我……」
他話說一半,突然摘掉了我的助聽器。
隨後靠近在我耳邊說:
「我喜歡你。」
傻子,以為這樣我就聽不見了。
他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躲閃的眼神並沒有注意到,其實我的耳尖也紅了。
深夜,我鑽進譚錚的懷中,悄悄回答他:
「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你。」
其實也不止一點。
16
因為趙秘書之前系統地學過手語,也在那所聾啞學校兼職過。
所以他來接譚錚時,我就在門口順帶問問那所學校的相關信息。
等這一個星期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在周末就跟譚錚坦白我其實是個健全人。
可這男人晚上一回來就渾身帶刺似的,開始鬧騰。
不是說自己頭疼讓我給他揉揉,就是說想吃點心了,低血糖要犯了。
「這都幾點了,怎麼做點心?」我早就看出來他是故意找不痛快。
「哼,是呢是呢,點心都給小趙了,還能有我的份?」
譚錚把腦袋靠在我的頸間磨蹭,又順手將我耳邊的助聽器摘掉。
我知ţŭⁱ道,他又要開始了。
「你對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