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哪怕騙一騙我都不肯嗎?」
我搖了搖頭:「騙人是不對的。
「你當初,不也沒選擇騙我嗎?」
37
寒來暑往,我們的離婚案,拖了一年。
看來隻要有一方不同意,離婚確實是件麻煩事。
我從家裡搬了出來,在工作室附近買了個小面積的公寓。
隔天,陸景黎就高價買下了隔壁。
不知道誰給他支的招,讓他跑到我跟前大放厥詞:
「既然回不到過去,那就重新追求你。」
我覺得,可能是我拆穿孟星悅的嘴臉受到了天譴,報應就是打打不走,罵罵不走的陸景黎。
他似乎真的不懂什麼叫放棄,也不懂什麼叫惹人嫌。
38
天一天天熱起來,江逾白大學畢業了。
他穿著學士服,戴著學士帽,在陽光下笑得燦爛。我舉著相機,不停地幫他拍照。
不愧是我相中的,長得就是稀罕人。隨隨便便一拍,都好看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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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的發生,往往就在一瞬間。
鏡頭裡江逾白扔掉手裡的花束衝我跑來的那一瞬間,我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
膝蓋陷進柔軟的草皮中。
身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尖叫。
血,彎彎曲曲地蔓延開來。
那個黏我黏了一年的牛皮糖,躺在血泊裡,腹部還插著一把刀。
他果然還是偷偷地跟來了。
行兇的孟星悅已經被江逾白反扭雙臂壓住了。
我手腳並用地爬過去,怕給他造成二次傷害,碰都不敢碰他。
「陸景黎,你撐住。」我哆哆嗦嗦地往外掏手機,手卻一點都不聽使喚。
抖得太厲害了。
「沒事,別哭。」
陸景黎抬起胳膊,吃力地想摸我的臉。
我哭了嗎?
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兩下,濡湿一片。
39
不知道是誰打了 120,陸景黎很快便被抬到了救護車上。
救護車上,他拉著我的手,艱難地問我:
「如果……我能活下來,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沒有正面回答。
「陸景黎,如果你因為救我而死,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一定要活下來,算我求你!」
他抽動嘴角:「果然,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是不肯騙我。
「別哭了,我還有那麼多錢沒花完,怎麼舍得死呢?」
40
萬幸,那一刀沒有傷及脾髒,隻是大出血,急需輸血。
江逾白陪在我身邊,在搶救室外守了三個多小時。
他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問我:
「姐姐,如果……陸先生沒事了,你會和他和好嗎?」
我搖了搖頭。
「恩情是恩情,感情是感情。不能混為一談的。」
如果單單是因為他救過我一命,我就能和他再續前緣,這對我對他,都不公平。
陸景黎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我熬了點粥給他送過去。
他看了一眼,有些嫌棄。
「怎麼不是皮蛋瘦肉粥?」
我用勺子攪著碗裡的白粥,輕斥他:「醫生說你剛做完手術,就得喝清粥。」
他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過了許久,粥都已經溫了,我剛準備喂他時,又聽他說:
「明天把離婚協議帶來吧。」
我點點頭,輕聲說,好。
糾纏了這麼久,我們終於放過了彼此。
41
孟星悅因為故意傷人,被抓了起來。
審問時,她要求見我。
我剛好也想聽聽她想說什麼。
一年多不見,她憔悴了很多。完全不復之前的光鮮亮麗。
「陳詩予,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想要殺你吧。」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因為你該死!我喜歡的兩個人,全都因為你不要我!
「陸景黎明面上看著是疼我寵我,可是他在與我歡好時,不止一次叫的是你的名字!
「還有江學長,我那麼那麼喜歡他!我都做好了他接受我我就和陸景黎分開的準備了!
「可是他不肯,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讓我不要再去騷擾他!」
因為激動,手銬頻繁地打在桌子上,咔咔作響。
「陳詩予,你有哪裡好!值得他們為了你拋棄我。
「你知道嗎,我在陸景黎面前裝單純裝善良裝得有多累嗎?
「雖然知道他可能隻是把我當成了你的替身,我也認了!
「可是最後他還是因為你的從中挑撥,不要我了!
「要不是他不要我,我也不會委身給秦明遠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那個畜生虐待我就算了,他還有病!他有病啊!
「我他媽沒多久可以活了你知道嗎!
「陳詩予,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我摘了耳機,站起身隔著玻璃靜靜地看著她。
她的三觀已經扭曲了,我和她說再多,也不過是對牛彈琴。
走出警察局後,我聯系了處理刑事案件最有名的律師。
盡我綿薄之力,讓她多判幾年吧。
42
陸景黎雖然搶救了回來,但是落下了病根。
餘生估計都要在疼痛的折磨中度過,尤其是天冷的時候。
在醫生的建議下,他決定換個城市生活。
臨走前,他來見我。
從懷裡掏出一個烤地瓜塞給我。
「我一直焐著呢,你趁熱吃。」
上大學時,校外有個老大爺烤的地瓜特別甜,他就經常買了,用塑料袋一包,塞進衣服裡帶給我。
我接過,剝開皮咬了一口。
已經沒有以前的那種味道了。
「我明天下午的機票,你會去送我嗎?」
他眼裡帶著希冀,小心問道。
我搖了搖頭:「一路順風。」
「還真是心狠啊。」
他抬眼望向不遠處裹著棉衣靜靜等我的少年。
又問了一遍:「真就那麼喜歡他嗎?」
我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彎了眉眼。
「嗯,挺喜歡的。」
陸景黎番外
1
和陳詩予在一起這麼多年,我以為我是膩了的。
所以當一個和她有幾分相似,卻清純稚嫩的年輕女孩出現時,我便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了溫柔鄉。
她又哭又鬧,甚至割腕來威脅我。
我隻覺得煩。
特別煩。
她披頭散發發瘋的樣子,在我看來與街頭的潑婦無異。
心頭的朱砂痣,終究變成了牆上的蚊子血。
後來,她不哭也不鬧了,甚至大方地不會再過問我和孟星悅如何了。
我很滿意。
隻是我還不知道,她之所以能這麼平靜,隻是因為她不愛了。
2
孟星悅和她上大學的時候很像,天真爛漫,不諳世事。
就連愛吃醋、愛使小性子這一點都很像。
我很享受孟星悅偶爾因為爭風吃醋而展現出來的嬌縱。
所以孟星悅要求我不準碰她的時候,我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我篤定,我已經不愛她了。
那天晚上,我本來是覺得我的態度有點過分, 想去跟她道個歉的。
結果卻不小心聽到她和一個人在談分手。
怒火翻湧。
我質問她是不是出軌了,她卻反問我什麼身份。
是啊, 先出軌的是我。我怎麼有立場去指責她?
3
這就像是一根刺,時不時地扎我一下。
而我卻像個縮頭烏龜,連再問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孟星悅又在因為她跟我鬧, 我第一次覺得,這些之前我享受的醋勁挺煩的。
為了打發她,我帶她去挑了一個項鏈。
她在試戴時,我被角落裡最不起眼的那條吸引了目光。
腦海裡出現陳詩予比現在要稚嫩一些的臉。
她仰頭看著我, 聲音嬌軟:
「戴這些飾品太麻煩了。我們就簡簡單單地買個戒指就好。」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她的眼尾, 總是不自覺地瞟向那條她說她不喜歡的項鏈。
我讓服務員給我用最精美的禮盒包了起來。
孟星悅談過頭看了一眼,嘟起嘴道:「我不喜歡這條。」
我淡淡道:「不是買給你的。」
聽後,她好像更不悅了,可是我沒心思哄她。
不知道陳詩予收到這個禮物, 會不會喜歡。
4
我沒想到,孟星悅會幹出這種事。
我開始審視, 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那個女孩。也開始審視,是不是真的對陳詩予沒感情了。
她隨手將項鏈丟進垃圾桶, 我的心是痛的。
所以顧不得外面電閃雷鳴, 毅然決然地衝進了雨幕。
我拿著重新買回來的項鏈送給她, 可她還是不高興。
她說不喜歡了。
我不知道,她說的不喜歡是指東西, 還是指我。
或者,兩者都有。
5
我和孟星悅提了分手, 在她謾罵陳詩予之後。
她紅腫著眼求我原諒她,說她隻是太在意我了。
那雙杏眼迷蒙著水霧,楚楚可憐的。
我透過她,好像看到了十八歲的陳詩予。
戀愛那會, 陳詩予跟我撒嬌求軟時就喜歡這樣看著我。
我輕拭她的眼角,為她擦掉眼淚。
「卡裡給你轉了兩百萬。過兩天再帶你去挑兩套衣服吧。好聚好散。」
我萬萬沒想到,會在商場遇到陳詩予。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著滿天星河。
至於臉上的笑,我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了?
好像很久很久了。
嫉妒衝昏了我的頭腦。我把人給打了。
6
警局裡,她點明孟星悅倒追那個小白臉, 我的內心毫無波動。
隻是聽著那句「我男朋友」格外刺耳。
一切都挑明後,她跟我提了離婚。
我慌了。
說真的, 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 會和她有分開的一天。
過了這麼久,他還是那個一旦喜歡上,就會無底線寵著對方的陸景黎。
「等陳」我想挽回,她卻絲毫不肯給我機會。
哪怕我學著她曾經的樣子鬧自殺。
坐在頂樓吹風的時候我想了很多很多, 想她當初是有多絕望多無助,多想挽回我們這段破裂的婚姻,才讓她用上了這麼極端的方式。
就如同此刻的我。
即便我以死相逼,她也毫不給機會。
哪怕我的生命, 真的受到威脅, 她都沒有松口。
我竟然從來不知道,她原來也可以這麼固執。
固執得連我們彼此心知肚明的謊都不肯撒一個。
應該是真的對我死心了吧。
她哭著求我別死,我知道那隻是出於愧疚。或者還有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一絲絲親情。
還沒看到你以後的寶寶長什麼樣子,我怎麼舍得死呢?
怎麼舍得, 讓你背負對我的愧疚過一輩子呢?
陳詩予,別哭啊。
等我醒了,我就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