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個被抵債的男老婆。
男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他渾身傷痕累累,隻會一個勁悶頭幹活。
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害怕得跪下來。
後來,柳秋縮在我懷裡,滿臉通紅,抓著我衣擺祈求。
「別把我送回去,求你了。」
我黏糊地親了親他發頂。
「傻子才送呢。」
「我家秋秋這麼招人稀罕,千金也不換。」
01
我狠狠踹著門,這是這個月我第三次來這戶家收債。
每踹一下門內就有一聲悶叫,讓我的眉蹙得愈發深。
門終於踹壞了。
房間比走廊亂,地板上堆積著許多衣服、食物殘渣和瓶子。
髒得簡直無處下腳。
「你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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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縮在電視機邊的瘦弱男人,語氣很不客氣。
他披頭散發,穿著一條女士睡裙,裸露的白皙皮膚上是可怕的青紫,垂著腦袋像個啞巴。
瘦弱的脖子上套了一個幾指粗的粗壯鏈子,和栓狗似的。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他。ŧū¹
每次來收債,我都會看見欠錢的那個老男人在打他。
開始時他還會可憐的叫喚,後面就悶著腦袋挨打,哪怕我幫了他好幾次也是治標不治本。
我以為他不會說話了,揭走貼在電視上的便利貼。
【沈爺,最近手頭有點緊,三十萬真湊不出來。前幾次看你好像對這個賤胚子有點興趣ṭű²。抵給你玩玩。】
「煞筆玩意!你老婆能值三十萬嗎?」
我把便利貼撕了個粉碎。
心裡愈發煩躁,低頭捏住了男人的下巴,撩起他凌亂的頭發。
一張漂亮的臉蛋露了出來,他眼神湿漉漉地望著我,害怕得不停發抖。
我這輩子代人收過很多抵債品。
房子車子是常見的,黃金名表也好流通。
卻唯獨沒收過老婆,還是男的。
「叫什麼名字?」
他努力地張開嘴,露出粉嫩的舌頭,說話說得很吃力。
嗓音帶著許久沒說話的沙啞刺耳。
「柳…柳秋…」
「你男人把你抵給我了,知道不?」我耐心地和他解釋。
柳秋的眼裡盈滿了水,一點頭,水就落了下來,燙了我的指尖。
我想起個詞,一眸秋水。
「給他打電話,讓他還錢。知道不?」
柳秋沒點頭也沒搖頭,可憐巴巴的望著我,讓我想起從前撿的那條灰色小狗。
我心裡煩躁得不行,語氣也重了起來。「說話!別他媽給我裝可憐。」
柳秋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看得我有些難受。
算了,他要是有辦法就不會被那賭鬼丟在這裡了。
我進屋找了把老虎鉗給柳秋剪開鏈子,把他帶了回去。
02
我從沒抱過這麼輕的人,和棉花似的,掂一掂就飛走了。
柳秋頭發又長又亂,渾身髒得和從哪逃難來的一樣。
我把他整個人拎進了浴室。
柳秋光著腳,不安地站在地板上兩腳摩挲。
脖子上鐵鏈留下的青紫勒痕觸目驚心。
他一如既往地垂著腦袋,兩邊的肩胛骨高高凸出一大塊,顯得更瘦骨嶙峋。
「洗澡會不會?」
柳秋看著熱水器心裡犯難,還是點點頭。
我松了口氣,出浴室幫他找衣服,越想越氣。
這都什麼個事。
錢沒要回來,討了個麻煩精回來。
丟又不能丟,把他留在那個地方早晚都得餓死。
那狗男人真畜生,還把人給拴起來,要是我這些天沒去討債,柳秋屍體臭了可能都沒人知道。
熱水器顯示屏沒亮,浴室裡卻傳出洗澡的水聲。
蠢貨!
我抱著衣服,焦急地敲了敲門。
裡面又傳出類似小動物的嚶嚀聲,低低地扯著嗓子叫了一聲。
「柳秋,開門!」
我可不想踹壞家裡的門。
門一開,赤裸的人撲騰就跪在了面前,頭發上的冷水不停地往下掉,皮膚上一塊青一塊紫。
他伸出手緊緊抱住了我的腿,像個受驚的小狗。
「對不起。我錯了。」
「別打我,別打我……」
我的戾氣煙消雲散,心頭一酸,輕而易舉用手臂把他撈進懷裡。
柳秋抖得像個篩子,貼著我的胸口小心地呼吸,我像抱了一塊冰在懷裡。
我有這麼兇嗎?瞧把人給嚇的Ŧṻ₇。
我放了一缸熱水,把柳秋塞進浴缸,第一次給別人洗澡。
柳秋的手始終緊緊抓著浴缸邊緣,用力得手背青筋鼓起,卻乖乖地一動不動任我擺弄。
隻是我每次給他揉頭發,他都緊閉眼睛,鴉色的長睫不停打顫。
哪怕柳秋非常配合,這一通洗漱也麻煩得不行。
他身上傷很多,我又糙慣了。
手上一用勁,他就疼得輕呼,黑溜溜的眼珠子望著我不敢提醒。
讓人可憐呢,我也就下意識放輕力道。
「記得我的好,讓你男人早點把錢還給我。知道不?」
「那錢是我的,我留著娶媳婦呢。知道不?」
柳秋沒吭聲,漂亮的臉面無表情,我也沒指望他回話,旁敲側擊給他心底留個印象。
03
我是被饞醒的。
柳秋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客廳沙發上留下他疊得整整齊齊的毯子。
廚房香氣撲鼻,空氣裡漫著飯菜香。
我路過陽臺,一眼便注意到了洗好衣物中我的那條四角內褲。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洗的。
我的心情有些奇怪,久違地感到了羞赫。
柳秋端著一海碗面條出來,他垂著頭發露出兩隻眼睛,眼神躲閃。
「吃……吃東西……你。」
我進廚房看了一眼鍋,隻剩一鍋白白的面湯,疑惑地撓頭。
柳秋他就煮一碗面嗎?
我拿了一個碗和一雙筷子出去,他眼巴巴地看著我挑面,不停咽口水。
我把挑出的面放柳秋面前,反而嚇得他從椅子上掉下來,跪在地板上瑟瑟發抖。
「對不起,我煮多了,我浪費糧食了。」
「別打我,下次不會了。」
我喉頭一酸,後知後覺發現柳秋之前過得比我想象中還艱難。
「不要道歉,是我想要你吃的。你難道不餓嗎?」
柳秋愣愣點了點頭,又瘋狂搖頭。
沒辦法。
我把人抱起來放到椅子上,把面條喂到他嘴邊。
「沒事的,我不打人的。多一張嘴吃飯而已,我沒那麼窮。」
「吃吧,你煮的面條聞起來就很香呢。」
我的聲音溫柔得自己都犯惡心。
天殺的,我一個大老粗居然學會哄人了。
柳秋邊吃邊哭,臉頰哭得紅紅的。
他哭了一會接過碗,自己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我從前是不喜歡這種動不動就掉眼淚的男人,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柳秋哭起來我一點都不討厭,有些心疼。
而且還有點上火。
面條出乎意料地好吃,我滿足地眯了眯眼,連湯都喝了好幾口。
崔文凱那小子真畜生,柳秋這麼好一個人還苛待他。
我要是有這樣一個老婆…呸呸呸,我純直!
柳秋連面帶湯吃了個一幹二淨。
他放下白瓷碗,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皮,眼神閃躲。
我眼尖發現柳秋白皙單薄的眼皮上長著一顆小紅痣。
他沾染面湯的唇又紅又亮。
我越看越口幹舌燥,悶頭喝了一大口面湯。
嘖,夏天就是燥熱。
04
「你昨天自己上藥了吧?」
我直接伸手去撩柳秋衣擺,想要查看他傷口的情況。
柳秋吃驚,立即用手按住小腹邊那一隻大很多的手掌。
露出難為情的神情,睫毛緊張得亂顫。
我納悶地捏了一把柳秋白皙的手,嚇得他指尖一抖。
同樣是男的,他的手怎麼這麼軟,還這麼小呢。
「已經上藥了…你要做什麼啊?」
柳秋抽出手,又乖乖任我擺布。
我掀開他的短袖,小腹上的青紫淡了許多,肚臍周圍有兩三個圓疤。
不自覺皺起眉,嘴角壓得很低。
周圍的氣壓驟然變低。
柳秋隨我指腹的動作一抖,小腹一吸,腰細得一隻手能把住。
「他還拿煙頭燙你啊?」
我心裡說不出的憋火。
生出一股衝動。
三十萬我哪怕不要了,也不能讓柳秋再回那個魔窟般的地方。
林三仁要是知道我這個向來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這麼大方,肯定驚掉下巴。
「很早的事了,已經不疼了的。」
柳秋推開我皺起的眉心。
他那雙眸子實在漂亮,眼裡流淌著我不明白的歡欣。
我又心疼又氣。
柳秋不可能喜歡崔文凱吧?
喜歡到連對方留下的傷疤都這麼高興在意?
柳秋飛快把衣服推平,遮擋住可怕的疤痕。
他身上除了煙疤,țú⁴還有一些細長的疤痕和燙傷。
柳秋立馬就要往下跪,我用兩個胳膊架著他,把他按回椅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疤嚇到你了。」
「你別生氣了。」他垂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觀察我的神情。
我實在不明白柳秋的腦子是什麼做的。
我一個靠力氣吃飯的大老粗可能會怕什麼疤嗎?
有些疤我自己身上也有,一天天見都見習慣了。
但柳秋的疤我就是越看越不得勁。
「給你洗澡都沒嚇到我,現在嚇到我了?你看不出來我在心疼你啊!」
柳秋被我一番話問懵了。
他嘴角不自覺向上挑,高興得眸子清亮,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謝謝你。沈末,你是個好人!」
神他媽的好人。
還給我發上好人卡了。
我擦了擦嘴揣上手機立刻出門,一肚子鬱氣。
腳下一踉跄,我差點被門口的黑色垃圾袋綁倒。
你個死垃圾,你就不能自己滾樓下垃圾桶去嗎?
非要麻煩別人去扔?
05
我一直在打聽崔文凱的消息,可惜那畜生藏得太好,這事沒什麼著落。
居然他丫的一絲蛛絲馬跡都沒,人就和憑空蒸發了似的。
於是柳秋就被我一直養在家,反正多一張嘴而已。
柳秋很少說話,總愛縮在角落,他愛幹淨,每次我一洗完澡他就抱著我的衣服去洗,包括四角內褲。
我說了好多次,甚至說到脫敏了,柳秋隻會表面乖乖點頭。
他喜歡藏在家裡那個很小的雜物間。
從第一天把柳秋帶回家,我就想等得空時要給他理理頭發。
我拿了剪刀,打開雜物間的門。
柳秋正趴在地毯上看一本小學生名著。
神情認真得讓人覺得可愛。
偏長的頭發蓋過眼睛,被他用黑色夾子別了起來,眼皮上那顆小紅痣依舊很吸睛。
短袖往上跑,一截雪白的腰裸露。柳秋太瘦了,腰一下塌,兩個腰窩就顯露出來。
我呼吸一窒,本想著給他剪頭發,現在發現長發也很適合柳秋。
「沈末,你餓了嗎?我馬上去做飯。」
他的唇又紅又亮,我很難挪開眼。
我的喉結情不自禁地滾動了一下。
柳秋撐起身子,注意到我手上的剪刀,摸了一把垂在肩膀上的碎發。
他睫毛彎了彎,那張臉養養後變得愈發漂亮了,和出水芙蓉似的。
原來男人也可以這麼清純。
「要給我剪頭發嗎?怎麼不說話。需要怎麼配合嗎?」
柳秋疑惑地坐起來,兩手熨帖地放在合攏的書籍。
坐得筆直,眼睛明亮。
我的老天奶。
柳秋在邀請我!
可是他是別人的老婆,而且……還有三十萬。
「一會說,現在有事。」
我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把衣服拉了拉蓋過褲子的一部分。
飛速關上了雜物間的門。
06
一到換季度催單會變多,我忙得腳不沾地。
我早習慣柳秋的存在,甚至覺得繼續這樣生活下去也不錯。
三十萬而已,我也不稀得要了。
柳秋才是最稀罕的。
提著菜市場新切的滷肉和草莓蛋糕,我哼著歌掏出鑰匙開門。
一開門,就驚得我心一跳。
家裡煥然一新,跟新裝房似的。
玻璃亮得反光,鞋擺得整整齊齊,玄關的櫃子一塵不染。
柳秋跪在地板上,格外認真地用抹布在擦一塊頑固的汙漬。
兩條腿又細又白。
我嘞個老天奶,現實版灰姑娘嗎?
我嚇得趕緊把人從地上舉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我可不是崔文凱那個畜生,盡會苛待你!」
柳秋眼裡流露出詫異,上身靠在我肩膀上。
他眼中的光變得黯淡,垂下眉梢,聲音低如蚊吟。「放我下去,我很髒。」
我的心髒驟然緊繃,像被人用力抓住。
柳秋掙扎著要下去,我以為他又應激到想下跪。
我手上勁更大了,心酸地同他講事實。
語速急促。
「千萬別跪,沒人值得你下跪。是不是從前崔文凱和你說了什麼?你不髒,你那麼白,不像我,黑得和塊煤炭似的。」
柳秋疑惑地歪頭,揚了揚手裡的抹布。
「抹布,髒的。」
「啊?」
我臉上的悲傷凝滯了。
趕緊把人放了下去,尷尬得滿地找縫。
林三仁的電話來得恰是時候。
「什麼?有崔文凱的消息了?」
我注意到柳秋瞬間僵在原地,臉色變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