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不死的,你胡說八道什麼?」


師父往旁邊一跳,滿臉狐疑,視線在我們兩個身上轉來轉去:


「不是吧,江流?你還沒得手?你莫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能人道?」


「啊!」


端王慘叫一聲,握住我師父的手:


「那怎麼辦,你快幫他治啊!」


我實在不懂他們兩個在打什麼機峰,隻見師兄激動地衝過去捂師父的嘴巴:


「閉嘴,不許再說話,多說一個字我他媽的打死你。」


師兄追著師父跑了,剩下我同端王兩個站在廳內,面面相覷。


「媳婦啊,吃過飯沒,我叫下人備桌飯菜。你看你這樣子,風塵僕僕的,叫你娘去給你準備個院子,先住下來休息。」


端王熱情地推著我往外走,我腦子亂成一團。


20.


端王府的人非常熱情,上到端王和王妃,下到每一個下人,都對我表現出了極大的善意。晚飯後我們師徒三人單獨在小院裡聊天,我還被師父灌了幾壺酒,師父不勝唏噓:


「落落,沒事,有師父和師兄在,這事我跟南陽郡王沒完。」


我喝醉了,亂七八糟說了許多話,抓著師父的衣袖痛哭:


「都怪你,都是你不好,你為什麼要叫我找人成親?如果我不撿屍體,也不會釀成這樣大的錯,嗚嗚,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師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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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把我推到師兄懷裡,我嗚咽著摟住師兄的腰。


師父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在身後傳來:


「你個沒用的東西啊!我叫落落必須成親,外人進山谷就得死,那她是不是隻能嫁給你?我為你量身定制的條件,你居然還讓她嫁給別人了,你這廢物點心!」


我感覺到抱著的身體瞬間僵硬,「咚咚!咚咚!」師兄響亮的心跳聲傳來,我抬起頭,隻看見一個瘦削的下巴,脖子卻是通紅的。


「你這小子藏了多少年的心意,為師難道還不知道?你給我裝的什麼蒜呢,今晚先洞房,生米煮成熟飯,明兒叫你爹補婚禮。」


師父推著我們兩個往房裡趕,我腳步虛浮,踉踉跄跄,師兄一把摟住我的腰,將我打橫抱起。他剛跨進門內,我們便聽見了外頭上鎖的聲音。


師兄尷尬地看我一眼,把我放到床上:


「落落,好好睡一覺,師兄在這守著你。」


師兄易容術高明,在山谷裡,不是裝這個師弟,便是裝那個師侄戲弄我,有時候還會扮做師父,我幾乎都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


今日近距離看著他,才發現他長得也很俊朗,劍眉星目,絲毫不輸魏廷。


我哭著打他:


「你為什麼不早點娶我呢?」


如果早點娶我,就沒有後頭那麼多事,百花谷的人也不會死。


師兄嘆氣,伸手把我的散發別到耳後:


「落落,你年紀還小,我怕嚇壞你了。便想著再過幾年,等你長大。如今想來,我也很後悔。」


我緊緊摟住師兄的脖子,放聲大哭,哭到後來,在師兄懷裡睡著了。他的懷抱有一股淡淡的犀木香,清清冷冷的調子,卻異常溫馨,讓人充滿了安全感。


我想起來小時候無數次趴在他背上,被師兄一路背回去,聞著他的味道睡著,那是家的味道。


21.


接下來的幾天,師兄異常忙碌。我知道魏廷回京了,打了勝仗,滿載功勞而歸。京城百姓夾道歡迎,熱鬧的喧哗聲連王府裡都聽得到,我沒有出去看。


魏廷上奏,說太醫院院判通敵叛國,他女兒宋琦是景國奸細,滿朝哗然。皇上下旨,抄了宋太醫滿門,旨意還未到宋琦便死在牢裡了,當真是滅口得迫不及待。


過幾日,端王上奏彈劾魏廷,說他草菅人命,為了軍功殺死百花谷數百口人。魏廷認罪了,皇上松口氣,功過相抵,趁機收了他的兵權。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已經是兩個月之後,接近年關,京城下了一場大雪。


魏廷日日到端王府門口來,說要見我,我不肯見,他便在門口站一整日,從白天站到黑夜,第二天繼續來。


師兄跟我說話,我時常走神。


師兄生氣了,握住我的肩,漆黑的眉眼仿佛蒙著霧氣:


「落落,你還喜歡他?」


「我沒有!」


我急忙抬頭否認,師兄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忽然俯身湊了過來。他剛從外頭回來,裹著風雪,身上有雪子特有的清爽味。


我心神大亂,緊張地閉上眼睛,感覺到一道溫熱的鼻息湊近我的鼻尖,我吞口口水,本能地退了一步。


剛退完,我就知道不對了,我抬起頭,果然,師兄眼神裡滿是失望和受傷。


他轉身要走,我撲過去摟住他的腰:


「師兄,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沒有不願意。我就是感覺有點怪怪的,你是師兄,我我有點害怕——」


我緊張地解釋,師兄掰開我的手:


「落落,出去面對他。做錯事的是他,你躲在這裡算什麼?」


他轉回身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發尖,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不急,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你長大,等你想清楚。」


22.


我走出端王府的大門,魏廷站在門外,肩頭落了厚厚一層積雪。


他看見我,眼睛大亮,激動地地大步朝我走過來:


「梨落——」


我冷冷地看著他:


「該要的賠償,端王和師父已經替百花谷的人要到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魏廷伸出的雙手緩緩收了回去,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精致的小木匣子,遞到我身前。


匣子打開,裡頭是一枚松果。


當年,我經常拿松果丟他,說他像我養的松鼠,耍賴叫他吃一個松果給我看:


「梨落,這顆松果,我藏了十年。之前的事全是我不對,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你能不能讓我補償你?


「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不管你怎麼捉弄我,怎麼出氣。你若是不解氣,你可以繼續給我下毒,每天喂我吃毒藥都沒關系。梨落,我求你,我們在百花谷已經成親了,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魏廷單膝跪了下來,雙目通紅,濃密的睫毛上沾著雪花。


我從匣子裡拿出那枚松果:


「魏廷,我原諒你,百花谷的人能活過來嗎?


「有些事,錯了便是錯了,不是一句原諒就能揭過的。」


我把松果捏在手裡,朝遠處的河流扔去:


「你不必再來了,下月初六,我和師兄大婚。」


我回到端王府,大病一場。


師兄守在我床前,我燒得神志不清時,嘴裡哭喊著爹娘。


師兄心疼地抱住我,在我額間輕輕落下一吻:


「我的小姑娘,以後有我在,不會讓你再吃一點苦。」


他身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我在他懷裡一下就安心下來,抱著他不肯撒手。


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感覺身上被人緊緊纏著,我不安地扭來扭去,聽見師兄壓抑的吸氣聲。


他翻身把我壓在身下,一雙漆黑的眼眸裡有星火燃燒:


「落落,別挑戰我的忍耐力。」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發現師兄散著衣袍,領口大開,我的手還伸在他腰上。


我熱得難受,一直做夢去抱一塊冰塊,怎麼竟是抱著師兄,手還是從他衣裳領口伸進去的。


我尷尬無比,緊張到結巴:


「對,對不起,師兄——」


23.


師兄定定地看了我一陣,輕笑一聲,翻身下去,給我蓋好被子:


「燒都退了,好好睡一覺吧。」


他就躺在我旁邊,我怎麼都睡不著,翻來覆去,腦子裡天人交戰。


我一點也不反感跟師兄這麼親密,那我是不是也喜歡他?我當時在山谷裡,想嫁魏廷,其實也想嫁沈陵,大概我天生就是水性楊花的人,長得俊的人我都喜歡?


可是,他是師兄啊,跟他成親,真的好奇怪啊。


我小聲自言自語,師兄嘆口氣:


「落落,你在咕哝什麼奇怪不奇怪的,你到底睡不睡了?」


「我們這樣好奇怪啊——」


我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又忙捂住嘴巴。


師兄惱了,坐起身,一把將我扯到他懷裡,我們面對面,我坐在他腿上,姿勢尷尬到我想消失。


我不安地扭了扭腰,想下來,師兄一手摟住我的腰,低頭吻了過來。


他的吻熱烈而霸道,好像帶著百花谷裡特有的草木清香,鋪天蓋地將我包圍,我暈頭轉向。


「奇怪嗎,嗯?」


我說不出話,師兄就繼續吻我,吻一會,問一遍。


到後來,我感覺自己軟成了一攤水,什麼都不知道了。


24.


從那天之後,魏廷再也沒有出現過。師兄拉著我的手,帶我逛遍京城的大街小巷。百花谷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有時候回憶起來,好像是一個夢境。


二月初六,良辰吉日,我穿著鳳冠霞帔,坐著八抬大轎,嫁給了師兄。


師兄說婚禮收到的賀禮都歸我,趁著他在外面喝酒,我自己掀開了蓋頭,迫不及待地開始清點賀禮。


堆成小山一般的禮物,有一隻精致的小木匣子格外顯眼。


身旁的婢女小聲嘟哝:


「這是誰送的呀,這般小的匣子,能裝什麼東西?真是個小氣鬼。」


我顫抖著手打開木匣,裡頭靜靜地躺著一枚松果。


「果然小氣,丟了吧。」


我竭力抑制著自己的嗓音。


房門響動聲傳來,我轉過身,師兄一身紅袍,姿蘭玉樹,含笑靠在門框上。


他玉白色的臉頰上染了一層紅暈,有些踉跄地走過來拉起我:


「丟了做什麼,留著做個紀念吧。」


師兄俯身湊過來,抱住我的腰:


「落落,為夫不是那樣小氣的人。」


全書完


番外(魏廷視角)


我遇見了一個有趣的姑娘,她叫梨落。


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梨渦隱現,比三月枝頭的梨花還惹人沉醉。


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心頭就狠狠顫了一下,她烏黑的眼睛像小鹿般盯著我看。


「那你是誰呀?」


我覺得她很熟悉,仿佛在哪裡見過。


我有點抑制不住的心動,可惜,我是來殺她的。


陷陣軍眾多軍士皆死於她手,我要殺了她,拿下百花谷。


她不諳世事,時常語出驚人。她喜歡蹺著腳坐在樹上唱歌,自由得好像一陣風。相處越久,我越不相信她是殺人不眨眼的妖女。


可惜,谷外的瘴氣確實是她下的藥。


她說要嫁給我和沈陵,不知怎的,我內心有幾分自己也不想承認的竊喜。


那天我吻了她,宋琦看見,和我大吵一架。


我讓她不要壞了大局,宋琦小時候救過我的命,我們早早地定了親。可惜,相處多年,我對她總也喜歡不起來,隻有一份沉重的責任和恩情。


有時候,我隱隱會後悔,若早知如此, 我當初費盡千辛萬苦找到她幹嘛呢。


人心易變, 到底還是我把情愛看得太簡單了。


我們成親了,洞房那晚,我放任自己沉淪,我同她的緣分也就僅此一天了。


太離譜了吧!


「再可」對不起啊, 梨落, 可陷陣軍也不能白死,我們兩個就這樣吧,互相折磨。


她帶我到了景國,我們躲在一棵樹上,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我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這一輩子, 將「忠君愛國」四個字刻在骨子裡, 我在軍裡長大,早就隨時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


可我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 我敬忠的君王會迫不及待想要陷陣軍的命。


那是三萬條人命啊。


我的世界寸寸崩塌,腦子裡忽然閃過梨落之前的話。


她說我是偽君子,她說得對, 我從來沒有認真體會過她的處境。


直到她撫上我手臂上的傷疤,那一秒, 萬箭穿心。


我哭著抱住她,對不起, 我弄丟了我的小姑娘。我把她放在心裡惦記了那麼久, 相逢以後,給她的卻是無盡的傷害。


我渾渾噩噩, 行屍走肉一般地過了幾個月。回到京中,聽說她在端王府, 我迫不及待地去找她, 其實我也不明白,見了她, 我能做些什麼。


我厚著臉皮請求她,拋開我的自尊, 跪在她腳下,把我的心剖給她看。


梨落, 對不起, 對不起,我愛你。能不能原諒我,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不要餘生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她毫不留情地把松果扔了。


我跳下河中, 凜冬的河水刺骨,我在水裡找了一遍又一遍。


在手指失去知覺前,我找到了那顆松果。我把它放在胸口的位置,紅了眼眶, 我的珍寶失而復得。


可我的小姑娘,我失去她,卻再也找不回來了。


再也找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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