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的第六個月,他出了車禍。
醒來後,失憶了。
他忘了他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也忘了我們隻是協議結婚。
1
我和傅今明是相親認識的,他有愛不得的白月光,我也有放不下的朱砂痣。
為了擺脫家長催婚,一拍即合,協議結婚。
形婚半年,他對我很照顧,幾乎包攬了家裡所有的活,連做的食物都恰好完美符合我的口味。
有一次我熬夜做方案,結果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醒來後發現他已經幫我做完,第二天會議桌上才知道他就是甲方。
不得不承認,他不僅外貌上清俊出挑,能力上也無可挑剔,完全符合我媽對女婿的標準。
為了讓雙方家長放心,我和傅今明扮演著一對恩愛的夫妻,但遺憾的是,我們不會愛上對方。
盡管我們用著一切情侶用品,房間內掛著婚紗照,但實際上一直睡在兩間臥室。
我想,如果不出意外,我和傅今明這一輩子都會保持這種關系,持著結婚證的室友。
但意外偏偏發生了。
就在我們結婚的第六個月,我在公司匯報工作的時候,接到了傅今明助理打來的電話。
他出了車禍。
趕到醫院時,他還沒醒,我看著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他,感覺有些不真實。
Advertisement
早上的時候,他還煮了我最喜歡的粥,出門前他告訴我,他出差三天,讓我記得要吃早餐。
結果一個小時不到,他卻在趕去飛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還昏睡不醒。
好在醫生說他隻是右腿骨折,腦袋受到撞擊,很快就會醒的。
將過來探望的親人朋友送出醫院後,已經半夜十點多了,他的助理給我買了份水餃。
我看著臉色蒼白的傅今明,實在沒心情吃,不知怎麼,我忽然想起他包的餃水餃,比外面賣的,好看多了,也更好吃。
凌晨三點,傅今明醒了。
當時我正靠在沙發上處理白天落下的工作,忽然聽見一聲微弱的輕哼,抬頭就看見傅今明緩緩睜開了眼。
怔了幾秒,我丟下手中的文件,快步走出去叫來了醫生。
檢查過後,醫生說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我松了口氣。
可醫生剛出病房,我就聽見傅今明輕輕叫了我一聲:「老婆。」
或許是夜晚使人迷糊,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哪裡不對勁,畢竟每次在親朋好友面前,他對我的稱呼一直是老婆。
直到他在我倒水給他時,突然伸手攬過我的腰,將臉埋在我懷裡說:「老婆,我頭疼。」
我的大腦停滯了幾秒,沒辦法將從前那個矜貴清冷的男人與眼前這個……似乎是在撒嬌的男人聯系起來。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應該對我這麼親昵的。
腦中似是有什麼一閃而過。
我掰開他的手俯身看著因為我的舉動而蹙眉的他問:
「傅今明,你記得我是誰嗎?」
他笑得溫柔:「我老婆,沈竹。」
捏著玻璃杯的手收緊,我盯著他的眼睛又問:
「那……小月牙呢?」
「……她是誰?」
2
小月牙是傅今明暗戀了十二年的白月光。
我並不知道那個女生的真實姓名,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傅今明將她藏地很深,當初相親時,他隻說有喜歡的人,正好如我所願,於是就在一起了。
婚後我從未問過一句小月牙的事,隻有一次看見傅今明醉酒回來,捏著一枚吊墜坐在沙發上,露出一副我從未見過的神情,似是……脆弱。
我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隨意說了句:「吊墜挺好看的。」
是個月牙形的,但似乎有被火燒過的痕跡,許是有故事,我沒再繼續開口。
他將視線從吊墜移到我的臉上,繼而歪倒在沙發上閉眼將吊墜放在心口位置:
「嗯,這是小月牙的。」
我當即了然,小月牙就是他白月光。
思緒轉回,我望著他迷茫的雙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傅今明失憶了,他忘了他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也忘了我們隻是形婚。
而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和他協議結婚時,隻做了口頭約定。
所以在我對他道明一切,他卻看著我認真詢問我是不是想趁他失憶和他劃清感情界限的時候,我拿不出任何證據。
甚至從前扮演的種種行為和故意制造的道具,如今都成了我們曾經有多相愛的鐵證。
這讓我有些頭疼。
事實上他是否忘掉了白月光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但他卻以為他是愛我的,這有些麻煩。
我再一次心平氣和地對他解釋:
「傅今明,我們真的隻是協議結婚,你有一個喜歡了十二年的人,但那不是我。」
他也固執地堅持:
「在我恢復記憶之前,對於我們之間的感情關系,我更加傾向於相信自己的感覺。」
事實是,他的感覺是錯的。
但我毫無辦法。
我認命地接受這個現實,靜待他恢復記憶,在那之前,我每天都會來醫院看望他,因為我一旦不來,他的助理就會給我打電話,小心翼翼地請求:
「傅太太,您有空來一下醫院嗎?傅總不願意吃飯。」
有一次我加班到晚上九點,手機靜音沒聽到電話,等我趕過去時,他的助理告訴我他一天沒吃東西了。
我實在有些無奈,也很困擾,但在走進病房看見他微紅的眼角時又不由地心軟。
想到從前他對我的照顧,如今在他生病期間附和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就這樣,我公司醫院來回跑了大半個月,期間拒絕了他讓助理接送的請求,直到醫生宣告他可以出院了。
那天天氣晴朗,我帶著傅今明的衣服到病房時,他正在開視頻會議,隔著門上的玻璃,我似乎又看見了失憶前的他,冷靜果決,溫和疏離。
他的身體恢復地很好,雖然人清瘦了一些,不過倒是愈發顯得五官深邃了。
我扶著他離開醫院,經過一家超市進去買水果時,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抬頭看了眼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傅今明,故作輕松地說了句:
「其實我真的沒有騙你的理由。」
下一刻,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轉角處出現,腳步一頓,抬起的手打翻了剛剛放在貨架上的果醬。
混著草莓醬的玻璃瓶碎了一地。
耳畔傳來傅今明語調不明的聲音:
「他算不算理由?」
「一個能讓你方寸大亂的人。」
3
他叫秦杭,我的前男友。
一個我喜歡了六年,每每想起來都會令心髒疼到發麻的人。
但我也至今都記得他對他兄弟們說的那句話:
「沈竹啊,隻是我的報復工具而已,我怎麼會喜歡一顆棋子?」
我當時在門外捧著蛋糕聽見這句話,冷靜地走進去問他什麼意思,他勾起唇角笑地漫不經心:
「既然都聽見了,還有什麼好問的?沈竹,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隻是在利用你,現在,你可以滾了!」
我將親手做的蛋糕砸在了他的臉上,平靜地走了出去,然後在樓梯道哭了一整晚。
後來我才知道秦杭之所以會追我,是為了報復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秦呈。
秦杭父親婚內出軌,生下了秦呈,最後事情暴露,逼得秦杭母親跳樓後,秦杭父親和秦呈母親在一起了。
大學期間,秦呈是我的直系學長,對我表白後被我拒絕,繼而我遇到了秦杭。
和溫文爾雅的秦呈不同,他張揚乖戾,帥地很有攻擊性,連追人都大張旗鼓。
起初我對他並沒有感覺,也不想和這樣的人有過多接觸。
直到有一天傍晚,我在兼職完回校的路上遇到一群混混,無助時,是他騎著摩託直接橫到我面前,隔開了那群混混。
雖然不可避免地打了一架,好在他沒有受多大傷,最後他將頭盔套在我頭上,帶著我揚長而去。
那晚的星星很亮,就像他的眼睛。
他將我送到宿舍樓下,拿下我頭上的頭盔,笑地很是好看:
「喂,沈竹,你怎麼這麼難追啊?這次我救了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許啊!」
我看著他臉頰的傷痕,輕聲問他:
「你臉上的傷……疼嗎?」
心動大概真的隻是一瞬間的事,長久以來我莫名抗拒去喜歡一個人的堅持,就這麼被他撞出了裂縫。
最終,徹底坍塌。
直到在他生日那天,真相被揭露。
再次見到秦杭是在兩周後的碩士畢業典禮那天,結束後我去還他送我的 DIY 戒指。
他瞥了眼,說送出去的東西,不會再要回來。
我看著他那張熟悉的臉,平靜地說:
「好。」
然後我就幹脆地將戒指扔進旁邊的湖裡。
自始至終,他都含笑看著我,沒有阻止我,也沒有再說什麼。
幾天後,畢業聚會上我聽共同好友提起,秦杭進醫院了,說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大半夜去湖裡遊泳,要不是早上被環衛工人發現,差點就死在湖裡了。
當時我已經拿到另一座城市公司的 offer,第二天在機場候機時,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直到廣播提醒旅客登機,對面也沒人說話。
我知道那是誰,但我也沒有留下。
4
我承認,選擇一位有白月光的相親對象結婚,就是因為秦杭。
他給我帶來的傷害太大,以至於我到現在都沒有從那段失敗的感情裡走出來,更是抗拒進入一段新的感情,我被困在裡面,不想回頭,也無法前進。
我害怕再次交付真心。
而傅今明的出現,恰好滿足這個要求。
我們不會愛上彼此,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傅今明知道秦杭這個名字是因為有一次我淋雨發燒後,無意識喊出來的。
他一向很敏銳。
那晚我發燒睡地迷迷糊糊間看見有個人在喂我喝藥,拿著棉籤沾水湿潤我幹涸的唇角。
一直以來都緊繃的心弦因為生病的緣故有了一絲松懈,我抬手揪著他的衣角喊了聲:
「秦杭。」
後來在半夢半醒間總是能看見床邊的地板上靠著一個身影,我能感覺到,他在看著我,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傅今明給我端來一碗粥,我說了聲謝謝,拿起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