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錄直播慢綜,我一個糊咖被打發去買橘子。


結果偶遇頂流的父親……在賣橘子。


賣他家大別墅院子裡種的橘子。


彈幕炸了。


更炸的是,頂流他爹激動地拉住我的手:「兒媳婦,好久沒看見你了!」


01


這檔時下最火的慢綜是我經紀人死纏爛打求來的。


節目裡很多頂流偶像和演員。


作為一個有代表作但不火的三線小演員,我時悅就是個邊緣人物,一集 5 分鍾鏡頭那種。


今天,我一大早去給大家買橘子。


同節目的頂流們都還沒起得來,全直播的形式需要大清早有個頂包的。


導演美其名曰「特地給我點特寫」,我也樂得清闲。


原本估摸著買完回來之後,我今天的鏡頭應該就結束了,到時候找個角落美滋滋補個回籠覺就行。


出了錄制的高檔別墅區,就看到路邊有個擺攤賣橘子的大爺。


寒風中,我覺得大爺的身影格外可憐。


我決定給他的橘子包圓了,讓他早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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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出兩張紅色的,問大爺:「你好,請問這整筐橘子要多少錢?」


大爺碼著橘子,沒抬頭:「十塊錢三斤。這裡面估摸著五六十斤吧。」


我又抽出一張紅色的,遞給他三百元:「你拿麻袋給我都裝上吧。」


大爺:「唉,好嘞,我來給你打包……」


一抬頭,兩個人都愣了。


大爺:「小時?」


我還沒反應過來,總導演卻搶先一步握住了大爺的手:「明大爺?您怎麼在這裡?」


沒錯,全世界都知道,明大爺是當下頂流歌王,明修的爸爸。


平時混跡於各大綜藝,被稱為最搞笑的小老頭兒。


明大爺呵呵一笑:「院子裡的橘子樹被果子壓彎了,送人都吃不完。


這不扔了也浪費,出來賣著玩。」


沉默曬幹了我和節目組。


想必,他說的院子,就是附近這一片別墅區裡人均兩畝地的大院子了。


我示意節目組去打包橘子,而我本人拔腿就要走。


卻被明大爺一把拉住:「小時啊,好久都不見你了。」


彈幕已經炸了。


我敷衍地打著哈哈:「啊哈哈,確實,好久不見。那個,我先繼續錄節目……」


明大爺一把打斷:「你等會兒,我打電話讓明修那臭小子過來。」


彈幕:「???這糊咖和明大爺什麼關系?」


「啊啊啊等會我的明修是要來了嗎?」


「難道?我好像聞到了瓜的味道……」


「樓上的別瞎說,我家明修可不是什麼糊咖都能蹭熱度的!」


我瘋狂眼神示意導演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嗅到了熱搜味道的節目組全然不理我這小糊咖的請求,甚至又調過來幾臺攝像機。


導演親自上前,問:「明大爺,您認識時悅?」


明大爺笑呵呵:「豈止認識!


「她是我兒媳婦!」


02


如果說,此時平臺熱搜還隻是「沸」的話。


那麼,明修本人的到來,則是讓話題直接變成了「爆」。


明大爺掏出電話,一頓口音輸出給我們整得一頭霧水,隻隱約聽出應該是讓明修開個車來給他裝橘子。


嗯?我都給他包圓了,他還哪來的橘子裝車?


然後,明修還真來了。


我們都以為至少是開個勞斯萊斯帕、拉梅拉之類的,結果,他開了個粉色的小電車。


沒錯,粉色的,草莓熊小電車。


我都不敢看彈幕了。


更不敢說,這車,其實是我買的……


明修下車後,轉頭看著明大爺:「爸你又接綜藝了?」


說著伸出手:「橘子呢?」


明大爺指指縮在攝像師背後的我:「你看看,那是誰?」


導演使了一個眼色,所有人散開。


孤零零的我覺得,今天的風格外喧囂啊……


明修扶了扶眼鏡,也很是驚訝:「時悅?」


明大爺興奮地拍拍他:「還不去和我兒媳婦多說兩句話?」


我瞥了一眼顯示器,直播裡的畫面已經被彈幕擋得差不多了。


明修則直接加了一句重擊:「爸,我們半年前就分手了。」


嗯,幹得漂亮。


直播的畫面徹底被滾動的字幕覆蓋。


所有的鏡頭對準了我。


千鈞一發之際。


我,捂住了肚子:


「我能去上個廁所嗎……」


明修卻是摘下口罩,直挺挺地盯著我:


「時悅,分手以後,你還是這麼慫啊。」


03


現場炸了。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總導演手裡的劇本滑落在地。


總制片人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走上前,問明修:「我們正在錄節目,方便臨時去做個客嗎?片酬我們可以商量……」


「可以。」明修直接答應了,卻一直看著我。


我額頭開始滲出冷汗。


早上沒吃飯,過度緊張導致低血糖犯了。


我臉色蒼白地轉身拉住我的經紀人:「真真姐,我們要不先去個廁所……」


明修卻已經大步走了過來,緊皺眉頭:


「老毛病又犯了?」


他從長風衣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你自己都不知道帶根士力架嗎?」


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撕開,把巧克力塞進我嘴裡。


而我,兩眼一黑,倒在經紀人懷裡。


不過,今天經紀人的香水怎麼用的男款呢……


十分鍾後。


低血糖一般不嚴重的時候隻會有短暫的暈眩。


所以我被,咳咳,有著男款香水氣味的經紀人抱上車時,就已經清醒了。


但我不敢睜開眼。


我聽到頭頂上有男人的聲音:「她的低血糖還是時常發作嗎?」


經紀人:「偶爾吧。今天她沒吃早飯所以才……」


男人打斷她的話:「以後你隨身準備點巧克力能量塊之類的。」


經紀人:「哦,好的……」


之後就靜寂無聲。


直到下車回到慢綜的拍攝基地,車停下,他們想抬我下來,我才趕緊裝作剛醒過來。


對上明修幽幽的眼神。


隻一眼,我就知道。


他早就看出來我醒了。


這該死的,曾經的默契。


我趕緊讓真真姐扶著我下車,回到基地。


經紀人以我不舒服為由,帶我去了工作人員休息室,沒有跟拍那種。


然後把帶著滿屏彈幕的手機扔我懷裡。


我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心裡越發地虛:


「真真姐,你別這……」


經紀人打斷我的話:「先看彈幕。」


我懷著最壞的心理準備,看過去。


然而實際上罵我的隻有三分之一。


對於和頂流沾上桃色新聞的糊咖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很低的數字了。


無非也就是「哪來的糊咖,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做作的要死,少吃一頓飯而已,看架勢還以為要抬過去搶救呢!」


「虧我還挺喜歡明大爺,好家伙識人不清啊!」


我松了一口氣。


這點惡評,對於一個出道多年的演員來說,實在是小場面。


剩下的彈幕就相對而言還算友好了。


「莫名覺得好有 cp 感是怎麼回事?」


「託時悅的福,是不是又能看到哥哥了?」


「明修又不是愛豆,28 歲了有前女友也正常吧。」


「草莓熊也太可愛了吧啊啊啊!」


「時悅演的女配都挺出彩的,本身還挺喜歡她。」


「哦,時悅啊,戲紅人不紅。」


我放下手機,苦笑。


「這也未必不是個機會。」真真姐說,「黑紅也算紅,何況你這個也不算黑。」


真真姐一直給我接出彩的女配,加上我自認為確實是有演技的,所以也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路人緣還可以。


「嗯,可是……」


真真姐突然繃不住了,露出一個燦爛的詭異的笑容,「姐姐我這回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我:「啊?」


真真姐:「之前我一直想給你拿的那個大 ip,公司看你咖位不夠一直不給。


「就在剛才,老娘一頓暴衝,拿下了!」


我:「靠這種桃色新聞衝資源不太好吧……」


真真姐:「剛才還有兩個導演發了邀請,我看人設都挺不錯的,也想給你接下來。」


我:「搞得好像我是靠明修賺錢的……」


真真姐:「可是戲是你自己演的,臺詞也是你自己背的,錢不是你自己賺來的嗎?」


我還是有點心虛:「萬一這樣觀眾體感不好了……」


真真姐:「加起來片酬三千多萬吧。」


我:「好嘞姐,合同是電子版還是自己打印紙質?」


04


綜藝錄制節奏其實都很快,所謂的慢綜也不例外。


我已經錄到了第九期,還有三期就結束了。


第十期人員名單並沒有變動,我以為他們和明修談崩了,暗自松了一口氣。


而最近同行的明星和工作人員的態度明顯變了。


作為熱搜第一的話題中心,他們自然而然地把出鏡率高的活兒給我了,和我說的話也多了。


導演組應該也很樂意多承接點不要錢的流量,對我的態度和藹得詭異。


晚上,真真姐一臉神秘地拉過我:「明天你可千萬別出岔子,明修接了最後兩期節目!」


嘴裡的咖啡突然更燙了。


我驚天動地地咳了兩聲:「節目組可真舍得花錢。」


真真姐皮笑肉不笑:「花錢?據說他把報價降到了三分之一。


時悅你猜猜,他是看上了這個慢綜 ip 呢,還是看上了節目裡的哪個人呢?」


「別說了……我怎麼知……」


「總之,」真真姐用漂亮的指甲點了點我,「我知道你們有隔閡,但不要讓節目組太難搞。」


我垂下頭:「我知道的。」


節目組果然很會搞事。


這一期找了個借口,讓我和明修一起在廚房做蒜蓉扇貝。


廚房裡還有個很會打交道,更會打圓場的主持人。


明修彈鋼琴的手指翩然起舞,上下翻飛……剝出一顆一顆飽滿的蒜瓣兒。


主持人老師打趣道:「明老師很熟練呀。」


明修輕輕一笑:「以前經常做這些。」


主持人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立馬追問:「經常做?是自己一個人嗎?」


明修:「是時……是家裡人愛吃。」


主持人輕微拉長了聲音:「是(shí)家裡人愛吃呀。真好~」


餘光一瞥,兩個人都不經意地看到了我的方向。


我切菜的頭更低了。


我從前很愛吃蒜蓉口味的菜。蒜蓉茄子,蒜蓉扇貝,蒜香小龍蝦……


原本和明修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給我做好菜,在我吃完後故作嫌棄地說我有蒜味了。


然後自己也吃完一大勺……再來吻我。


然後一起刷牙,再來個……


可是我突然想到,現在他手裡的蒜,包括以後無數次,都不是為我而剝的了。


我突然就泄了氣。


我無精打採地切著菜,不再去聽他們說了什麼。


直到切完菜,一起匯總食材,進行下一道工序。


我才發現,明修面無表情,下颌線緊繃著,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是咬緊了牙根。


他生氣了。


我一頭霧水。


主持人老師不可能說什麼讓現場尷尬的話的。


難道……


有一種可能,又讓我心裡發酸。


05


晚上的飯桌是個長桌。


我特地挑了角落裡的位置,這個位置一般情況下,鏡頭裡的 c 位無論如何不是我。


可我沒想到,明修環視一周,坐在了長桌同一端的另一個角落。


中間隻隔著一個主持人老師。


全體攝像組傳來調三腳架的聲音。


然後,我們就,c 了。


雖然真實氣氛很尷尬,但畢竟都是鏡頭底下謀生的,加上有個會說話的坐在中間,很快節目也營造出了其樂融融的樣子。


「明老師平時的生活是快節奏還是慢節奏的呢?」


明修好看的手夾起一根青菜:「工作狀態的話節奏是挺快的,要講究效率。」


主持人點了點頭:「那不工作的時候是慢節奏的嗎?」


明修搖搖頭:「也未必。要看……那時候家裡人的心情。」


「心情?」


「旅遊,k 歌,或者幹脆在家冥想,都可以。」


明修頷首,「而且,這也有助於我的音樂創作。」


我的筷子頓在了嘴邊。


這句話,是我從前纏著明修出門玩的時候,找的借口。


不知道現在是誰在「幫助他的音樂創作」呢?


就這樣愣神了一會兒,工作人員遞上了吉他。


主持人:「好不容易請到我們最年輕的金曲獎歌王,為屏幕前的觀眾朋友們唱一首如何?」


桌上的人都很上道,紛紛開始鼓掌。


明修輕輕地笑了一聲,低頭開始調試吉他。


靠,他笑起來真好看。


怎麼會有人穿著羊絨衫彈吉他都那麼有氣質?


他很快開始自彈自唱。


我聽了兩句,旋律有點意外地熟悉。


我突然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


這首歌,他沒有發行過。


是他為我寫的,一首新國風歌曲。


那時他一直想找個機會,為我量身打造一個新國風 mv 再發行。


可後來,我們分手了。


我沒有機會再做他的 mv 女主了。


沒有多重樂器編曲加成的旋律,在夜幕零星的燈光裡,多了些蕭瑟的意味。


眾人沉浸式聽歌,我也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看一看他。


和從前相比,他臉上的線條更分明了一些,眉頭有幾根野生的雜毛。


從前我用镊子給他拔掉,他都會疼得皺起來,後來就隻舍得給他剃一剃。


現在那幾根眉毛也更野蠻生長。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一個人就能唱出兵臨城下、千軍萬馬的感覺。


……還有他上下滑動的喉結。


我仿佛還記得觸感。


是溫熱的。


但我也沒能摸到幾次。


因為每一次都會……付,出,代,價。


想到這裡,突然臉有點發燙。


心虛地抬眼,卻發現明修正盯著我。


不是那種疑惑的盯,是那種了然的目光。


是那種穿透皮囊,知道你心裡在想的每一個字的目光。


他嘴角噙著一絲笑,看向我,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手上卻還在不緊不慢地彈著。


我的臉燒得更厲害了。


我用手勢示意攝影師切明修的個人特寫,然後輕手輕腳地去了洗手間。


我大概是需要喝喝西北風冷靜一下。


洗了把臉,補了補妝,才出來。


吉他聲已經停了,我聽到人聲嘈雜。


卻是我意想不到的場景。


眾人團團圍住一個拉著行李箱的女人,寒暄著。


很多藝人接了某一期的飛行嘉賓,會提前一晚入住,這很平常。


可我沒想到,來的是這個人。


在明修也在的這一期,來的是這個人。


影後白玉馨。


她對所有人明媚地笑著。


就像那一天,她明媚地笑著推開一扇白色的門。


06


我原地一個 180 度轉彎,又回到了休息室。


真真姐看著我失魂落魄的臉,問:「怎麼啦?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說到一半我突然改了口,「不是大問題,但確實有點不舒服。」


真真姐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悅悅,我還不了解你嗎?


「那個白玉馨,和你們分手有關系吧?」


我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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