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反正不管我怎麼罵他,隻有他聽得見。


在他爸媽眼裡,我都是受委屈的那一方。


傅宴開有口難言,幹脆把我叫到了外面。


他說:「除了離婚,其他的事我都能答應你。」


【我在外面養男人,你也能答應?】


「書覓!」


【早點離婚吧,至少,在我死之前,還我一個清淨。】


「你就那麼討厭我?」


傅宴開會問出這句話,我著實沒想到。


但他此刻的表情,卻又是認真的。


他說:「書覓,我們重新試試好不好?」


16


我懷疑傅宴開被他爸媽逼瘋了。


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麼神經質的話?


我跟他之間,開始過嗎?


既然不曾開始,又何來得重新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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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很鄭重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對他說:【傅宴開,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哪怕是在最開始的時候,也隻是想要好好過日子。


跟喜歡,一點關系也沒有。


【趁現在我還願意跟你好聚好散,我們去辦離婚手續,再拖下去,我不介意起訴離婚。】


到時候鬧得難看,反正不是丟我一個人的臉。


傅宴開被我氣得冷笑連連,咬牙道:「書覓,我真是小看你了!」


【過獎。】


正當傅宴開被我氣得快要吐血的時候,護工阿姨忽然急匆匆地跑來叫我:「覓覓!」


我抬眼看去,對上她滿是焦急的視線,心裡咯噔一下。


不好的預感如漣漪般,一圈又一圈地在心湖蕩漾開。


護工阿姨讓我快回病房:「你媽不行了,正找你呢!」


耳邊似有驚雷劈下,一片嗡嗡聲。


幸好有護工阿姨一路扶著我,帶著我,才讓我快速回到病房。


醫生和護士都來了,烏泱泱地圍了一圈。


傅宴開的爸媽看上去也挺著急的,他媽還來安慰我:「覓覓你別擔心,我們找最好的醫生,一定能治好你媽的。」


治不好了。


我們家這麼有錢,什麼藥都買得起,多貴的醫生都請得來。


隻有生死,無法改變。


醫生在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後,很無奈地回頭對我們搖了搖頭。


那一刻,我好像聽到自己的心,輕輕地碎開了。


醫生和護士散開,我看到我媽朝我伸手。


本能而機械地,我走上前,顫抖著握住了她的手。


「覓覓......」我媽的聲音變得很輕,氣若遊絲,「媽媽要走了,你別哭。」


我想聽她的話,想讓她安安心心地走。


可我的淚腺根本不受我的控制,眼淚一直往外冒。


我媽抬起另一隻手想要給我擦眼淚。


但她太虛弱了,隻抬起了一點點,就又掉下去了。


「覓覓,別哭。」


我拼命點頭,張著嘴想要說話。


我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是能發出聲音的。


叫過爸爸,叫過媽媽。


如果這個時候能喊一聲媽媽,是不是也能少一點遺憾?


可我喊不出來。


無論我怎麼把嘴巴張大,就是沒有聲音從我的嘴裡出去。


直到傅宴開上前,對著我媽輕聲說:「覓覓想叫你一聲媽媽。」


我媽渾濁的眼裡,忽然亮了亮。


她笑著對我點頭:「媽媽聽到了。」


隨後,她又示意其他人都出去,隻留下了我和傅宴開。


我還以為,她要叮囑傅宴開以後好好對我。


可她卻拉著傅宴開的手,似懇求一般,低低地問:「你能不能......同意和覓覓離婚?」


傅宴開愣了一下,眼神轉到我的臉上。


我忽然停止了哭泣,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裡面很疼,好像有什麼東西,終於徹底碎掉了。


從前,我媽擔心她死後我身邊沒人,所以想要找個人照顧我。


此刻,她擔心她死後我會受欺負,所以懇求傅宴開放我自由。


「你同意跟覓覓離婚,行嗎?」


傅宴開不知是承受不起將死之人的懇求,還是良心發現,最後答應了下來。


我媽如釋重負般地松口氣,又摸摸我的頭:「覓覓,以後做你自己,要開開心心地。」


【好。】


「媽媽先去找爸爸了,你遲點來,下輩子還當我們的女兒。」


【好。】


「覓覓......」


最後那一刻,我把我媽抱了起來。


她是在我懷裡咽氣的。


我握著她的手,一點一點感受著她生命的流失。


【媽媽,我可能要最後不聽話一次,我馬上就要來找你和爸爸了。】


17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病房。


傅宴開坐在床邊。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但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胡渣。


見我掀被子,傅宴開連忙說:「你媽的後事,我已經讓人去辦了,你別急。」


【滾。】


幹脆利落的一個字,把傅宴開說蒙了。


他忍著脾氣:「書覓,我已經答應你媽會跟你離婚,你能不能把你對我的討厭,也收一收?」


【收不了,除非你死了。】


傅宴開:「......」


交談無果,他隻好起身去外面抽支煙冷靜冷靜。


回來時,看到我低頭在手機上飛快打字。


傅宴開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勁,長臂一伸就從我的手裡把手機搶走了。


再一看我打的字,他的眼睛都瞪大了:「書覓,你非要這樣嗎?」


【我說過了,如果你不肯離婚,我不介意把事情鬧大。】


我準備發離婚聲明。


管它會不會影響傅宴開的聲譽,管它會不會影響傅氏集團的股價。


我都要死了,還管別人的死活?


傅宴開與我對視許久,不見我有半分的退讓。


終於,他似無奈至極地嘆了口氣:「書覓,我已經答應了你媽,會跟你離婚的。」


【別提我媽!】


【要不是你去醫院說你不喜歡我,她怎麼會受刺激這麼快就走了?】


傅宴開愣了愣,解釋道:「我沒有說那句話,我去醫院,是去了解你的病情。」


「後面想著反正來都來了,就去看看你媽,我什麼都沒說過。」


是我媽太聰明了,從他的言行舉止間,猜了出來。


傅宴開跟我道歉:「是我不好,我應該先跟你說一聲的。」


那樣的話,至少有個準備,很多事也能串一下口供,不會讓我媽套了話。


我滿心怨懟,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一切都應該怪自己。


如果早點說出不喜歡傅宴開。


如果婚禮當天沒有忍下那口氣。


太多如果了。


我好累......


18


傅家原本要大辦我媽的喪禮。


後面依照我的要求,一切從簡了。


我媽下葬後,我就搬回了自己家。


有八卦媒體跟著傅宴開,好幾次拍到他來我家樓下,但都沒有進門。


於是外界便起了猜測,說我們兩家鬧翻了,我跟他即將離婚。


這一消息引起了傅氏集團的股價下跌。


傅宴開的爸媽來找我,希望我搬回去住。


「書覓,你也要為我們考慮考慮。」


「真說起來,宴開也沒有哪裡對不起你。」


「我們家要是垮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這麼鬧死鬧活的......」


「媽!」傅宴開匆匆趕來,打斷了他媽的話,「你們先回去。」


他爸媽很不滿,冷著臉僵持在原地。


傅宴開回頭看了我一眼。


發現我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的心裡,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忽然就有些害怕,上前來問我:「書覓,我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自從搬回來後,我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出門了。


這麼大一棟房子裡,隻有我一個人住著。


我不會說話。


也沒有人跟我說話。


我放任自己在無聲的世界裡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19


傅宴開沒管他的父母,把我帶到了外面。


上車後,他問我:「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看著車外的陽光,那麼熱烈。


身體裡幾乎死掉的血液,好像突然間活了過來。


我用心聲說:【我想去商場。】


傅宴開點點頭。


他知道我此刻肯定沒有逛街的心情,但還是照我的話去做了。


我買了條大紅色的裙子,又讓櫃姐給我化了妝。


傅宴開逐漸猜到,我是想打扮好自己,以最好的姿態去看我爸媽。


「......」


到了墓園,夕陽正好。


天邊絢爛的晚霞將墓碑鍍上了一層金黃色。


我站在墓前,拎著裙角,輕輕地轉了個圈。


同時,用心聲問:【爸爸媽媽,我今天好看嗎?】


【像不像小時候那次生日,你們都還在,我也穿的紅裙子。】


【我這樣來找你們,你們肯定能認識我吧?】


【一個人活著好累,我好想你們。】


傅宴開就站在我的身後,我心裡說的每個字,他都聽得到。


我也不怕他聽到。


事到如今,我早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可傅宴開不想無所謂。


他上前來,從後面抱住我。


沙啞的嗓音,像是在竭力克制什麼:「書覓,醫院那邊有消息了,找到了合適的配型,隻要做完移植手術,你就能一直好好活著。」


【不必了。】


「可你不是說,你不想死後還做我們傅家的鬼嗎?我讓醫院把手術定在一個月之後,我們先去民政局辦手續,等你做完手術,正好可以拿離婚證。」


這樣的條件其實誘惑挺大的。


至少在我媽死之前,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可現在,我一點也不想繼續活著。


身體上的折磨可以忍,心裡的痛卻好像會吞噬一切。


【傅宴開,我累了。】


「那我求你,答應做手術好嗎?」


我還是搖頭。


脖子上忽然砸下一顆冰冷的液體,而後是傅宴開愈發沙啞的聲音:「你爸媽,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就當是為了他們,不是為了我,好不好?」


「我們可以先領離婚證,然後你再進手術室」


「書覓......」


【好。】


20


拿離婚證的那天, 傅宴開看上去心情很好。


穿了嶄新的西服, 襯衫領子都是筆挺的。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小本本, 又抬頭對我說:「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搖頭。


但他還是堅持要送我去醫院。


「說好的拿了離婚證你就進手術室,我不親眼看著,萬一你半路跑了呢?」


我沒再表態。


不知道怎麼的,今天心裡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明明傅宴開全程都表現得很輕松,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卻又莫名地沉重。


到了醫院後, 一切都準備好了。


傅宴開一直跟到手術室門口。


在我進去之前,他俯身說:「書覓,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其實一點都不怕。


看上去,更怕的人是他。


也許在那個凌晨,蒼穆的話點醒了他。


也許,日久真的生了情。


隻是太遲了,都太遲了。


「......」


我的手術很成功。


出院前,傅氏集團的律師來找我,讓我籤一些文件。


是離婚後,傅宴開主動要求對我的補償。


折合下來, 差不多還了一半我家當初注資的錢。


律師說, 這是傅宴開的能力範圍內,能給我的最大補償了。


傅宴開沒有出現。


在後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既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 也沒有出現在公眾的視野。


傅宴開的爸媽低調了很多, 哪怕有八卦媒體當面詢問傅宴開的事, 他們也都避而不談。


我把家裡的財產, 都換成了賬戶餘額。


散場的時候,宋栀對傅宴開的留戀,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


「(書」那天的天氣很不好, 一直在下雨。


我站在機場的玻璃幕牆前看外面落雨,忽然間從倒影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可回頭去看,來來往往的人群裡, 皆是陌生的臉龐。


他們行色匆匆,都在奔向更好的人生。


無暇來時路。


21


兩年後,農歷新年。


久不露面的傅宴開在社交平臺發了一則動態:【新年快樂。】


配圖是一張機場的背景照。


隻是照片裡, 除了玻璃,並無人影。


大家好像都不知道他在祝誰新年快樂。


又好像, 都知道。


眾多點贊, 無一評論。


傅宴開發完動態後, 正準備放下手機,忽然進來一個陌生電話。


號碼歸屬地顯示國外。


接通後,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許久。


然後, 傳來一句:「新年快樂。」


不是心聲,是真正從喉嚨裡發出來的,動聽如天籟的聲音。


傅宴開沒有回復,那邊也很快掛了電話。


可這一天, 成了傅宴開有生以來,最高興的一個新年。


她說:新年快樂。


書覓,你也快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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