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冒了那麼大的險,最終卻是竹籃打水,落得一場空。


「對了,那你換號了沒有,我存一下。」我調出撥號界面,指尖在劃過 1 的時候輕輕點了兩下,最後又落到 0 上。


嘉穎,看看我,幫我報個警吧,求你報警吧!


她卻沒看我,隻顧埋頭對付盤子裡沒剝殼的蝦:「我沒換號啊,現在都可以補卡的。」


我死心地將手機放回桌上,卻發現梁冠月在看著我。


我的心重重一沉,斂起眼睛,沒別的動作了。


一頓飯,我吃得味如嚼蠟,可惜了滿桌的玉盤珍馐,我都沒嘗出味兒來。


坐在車上,我一言不發,他靜靜看我,半天才出聲提醒:「安全帶。」


我冷眼相看,出聲嘲諷:「一起撞死算了,你最開始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


「耍小脾氣了?」他摸了摸我的頭發,「隨安,我又怎麼招惹你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你把嘉穎弄過來,你想威脅我什麼?你怕什麼?」我轉過去盯著他,「冠月,我已經很聽話了,這也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不要再逼我了。」


他靜靜地等我說完,問:「你不就是為了確認她的安危才來的嗎?你不就是怕我殺掉她才來的嗎?我送她到你面前,我幫你一把,你生什麼氣?」


我被他三言兩語噎住,居然覺得無話可說。


「隨安,我倒想問問你,你究竟想幹什麼?」他轉過來,似笑非笑地看我,「我讓你報警,你不去,今天又在那裡給她敲什麼密電碼?」


他還是看到了我的小動作,任憑我怎麼伶牙俐齒,現在也隻能閉嚴嘴巴。


「我倒挺納悶的,隨安,你怎麼就那麼信得過她?你當她是破譯天才,當我是瞎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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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連續地說這樣一長串的話,更別提是用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


我別過頭看著窗外,輕聲說:「我知道你生氣了。」


「我生氣什麼?」


「她說我上學的時候招男生的喜歡,你就生氣了。」


梁冠月居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安,我是瘋子,我不是傻子,我也是男人,我難道不知道你招男人的喜歡嗎?」


頓了頓,他說:「寶貝,誰喜歡你都跟我沒有關系,重要的是你,你自己要乖。」


我靜了一會兒,伸手去拉車門,他眼疾手快地按上了鎖。


「我要下車。」我說。


「隨安,」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輕聲說,「是不是沒戴腳镣,你還以為我在這跟你出國度假呢?」


我抓著門把手用力地搖晃,跟他喊了起來:「我要下車!」


「你一個字都聽不懂,你一個人都不認識,你一分錢都沒有!你要去哪?」


在我的印象裡,這是他第一次跟我喊,以往他通常連憤怒都是極克制的。


我在他這一聲呵斥裡瑟縮著安靜下來。


「我會講英文,」我悶聲悶氣地小聲辯駁,眼淚啪嗒啪嗒地砸在手背上,我輕輕抽噎了一下,抬起淚眼看著他,頗為委屈地說,「你都知道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為什麼還要這樣子氣我……」


「你就演吧,隨安,你繼續演下去。」他過了好半天才把我拽過去,按在懷裡重重地箍緊,「我還挺好奇的,我會不會上你的鉤,咱們倆,究竟誰會改造誰?」


我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淚,就去親他的下巴和脖子。


「冠月,我真的快被你折磨瘋了,我受不了了。真的,我求求你教我,你教我怎麼樣才能贏你一次,你教我,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殺掉你?」


「這也是我要說的,隨安,」他低下頭來看著我,臉上又沒有表情了,「我快被你折磨瘋了,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殺掉你?」


我們就這樣平靜地探討該如何殺掉對方的問題,氣氛非常奇異,也得不出任何答案。


「安全帶。」他平靜下來,直視前方,「我後天還要演出,先回家吧。」


梁冠月在德國的這棟洋樓構造跟他用來豢養我的別墅差不太多,隻是內飾的色調上要稍微亮一些。


一樓是大廳,鋪著印尼手工紡織的混羊毛地毯,鮮豔的色彩碰撞規律的幾何紋樣,顯得整個屋子都很鮮活。屋子的四周都打起了上頂天下頂地的玻璃櫃,最上面的一格置著黃燦燦的強光燈,格子裡是數不清的獎杯、獎牌,獎狀。


這些榮譽都和我一樣,刻著同一個名字,標示著他們的所屬——梁冠月。


「這裡的櫃子快擺滿了,我還打算加一組在另一邊,那張桌子可以撤掉了,沒什麼人打桌球的。」


梁冠月的母親是個很漂亮很優雅的女人,她講話時很溫柔,舉手投足都很有氣質。她的混血感也要更重一些,瞳孔是更明亮的金棕色,面部骨骼更立體,皮膚也更白,跟她的氣質結合一起,兼具東西方的美。


「您很年輕,非常美麗。」我像個準兒媳一樣恭維她。


「或許是注重保養,或許是我很幸福。」她落落大方地對我笑,「隨安,這是冠月第一次帶女孩子回來,你知道,他是我的驕傲。」


我微笑,卻在心中暗自地想,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為了什麼而驕傲。


「隨安,你願意的話,我們一起看看相冊。」


我點點頭:「好。」


每一張照片都被精心地塑封好,照片裡梁冠月站在領獎臺上,或是在音樂名家身旁,微笑隻有一點點,又溫柔又淡然。


我一張張翻過去,下意識地問出了心中的問題:「沒有日常的照片嗎?」


梁冠月正在擦他的樂譜架,動作停下來,回答我:「那些照片我都自己留起來。」


說話間,好像有人走進了院子,鐵門響過之後,玄關門被擰動了。


這是個很年輕的男人,應該是德國人,約莫三十五六歲,比梁冠月也大不了多少。


他站在玄關處看著梁冠月,再看看我,最後去看梁冠月的母親,用德語說了些什麼。


女人合起相冊站了起來,用德語跟他對話,我聽不懂,但大致聽到了「隨安」兩個字。


她走到玄關處,接過男人的包,協助他脫掉外套,轉過頭來對我說:「隨安,這是我丈夫,文森特。」


這個年輕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卻不是梁冠月的父親。


我站起來,對他點了點頭,他微笑著說了句什麼,我聽不懂。


梁冠月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也對他說了句什麼,再轉過臉來看著我:「你告訴他,None of your business。」


我都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怎麼能對他說「關你屁事」?


「冠月,別這樣,」他母親還是很溫柔,「你可以帶隨安回你房間去。」


梁冠月拽住我的手就走,差點把我拽倒。


「慢一點,冠月,我走不太快。」我勉強跟上他的腳步,「戴了那麼久的腳镣,我怎麼走得快。」


他停下來,臉色陰沉地看著我:「隨安,我現在說要放你走,我看你能跑得比飛還快。」


他好像快要發火了,我低下頭去,小聲說:「我沒有惹你生氣啊,你幹嘛這樣。」


他看了我一會兒,沒說話,沉默地拉著我,放慢速度穿過長而迂回的門廊。途中路過一個矮門,漆成和牆體差不多的淡黃色,我猜是通往地下室。


「這下面是什麼?」我問。


「酒窖。」


「這裡面,也關著一個女人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隻聽見砰的一聲,整個人都被他甩到牆上狠狠地按住,腦袋狠狠地往後磕,要不是他用手心墊住,我可能已經撞暈過去了。


「李隨安,你想死?」他依舊面無表情,卻是咬牙切齒地,「別來找我的不痛快,你仗著什麼?仗著跟我睡過?」


他嚇住了我,捏著我的肩膀,簡直要拆掉我的一條手臂,卻很快又平靜下來,再度來牽我的手。


他拉著我,我卻在原地較勁,於是他回過頭來靜靜地看著我。


「你不喜歡我嗎,冠月?」我抬起眼睛看著他,「我越來越糊塗了,你不喜歡我的話,為什麼要這樣?」


我想了想,又搖頭:「不對,你喜歡我的話,為什麼要這樣?」


這段日子裡我頻頻在這個問題上不斷地推翻自己——他愛我,不愛我,佔有欲,破壞欲,性欲…………


結果什麼都不是,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一直在錯,在碰壁。


「隨安,給你一個能讓你稍微好過一點的小建議。」他直視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停止思考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他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收拾得很幹淨,隻是有點像樣板間。


屋裡沒有照片,隻有床頭的牆上掛著一幅不明所以的掛畫,我不太認識,好像是美杜莎。


洗過澡,我坐在他床的裡側,背靠著牆,看著他面無表情地把書桌上的證書和關於他的剪報收拾到一個牛皮紙盒裡,如何蓋好蓋子,把紙盒放到了房間門口的地面上。


他回過頭,發現我在看他,輕聲解釋:「礙事。」


我想了想,不論是他在市裡的公寓還是在市郊的別墅,我都沒見過他把這些代表榮譽的東西掛出來過。


「我去洗澡。」


他今天惜字如金,臉色也不算好,我不想再招惹他,乖乖爬下床去翻箱子,發現自己忘帶了睡衣,於是打開衣櫃,裡面隻有一條女士睡裙。


用料挺廉價的,款式也很媚俗,估計有些年頭了,有的地方磨得抽了絲。


不知道上一個穿這條睡裙的人是誰,她……她也經歷了跟我一樣的事嗎?


她還活著嗎?


我把這條睡裙換在身上,還算合身,隻是穿起來才發現裙子的背後,腰下往腿延伸的部分居然破了一個洞,洞的邊緣很規整,一看就是用剪刀故意剪出,破洞位置如此曖昧,其中用途不言而喻。


我這個人向來想象力豐富,此時仿佛看到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少女穿著這條睡裙,像我一樣被他反復折磨的畫面。


或許這個女人是他的初戀,他的摯愛,他的啟蒙?


我想不明白。


浴室的門打開,梁冠月看到我,擦頭發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上下打量著我:「隨安,你有毛病嗎?」


「我,」我這才想起身上還穿著那條尷尬的睡裙,有些局促地盯著腳尖,「我忘帶睡衣了……」


他邁開步子走過來,單手抓住睡裙低而松垮的領子,把它從我頭上拽了下來,重新掛回衣櫃裡,還細細地撫平,生怕出了褶子。


「那就光著吧。」說這話時,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赤條條地站著,拘謹地看著他的背:「對、對不起啊。」


他依舊在小心翼翼地整理那條睡裙,我更覺得自己做了錯事。


「你很愛她嗎?」


他手上的動作停下來,轉頭看著我:「誰?」


「這條裙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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