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被愛著的怪物，會瘋狂地長出血肉。
我是他養的電子寵物，看著他從一架白骨長成陰鬱俊朗的青年。
我以為這就算通關結束，因此很長時間不曾打開這款遊戲。
偶然想起打開，發現眼前再也不是破舊的山洞，而是豪華冰冷的房間。
他血肉模糊，露出白骨，注視著破舊的老式手機，嗓音沙啞、瘋狂：「南南，別拋棄我，我重新變回白骨，好不好？」
1
我是在不經意間下載到這款「電子寵物模擬器」的。
遊戲的宣言就是讓玩家什麼都不做就能被愛，不需要絞盡腦汁地去討好別人。
我扮演的是一個人形電子寵物，在遊戲架空世界被飼養。
飼主是隨機分配的。
而我分配的角色……
我透過屏幕，不動聲色地往外瞥。
是一個骷髏，還是一個眼睛冒著鬼火的骷髏。
幸虧我膽子夠大，不然早就重開了。
因為是電子寵物，所以我看到的範圍隻有手機攝像頭照射到的地方。
這是一個潮湿陰暗的山洞，隱約地能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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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丟在角落，那架骷髏盤踞在石臺上。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個人屬性。
【飢餓值：70】
再不吃飯要餓死了。
我隻得嚷嚷：「我要餓死啦！我要餓死啦！」
手機沒開靜音，我扯著嗓子喊得聲音很大，層層疊疊地回響在山洞裡面。
骷髏終於動了動。
遊戲角色的骷髏架子很大，看盆骨是一位男性。
他側過頭，用空洞的眼眶看我，裡面幽幽地燃燒著冥火。
2
我被嚇了一跳，頭上冒出省略號。
片刻之後，我張開嘴說話，身下自動地出現對話框：【嘿，你好，我是南一，可以做你的朋友嗎？】
沉寂了好久，骷髏才冷笑出聲。
「朋友？
「像我這種怪物，不需要朋友。」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
還țů₁，還怪好聽嘞。
我把準備點重開的手移了回來。
【我很喜歡你，我想做你的朋友！】
骷髏伸出手，拿過手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隻有你這種被淘汰的小玩意兒才願意和我這種怪物做朋友。」
我：【……】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屬性。
【飢餓值：80】
大哥別自怨自艾了，我真的要餓死了。
我搖搖頭，做出賣萌動作：「你現在是我的朋友啦！親愛的朋友，我現在餓了，可以能幫我拿點食物嗎？」
「……怎麼拿？」
骷髏問。
我蹦蹦跳跳地指著自己空間左上角的食物按鈕：「這個這個，免費的食物就可以！」
骷髏按了下按鈕，出現一排排食物。
除了第一個食物之外，其他食物都是要充值才有的。
我看了一下窮得甚至連褲衩子都沒有的骷髏，指指第一個按鈕。
【窩窩頭：免費】
窩窩頭從天而降，我撿起紙包著的窩窩頭，坐在小破椅子上安安靜靜地吃著。
這個遊戲是躺入遊戲艙裡面的模擬現實遊戲，我能夠感受到窩窩頭的味道。
雖然不太好吃，但是最起碼有點飽腹感了。
突然，我感覺到了臉被戳了戳。
「唔？」
我停止嚼動窩窩頭，困惑地往外看。
「哧。」
他收回手指，不知為何，我覺得骷髏笑了。
「……你吃得倒是開心。」
我：「？」
3
我下線之後，我的小人就會進到小木屋裡面休息。
因為對這個不是特別喜歡，再想起來玩的時候已經是三四天後了。
從床上起來，我就聽見門外有噼裡啪啦的聲音。
急匆匆地衝出去，就看到骷髏碎在地上，沉默地用僅有的一隻手臂爬著，慢慢地將自己的身體拼完整。
「朋友，你受傷了嗎？」
我扒著屏幕，看著這樣的慘狀不免有些擔心。
山洞裡的東西本來就少，似乎經過了劫掠，整整齊齊地擺放的被褥和其他物品都被人給丟在地上。
狼狽，可憐。
「……」
他撐起自己的上身，側頭看我。
空蕩蕩的眼眶裡，火焰幾乎要熄滅。
「沒事。」
他沉默片刻，回答。
艱難地把身體拼好，走過來拾起手機，又從混亂的物品中找出一塊幹淨的方布，擦幹淨屏幕：「我以為你不見了。」
「我在睡覺呢！就在小屋裡。」我指指身後的小屋，「如果你想我，可以敲敲門，我醒了就會盡快地出來的。」
「這個按鈕是什麼？」
他指了指我左上角的按鈕。
「這個是玩耍啦~等我等級再升一級就可以開啟了。」我說。
骷髏盤腿坐在石床上，問：「要怎麼升級呀？」
「再過幾天就能自動升級了，隻要多陪陪我。」我眨眨眼睛，指指他，「你真的沒事嗎？」
他搖搖頭，聲音緊繃繃的：「沒，沒事。」
「朋友，你叫什麼呢？」
我總不能一直喊他朋友吧？
他點開按鈕，將一塊窩窩頭塞到我的手裡，聽到我問話，停頓了好長時間，說：「我叫盛江。」
【生姜？】
我的對話框蹦出來腦子裡的想法。
盛江低聲地笑了，眼眶的火猛地又燃燒起來，他搖搖頭，手指在屏幕上寫出來：【盛大的盛，江水的江。】
「我叫南一。」我又一次介紹我自己，朝他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生姜！」
「是盛江……算了，嗯，我也很高興，南一。」
骷髏的手指按住屏幕上我手的位置，聲音溫暖。
4
「早上好。」
我剛登上遊戲推門出去，就聽到了盛江的問候。
他端坐在那裡，像是一直等在手機前面一樣。
我打了一個哈欠，心情不錯地朝他打招呼：「早上好呀生姜，唔？」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盛江拖拽給我的食物，是還冒著熱氣的面條。
小小的虛擬空間已經煥然一新，花園裡有了新鮮的小花，秋千也被修繕好了。
這些都是要對方氪金才可以。
「……嗯，不知道你喜歡哪種口味，就都買了點。」
骷髏不好意思地撓撓光溜溜的腦袋，說。
我抬頭，果然食物欄裡放了很多食物。
「不要浪費錢呀！」我看著他面前擺的看不清樣子的糊糊，心中酸酸澀澀的，「你給自己買點好吃的我就已經很開心了，窩窩頭也可以吃飽的。」
他固執地搖搖頭，說：「快吃飯吧。」
說著，將手機放到了專門做出來的支架上，開始吃飯。
我一邊吸溜著面條，一邊觀察他：「生姜？生Ṭū₂姜！！」
「嗯？」
哪怕隻是骷髏，他坐得也很直，吃飯基本上不說話，除非我一直喊他。
「很好吃！謝謝你！」
我大聲地說。
既然他已經花錢了，那麼我就隻能給他提供一些情緒價值，而不是埋怨他。
「你開心……我也開心。」骷髏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腦袋，隻看見眼眶裡的火熊熊燃燒。
「你好像長肉了耶！」
我有些難以置信地眨眨眼睛，頓時有些驚奇。
他的脖子上有了鮮紅色的肉，在慘白之中特別顯眼。
他似乎也很驚訝：「嗯？肉？」
「你摸摸，在你脖子上！」
我急得敲屏幕。
他倒是沉穩起來，手指按住我的頭，緩聲地說：「好，知道了，先吃飯。」
我被按回座椅上：「……」
為什麼到遊戲裡還要被人催著吃飯啊？？
5
沒想到盛江的身體上開始長肉了。
這可太新奇了，我查了查遊戲論壇都沒找到關於這種現象的隻言片語。
於是隻能上遊戲上得勤，親眼看著這個古怪又神奇的場景。
盛江也很開心，但是又覺得自己長肉看起來很嚇人，一直不願意出現在鏡頭裡。
直到最後，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才不情不願地用錢買了身衣服，遮住了長肉的部分。
當然，聽他說買的二手的。
省了一筆錢在遊戲商城給我買了套新衣服。
雖然被我說了很長時間，但他左耳進右耳出，摸著我的腦袋：「如果你開心，就多出來陪陪我。」
我看著孤零零的骷髏，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愧疚。
「好啦好啦，我一睡起來就來看你！」
我拍著胸脯保證。
但這次我上遊戲，面前竟然還是一片黑暗。
這不對勁啊。
突然，聽到了兩個聲音。
「老大要的就是這個東西？」
「手機這種東西，現在真的好少見了，那臭骷髏把它當個寶貝似的，聽說省吃儉用的給錢都用到這個手機上了。」
「嚯，放著虛擬現實不玩，這種平面遊戲有啥好玩的？真搞不懂，算了算了，趕緊帶回去。」
「行嘞。」
「那骷髏現在怎麼樣？」
「莫名其妙地竟然長血肉了，快成個活人了，不好碰，把他打暈了。」
「回去跟老大商量商量。」
說了一串讓我覺得有些不妙的話。
在一段時間的顛簸之後，我終於重見天光。
面前出現個俊朗帥氣的面龐，懶洋洋地半垂著眼看我。
「嗯，什麼垃圾遊戲？」他眯起眼睛，手指將我掂在半空，嗤笑一聲，「養個電子寵物，和他一樣可憐。」
6
我的腦袋上又是一串省略號。
片刻後，我頂著他的目光，四處環顧一周。
富麗堂皇、雕梁畫棟，這裡與之前簡陋陰暗的山洞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絢爛奪目的色彩用張揚的姿態衝擊著我的視網膜，讓我有一瞬沒有回過神來。
「嘖，裡面也是破破爛爛的。」青年劍眉緊皺，上下打量一下我的地盤十分不滿意地吐槽，偶然瞥見他看到了我腦袋上對他的好感條，笑出聲來，唇角虎牙若隱若現，「你還對我有意見呢！」
-100？？？
「切，盛江那麼高我這麼低？」他伸出手指在我腦袋上敲了敲，「記住了，我叫秦涯，你的新主人。」
要不是遊戲會屏蔽髒話，我可能就要罵人了。
我抽了抽嘴角，自然而然地忽略這個問題，而是問：「盛江呢？」
「你管他在哪裡，他都不要你了。」
他翻了個白眼：「你看你這裡窮的，他能給你什麼？」
這麼說著，青年垂眸在自己手腕上輕點幾下。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頭上充值那一欄直接……
爆炸了？
「唔，才充了五百萬。」他支著腦袋，慢悠悠地一個個解鎖我的庭院、玩具和皮膚，瞧見我的臉色，笑了一聲，「這麼震驚幹嘛，這些錢隨手就能掙回來。」
秦涯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隨後從衣櫃按鈕裡拖出來一身漂亮的裙子，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別穿你這身初始裝了，哝，換這一身看看。」
我：「……」
我的腦袋上多出來一個叉號。
衣服自動地飛回了衣櫥。
「你拒絕我？」
俊朗青年高高地揚起一邊眉梢，難以置信地說。
「角色南一對您的好感值降低 50！即將到最低點！」遊戲自帶的系統出聲警告，「如果抵達－200，將關閉您的遊玩權限！」
他微微地瞪大雙眼，ţű̂⁶牢牢地盯我片刻，咬牙切齒：「好，很好，小東西，你引起我對你的注意了。」
「角色南一對玩家鏡涯降低 49。
「當前對您的好感值是-199，請注意自己的行為。」
遊戲裡面你的貨幣都是虛假的，我需要有人給我提供情緒價值，而不是來受氣的。
我翻了個白眼，才衝他耀武揚威地笑笑，覺得舒爽不少，拍拍屁股下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