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說:“可是有人連我的基佬漫畫都敢畫,也不知道是皮痒了還是不想活了。”
顧關山哆哆嗦嗦:“你聽、聽我說,那是個誤會……”
“一個傳閱了二百次的誤會?”沈澤慢條斯理地問。
顧關山又快急哭了,她扯著沈澤的校服袖子,哀求般地看著他。
顧關山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是什麼樣子,如果她知道,大概會直截了當地上吊自盡。
她長得清秀,眉目如煙似月,沈澤一直認為這姑娘不似在人間——而如今顧關山拉著沈澤的衣袖,眼眶微紅,那樣子,甚至有點像在對他撒嬌。
沈澤,受用得很……
沈澤在顧關山腦袋上摸了摸,安撫般拍了拍道:“放心吧,流言蜚語弄不死人的。”
顧關山:“你說得這麼好聽其實就是想看熱鬧吧?”
沈澤裝沒聽見:“——再說也不是很嚴重。”
顧關山:“你是說‘我看見沈澤把顧某壓在校門口強吻’這種花邊小新聞不嚴重嗎,你的嚴重標準到底是什麼,‘沈澤搞大了顧——不,陳東的肚子’?”
沈澤:“這確實挺嚴重的,陳東可能需要看看醫生。”
然後沈澤又欠扁地說:“上課了,下午見。”
顧關山:“……”
早自習的上課鈴叮鈴鈴地響起,各班值日生掃完了走廊,看夠了熱鬧,帶著滿肚子的八卦和小料回了班。
顧關山頓時有種‘朕的江山,朕的零緋聞氣數盡了’的蒼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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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習開始,各班老師巡視的身影出現在了走廊上,像是感應到了危險一般,五樓的走廊上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沈澤走了段距離,又對顧關山以一個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
“——雖然你做的事很欠扁,顧關山。”
“但包括我在內,誰他媽敢動你一根毛,我把誰揍出血來。”
失格又倒霉的值日生顧關山掃完了自班的走廊衛生區後,六班班主任——常老師,大步流星地拿著教案和煎餅果子走了過來。
顧關山盡職提醒:“老師,走廊不能吃早飯。”
常老師吃煎餅果子吃得快噎死了:“那是學生不能吃!”
然後常老師迅速地將煎餅果子拿塑料袋一包,往窗臺上一放,捂著嘴以免噴飯,問:“胳膊上的傷口嚴重麼?”
顧關山說:“還……還行吧老師,你別噎著……縫了幾針,這個周不能做力氣活。”
然後顧關山心塞道:“但是,咱們班宣傳部隻有我一個人,一向單打獨鬥。可我受傷之後開幕式的道具我一個人做不來,能不能再讓我抽調一個男生……比如闲的沒事幹每天淨喜歡配樂詩朗誦的陳東?”
常老師:“你和他結梁子了吧,對他這麼執著,我把陳東給你他還能有骨頭渣剩下嗎?”
顧關山:“……”
常老師嘆了口氣:“不過想要就帶走,橫豎陳東要了也沒用——但是我覺得你們宣傳部的力氣活應該都幹完了啊?”
顧關山呆了下:“啊?”
顧關山不安地說:“可是還有那——麼大一堆紙箱子和硬紙殼,老師,我自己一個人做不來……”
“硬紙殼已經搞定了。”常老師撓了撓頭說:“昨天鄒敏幫你請完假,晚上就把硬紙板割好送來了啊。”
顧關山一愣:“啊?”
常老師:“一班的鄒敏啊,關山。她幫你請的假,還幫你把硬紙板切完了,昨天晚上我九點下的班,還看到她在教學樓下面劃紙板呢。”
————
小劇場:
早餐桌的闲聊①
沈媽媽:我兒子早上叫那個小姑娘起床之前,先挑了半個小時衣服,刮了胡子,還噴了古龍水,在我以為他下一秒要過來告訴我他要出櫃的時候他跑去洗內褲樂……你猜他洗內褲是為了什麼?
張阿姨:長大了啊!
沈澤(窒息):我要離家出走。
早餐桌的闲聊②
沈媽媽:我也是不知道他那堆關上燈就長一樣的T恤衫到底有什麼好挑的,青春期的兒子真難管,總是不理解他們的思維。
直男沈澤:誰告訴你關上燈就長一樣了,我這件T恤是夜光的……
沈媽媽:我好絕望啊。
第15章
下午,睡過午覺,丁芳芳和顧關山從宿舍走出來,往教室去。路上陽光明媚,樹葉斑駁,顧關山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跟在丁芳芳身後。
他們走進教學樓,往樓上爬,樓梯間裡都是各處的人,而那個流言已經擴散到了認不出什麼人的程度:
顧關山親耳聽到有人說:“你們聽說沒有,高二一班那個沈澤昨天下午在校門口被一個女生拽著胳膊拖去醫院看他剛出生的兒子了。”
另一個人道:“啊?為什麼我聽說的版本是沈澤看到那個漫畫之後超級生氣,把顧關山逼著割腕之後,又後悔了?”
……
三樓的樓梯間裡頭,丁芳芳聽完第五個傳言後轉過身,對著顧關山冷漠道:“我就知道,你遲早會這樣的,顧關山,“下一步留言的進度是什麼,他新出生的兒子把你摁在中廳強吻?”
顧關山十分氣憤:“丁芳芳連你也嘲笑我——你良心壞了你!”
丁芳芳挖了挖耳朵:“關我屁事,我倒是覺得有點微妙的大快人心。”
丁芳芳又豎起手指推測:“哦!當然也有可能是你帶著你兒子——”
顧關山打斷丁芳芳,自暴自棄道:“還有可能是我搞大了沈澤的肚子,哭著拉你和我一起去陪沈澤去醫院產檢吧。”
樓梯間裡那一瞬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望向顧關山身後的方向。
顧關山渾然不覺,不知死活道:“我覺得這個走向也還可以,比如沈澤帶著孩子上演一個霸道總裁帶球跑——”
丁芳芳打斷:“……關山啊。”
顧關山渾然不覺,繼續著自己的編劇大業:“——沈澤這個帶球跑的劇情的精髓就在於出國——等等怎麼了芳芳?”
丁芳芳:“你是知道沈澤剛剛經過了樓梯間,對不對?”
顧關山:“……”
顧關山顫抖道:“什麼?他或許沒聽到吧?”
丁芳芳誠懇地說:“我明顯感覺他多看了你兩眼。”
顧關山寬慰自己道:“其實聽到了也沒關系,你看,流言都有了這麼多版本,他估計也不會在意——”
“——不會在意這有且僅有的一個搞大了沈澤肚子讓他去做產檢的版本,”丁芳芳道,“我非常確定,他絕對不會介意的。”
顧關山:“……”
走班的下午,顧關山一個人,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抱著自己的課本躲在了教室後排。
顧關山一整天承受的打擊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極限,卻還來得及做出最有益於自己身心健康的判斷:沈澤提著自己的包走進六班,顧關山躲在了教室後排那堆書後面——以免被發現,防止被清算。
顧關山僅剩的直覺告訴她,如果被發現,後果很嚴重……
沈澤在教室裡看了一圈,沒找到顧關山,卻還是在他平時坐的顧關山的隔壁桌坐了下來。
顧關山在教室後排窩著,然後謝真也坐在了他慣常坐的位置——教室後排,顧關山如今的旁邊。
謝真打招呼:“顧——”
顧關山拼命地衝他打手勢,示意他閉嘴,謝真頓了頓,望向前排大大咧咧坐著的沈澤,又看了看被踩了尾巴一般的顧關山,婦女之友般地在自己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顧關山以嘴型道:“謝謝。”
老師抱著教案走進來,謝真壓低了聲音,八卦地道:“顧關山,你和澤哥真的……”
顧關山絕望地砰地一聲撞了桌子。
謝真急忙舉手,示意自己什麼都不會幹,又小聲說:“你倆這個緋聞——”
顧關山臉漲得通紅,憋著氣道:“沒——沒有緋聞。”
謝真咧嘴笑了起來,道:“顧關山,我倒是有點理解澤哥為什麼喜歡你了——”
顧關山耳根都紅了,顫抖道:“這個話題能、能不能停一下?我一個傷員……”
謝真好奇地問:“他真的把你公主抱出去的嗎?我一問他他就瞪我。”
顧關山臉都要滴出血來:“這種細節問題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謝真這人其實非常不錯,但說話卻比較有殺傷力,問的問題尤其可怕,顧關山不敢再和他闲聊,專心抬頭聽課。
顧關山抬頭,看到沈澤在桌子上拿了本顧關山摸魚的本子,在上面寫了一段話。至於寫了什麼,顧關山眯著眼睛也看不清,也沒太在意,隻當他是惡作劇地畫了個畫兒——沈澤又把本子合上,塞了回去。
接著教歷史的老教師又喊了沈澤的名字,讓他回答問題。
沈澤照舊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答,對著這老教師十分的犟。
顧關山又抖擻了精神,把沈澤在她本子上寫的東西拋在了腦後,開始真正地、專心致志地聽課。
那天晚自習時,丁芳芳給顧關山傳了張紙條。
顧關山打開一看,上面隻寫著一句話:
“你對沈澤,有動心沒?”
丁芳芳回過頭,以嘴型道:“你給我誠實點。”
顧關山呆了呆,丁芳芳對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大約是“不說實話就殺了你”。
顧關山嘆了口氣,繼而安靜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丁芳芳在紙條上寫:“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啊顧關山,別的小姑娘戀愛之後恨不得昭告天下,和每個人都討論‘這個人是不是很帥,我應該怎麼追到他’你就能把這些情緒都壓著,憋在肚子裡,別人不問就不說?”
顧關山接到紙條,提醒她:“丁芳芳,那是你,不是‘別的小姑娘’。——而且你的頻率是一周一段新戀情,一周一次昭告天下。”
丁芳芳:“……”
丁芳芳不自然地咳嗽了聲:“我沒這麼糟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