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胡亂地答道:“算吧,畢竟下雪不冷化雪冷。”
他心裡想著怎麼給顧關山一個小教訓,畢竟這姑娘是他慣出來的,多年的百依百順將她慣出了一身的小毛病,連在背後罵他傻×都學會了。
——然後正當沈澤打算戳她額頭一下的時候,顧關山抱住了他。
沈澤微微一愣。
顧關山柔軟地在他的羽絨服上蹭了蹭,小聲說:“……兩個人這樣抱著暖和一些。”
“我才回來兩個星期……”顧關山難過地道:“……才兩個星期。”
沈澤那一瞬間酸楚難當。
顧關山幾乎是拼盡了自己的力氣,才回來見他一面,她拼命地接稿子,來回的機票一萬多人民幣,是她在課餘和作業之餘拼了兩個月的命的結果——卻隻有兩個星期的闲暇,能和他依偎在一處。
她在芝加哥過得非常節儉,沈澤知道,顧關山連出去玩的次數都不多,買杯飲料都要再三斟酌,可他對此卻無力至極。
沈澤一開始試圖給顧關山發紅包,就像微博上那些戀愛博主教的那樣。
顧關山卻一次都沒收過。她微信從來不按收錢,沈澤又以支付寶轉過去,她過幾天還要加點錢給他發回來,讓他去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沈澤一開始打三千,顧關山就回四千,他打六千,顧關山給他轉回去了七千五,不好意思地說‘看你耳機壞了,你挑個耳機吧’。
沈澤到了第三次就不敢轉了。
他知道顧關山不願意花自己父母的錢。她給沈澤買東西的,回來看沈澤的,轉回給沈澤的,全都是她的稿酬。
而對她而言接稿子是很累的,如果遇上挑剔的甲方,返修圖都會非常的苛刻;如果遇到不懂裝懂的更為糟糕,推翻重畫的可能性都並非沒有——顧關山名氣又不大,一稿反復改是常事。
可她就是能忍住這所有的委屈,隻憑沈澤一句話,就拼命地攢錢,回來找沈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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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子,仿佛一隻愛上了火焰的馴鹿,義無反顧地奔赴漫山遍野的山火。
……
沈澤沙啞道:“……顧關山,我想對你好。”
顧關山在他脖頸處蹭了蹭,女孩柔軟的頭發蹭著他的耳朵,猶如春天的細草般溫柔。
“我知道。”她溫暖地說:“沈澤,我也想對你好呀。”
沈澤隻覺得眼眶一熱。
沈澤啞著嗓子道:“可顧關山你知道,你對我好不是這樣的好。我總掛念著你,我希望你困難的時候能告訴我,我可能沒有別的,但……”
顧關山溫和地說:“沈澤。”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顧關山溫柔地彎起眼睛,一手按在了沈澤嘴邊:“可是沈澤,你意識到了嗎?我對你好的所有資本,都是我親手賺來的。”
沈澤說:“可是——”
“沈澤……”顧關山淺淺一笑:“我爸的人生信條是,能養活自己的人才有尊嚴。”
顧關山說:“……我討厭他,但是我相信他的信條,金錢對我而言不重要,但又重如泰山,在這社會上,金錢就是尊嚴的象徵。”
“……所以如果是你賺來的東西的話,我大概會很高興地接受。”
“可是伯父伯母的東西,”顧關山溫順地以面頰蹭了蹭沈澤圍的圍巾:“……我無法心安理得。”
沈澤眼眶都紅了:“關山。”
顧關山卻開心地又蹭了蹭他的圍巾,像一隻小兔子,問:“這是我給你買的那條嗎?”
沈澤酸楚地說:“……是。”
顧關山在沈澤十八歲生日時送他的那條深灰色的羊絨圍巾,沈澤已經圍了三年。
沈澤活動量大,成日圍著那條圍巾到處跑跑跳跳,早已舊了,也不是當下時興的款式。沈澤慣常買花花綠綠的潮牌衣服,整個一行走的騷包,到了冬天,卻不倫不類地圍著這麼條溫暖的圍巾。
顧關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真好呀。”
她會有多愛他呢。
沈澤那一瞬間整顆心髒都猶如浸入了海鹽,被狠攥了一把一樣。
她的喉嚨裡可能都是緘默而永恆的愛意。
——她的愛,幾乎要從心裡滿溢出來了吧,說不說出來又有什麼關系呢。
室內暖氣蒸騰,黃燈映著盆小小的蘆薈,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團。
沈澤捉著顧關山的手指,一邊在她捏得青白的指節上印下個粗魯的吻,一邊從背後深深地操她,女孩幾乎是崩潰地、斷斷續續地哭了出來,沈澤在床上極壞,操著操著,又以手指揉開她黏滑的嫩肉,並入一指。
她哭著喊阿澤,連話都說不清,沈澤的手指抵入時,她淚水都要掉出來了。
沈澤粗魯而惡劣地說:“叫老公。”
……
“叫老公……”沈澤粗魯地喘著粗氣道:“快叫,否則操死你。”
顧關山被過分殘忍地侵犯,一下子連氣都喘不上來。
“老……啊、啊……”
“——老公。”沈澤得意地說,“真乖,終於喊對了。不是傻逼,是老公。”
……
……
事後,模糊的燈光中,紙簍裡足有三個被撐大的避孕套和一大堆紙巾,空氣裡一股男人濃鬱的精液味兒。顧關山哽咽著抱著沈澤發抖,瑟縮在他懷裡,心想沈澤這個混蛋太得寸進尺了。
沈澤欠扁地捏捏顧關山的後脖頸,說:“顧關山,這屆的你忒不行。”
顧關山眼眶都是紅的,哆嗦著道:“……滾。”
說男人不行是羞辱,說女人不行難道就不是了嗎?
這是屈辱!是可忍沈澤不可以忍!
沈澤捏著那小塊小頸子,得意洋洋地問:“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顧關山氣憤地、沙啞地喊道:“——你是大煞筆!”
沈澤:“Bingo,說對了一半喲。不過我知道我挺大的,不用你誇我。”
顧關山:“……”
顧關山氣得都懵了,打量了他一會兒,張嘴就咬了沈澤一口。
她心想,下次你等著,姓沈的你遲早要哭著求饒。
哭、著、求、饒!
然而關山月太太腦子裡想著報復,卻總沒有能力付諸實施,姓沈的真的是一肚子的壞心眼兒,尤其是關鍵時刻腦子轉得有如神助,反攻一時遙遙無期。
因此一肚子壞水的那位沈同志那段時間,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一個學期了,沈澤終於過上了上課有人陪,吃飯有人一起吃,還有個小美人兒陪著上自習的生活,沒事看看自己女朋友微博上那點歲月靜好的圖片,除了身上容易牙印摞牙印之外,可真是一日看盡了長安花。
他復習,顧關山在一邊畫畫兒或者玩遊戲,他考試,顧關山就在另一個教室看書。
仿佛是他們高中時約定的樣子。
沈澤朦朧地想,如果那時候沒有執意送她走,他們會不會就過著這樣的生活?
元旦前後,大多數的課都停了,留時間給學生復習。
沈澤想,如果當初顧關山上了清美,他早上大概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帶著水杯去隔壁找她一起上自習,然後兩個人頭對頭地坐在水榭裡背書,就好像每一對平凡而幸福的情侶那樣。
但是當沈澤看見顧關山畫的畫兒時,卻又不這麼想了。
一定會有哪裡不一樣。雖然說不出是哪裡,但是沈澤認為自己當初的執意是對的。
——她的徵程應該是星辰和海洋,而不是囿於晝夜、廚房和愛,並為此消磨自己。
他們都在為彼此變得更好,顧關山遲早會明白沈澤的決定。
——她可能早就明白了,沈澤想。
而他們除了漫長的分離之外,還擁有殘陽裡略過的大雁,擁有他們的誓言,擁有一對素面的對戒,也擁有一個漫長的冬日和窗邊的,可以倚靠的彼此。
……
那年的年末,青石紅窗的老樓外,沿街滿是上世紀的紅磚牆,陽光落入人間。
那是百年來思想的巨人們所居住的房屋們,幾乎每個人都在他們曾經學的課本裡露過面,有過一個簡短的、鉛字的注釋,生卒年。
——而他們活著的時候,就居住在這裡頭。
顧關山走在百年小巷裡,她其實非常怕冷,抖抖索索地捧著沈澤給她專門買來的熱飲,整個人裹在沈澤的厚羽絨服裡頭,像一個蠶蛹,小聲道:“……元旦怎麼過?”
沈澤故意一戳蠶蛹的鼻子,顧關山哎喲地喊出聲,他壞笑起來:“去不去我爺爺家吃飯?我爺爺人很好的,老爺子很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
顧關山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不了吧。你必須要去嗎?”
沈澤說:“也不是必須,我可以說我有安排。”
“現……現在還太早了。”顧關山認真地道:“過幾年再說。”
沈澤抓住重點,調戲般道:“哦?過幾年你要和我去?”
顧關山一愣:“是……是啊?”
沈澤:“真的?”
顧關山有點毛:“還是假的嗎!”
“那你就是在和我求婚。”沈澤欠扁地捏住顧關山的紅鼻子,“但是還是那句話,我拒絕早戀,所以高中拒絕和你談戀愛,現在也拒絕和你早婚。”
顧關山:“……”
顧關山氣死了:“沈澤你的戲能不能像你的智商一樣少一點?!”
沈澤使勁兒捏著顧關山的小鼻尖,還故意用力揉了揉,欠踹道:“你還羞辱我!顧關山,這是求婚大忌!你這樣你的求婚我更不能接受了!”
顧關山被捏著鼻子,疼疼的,氣都喘不出來,一說話都是鼻音,仿佛自帶委屈效果……
她孱弱地說:“可我沒有在求婚……”
沈澤又壞心眼地捏了捏顧關山被捏紅的小鼻尖兒,強硬道:“你就有。不僅和我求婚,而且剛剛還被我拒絕了,特別殘忍地拒絕。顧關山你自己說說丟不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