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雲知被堵得喉頭生梗,赤紅著眼竟說不出一句話。


  韓奶奶斜睨著雲知。


  女孩生得白淨水靈,一雙湿潤潤的杏眼和她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當初就是這樣一雙眼把別家的男人勾得找不到北。


  不堪的陳年往事一股腦湧上心頭,韓奶奶瞬間失去理智,控制不住的把對丈夫的憤恨如數傾瀉在雲知身上。


  “都說兒隨母,你媽就愛在三更半夜約男人,這點你倒是遺傳到了精髓。”


  雲知臉色蒼白,踉跄的後退了兩步。


  她的神情讓韓奶奶生出報復的快感,冷眼繼續羞辱著:


  “你要是想做壞事就搬出去做,就是別在我們眼皮子下面搞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韓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但也不是小門小戶,你一個人丟臉沒關系,我們可不能跟著你一起丟臉,落了人家笑柄。”


  韓奶奶話音未落,就聽劇烈一聲從耳邊傳來。


  雲知直接摔了箱子。


  她壓抑不住憤怒,眼睛裡氣出了淚意,也有洶湧的怒意。


  “我敬重您是長輩,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羞辱我。”雲知雙眸透徹,“您捫心自問,您是真的看見我和人廝混,還是說隻是想找個骯髒的借口把我趕出去。”


  雲知幹脆點破了韓奶奶的意圖。


  韓奶奶的想法被公然敞開,頓時面子掛不住,破音嘶吼以掩飾著心中的慌亂:“我都看到了,你還狡辯!”


  “是您假裝看見了!”雲知胡亂抹去不自覺湧出來的淚水,繞過她向樓上走去,“您現在不清醒,我不想和您說話。”


  腦子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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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奶奶被這句話氣的腦袋發暈,指著她臉罵:“你、你這是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雲知倔脾氣跟著上來,扯著韓奶奶那隻手按下去,梗起脖子教育:“說話時候不要指著人,不禮貌!”


  “你還反過來教訓我了?”韓奶奶撕扯著嗓子,“你的行為水準,舉止禮儀和你那個不知羞恥的母親一模一樣,沒有半點的教養可言,你長大也隻能步她的後塵!”


  兩人的爭吵聲愈來愈大,總算吵醒了在樓上休息的韓家人。


  燈光接連打開,大吊燈折射下的刺目白線晃的人睜不開眼。


  韓奶奶軟坐在沙發上,閉著眼一臉受傷。


  “媽,您這是怎麼了?”


  見她臉色不好,韓父匆匆跑了過來。


  韓奶奶語氣虛弱,顫抖著手指向一邊的雲知,“她……她問她,之前偷偷翻牆出去也就算了。今天我看見她和陌生男人回來,於是多問了兩句,結果人家不樂意了……”


  韓奶奶說著掉下淚:“你說我這命怎麼那麼苦,你爸活著的時候在我眼皮子底下找女人,現在你爸入了土,你又當著我的面把這孽種按在我身邊。她吃我韓家的,用我韓家的,我們讓她上學,讓她好吃好喝,結果呢?她帶回血淋淋的頭嚇唬我……現在又故意氣我。”


  韓奶奶越說越無力,淚珠子掉的一滴比一滴狠。


  韓父差不多也聽出是怎麼回事了。


  他拍著老人的後背不住安撫,著急衝雲知說:“雲知,你大半夜回來是不對,快來和大娘道個歉。”


  雲知高傲仰頸,站得筆直,沒有半點要低頭認錯的意思。


  韓父急了,“雲知,快點。”


  她收回視線,突然繞過三人,踱步向樓上走去。


  韓父和韓夫人皆是一懵,還沒來得及叫住,就見身旁的韓奶奶情緒失控,哭得愈發大聲。


  韓父現在是一顆頭兩顆大,也顧不上其他,蹲在她面前像哄小孩一樣不住哄著。


  樓下吵吵鬧鬧,樓上靜寂無聲。


  雲知徑直回了屋,拉開衣櫃找出自己來時那破舊的行李包,她剛來那會兒總共也沒多少行李,兩套夏裝兩套冬裝,剩餘的都是小零小碎。雲知沒有猶豫,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塞在裡面,最後脫去身上衣服,換上了她那套不甚暖和的棉衣。


  她拎著包,沒有半點留戀的走出房屋,未曾想與開門的韓祝祝撞了個正著。


  看著雲知灰白的臉色,韓祝祝愣怔許久。


  兩人對視三秒,雲知率先斂目,扛著行李下樓。


  見她出來,韓夫人驚了,不禁倒吸口涼氣:“雲知,你這是做什麼?”


  雲知靜默不語的把自己的錢包手機掏出放在茶幾,清透的一雙眼定定看著韓父和韓夫人,逐字逐句說:“這裡面有你們給我的零花錢,我一分都沒動,手機電腦都是你們給買的,我也不要,還有那些衣服我都留在衣櫃了。”


  說完,雲知深深一鞠躬:“我真的很感謝哥哥嫂嫂帶我過來,也謝謝你們讓我上學,但是你們一片好心我注定要辜負。”


  她緊繃的雙唇中滿是固執與倔強。


  “雲知……”韓夫人嘴唇吶吶,突然覺得語言幹癟,無法說出一個字。


  “我走了。”雲知眼睛酸澀,心中更是孤寂的厲害,“學費那些我會在開春前還給你們,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執意帶我過來,但的確是你們改變了我,一切的好我都會記著,等我以後有本事了肯定還。”


  她垂著頭,把行李包往肩上託了託,大步向門口走去。


  韓父反應過來,三步並做兩步的追了上去,一把扯住雲知手臂將她拉回。


  “雲知,大哥不準你再鬧!”


  韓父表情嚴厲,哪裡可見往日的慈和良善。


  他對著雲知命令:“現在給我回屋,馬上。”


  雲知抿緊下唇,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鐵了心要走。


  “別鬧了!”韓父死死扣著雲知的肩膀不讓她繼續向前,“你現在出去要是出了事,讓我怎麼和你師父交代!”


  提及師父,雲知肩膀一顫,慢慢靜下再也沒任何動作。


  氣氛驟然安靜。


  然而就在此時,韓奶奶冷笑一聲,“你讓她走,要是真出事,她那個師父也不會知道。”


  雲知緩緩抬頭看了過去。


  韓奶奶現在平靜下來,笑得猙獰嘲諷:“你不就是因為她師父快死了,所以才把她接過來照顧……”


  “媽!”韓父表情瞬變,“當著孩子的面兒,你別亂說話!”


  “我哪裡亂說話!”韓奶奶目眦欲裂,“當初是那個和尚親自找上的門,你以為瞞著我就不知你們說什麼了。你這個好人是做了,做得好,可你把我這個媽放在什麼地步!”


  韓父後槽牙緊咬,對著韓母大手一揮:“阿青,帶媽上去!”


  韓奶奶跟在韓母身旁沒再說話,一雙眼緊緊盯著雲知,那眼神像是要把她撕裂一樣。


  “你媽丟了你,現在你那個師父也要丟下你,這就是你的報應。”


  老太太從牙縫裡擠出的話語似毒蛇一樣冰冷刺骨。


  雲知在原地僵愣成一座雕像。


  寒意從腳底蔓延,緩緩向上纏繞住她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讓她動彈不得絲毫。


  那些話令人恐懼,心髒好像被一隻手死死扼住,讓她疼,讓她無法呼吸。


  雲知眩暈,喉嚨發苦發緊。


  她茫然的看著腳下,又看著韓父的面龐。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叫她,但是雲知聽不到。


  她的耳朵失去了應有的功能,就連神經都在此刻麻痺,隻剩巨大的黑暗將她籠罩。


  “雲知!”


  嗡的一下,韓父的叫喊傳達耳畔。


  “你不要聽大娘亂說話,你先上去休息好不好?”


  他攬著雲知慢慢向上走。


  雲知身體僵直,像木偶一樣跟著他走。


  最後她倏然停下,像野獸般用力掙開韓父的手,抓起桌上的包衝出寒冷的夜色之中。


  “雲知——!”


  “雲知你回來!”


  韓父的呼喊注定得不到回應。


  他頭痛捏揉著太陽穴,正想著叫人去追時,韓祝祝一溜煙從上面跑了下來。


  “伯伯您先打電話叫王叔他們,我現在出去追韓雲知,看能不能追到。”


  韓父愣了下,驚訝發現韓祝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穿戴整齊。


  沒等他點頭答應,韓祝祝便順著雲知離開的方向跑了出去。


第79章


  這是個寒夜,冷風裹挾著碎雪席卷而來。


  雲知不覺得冷。


  恐慌佔據多數。


  她背著包裹一路小跑,孤零零的身影被黑夜所吞噬。


  “韓雲知——!”


  渾噩中,聽到後面有人叫她的名字。


  雲知腳步不停,四下尋找著車輛。


  “韓雲知,你等一下!”


  韓祝祝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她面前,氣喘籲籲的拉住了雲知胳膊,喘息說:“你先等等。”


  她沒有反應,甩開韓祝祝繼續向前。


  “我讓你等等!”韓祝祝擋在雲知身前,可在看到她的那張臉時,立馬噤聲。


  雲知在哭。


  滿臉的淚水。


  她沒有發出聲音,隻是麻木的留著眼淚。


  韓祝祝喉頭一哽,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精致的小手帕遞了過去。


  她沒接,眼淚在睫上凝結成霜。


  韓祝祝猶豫幾秒,上前兩步擦拭去她臉上的淚,緊接著從懷裡取出一個錢包遞了過去,“我知道你想回去看你師父,我不攔著你,這裡面有幾塊錢零錢和一張銀行卡,我不知道卡裡還有多少,但應該挺多的。如果……如果你師父真病了,你可以拿著錢給你師父看病。”


  雲知顫抖著牙齒,冰冷的手倔強推開,繞過她隻留下沙啞三個字:“我不要。”


  韓祝祝追了上去,語語速因為急切而加快:“那你身無分文怎麼回去?我不缺這點錢,大不了你回頭再還給我。”


  不由分說,韓祝祝把錢包強行揣到了她懷裡。


  看著口袋裡露出的粉紅色錢包,雲知神色一凝,鼻腔生起酸澀。


  韓祝祝見她棉衣單薄,整個人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於是毫不猶豫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裹在了雲知身上,“這個,這個也給你。”


  “不用……”雲知推搡。


  “你穿著。”她手上力氣加大,眼眶竟瞬間泛紅。


  韓祝祝壓抑著哭腔,“我之前……我之前對你說了很多不好的話,對不起。”


  雲知沒想到她會突然道歉,當下錯愕。


  “祝祝……”


  她低柔揉了揉眼睛,“你可以坐飛機回去,你會坐飛機麼?如果不會你就問機場的工作人員,他們會告訴你的。”


  看著她紅腫的雙眸,雲知輕輕點點頭,張張嘴:“那我走了。”


  “嗯。”


  她繞過她,走了兩步又停下回望。


  韓祝祝站在了路燈之下,哭得一塌糊塗。


  這一刻雲知感覺她們倆個人是一樣的,是相同的,無依無靠,人世漂泊。


  “祝祝。”雲知哽咽喊了她的名字,往日柔軟的聲線被冷風撕碎成一片一片,“如果你見了路星鳴,你就告訴他……”


  她死死攥著指骨,艱難發出聲音:“一定要好好考上大學。”


  雲知不敢再回頭,抓著包坐上了剛好經過的出粗車。


  窗外夜景繁華,雲知貼著冰冷的窗戶,望著外面的寒星冷月,一瞬間潰不成軍。


  她在這座城市所經歷的一切都結束了,都在此刻畫下句點。


  但以後不管身在何時,身處何地,她都永遠不會忘記在那個陽光沐浴的午後,路星鳴送入她口中的奶糖。


  ——很甜。


  **


  凌城的機場明如白晝,當雲知去購票時卻被告知已經沒有了去C城的票,她又打車前往火車站,艱難買到一張1點發車的站票。


  這是一輛長途車,環境髒亂差勁。


  走廊狹窄,人擠著人,汗味與難言的臭味混合,有小孩在哭,也有人在笑,還有人圍在四四方方的小桌前打牌。


  雲知抱著包站在車廂角落,沉默不言看著窗戶外面幽邃的午夜。


  火車嗚鳴著駛向遠方,雲知疲乏,但眼睛無法閉合;雙腿站得又酸又痛,卻又感覺不到累。


  一夜的時間漫長,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火車到站。


  雲知邁著虛浮的步子離開火車站,遠處的光晃得眼前發暈,她昏昏沉沉強撐著雙腿向前走,那是家的方向。


  從C城到懷月鎮要坐汽車,共三個小時車程,之後還要找人送她進村,再從村子去山上的清心寺。


  懷月鎮有很多去村子的面包車,雲知輕而易舉僱了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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