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也是。”她高興地念了遍語錄:“那你要去哪兒插隊”


  江露從記憶裡搜了搜,“北邊昌河?”


  “我也是!差點就去了北疆,雖然昌河那邊也算北方……但是,比北疆那邊好多了,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說完她笑著說,“那我們是一個地方的,很可能分在一起,我叫趙鈴,你呢。”


  “我叫江露,金風玉露的露。”


  三天火車,氣味就不必說了,身上都髒透了,江露實在沒忍住,半夜去了廁所,用自帶水壺裡的水,沾了包裡的布巾,飛快地擦了擦,頭發也略微擦了一下,並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把臉和身上都弄清爽了,這才走出去。


  時間正是五月末,火車行駛入山,兩邊是滿山明綠,四處星星點點的野花。


  打開車窗,就有一股燻風伴著花草清新芬芳的氣息,撲面而來。


  從車窗外看去,外面一片片梯田和土地,還有水庫、河塘、溪流。


  江露倚在窗邊,看著外面這一片天空,幹淨、湛藍,這是一個沒有工業汙染的年代,一切都是最原始樸素的樣子,一路上連個塑料瓶都沒有。


  半天路程,火車終於在昌河市的紅旗縣停了下來,此時綠皮火車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剩下的這些都是分配最遠的幾波知青。


  李援朝正在喂隊裡的馬車,手臂拎起一捆鮮草,幾下切碎,直接丟進了馬槽。


  王二軍跑了過來,“隊長說,中午要讓咱們趕馬車去縣那邊接分配過來的知青,你去不去啊,聽說……”他聲音壓低,四處看看,然後小聲:“這次分過來的女知青多,還有s市那邊的。”s市可是個大城市,離他們這太遙遠了,那邊的知青,家裡稍有點門路的,都不會來這邊,尤其女知青。


  李援朝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雜草,淡淡地回:“沒興趣。”轉身出了馬厩。


  “唉,援朝,你不去,我可找別人了,隊裡有的是人想去呢。”


  結果中午,隊長直接點了李援朝的名,到縣裡來回的路程趕馬車的話,要兩個小時,路不好走,馬車顛簸得很,一個來回也挺折騰人,到了縣裡,送知青過來的車還有沒到。


  他們又在縣裡冒著日頭等了一個多小時,幾輛載人的卡車才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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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上的知青個個面如菜色,三天兩夜,睡不好吃不好,下了火車後,也得不到休整,又是縣裡的人,又是給他們喊話,接著又上了幾輛載人的卡車,那個汽油味和尾氣還有路上的塵土,簡直把人燻的反胃。


  江露被燻壞了,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的汽油味顯得格外的大,她還有點暈車,半路就從包裡取出條粉紅色的紗巾,她在江家十分受寵,江母又在郵局工作,有什麼緊俏的東西都給女兒帶,這麼大的一條粉紅的紗巾很少見,唯一的一條就給了小女兒。


  江露從包裡翻到後,直接用紗巾披在頭上,捂著口鼻,總算熬到了縣裡。


  一群知青紛紛跳下了卡車,江露等人都跳完,她才磨蹭著把行李放旁邊,手扶著卡車邊緣要下去。可她這幾天沒吃什麼東西,全靠綠珠裡的那株蛇莓果續命,坐在車裡不動還好。


  若要拉著車擋往下跳,她是手也軟腿也軟,這個載人的卡車位置還特別高,低頭看地面快有兩米,她一隻手捂著口鼻,另一隻手握著車邊,想跳,怕摔下去,一時猶豫再三。


  從遠處看,就能看到最後一個女知青,穿著白色剪裁得當的襯衫,藍色的褲子,襯衫邊緣掖在藍色褲子裡,露出細細的腰肢,一條粉紅色的紗巾被她松松地搭在頭上,粉紅紗面下,露出了一張吹彈可破、瑩潔光滑、貌美如花的臉蛋,雪白的皮膚,黑溜溜的頭發,嘴唇紅得就像春天裡花瓣,美不勝收。


  李援朝本來嘴裡咬著根草,看著知青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直到他瞥過車上最後那個連跳個車都不敢跳的女知青後,咬草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不露聲色地打量片刻,在有人要去幫她之前,他吐出了嘴裡的草根,踩著馬車上跳下,幾步走了過去。


  江露正在發愁,伸出了試探的腳尖,一隻手突然拿起了她放在一邊的行李卷,另一隻手扶住她手臂,她聽到一個聲音,“別害怕,我接著你,跳。”


第23章 貌美知青2


  又細又薄軟的粉紅色的紗巾,陽光下,偶爾還帶幾根金絲,正松散地輕搭在江露頭上和肩膀上。聽到聲音,她放開抓著紗巾的手,露出了有些焦急潮紅的臉蛋兒,眨著潋滟的眼尾,朝著向她說話的人看去,隻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睑,目光移向別處。


  江露不太喜歡他的長相,一頭很短的頭發,長得雖然高大,可是又黑又瘦,而且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讓江露很不舒服,皮膚黑,可他眼睛特別亮,尤其盯著自己,有點刺人。不過她看向周圍其它的本地人,長得都一個樣子,很幹瘦,也很黑,這麼對比之下,眼前的人反而順眼了一點,大概因為他瘦歸瘦,輪廓看起來還是有點帥的。


  她想還是自己跳下去比較好,根據記憶搜索來看,這個年代的人,非常保守,男女之間摸個手,都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江露沒有說話,對他笑了下,就要抽出自己的手,跳是不能跳了,滑下去倒還可以,雖然落地姿勢有點難看,還會弄髒衣服,可是,江露一抽手臂,對方卻以為她要跳了,手上微微一使力,就將她的手拽離了車門邊。


  作為一個坐了幾天的車,隻吃了點果子和一點桃酥飽腹,米都未進半粒的江露來說,不止手腳無力,身上也一點力氣也沒有,別說對抗個年輕男人了,就他輕輕的小手指一帶,她整個人就頭重腳輕被引過去,腳下隨之一滑,差點摔車下面。


  嚇出了江露一身冷汗。


  但就在她半空掉下去的時候,屁股一瓣突然被一隻熱乎乎的大手用力託了下,那手可能也沒想到她那裡會那麼軟,情急之下,手指的力氣就大了了點,好巧不巧的幾根手指不小心按到了……中。


  這一切發生的電光火石,江露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飛快地放手了,她整個人也被他安全地舉落在地面上。


  他動作收的飛快,一切好像是假的,可是,江露感覺到疼了,站在地上的時候,腿心還隱隱作疼,女人那裡那麼嬌嫩,被男人粗糙的手指就那麼粗魯的捏到了!隻隔了一層夏天的薄布。


  “你……”江露瞪圓了一雙迷人的丹鳳眼看向他,紅唇微微張開,簡直難以置信,剛才是發生了什麼?


  現在,此刻,在這樣的一個年代,竟然被一個陌生人非禮了?


  自己這個剛剛從發展了幾十年後的世界穿過來的人,江露自認思想前衛,並不保守,如果情急幫忙之下,託屁股,哪怕託胸都完全沒有關系的,但是!這也絕對不包括那裡,哪怕是為了幫她。


  她瞪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飛快轉身,手裡還提著她的行李,看著他大步走開的背影,江露簡直不可思議!不敢置信!難以想象!跑得這麼快,她這是……她這是被人非禮了嗎?


  其實這件事,她清楚,是偶然,剛才那個人是真一片好心,要幫她下車,要怪隻能怪她身子軟,沒力氣,沒踩住滑下來,一切隻是個意外,江露沒想到他會強行幫忙,他他可能也沒有想到她會拒絕幫忙,要自己下車,所以看她突然站不穩從車上滑下來,一時情急匆忙就伸手託了她一下,隻是託得不是地方,江露反復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然後呼出口氣。


  一切,都隻是巧合。


  江露瞪著他的背影,隻能咽下這口氣,當作無事發生。


  這個年代對這種事還挺敏感的,還好周圍的人注意力不在這裡,剛才的事又發生的太快,後面有有卡車,前面也有高大男人的遮擋,並沒有人看到剛才的事,就算看到了,也隻以為他幫了女知青下車,所以這件事除了當事人,沒有別人知道。


  江露身上沒勁兒,走路還有點飄,但是飄歸飄,忍歸忍,那也得把行李要回來,那個人直接將她的行李卷給放到不遠的一輛馬車上了,招呼都沒打一聲。


  這是非禮完人……還要搶她行李是吧?


  她氣著了,抹了下額角冒出的汗,蹭蹭蹭走過去,一邊拿水靈靈的眼睛使勁兒瞪著他,一邊伸手用力去拽自己行李,可他手還握在她行李上,沒讓她拿到手,而是低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轉過了臉,那衣服那紗巾上面一股股的說不出來的體香還是果子香,誘人得很,順著風拼命地往他鼻子裡鑽,他箍緊了行李卷,聲音很輕地對她說:“你是這個大隊的。”


  “還沒分隊,你怎麼知道?”江露不知道剛一照面就討厭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但是現在她看著他就討厭,她那裡現在還不舒服,這簡直越想越氣憤,陷入隱秘而無法宣泄的情緒中,瞪他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了。


  他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就知道分到他這邊了?流氓!


  她說話嬌聲又輕靈,就算生氣,吐出來的字眼都好聽到讓人渾身舒暢,她在他面前,仿佛毫無顧忌,個子雖矮,但面對他紅唇烈焰、氣勢十足、絲毫不懼。生氣時臉頰還滿面飛紅。


  對方大概是心虛了,與她相反,這個心知理虧的人,小麥色剛毅俊朗的臉上,寫滿了退讓,眼神不敢和她對視,任她衝自己生氣,任她發脾氣,隻是側著臉。


  剛才沒發現,隻覺得他不知是太陽暴曬,還是如何,就是黑,牙倒顯得白,與面前一身雪色的江露站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黑白對比,因為黑所以他臉上看不出什麼,可他這麼一側臉,江露才發現,他耳邊通紅一片,紅得都快滴血了的樣子。


  江露:……


  她憋氣地把身子一扭,背對他站遠了幾步,也不理行李卷,看向了別的地方,隻想趕緊喊到她的名字,快快的被分走,多待一刻都怕再想起這樁尷尬事兒。


  幾輛卡車下來一群知青,一百多號人,鬧哄哄的,各大隊的隊長也來了,然後開始分人,名額都定好了,隻要按人頭叫人站隊就可以了。


  到最後,江露的行李卷也沒從車上拿走。


  真應了那個流氓的話,她果然被分到了那個流氓所在的紅旗大隊,行李卷安然好生的留在了車上。


  和她一起被分到紅旗大隊的還有三個女知青,三個男知青,領頭的隊長是個四十左右的方臉漢子,他一看到自己大隊分了四個女知青,那臉色,都青了。


  一個比一個嬌滴滴,其中還有一個,還一直圍著紅紗巾,喊到名字過來的時候,她放下了紗巾,露出了臉蛋兒。


  隊長噎住看了會兒,這細皮嫩肉、雪面紅唇小細腰小細腿的女知青,是到大隊……幹活的?這樣的……能幹活?他覺得他得去找書記說說這個事兒了,為什麼會給他們大隊分四個女知青?是嫌他們大隊糧太多了嗎?


  看著這些小姑娘,隊長鬱悶的差點要開始蹲著發愁敲煙杆了。


  江露也鬱悶,她居然真的跟那個人說的一樣,分過來了,他到底怎麼知道的?她連名字都沒有說啊。


  昌河市這邊,很少有s市的人來插隊,有也是男知青,女知青比較少,他們縣這邊就更少了,這次聽隊長說,隊裡分了兩個女知青都是s市的,所以一看到她,她身上的穿著,還有愛幹淨怕弄髒衣服的樣子,以及那條時髦的紗巾,李援朝就猜到對方可能是s市那邊的人。


  看到他把她小素花布包著的行李卷往車裡面放了放,江露狠狠瞪了他一眼後,不作聲了。


  再鬱悶,紅旗大隊的隊長也得認命地把人帶回隊裡,總不能半路扔了,招呼幾個人坐上了馬車,才說了句:“援朝,趕車,趕快點,要在天黑之前回到隊裡。”


  援朝?他?江露聽到名字,她瞧了對方一眼,哼,都糟蹋這兩字了。


  在隊長喊他名字的時候,李援飛快看向了江露,隻看到江露扭過頭,冷著臉。


  雖然明知道他可能並不是故意的,真的隻是個意外,但是,江露就是對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莫名其妙的討厭他,哪怕知道他是好心。


  其它人都上了馬上,到處找地方坐,江露從來沒有坐過這種簡陋的交通工具,上個世界再沒錢,再苦,她倒也是在城市討生活。


  看著馬車上還有沒打掃幹淨的沙土,加上她嗅覺特別靈敏,一聞就能聞到,這個車最近很可能拉過不可描述的東西,雖然沙土清理了,但是,它味道大啊。


  愛幹淨的江露,她就不想上去,在邊上抿著紅唇,瞅來瞅去。


  眼看著周圍幾個女知青都拍拍灰坐了,她不得不也找個地方坐,總不能跟著車走,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待看向那個馬車唯一空出來的位置,她還用眼睛掃了好幾眼看看那裡髒不髒,可好像還是有點髒,這時旁邊的人不知從哪兒拿過一件幹淨的上衣攤開鋪在了那裡。


  江露立即看了過去,鋪衣服的就是那個叫援朝的流氓,對方也正看著她,手好像放在那裡佔著位,那樣子好像給她留得似的,一直看著她。


  江露原地待了一會,直到有人催促才走過去,對方這才移開了放在衣服上的手,臉也轉向前面。她也不想坐那裡緊挨著他,可她轉了一圈,七個知青,九個人,雖然女知青個個瘦小不重,但還要放行李,馬車雖然大,但已經很擠了。


  剛才江露猶豫上來的又慢,好地方都被坐上了,隻剩下剛才那個人鋪衣服的地方還能坐個人,眼看車就要走了,沒有辦法,她隻好嘟著臉,冷若冰霜、勉為其難地坐在他的破上衣上面。


  衣服上還殘留著不知是體溫還是陽光下曬的溫度,還有蒸騰的汗意,江露聞到了,那汗意仿佛帶著侵略性,讓她感覺到不舒服,她不自在地在上面挪了挪屁股,稍微離那個趕馬車的人遠一點,變態。


  可是馬車人多又擠,行李又在中間,山路還特別的顛簸,路這麼難走,車還趕得飛快,江露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被車拋上拋下,好幾次顛的屁股離開了座位,她“哎呦”了一聲,趕緊揉了下屁屁。


  她已經盡量離他遠一點,但還是避免不了顛簸之下的碰觸。


  不僅大腿會碰到一起,肩膀和胳膊擠來擠去,江露身子柔弱無骨,哪裡撞得贏肌肉,她隻能盡最大的可能側過身體,挺直腰背,將後背對著他,結果屁股還會碰到他的大腿。


  陳露隻能盡量轉移自己注意力,心煩,面對流氓,她的臉蛋越來越冷若冰霜,神聖不可侵犯。


  她另一邊坐著的是趙鈴,兩人都是從s市過來下鄉,火車的時候說過話,現在又分到一起,就顯得格外的親近,畢竟要一起在這裡待上很久,老鄉總是要關系親切一些。


  一個多小時路程,上車後隊長跟他們簡單說了下隊裡的情況,幾個知青也互道名字,大概都認識了。


  別看在火車上看外面的風景,十分美好,但要真走在上面,尤其特別幹燥的山路,馬的四個蹄子挽出花兒一樣的飛奔,加上車輪下滾滾的灰塵,頭頂還頂著個大大的烈陽,陳露被折騰的苦不堪言,她真是受夠了苦了,上回貧民窟,這回好了,直接下鄉,體驗沒有最苦隻有更苦的苦逼生活。


  系統一聲不敢吭,靜悄悄地當個乖乖仔,頭都不敢冒一下,生怕惹來宿主罵。


  江露一直圍著她的紗巾,她不是多喜歡它,而是這種紗巾,紅紗帶金絲,上個世界,陳媽那一輩兒的人都不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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