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露珠兒呢?”他現在已經不敢提姨太太三個字,就怕那氣人精再把他頂撞的灰頭土臉,男人有時候也不能太跟女人太計較了,有些事,能忍就忍一忍,否則晚上床都不讓爬。


  魚露不配合,不願意給他的時候,別提他多惱火了。


  他嘗過兩情相悅的甜蜜和極樂,又怎麼能再回到冷冰冰單方面輸出,必是要讓她香唇配合,聲音配合,軟語輕哼,送上香舌,在他懷裡不停撒嬌才得意。


  那才能讓他全心激蕩,心滿意足。為了這個,其它事兒,都是可以哄一哄,她不喜歡姨太太三個字,那他就不提了,就叫她小名兒,露珠兒。


  見門口跟進來的李嫂和小桃紅都不說話。


  他消瘦的臉頰,尚愉快的臉色,微微頓了下,擰了下眉,看向她們:“出什麼事了?人呢?”


  “少帥,姨太太她……”


  “姨太太她……”


  “她怎麼了?”賀紹廷臉色沉了下來,目光盯著她,“說!”


  “她被總督夫人,遣,遣散了……”


第55章 民國姨太太9


  祁城總督府,整個庭院都夠馬兒一上午跑三圈。


  府邸建造得十分古樸,後經人修繕,古樸中還帶著西洋氣兒,兩扇圓形門,米紅色的筒瓦、藍色的魚鱗瓦、綠色牛舌瓦,精心鋪設的樓頂,院內遍植果樹和多種觀賞植物,並有專人打理。


  總督夫人,正在府裡用餐。


  她十分注意養生,為了穿上漂亮的旗袍,很是在意自己的身材和體重,吃的十分素,總督常說她是馬兒,吃得是草,因為她一旦發現體重超了,穿著旗袍會露出小肚子,她就一塊肉也不吃了。


  總督夫人正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杏仁茶,餐桌上粗糧小面包、美式煎蛋、一份蔬菜條優格、一個水果、還有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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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當洋派的餐點。


  剛咽下,就聽到門外軍靴踩到地面上,震動地板的聲音,光聽著聲音,就知道來人壓抑的怒火了。


  總督夫人手裡的叉子一頓。


  知道她兒子這是回來了。


  她恢復了動作,將一片面包抹上果醬。


  果然,外面楊媽一聲:“少爺,您回來了。”


  平時還會跟楊媽說一句,今日少爺一聲不吭,直接把帽子脫了,扔給僕人,走進了餐廳。


  一照面,那臉色,就跟糊了黑泥似的,頂頂不好看,再也沒有小時候天天圍著叫娘,那麼可愛。長大後,都敢給她這當娘的臉色看了。


  拿著叉子的總督夫人哼了一聲:“永麟,這才回來,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誰又惹到你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賀家二少爺,賀紹廷。


  他頂著一頭寸發,削瘦的一張臉,上面可不是滿臉的陰沉嗎,單手拉開餐廳的椅子,他在桌子對面坐下。


  “你兒子我,在外面冒著生命危險又打又搶的,回頭你就把我姨太太給遣散了,你就不能等我回來?母親?你有考慮過我這個兒子的想法嗎?那是我的人。”


  賀紹廷手臂放到了餐桌上,握著拳,滿面僵硬地質問,就想回來問問母親,為什麼越俎代庖?是不是根本不把他這個兒子放在眼裡?


  “我幫你處置,還處置錯了?”


  總督夫人整理了下披肩,放下了手上的叉子,擦了擦嘴:“你納什麼姨太太我這個做母親的不管,但是你出去打聽,你去聽聽,現在外面都傳了你什麼,傳你賀二少爺娶了漢間的女兒做姨太太,暗中支持漢間賣,國賊,這時候我這做娘的不幫你出面解決,你的賀少爺一世英名可就毀了,別忘了,你可是總督的兒子,將來是總督府的主人,這樣的汙名,無論如何也不能背在身上……”


  別說處置一個小小的姨太太,就是正妻,那也照樣遣散。


  賀紹廷看著餐桌上的養生餐,吐出一口氣,削瘦的下巴,上面還有未來得及刮的青茬,他看了眼總督夫人,沒有說什麼,起身沒好氣地從僕人手裡,直接拿過帽子,又扣在了頭上。


  “你去哪?不是剛回來,用過了午餐再走。”總督夫人見自己兒子坐下沒兩秒,就坐不住了,說了他沒兩句,就要起身離開,急忙開口挽留,這才打完仗回來,還不知道吃沒吃飯。


  “娘,你再去打聽打聽,到底怎麼回事,我來,就是跟你打聲招呼,你遣散的姨太太,我娶定了,過兩天就發報通知,我賀紹廷要娶餘露為妻,你吃吧,我走了。”說完,戴上了帽子,面無表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總督府。


  “永麟,你!氣死我了,你回來!”總督夫人拍了下桌子,震得盤子響。


  她這個兒子,自小拗是拗,也是有自己主意的人,別人替他拿主意,他不願意,總督夫人知道他這脾氣,也就不怎麼給他做主了,沒想到,就做主這麼一回,又惹來埋怨,好似要害他似的。


  不過以前,他也沒有像這樣對他這個母親這麼不客氣過,哪怕他再不願意,她這個母親一聲招喚,還是會不耐煩地聽她還要說什麼,結果這次竟然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來真是氣壞了。


  “夫人,您也別生氣,二少爺都是氣活,過兩天就好了。”旁邊楊媽勸道。


  總督夫人氣得直撫胸,坐回了椅子上。


  “你看看他,他這樣像話嗎?老話說的一點不假,有了女人忘了娘,他那姨太太,什麼名聲,你說?我要不幫他遣散,他一回來,那頭上就被人扣上漢間的帽子了!我作為他母親,連遣散他姨太太的資格都沒有嗎?他真是昏了頭了,居然還要娶回來……”


  她捂著額頭,“哎喲,你說我這還不是為了他好嗎?頭疼……”


  “夫人,您消消氣,跟少爺能有什麼氣好生,都是親生的,沒有隔夜怨,說不定晚上就回來用餐了……”


  總督夫人頓了頓,想到什麼,“剛才永麟說,說什麼來著?讓我打聽打聽?”她說:“你去,找人打聽下那個姨太太怎麼回事?”


  “好的,夫人,我這就去找人問問。”


  楊媽很快就出去了。


  正好昨日餘家登報紙認回女兒,身世的事就傳了出去,惹得不少人嘖嘖稱奇,這位少帥的姨太太的命運真可謂峰回路轉,柳岸花明,跟個故事似的傳奇。


  很快就順著報紙被人傳開,人人拿著報紙看著版面,再聽著傳聞,津津樂道。


  什麼貧富兩婦人同時生子,嬰兒調換,真假千金,一個生下來錦衣玉食,出國留洋歸來,被少帥府訂親。


  一個零落成泥,在貧家長大,受不知多少苦,煙鬼父親把她賣給少帥做姨太,後因為父賣國求榮,被總督夫人遣出少帥府,怎一個慘字了得。


  如今,十八年過去,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命運再次讓她們華麗變身,那位偷了千金小姐人生,生下來錦衣玉食,出國留洋歸來,被少帥府訂親的女嬰,如今容貌變醜,趕出餘府,錢財被搶,又成了人人唾棄的漢間之女,現下正跪在餘家門前苦苦哀求,隻求看在十八年做女兒的份上,給一點路費,因為她的錢全被人搶光了,不得不低下頭去求偷來的貴富父母。


  而另一個,貧家長大,被賣做妾,又被趕出少帥府,後被餘家認回,一轉身,就成了餘家的千金,後半生自是榮華富貴,吃穿不愁。


  這現實裡的事兒,簡直比報紙版面寫的書還好看,隻恨,怎就沒人寫出來呢?


  精彩!這人生,實在太精彩了!太爽了!


  說書先生講了兩日都沒講完,一群百姓嗑著瓜子,喝著苦茶,聽得聚精會神,有滋有味。


  這其中,自然有餘家的手筆,為得是為女兒的名聲洗白,讓人同情,自然能順遂。


  隻不過餘同寶花點錢吹了一小股東風,實在沒想到,這風越刮越大,一遭真假千金的戲碼,竟然真的火了,都有人排成戲,演了出來,不過登報兩天的工夫,傳得大街小巷,人盡皆知。


  同情有之,唾棄有之。


  連少帥府都有波及。


  傳言餘家這兩個女兒與少帥之間的愛恨情仇,以及大華飯店,萬樂門的嫣遇情史,傳得是遍地都是。


  誰讓餘家真假兩位千金,先後都跟總督府的少帥有牽扯,兩個人,一個訂親一個妾,先後被少帥退掉。


  這其中,是不是還有未被挖出的隱情,想一想,真是精彩,真是精彩極了。


  不過,此事就算外面傳瘋了,也很少有人在總督夫人面前說起。


  楊媽出去打聽了一圈,才匆匆回來,在總督夫人耳邊嘀咕了半天。


  總督夫人一愣,還有這等事?


  “……遣散的那位,正是餘家的真千金,原來跟少帥訂親的那個,才是被罵漢間的煙鬼女兒,是當年……同時生產的時候,那生產婆子給換了……說是那餘府的老爺和她兒子同名同姓,子孫換命……換富貴……這民間迷信著呢。”


  “這真是豈有此理!居然還有這麼無恥之人。”總督夫人說完,一頓,又頭痛了。


  “你說,這餘家,這叫什麼事兒?惹得永麟如此怪我。”總督夫人,心塞,她又哪想得到,後面還有這麼一番內情。


  那日到了少帥府,她也沒想要立即遣散,不過是去瞧瞧,漢間之女,把自己兒子迷得連總督府都不回了的女人,是個什麼模樣,哪知去了聽到門口那一家人的囂張言語,實在是讓人厭惡至極。


  被她一怒之下全趕走了。


  “您看,二少爺這是想再娶回姨太太,那位姨太太可是夫人您親自寫的遣散書,要是再回來,豈不是打了夫人您的臉面?”楊媽說道。


  “哼,我這總督夫人的臉面,在我兒子面前,還有幾分,沒看到他早上對我的態度?兒子都不給我臉面,何況別人。”總督夫人冷哼一聲。


  “二少爺倒還好,進門時我瞧著那麼生氣,也沒有跟夫人發火,隻是聽二少爺話裡的意思,他想娶餘家那位找回來的女兒……做正妻?二少爺說的是娶……”


  總督夫這才松開拿著叉子的手,看著一桌子食物,心煩地摘下了白巾,道:“不吃了,氣都氣飽了,他若想再把那……接回來繼續做姨太太,我也不說什麼了,若想把她娶作正妻,想都別想,放眼看看,哪個家裡會把以前的姨太太扶正的?既然做了我兒子的姨太太,一輩子都是妾,妾豈有做正妻的道理,待事情過去,再給永麟娶一房正妻,至於他寵誰,我是不管了。”


  她揉著額頭:“我還想再活幾年。”然後衝楊媽擺手:“都端下去吧。”


  ……


  魚露被人找上門時,都懵神了。


  沒有想到,她這身體還有這麼一番曲折的身世呢?


  真假千金?人生互換?再調換回來?


  隻有小說裡才有的事兒。


  當然,若親生父母找上門來,求她認,那她也不抗拒,認不認的,她不一定接受,但想擺布她那就算了,她隻是態度正常地寒暄一下,暫時並沒有想跟他們回餘家的意思,感情不深,也不想再被束縛。


  畢竟,她現在手裡可是賺了四千大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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