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流景失笑:“我隻說他會放我離開,又沒說會原諒我。”


  狸奴皺了皺眉,正要問她什麼意思,流景突然轉移了話題:“我方才做了個夢,夢見一條漂亮的小龍盤踞在床頭。”


  “胎夢?”狸奴精神一震。


  流景頷首:“應該是。”


  “這麼說來,少主會是一條龍?”仙族的夢一向準確,狸奴頓時激動了,“三界已經幾萬年沒見過龍了,若少主生來便是龍身,豈不是十年之內就會成為三界最強?”


  “天資或許會好一些,但是不是最強還有待商榷。”流景輕笑。


  狸奴傻樂:“帝君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強。”


  流景揚著唇角,攪了攪碗裡的粥。


  狸奴一想到她的胎夢就有些坐不住,不出片刻便找理由跑了,去找誰不言而喻。流景慢吞吞喝粥,喝完便去床上繼續躺著。


  她已經被囚禁兩天了,屋子裡非寂的氣息越來越少,如今又沒有大量靈力支撐,她也就越來越嗜睡。


  按照她的盤算,屋子裡的氣息還夠她用上兩三天,結果當天深夜,她便渾渾噩噩地醒了過來,周身被虛汗浸透,猶如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小腹隱隱作痛,體內靈力也逐漸流失,原本已經愈合的識海裂縫,因為靈力虧空漸漸有再裂開的趨勢。流景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閉著眼睛蜷成一團。


  “水……”她無意識地低喃一聲,隨即又清醒了些,掙扎著便要起身。


  結果下一瞬,便有杯子遞到了她唇邊。


  流景一愣,對上非寂冷漠的視線後無言片刻,默默將杯中水喝完。


  “還要。”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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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寂又倒了一杯給她。


  流景連續喝了三杯,嗓子總算沒那麼幹了,於是循著氣息攀上了非寂的脖子。非寂微微一怔,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放手。”


  流景低喃一句什麼,非寂沒有聽清,剛要強行扯開她,便聽到她又說一句:“肚子疼……”


  非寂的手一頓,眼底的寒氣幾乎要溢出來:“你又想騙我,這屋裡的氣息足夠你用三五日,現在才兩天,你怎麼可能……”


  “好疼。”流景困倦地看他一眼,見他不信,便松開他蜷成一團。


  非寂死死盯著她,許久之後到底還是將人撈進懷裡。流景重新被他的氣息包裹,唇角輕輕翹了起來:“躺著吧,這樣累。”


  “本座不過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知道,”流景打斷他,“躺下吧。”


  非寂僵坐在床邊不動,流景也不介意,直接將人拉了下去。


  兩人時隔幾個月重新躺在一張床上,身份不同,心境也不同了。


  “你怎麼來了?”流景沒話找話。


  非寂:“來警告你。”


  “警告什麼?”流景閉著眼睛問。


  非寂:“警告你別妄圖收買狸奴。”


  明知貓喜歡孩子,尤其喜歡自家主子的孩子,還刻意三番兩次用孩子接近他,無非就是為了哪日逃走時,再用孩子演上一場苦肉計,好讓狸奴幫她離開。


  流景被拆穿了也不慌,隻是無聲地勾起唇角:“果然什麼都瞞不住帝君。”


  聽她還敢承認,非寂周身寒氣倏然加重。


  流景困得厲害,昏昏欲睡時,隱約聽到非寂問她是不是真夢見小龍了,她嘴唇動了動沒有回答,調整一下姿勢便睡了過去,隻留非寂一個人冷著臉盯著床帳。


  許久,流景動了動,將他抱得更緊些,肚子的弧度也貼在了他的腰側。他後背一緊,靠她那邊的手指動了動。


  似乎經過了漫長的掙扎,他終於抬起了手,卻沒有去摸她的肚子,而是點在她的眉心,探查她的識海。


  識海四裂,靈力枯竭,看來這段時間,她的日子並沒有自己想的那般春風得意。


  非寂冷笑一聲,自覺該高興才是,可薄唇卻抿成嚴厲的一條線。


  流景這一覺睡得極好,翌日醒來時,隻覺識海清明精力充沛,連早飯都多用了半個饅頭。


  斷羽到來時,就看到她把桌上飯菜吃得七七八八了,一時間有些震驚:“吃這麼多?”


  “現在是兩個人了,自然要多吃一點。”流景揉揉發撐的肚子,老老實實任由她診脈。


  斷羽為她檢查一番,頓時驚訝地看向她。


  “昨日受了非寂許多氣息,所以今日格外穩定。”流景得意勾唇。


  斷羽無言片刻,突然想起自己剛才要進門時,狸奴警告的那句‘別多嘴’是什麼意思了。


  “你什麼表情?”流景不解。


  斷羽回神:“嗯,沒什麼……帝君果然好用。”


  “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可千萬別出去說,讓他知道肯定又要發火。”流景失笑。


  斷羽也跟著笑:“你們不是已經和好了嗎?他為什麼會發火?”


  “……他脾氣大嘛,”流景解釋完,又趕緊補充,“你也別在他面前提和好的事,他臉皮薄,如果被人知道這麼容易就和好了,肯定會覺得沒面子。”


  斷羽起初還點頭,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了:“你們其實沒和好吧?”


  流景一本正經:“和好了。”


  “果然,帝君還沒原諒你,你就是不想我偷靈脈了,才撒謊騙我。”斷羽冷眼看她。


  流景默默望天。


  見她精力尚可,斷羽隻給開了幾味補藥便離開了,關上寢房房門的剎那,她臉上的笑意剎那間褪去,直接轉身就往樓下衝。


  守在無妄閣外的狸奴聽到腳步聲,主動上前開門:“斷羽……”


  斷羽步履匆匆,直接從他面前經過,狸奴愣了愣趕緊追上,兩人一前一後去了不利臺外的偏殿,一進門便看到非寂趴在床邊咳嗽。


  “帝君!”狸奴看到他唇上的血,瞳孔一縮便衝了上去。


  斷羽面色冷靜,調動靈力便開始為他療傷。


  一個時辰後,斷羽凝神靜氣收回靈力,用眼神示意狸奴給自己搬把椅子。


  狸奴趕緊照做,還伸手將她扶坐下。


  斷羽擦了擦汗,緩了許久才道:“我若再晚來一步,帝君好不容易束縛在一起的神魂,隻怕又要散開了。”


  “即便你不來,本座也可以穩固神魂。”非寂臉色還有些蒼白,聲音卻已經沉穩。


  斷羽失笑:“您倒是自信。”


  “是你低估本座。”非寂抬眸,一雙眼睛仍是冷肅。


  斷羽沉默片刻,無奈開口:“您這是還生我氣呢?”


  “不該?”非寂反問。


  斷羽:“該,當然該,當年我在三界皇者之間選擇追隨您,便立下誓言忠心忠事絕無欺騙,這次卻幫著陽羲仙尊隱瞞身份,您生氣也是應該。”


  “什麼意思?”狸奴突然開口,“你早就知道流景是陽羲?”


  斷羽默認。


  狸奴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怒火給她倒了杯茶。斷羽淡定接過,平靜與非寂對視:“帝君,您願意不顧性命給仙尊渡靈力,是不是意味著您不生她氣了?”


  “她腹中的孩子,或許是本座此生唯一的子嗣。”非寂淡淡開口。


  斷羽一頓,誇張地抽了一口冷氣:“帝君的意思是,將來漫漫歲月,都不會再有別的女人、生別的孩子?”


  非寂面無表情看她。


  斷羽不敢演了:“帝君修為太強,天道有衡,不可能垂憐第二次,這孩子確實極有可能是您唯一血脈。”


  “所以本座給她渡靈力,也不過是想保住這點血脈。”非寂淡淡道。


  斷羽失笑,心想誰信啊。


  她從乾坤袋裡取了些藥,讓狸奴拿去熬,狸奴知道是故意支開自己,擔憂地看了眼非寂後,便還是識趣離開了。


  斷羽看著房門重新關上,這才扭頭與非寂對視:“帝君,仙尊先前初初知曉有孕時,是想將一切對你和盤託出的。”


  非寂垂著眼眸,也不知聽了沒有。


  狸奴把藥拿到後廚,親自盯著熬了半個時辰,端回偏殿時又磨嘰許久,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慢吞吞進門。


  斷羽已經走了,非寂獨自坐在窗邊,定定看著窗外厚重的積雪。


  狸奴趕緊把藥碗放下,急匆匆去關了窗子:“帝君您現在身體不好,不能受風。”


  非寂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是不是斷羽跟您說什麼了?”狸奴遲疑地問。


  “沒有。”非寂將藥一飲而盡。


  當天晚上,他又一次出現在無妄閣的寢房之中。


  流景換上寢衣正準備入睡,看到他後愣了一下:“你來了啊?”


  非寂看著她身上穿的,是他曾經親自所選的鵝綠色衣裳,沉靜的眼眸瞧不出情緒。


  “……看什麼?”流景訕訕,心想他不至於現在過來跟自己打一架吧?


  非寂也不言語,隻是面無表情到床邊躺下。流景意識到他要做什麼,笑了笑正要拒絕,對上他的視線後又把話咽了下去。


  脫鞋,躺下,熄滅夜明珠。


  她又一次沉浸在熟悉的氣息裡,撫著肚子很快睡去。魔氣凝結的月光傾瀉進窗子,在地上留了一地清冷的餘輝,非寂靜靜聽著身邊人的呼吸,抬手點在她的眉心。


  翌日天不亮,非寂便要離開,睡夢中的流景察覺到什麼,翻個身將他抱住。


  下一瞬,她便醒了,見非寂有離開的意思,便打著哈欠坐起來:“帝君,我們聊聊吧。”


  非寂喉結動了動,冷淡開口:“本座和騙子無話可說。”


  流景失笑:“聊聊吧,你也不想這樣不清不楚下去對吧。”


  非寂沉默一瞬,到底還是留下了。


  第一次開誠布公,地點在床上,兩人還都穿著寢衣,這場面委實嚴肅不起來,好在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並未被眼下的環境局限。


  “當初我來幽冥宮,並非是故意來耍你玩,而是因為身受重傷急需靈藥補身,狸奴恰好發布公告,說能為你解情毒的話,便賞上階靈藥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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