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眼神閃爍:“我怎麼知道……”
話音未落,最後一節情絲抽出,非寂疼得顫抖不已,一雙眼睛卻始終冷靜。
抽出情絲後,幻境並沒有結束,無法自控的流景隻好繼續,於是剛剛離開非寂身體的情絲,又一次送回他體內,不過這一次是代替筋脈出現。
修復經脈的痛意不比抽情絲少,非寂忍了許久後,終於忍不住暴躁:“等本座出去,就把整個東湖之境都毀了!”
流景心想還挺善惡分明,知道真正的敵人是誰。
正在心裡誇他,他突然看向她,流景睜大眼睛:“看什麼,我現在可是被迫的,你不能遷怒……”
“情絲不夠。”非寂打斷她。
流景一愣,才發現全部情絲已經穿進他碎裂的經脈,但他臨近心口那一截仍是碎的。
“當初也不夠用?”非寂蹙眉,“可我醒來時,分明……”
話說到一半,便看到流景苦著臉將手扣在了她自己的額頭上。
非寂意識到什麼,猛然看向她。
當看著鮮紅的情絲一節節出現,進而填補到他身體的空缺裡,非寂的猜測被證實,他猛然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費力抓住她的手腕。
“你的情絲……便是這樣殘缺不全的?”他顫聲問。
第72章
為什麼他修復經脈醒來後,她的臉色比他還差。
為什麼情毒入骨神志不清時,隻願意接受她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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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入他的識海,又能毫發無損地離開。
從來都沒有什麼巧合,有的隻是三千年前種下的因,而如今遲遲結出的果。
非寂死死攥著流景的手腕,力度大到幾乎要將她捏碎:“為什麼……從未跟我說過?”
“哪有機會哦,救完你咱倆就被分開了,一個去天界登高位,一個回冥域繼承王座,等緩過神時,你已經開始挑釁天界了,”流景發現自己也能動了,當即試圖掙脫他的鉗制,“後來的事就更不用提了,一步錯步步錯,幾千年都沒再見面……嘶,撒手!”
他弄疼她了,流景毫不猶豫拍了他一下。
非寂手上力道一松,流景趕緊抽出手,察覺到他身形動了,還趕緊後退一步。結果非寂隻是坐起身,又慢吞吞將臉埋進膝蓋。
“……你不會哭了吧?”流景嚇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湊過去,像當初在蓬萊時那樣趴在地上往上看,試圖從他雙膝之間看清他的表情。
可惜非寂衣袖寬大,將臉遮得嚴嚴實實。
“喂,非寂。”流景偷看不成,隻好重新坐起來,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非寂一動不動,隻是固執地埋著臉。
流景嘆了聲氣:“你沒必要太在意,當初我一意孤行抽你情絲,自然要好好善後,而且情絲對你來說雖然很重要,對我卻不是,於我而言跟抽一些靈力沒什麼區別,就是過程疼了點……”
“重要。”非寂的聲音悶悶傳出。
流景一愣:“什麼?”
非寂抬頭,一雙眼睛通紅,卻不像哭過。
“你曾為我結過一個花苞,若非抽了情絲,也早該開花了。”他啞聲道。
流景定定看著他,許久笑了一聲:“不抽的話你就早死了,開不開花也沒意義不是?”
經脈少了一節雖然不影響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卻再難以修煉,而不修煉的魔族,頂多也就幾百年壽命。
“還是說你想讓我下忘川苦苦追尋你的魂魄,變成像舟明一樣的瘋子?”流景故意驚呼,“那你也太惡毒了吧?”
非寂勉強扯了一下唇角,又因為覺得實在不好笑,於是重新回歸冷臉。
流景笑笑,胡亂擦一下他唇角的血:“還疼嗎?”
“疼。”非寂回答。
“……少編瞎話啊,可以自控之後幻境便對你我無效了,又怎麼會疼?”流景無語。
非寂垂眸:“那你還問什麼。”
“自然是等你說不疼之後使喚你幹活了。”流景說著,懶散地靠在一塊大石上,示意他抓緊時間。
非寂抿了抿唇,凝神靜氣拈出指訣:“破!”
海浪聲一剎那遠去,周圍的一切如同糖霜一般化開,露出東湖之境的山頂。流景眼疾手快,一個反身避開非寂,徑直將漂浮在半空的長生握在了手裡。
“我的了。”流景勾唇。
非寂眉眼沉靜,完全沒打算搶:“本來就是你的。”
流景心頭一動,抬眸看向他。
“不是有修復識海之效?”非寂見她迷茫,便結束一句。
流景嘴唇動了動,半晌問了一句:“你不知道也可以修復神魂?”
“知道。”非寂回答。
流景:“……所以你是為了我,才跑來採長生?”
“是。”
流景無言看向手裡的仙草:“早知道不搶了,跌份不說,還搞得我像個壞人。”
“你本來就是,”非寂平靜走上前,將長生從她手裡拿走,靈力包裹之後再還給她,“但也沒我壞。”
“和冥域的人比這個,贏了也不值得高興吧?”流景笑了一聲,把長生收好後還不忘客套一番,“總之你這樣直接讓給我,我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畢竟殺陣前幾層全是你破的,我也沒做什麼。”
非寂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將人扯進懷中,流景驚訝抬頭,下一瞬他的唇便撞了過來。唇齒被強行撬開,熟悉的氣息侵佔每一寸空氣。
流景毫無招架之力,手軟腳軟地往下滑,本想順勢逃開,卻被非寂扣著腰強行帶了回來,這個吻也愈發狂風暴雨。要不是隆起的肚子還隔在兩人之間,流景毫不懷疑他會將自己嵌進他的身體,骨血揉碎了一口口吃下去。
許久,他終於肯放開她,流景喘著氣,眼眸湿潤地與他對視,緩過勁後趕緊退了一步。
“扯平了。”非寂眸色深沉,說出的話卻十分冷靜。
流景:“……有你這麼扯平的嗎?”
非寂正欲回答,眉頭突然皺了起來:“破了。”
“什麼破了?”流景腦子還在發鈍,下一瞬他便撫上了她的唇。
她疼得嘶了一聲,才發覺唇上有傷口,想來是他一開始撞出來的……剛才被親得嘴都麻了,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流景正無言,非寂突然俯身,她一個激靈又要退開,卻被他扣住了雙臂。
“咬回來。”他說。
流景:“……”
僵持半晌,她才意識到他沒有在開玩笑。
“咬、咬什麼咬,你腦子壞了?”流景故作鎮定。
“咬回來。”非寂蹙眉,愈發嚴肅。
流景喉嚨動了動,好半天終於確定……這家伙腦子確實不怎麼正常。
眼下舍迦他們不見蹤跡,也不知道是否安全,仙草該如何保存、他們要怎麼下山,這些事都沒找到答案,隻為了咬不咬的在這裡僵持,未免太蠢了點。
流景無奈,隻好勉強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非寂不悅,抬手便要在自己同樣的位置弄個傷口出來,被流景及時制止:“別太過分啊,知道你還在惦記情絲的事,覺得欠我良多,但我也說過,你我之間早算不清了,若非得樁樁件件都計較,那還做什麼一界之主,各自抱著愧疚隱世而居吧。”
“你當初說想一起在沉星嶼隱居的友人是不是我?”非寂突然問。
流景沒鬧明白話題是怎麼轉到這邊來的:“……啊?”
“果然是。”非寂從噩夢之幻出來後,第一次露出愉悅的表情,但轉瞬即逝,快到流景都沒看見,“我們方才在幻境裡,他們即便遇到麻煩,也不會走太遠。”
說罷,他便去找人了。
流景被他片刻間換了三次的話題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應過來,要朝另一個方向探尋。
“我們不能分開。”非寂突然握住她的胳膊。
流景一頓。
“誰也不知殺陣破了之後,還有沒有別的危險,最好是一起行動。”非寂看著她的眼睛道。
流景:“……”合著是這個不能分開啊。
她默默松了口氣,笑著答應一聲。
非寂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樣子,垂下眼眸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東湖之境靜悄悄的,如一座巨大的孤墳屹立於天地之間,失去賴以生存的殺陣和滋養萬年的仙草,似乎沒有對這座死氣沉沉的大山造成任何影響。
非寂聚起靈力,正準備用神識找人,不遠處的怪石後突然炸出一道巨大的響聲,兩人對視一眼當即衝過去,果然看到了三人的身影。
流景沒來得及放下一直懸著的心,便注意到三人面前是已經升起一丈高的陰氣。
陰氣無孔不入腐蝕一切,三人苦苦支撐,不斷修補被損壞的結界,才勉強將陰氣阻擋在山路上,看到流景和非寂來了,三人頓時眼睛一亮。
“帝君救命,我們快撐不住了!”狸奴雙手抵著結界,勉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非寂甩袖朝結界輸出靈力,瀕臨碎裂的結界頓時堅硬如初,舟明三人頓時倒在地上,每個人都相當狼狽地喘著氣。
“怎麼回事?”流景直接問舟明。
舟明疲憊地看她一眼:“法陣徹底損壞,陰氣上湧反撲。”
非寂:“這些陰氣,跟在下面時不太一樣。”
流景頓了頓,這才發現結界外面的山林怪石,已經被腐蝕得差不多了。
“沒了仙草淨化,陰氣毒性倍增不說,束縛靈力的本事也有增無減,我們一旦沾到,幾乎必死無疑。”舟明話音未落,結界就又一次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
“仙尊,現在該怎麼辦啊?”舍迦憂心忡忡。
流景攤手:“我也是第一次來,哪知道怎麼辦。”
她這麼一說,其他人都齊刷刷看向了舟明。
舟明:“我雖然來過很多次,但還是第一次進殺陣裡……據我推斷,長生一直受陰氣滋養,又反過來淨化陰氣,它種植的位置應該有一條專門輸送陰氣的暗道,可以從山頂直通山腳,陰氣一共就這麼大,大多數都湧了上來,山腳的必然淡了,我們以結界護身,便能順利離開。”
“隻是推斷?”狸奴皺眉。
“對呀,隻是推斷,我們憑什麼信你。”舍迦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