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門外,非寂一身布衣短打,正拿著一把不知從哪弄來的斧子,劈柴劈得不亦樂乎。


  流景:“……”他倒是適應良好。


第74章


  非寂正劈柴,突然若有所覺地回頭,看到流景後眸色和緩了些:“你醒……”


  視線落在她赤著的腳上,當即大跨步走來,抱起人就往屋裡走,“怎麼不穿鞋。”


  “聽到外面有響動,就出來看看,”流景掃了他一眼,“誰知道是你啊。”


  非寂將她放到床上,掏出一方手帕仔細幫她擦腳。流景瑟縮一下,又被他捉了回去,隻好由他去了。


  屋裡是泥地,雖然昨天清掃過,但依然塵土很大,流景走這一圈,腳上已經灰撲撲的,非寂垂著眼眸一寸一寸仔細地擦,仿佛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這一點也不稀疏平常好嗎!


  雖然在幽冥宮的那幾個月,幾乎什麼荒唐事都做過了,情至濃時她也沒少折騰他,可也沒有哪次像今日這般過。流景看著他垂下的眼睫,臉上突然蒸騰熱意,非寂若有所覺地抬頭,四目相對的瞬間,屋裡的氣氛也逐漸變得奇怪黏稠。


  流景睫毛顫了顫,短短剎那便錯開了視線,故作無事地打量屋子:“你收拾得真幹淨。”


  非寂眼底的光淡了些,低頭應了一聲。


  “不愧是師父欽點的甲等。”流景故意打趣。


  非寂扯起淡淡的笑:“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


  “能完成分內之事,已經很不容易了,不然你以為我那最後一名的成績哪來的,還不是偷偷用清潔咒收拾房間被師父抓到了,”流景想起在蓬萊島上的時光,便渾身透著愉快,“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偷用了靈力,隻是沒我多而已,隻有你一個人,老老實實聽師父的,也難怪師父最喜歡你。”


  非寂一頓,欲言又止。


  “擦完了吧。”流景見他還捧著自己的腳,忍不住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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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寂回神:“擦完了。”


  流景立刻將腳縮回床上,動作太快,顯得有些防備人家,於是又刻意沒話找話:“不好意思啊,把你手帕弄髒了。”


  非寂看一眼染了灰的手帕:“沒事。”


  “別沒事呀,你先扔了吧,等我回天界之後,叫人給你送上幾箱新的。”流景笑道。


  非寂臉上淺淡的笑意如潮水一般褪去,他定定與流景對視片刻,突然淡淡開口:“不用。”


  說罷,便做飯去了。


  ……怎麼又生氣了?流景不明所以,半天才想起那手帕有點眼熟。


  早飯還是紅薯,非寂端過來時,流景還在想該怎麼打破僵局,結果他一臉平靜地叫她過來吃飯。


  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流景有些遲疑,但見他也不像生氣的樣子,便松了口氣。


  兩人簡單用過早飯,流景主動挽起袖子要洗碗,卻被非寂攔住:“你會嗎?”


  “我給你做了那麼久的婢女,怎麼可能連個碗都不會洗。”流景繞開他。


  非寂聞言不再阻攔,任由她端著碗出門了。


  片刻之後,外面傳來幹脆利落的碎碗聲。


  非寂一臉淡定看著門口,流景果然鬼鬼祟祟過來了。她顯然沒想到非寂正等著,四目相對的瞬間,尷尬地站直了身子。


  “你給我做了那麼久的婢女,有洗過碗嗎?”非寂慢悠悠地問。


  流景假裝沒聽見:“那什麼……外面的碎碗你清理一下,我去附近逛逛,熟悉一下環境。”


  說罷,就趕緊跑了,留非寂自己處理爛攤子。


  今日陰天,天空暗沉,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流景四下闲逛,不知不覺就走出了村落,看到了初來時在路邊留下的記號。


  從東湖之境出來到現在,已經記不清多少日了,狸奴他們若是安然無恙,怎會一直到現在都沒找來?流景一邊思索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等回過神時,已經到了一處土坡上。


  土坡地勢較高,站在上面能將整個村莊盡收眼底,再往遠處看,還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荒廢農田。似乎要下雨了,農田逐漸被霧氣覆蓋,灰蒙蒙的仿佛隔了一層,流景莫名想到東湖之境的陰氣,不由得嘖了一聲:“晦氣。”


  逛了一大圈,等回去的時候已經晌午了,流景想著也不好空手而歸,於是轉悠一圈,摘了兩朵花。


  “飯在鍋裡。”非寂見她回來了,便提醒道。


  流景看一眼他手裡的抹布:“你幹嘛呢?”


  “擦桌子,”非寂提起這個就滿臉不快,“凡人的房子怎麼這麼容易髒,早上剛擦過,現在又有灰塵。”


  流景默默把花放到窗沿上。


  “給我的?”非寂突然問。


  流景輕咳一聲:“也不是……”


  “謝謝。”非寂朝她伸手。


  流景隻好遞過去:“是不想顯得自己什麼都沒做,才特意摘了花。”


  “摘得很好。”非寂找來一隻幹淨的碗,加了水後把兩朵小野花放在裡頭。


  流景唇角無聲揚起,等他重新看過來時站直了身體:“吃飯吧。”


  “嗯。”


  午飯自然還是紅薯。


  非寂慢吞吞地吃著,時不時抬眸看流景一眼,等一頓飯快吃完時,才忍不住問:“你上午都去了什麼地方?”


  “就是出去走了走,也沒做什麼。”流景回答。


  非寂垂下眼眸,筷子無意識戳著沒吃完的紅薯,流景意識到他情緒不對,猶豫一下問:“怎麼了?”


  非寂輕抿薄唇,許久才反問:“你是不是躲著我?”


  流景失笑:“何出此言。”


  “什麼都沒做,卻出去了一上午,難道不是為了躲著我?”非寂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妄圖看穿她的真實想法。


  “想多了,我幹嘛要躲著你,”流景斜了他一眼,“但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感覺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非寂問。


  流景攤手:“一上午的時間,說沒就沒了,難道還不奇怪?”


  她一本正經,不像撒謊。非寂雖然被她這副樣子騙過很多次,但此刻心情還是漸漸好了起來。


  “嗯,確實有點奇怪,”他順著她的話繼續聊,不想錯過難得的平靜,“你出去這一趟,可有什麼收獲?”


  “有啊,我去村外土坡上眺望一圈,發現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荒地,沒有第二個有人煙的去處,而村子裡也沒馬車之類的東西,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流景抱臂。


  非寂沉吟:“意味著我們被困在了這裡。”


  流景捧臉:“差不多吧,不過想走的話也可以,隻是不知道多久才脫困,萬一比我們之前走的路還長……”


  非寂端碗起身:“繼續困著吧,等狸奴他們來找。”


  流景也是這麼想的,笑眯眯點了點頭。


  兩人達成一致,下午又去村子裡搜刮一圈,找到兩身新的換洗衣裳和一堆土豆紅薯。


  天氣越來越冷,一場大雪過後,兩人索性不出門了,每天除了院子裡劈劈柴,就是研究土豆和紅薯怎麼做好吃,日子過得意外簡單舒服——


  如果菜單能更豐富一些就好了。


  接連吃了五六日的紅薯土豆後,流景徹底喪失了吃飯的興趣,非寂見她神色恹恹,提出要去附近打獵。


  “附近除了農田,就隻有一座光禿禿的小山,哪有獵物可打。”流景提不起興趣。


  非寂:“能找一些野果也是好的。”


  流景頓了頓,生出一分興趣。


  “去嗎?”非寂朝她伸手。


  流景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半晌才懶洋洋握住:“我以為你會自己去。”畢竟打獵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件危險事。


  “整日待著不動也不好,出去走走吧,”非寂摸摸她的肚子,“你別做危險的事就好。”


  流景揚了揚唇角:“有你在身邊,她倒是乖得很,都這麼久了也沒見鬧騰。”


  說罷,她蹙了蹙眉,隱約感覺哪裡不對。


  非寂沒有多想,聞言眼底流露出一分暖意:“她喜歡我。”


  流景頓了頓,笑了:“嗯,喜歡你。”


  非寂眉眼間壓抑的笑意徹底釋放,輕松愉快的樣子像個半大少年。


  流景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感慨:“有點想念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帝君大人。”


  非寂笑意一收,扶著她往外走:“我何時發脾氣了?”


  “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句話的,”流景無語,“我在幽冥宮那段時日,你哪天沒發脾氣?還隨時把我關進暗牢,動不動就揚言要關我一萬年,哦對了,你還拿我當擋箭牌,害得我還沒見過塵憂就被記恨,還有很多……”


  “這種小山沒有大獵物,但兔子之類的應該不少,抓到之後烤著吃吧。”非寂強行轉移話題。


  流景果然上當,咽了下口水點頭:“爆炒的味道應該也不差,可惜家裡除了鹽巴,沒別的大料可用。”


  “我想想辦法。”非寂接話。


  流景答應一聲,走路的速度都快了起來。


  小山就在村子外,流景先前站過的土坡就是山的一部分。兩人重新來到土坡時,流景仿佛已經聞到了烤兔子的香味。


  “上山吧。”流景說著就要往上走。


  非寂一把將她拉住,流景不解回頭,便對上了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怎麼了?”她問。


  非寂猶豫許久,才慢吞吞說一句:“以前是以前,我不會再朝你發脾氣。”


  說罷,他便先一步上山了。


  流景表情微妙地看著他刻意挺直的背影,以及過於紅彤彤的耳朵,突然忍不住笑了一聲。早知道自己用情絲給他續命的事可以讓他這麼乖順,她就該在進幽冥宮第一天告訴他,也省了後面這麼多麻煩事。


  “你笑什麼。”非寂走到一半終究是不放心,於是重新折回來扶她。


  流景:“你不會想知道的。”


  與她相處頗有經驗的非寂果斷閉嘴。


  小山的路還算平順,兩人隻用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山頂,非寂將流景扶坐在一塊石頭上,再三叮囑她別亂動別亂跑,自己則拿著一把自制的弓箭離開了。


  流景哪裡是能老實待著的人,等他一走就起來了,遊魂一樣四處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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