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個打手再三咬定就是他們自己的主意。


  吳有財無奈地對蘇錦道:“馮家媳婦,你都聽見了,你說他們招供不算,難道還想大人用刑,屈打成招逼人說謊?”


  蘇錦仰頭,望著齊知縣道:“大人第一次問罪,其中一人分明已經招供是受吳有財指使,民婦相信人受寒時與喝醉了酒一樣,會不自覺地吐露真言。屈打成招不可取,民婦隻求大人繼續審問,不要輕易定罪,漏判了主謀。”


  她有理有據,齊知縣看眼馮實,命人將兩個打手收監,明日再審。


  .


  百姓散了,蘇錦夫妻帶著阿貴回了千戶府。


  蕭震一看馮實臉色,便知結果不如人意。


  蘇錦去照顧阿貴,蕭震單獨與馮實打聽衙門裡的情況,馮實憤憤道:“齊知縣那個狗官,若非錦娘據理力爭,他肯定偏袒吳有財了!”


  蕭震來彰城半年了,也算熟悉齊知縣為人,沉默片刻,叫馮實備馬,要去軍營。


  馮實照做,臨走前知會了媳婦一聲。


  蘇錦沒想太多,蕭震是千戶,去軍營再正常不過。


  然而離開千戶府不久,蕭震便命馮實去縣衙傳話,馮實聽了大喜,立即催馬去了縣衙。


  齊知縣這邊剛送走吳家伙計,新得的二兩銀子還沒捂熱乎呢,得知馮實去而復返,他心中一凜,藏好銀子,命人將馮實請到廳堂,丫鬟們端茶倒水伺候起來。


  馮實不吃這套,見到齊知縣,他直接撂下話,聲如洪鍾:“齊大人,我們千戶大人說了,他生平最恨官民勾結欺壓百姓,我媳婦與吳家的案子,明眼人都知道怎麼回事,如果齊知縣不能秉公執法,他便寫張折子送往京城,請朝廷派人徹查。”


  言罷,馮實警告似的瞪眼齊知縣,氣衝衝走了。


  齊知縣愣在了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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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縣夫人剛剛就在側室偷聽,這會兒出來勸他:“蕭大人性情剛正人人皆知,說得出辦得到,這次你若偏袒吳家,他真鬧到京城,最後不但吳家倒霉,你的烏紗帽怕是也保不住了。”


  齊知縣愁眉緊鎖,捏著額頭道:“我會不知他的脾氣?可吳家與李大人……”


  “李大人能與蕭大人比嗎?”知縣夫人打斷他,低聲分析:“李大人處事圓滑,吳有財隻是他手下心腹的兄弟,今日吳有財咎由自取,你便是處置了他,李大人也能理解,往後見面,你放低身段討好一番,李大人斷不會真的與你難堪。蕭大人呢,你去送禮他不會收,你敢昧著良心袒護奸人,他定會糾纏到底,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與人來往,不怕怕事的,就怕不怕事的。


  齊知縣看看妻子,終於下定了決心,當晚連夜審訊吳家的兩個打手。


  對付這等空有蠻力的刁民,齊知縣何須用刑,僅憑舌頭就能對付了,語重心長地道:“事情真相你們比誰都清楚,阿貴傷勢嚴重,按照本朝律法,吳有財是主謀,應徒三年,你們二人乃從犯,徒兩年。是,這兩者差別不大,但,蕭大人說了,我若不秉公行事,他會將你們二人送到京城交由錦衣衛審問,錦衣衛你們知道吧?犯人隻要進去,不死也要脫層皮,屆時你們吃盡苦頭,還是會招出吳有財,並再多加一項偽造證言藐視律法之罪。”


  兩個打手臉都白了,蕭大人居然要送他們去錦衣衛?


  齊知縣察言觀色,話鋒一轉道:“當然,明早你們實話實說,蕭大人滿意了,自然不會再追究。兩年後你們出獄,怕被吳家報復,可以離開彰城,也可以去投奔蕭大人。聽聞蕭大人很欣賞悍勇之士,你們二人體型魁梧,隻要改邪從正,蕭大人定會收留,他日戰場立功光宗耀祖,不比為虎作伥強?”


  兩個打手互視一眼,都心動了。


  翌日縣衙審案,升堂之前,齊知縣先使人將吳家打點他的二兩銀子塞還給了吳有財。


  吳有財當時就覺得不妙了,見到兩個打手,他頻頻使眼色,兇悍極了。


  但他再兇,也不如錦衣衛的威名嚇人。


  當著圍觀百姓的面,兩個打手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吳有財指使他們行兇的過程。


  吳有財高喊冤枉。


  齊知縣派衙役抓了第三個證人吳家伙計過來,一頓板子後,吳家伙計也全部招供。


  齊知縣便以“買兇傷人”為名,判吳有財入獄,服三年勞役。


  吳有財被衙役押走時,蘇錦笑了,總算替阿貴報了仇,替自己出了一口氣。


  晚上蘇錦下廚,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


  “多謝大人為我們撐腰。”被火爐烤得暖呼呼的堂屋,蘇錦端起酒碗,笑盈盈地向蕭震敬酒。


  蕭震從不與女子對飲,道:“吳家欺人,我路見不平而已,弟妹不必言謝。”


  他一本正經的,蘇錦不強迫他,自己喝自己的。


  一碗酒下肚,蘇錦俏臉泛起紅暈,美眸生輝,嫵媚風情更盛。


  馮實看得小腹蹿火,蕭震目不斜視,心中卻想:將來他娶妻子,一定不叫她喝酒亂規矩。


 


☆、第9章


  蘇錦在家慶祝時,吳家眾人腦頂卻是烏雲密布。


  吳有財的老娘、媳婦、子女都想去千戶府鬧事,全家上下,隻有吳二爺異常冷靜,沉著臉告誡一家老小:“誰也不許去,否則休怪我家法伺候。”


  吳老娘哭著罵他:“你大哥關牢房了,讓你去求李大人你不去,現在還不許我們娘幾個找那臭娘們算賬,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那是你親大哥!”


  吳二爺低垂眼簾,手心裡滾著兩顆核桃,等老娘哭得差不多了,他諷刺一笑,斜眼瞅著他老娘:“這麼多年,齊知縣看在李大人的情面上放過大哥的次數還少嗎?如今他膽大包天連蕭大人都不放在眼裡,別說我沒臉去求李大人,便是我去了,李大人也不會為了咱們,光明正大地得罪蕭大人,得罪滿城百姓。”


  他深受李大人倚重,街坊百姓們怕他,凡事都讓著自家三分,但在李大人眼裡,他隻是一條好使的狗,高興的時候與他稱兄道弟,吳家真闖大禍了,李大人才不會為他擦屁股。


  吳老娘不是不懂,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抹著淚抽搭道:“難道就這麼算了?勞役三年,你大哥哪受得了?”


  吳二爺陰沉沉道:“受不了也得受,正好讓他長長教訓,免得他狐假虎威繼續任意妄為。”


  吳老娘聽了,哭得更大聲了,趴在炕上哭。


  吳二爺這才走過去,攙起老娘道:“您放心,來日方長,總有一日我會替大哥出了這口氣。”


  .


  臨近過年,阿貴左臂還不能幹重活兒,但他臉上的淤青都消了,又變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少了阿貴這個得力幹將,蘇錦單獨擺攤實在辛苦,就跟蕭震借了春桃幫忙,賣了包子再給春桃算工錢。晌午之前賣包子,過了晌午,蘇錦盤腿坐在炕頭,專心縫制一家三口過年穿的新衣,阿徹乖乖守在娘親身邊,娘親穿針引線他就玩九連環,娘親累了,阿徹孝順地幫娘親捶背。


  馮實的衣裳最先做好,傍晚他回來了,蘇錦笑著叫他穿上試試。


  蘇錦做飯好吃,針線也好,藍布做的長袍針腳細密,比成衣鋪子裡賣的還精致。


  馮實喜滋滋換上。


  蘇錦圍著丈夫轉了一圈,見渾身上下都挺合適的,就讓馮實先脫下來,大年初一再穿出門。


  馮實一直傻笑,吃飯時嘴角都翹著呢。


  蕭震疑惑地看了他兩眼。


  馮實與他碰碗喝酒,就在蕭震端碗暢飲時,馮實忽然發現,蕭震穿的還是去年的舊衣,有的地方都打補丁了。馮實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晚上鑽進被窩,他摟著媳婦商量:“你給大人也做件袍子吧?不然咱們一家穿新衣,大人太可憐了。”


  蘇錦掐他:“你傻是不是?我一個婦人,與他非親非故,哪有為他做衣裳的道理?不知道的還當我要勾他!”


  她打心底感激收留他們的蕭震,燒火做飯都可以,唯獨送衣裳,那不合規矩。


  馮實撓頭,小聲嘟囔道:“大人把我當兄弟,還叫你弟妹,咱們同吃同住,與親的有何區別?”


  蘇錦依然不贊成,她看得出來,蕭震與她相處非常注意避嫌。


  她給丈夫出主意:“這樣,我給你錢,你去扯布,託劉嬸給大人縫制一身。”


  馮實大喜,第二天就跑去買布了。


  劉嬸趕在大年三十之前做好了衣裳,抱過去請蕭震試穿。


  蕭震以為是劉嬸自己的主意,便問劉嬸花了多少錢,他好把布錢補給劉嬸。


  劉嬸笑道:“大人誤會了,布是馮實直接送到我手裡的,說這一年大人照顧他們太多,他送您一件新衣裳,算是一份心意。”


  蕭震看眼她手裡託著的深色長袍,馬上便猜到,布是蘇錦買的,馮實才不會這套。


  真要算賬的話,蕭震自覺沒照拂馮家三口什麼,反倒白吃了很多肉。


  不過男兒大丈夫,蕭震無心清算到底誰佔誰便宜更多,既然衣裳已經做好了,他收下便是,左右他與馮實是過命的交情。


  大年初一,蘇錦一家去給蕭震拜年。


  正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連馮實都被新衣襯地好看了幾分,穿上新衣的蕭震,看起來越發地高大挺拔、威風凜凜了。


  “大人過年好。”阿徹恭恭敬敬地行禮。


  蕭震點頭,遞給男娃一個封紅,裡面是銅錢,阿徹偷偷捏了捏,五個,沒有娘親給的多。


  .


  蕭震畢竟是千戶,正月裡宴請極多,大多數蕭震都推了,但他也有些朋友,因此這幾天,他經常早出晚歸,每次都帶著一身酒氣回來。馮實是他的跟班,自然也免不了喝酒,這晚回到家中,馮實一邊打嗝一邊朝蘇錦笑:“有人看上咱們大人了!”


  蘇錦眼睛一亮,好奇地打聽是誰。


  馮實喝得滿臉通紅,繪聲繪色地給媳婦講道:“彭百戶有個侄女,叫金花兒,今年十七了,吃席的時候,金花兒幫忙端菜,端一次就瞅大人一次,臉蛋紅紅的,不是喜歡是什麼?彭百戶也有那個心,問大人覺得金花兒如何,能不能結個親家,你猜大人怎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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