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視線掃過她消瘦幾分的臉頰,輕聲心疼道:“怎麼瘦了?”


  “……”時絨摸摸自己的臉,感覺是瘦了些。近來又是有心事,又是忙著辦正事的,想不掉肉都難。


  但不想叫他擔心,佯裝不知道,嘻嘻哈哈:“沒有吧?之前是被靈氣撐腫的,現在才是正常的樣子。”


  “是暈船了嗎?”


  “還好,隻有剛開始有一點點不適應,過幾天就能把肉養回來啦!”


  他倆嘀嘀咕咕地輕聲聊起家常來。


  滄明鏡久久看著,心裡頭詫異,分辨不出,也說不上來白亦是個什麼狀態。


  說是無情,又會關心著緊著時絨。


  說是有情,神色情緒卻明顯較從前更淡了,整個人的氣息也更清冷出塵。


  難不成是像從前一樣,強行將自己的修為短暫地留在了悟道境一層?


  說來也是,如果完全喪失感情,成卻神格,又如何與眾生一起面對滅世之難?


  沒有與人共情能力的神,還會出手相幫眾生嗎?


  隻是重回無情道,一切都再不可逆,他所行之路的盡頭終究是無人的巔峰。


  滄明鏡搖搖頭,沒有打擾他們師徒相處,一切隨緣,珍惜這最後的溫存吧。


  ……


  時絨自知道師尊修無情道後,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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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他對自己還能有個溫和的模樣,詭異地還有些開心和滿足。


  開心末了,冷不丁想起一樁最要緊的。


  之前她在船上輾轉難眠,一直後悔沒能當面問問滄明鏡。


  趁著師尊被龍族和麒麟族的兩位老祖拉去商議要事,找到在海邊亂逛,感時傷春的院長,打聽道:“我聽人說有些無情道要殺妻證道?已示斷情絕愛,斬斷所有的羈絆?”


  她有點磕巴:“不、不會我就是師尊的那個‘妻’……”


  她這個氣運之子,該不會是獻祭流的吧?


  想想她之前獻祭師尊那麼多次,那可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了。


  “……”滄明鏡一臉空白:“你在說什麼鬼東西?你從哪裡聽到的?沒這回事!”


  時絨大松了一口氣,拍著胸脯笑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那不都是在晉江看的。


  晉江文好多都是這麼寫的,害得她差點以為這修仙界無情道都得這麼玩呢。


  滄明鏡簡直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子裡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


  能不能有點悲情設定女主的自覺?


  你師尊修無情道啊!


  ……


  兩日之後,兩艘船都修補得七七八八。


  海上無大浪,其餘的能在路上慢慢縫補,還可以節約不少時間。


  眾人收拾收拾準備上船,突然有兩個巡邏的執事長老滿頭大汗地跑來,給滄明鏡稟報道:“有一位青雲學府的學員不見了!”


  “什麼?”滄明鏡臉色驟變,“是誰?怎麼不見的?”


  “是精靈族的嶽子溫。”執事長老怕生怕被追究擅離職守的罪責,嚇得發抖,一氣兒道,“昨天夜裡他、他同我說得了鮫人的地圖,知道附近還有其他的島嶼所在,離得不遠,說是、是精靈族的長輩讓他去探探路。看看上面是否有靈礦之類的,我沒有多想,就讓他去了。可是今日要登船了,也不見他回來,我去問六翅精靈族的長輩,他們居然說不知此事!”


  執事長老委屈地要命,“六翅精靈問我要人,若是我拿不出來,就要親自驅船去找,窮奇,窮奇也要跟去,這可怎麼得了啊!”


  明明一切順理成章,滄明鏡卻越聽越不對味。


  嶽子溫自己一個人跑出去,是想要做什麼?


  “他們沒讓我們派人跟他們一起去找?”


  “沒有,他們兩伙人上了一個雲舟,方才就已經走了。”


  滄明鏡看向白亦。


  白亦淡淡:“不用管,人沒丟,過兩日就會回來了。”


第123章


  滄明鏡很快領悟過來。


  他們兩族打的好算盤, 得了鮫人地圖後,曉得附近是鮫人的領域,沒有大的危險, 便要趕在大部隊之前, 四處尋寶去了。


  明著走,會讓人詬病。


  謊稱孩子丟了,任再有天大的事,那也是找人要緊。於是能正大光明地開著雲舟離開大船, 大張旗鼓地四下搜尋。


  若有機緣, 自然是他們先到先得。


  ……


  從滄明鏡得知情況的龍族和麒麟族無言以對。


  這種把戲在他們看來如跳梁小醜一般,龍族老祖龍明祖性格相對急躁,說話間就要將那群私自出行的人抓回來。


  嘉天逸佛系道:“人皆有私心, 難免的事。這種事宜疏不宜堵,各族人心不齊, 咱們過於強硬會鬧出更大的爭端來。等他們尋不見寶, 灰溜溜回來, 自然不會再做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


  “……”


  龍明祖按捺著脾性想想, 覺得他說得也有點道理。茫茫大海,哪是那麼好尋寶的?


  “行吧, 和他們兩族保持聯系,”龍明祖吩咐下去, “還是別讓他們出事,咱們應該不久就要到了, 不知那頭是什麼情況呢。多一個人, 多一份助力。”


  “嗯。”


  ……


  各族忙忙碌碌登船。


  牧丹青為了躲避懸壺谷安排的相親, 依舊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時絨。隻是這次沒好上麒麟船, 便同時絨擠在了龍船, 雲隱仙府給她預留的一個屋子裡頭。


  牧丹青撥弄著熟睡的孟知雪的小手,對時絨歉意道:“我躲在這裡,不會打擾你和……吧?”


  “那當然不會,我巴不得你在這呢。”時絨稍稍將屋子布置了一番,收拾妥帖了,便推門往外看了看。


  “?”牧丹青:“你要出門?去哪兒?”


  “我琢磨著,這房間挺小啊!”時絨認真道:“你和孟知雪在這裡住,再擠一個我未免太擁擠。我去找師尊哭一哭,說不準他會收留我,豈不兩廂合宜?”


  牧丹青:“……”


  被她的沒臉沒皮震撼住了。


  時絨拱手:“表姐~這屋子你可一定要佔住了,誰來找你你都別走哇。待我成功,以後一定給你包大紅包!”


  “……”牧·工具人·丹青真的沒眼看。


  ……


  白亦端坐在屋內,心不在焉地喝著茶,時不時朝門口望去。


  這都上船一個時辰了,絨崽是不是也該到他這來打個招呼了?


  在島上人多,他剛重回悟道境,幾十百把雙眼睛和神識死死盯著,他都沒法同她好好說說話。


  絨崽都瘦了,還不肯同她說實話,莫不是有什麼心事?


  這個年紀的姑娘心思最是敏感,她拐彎抹角不肯說,他也不好逼得太緊,顯得過於強勢,反讓她不悅。


  白亦琢磨著,又起了身,去將門打開,特地留了一條縫兒。


  省得她來了見他屋門緊閉,以為他在修行不好打擾。


  不多時,那道兒門縫終於被人推開,探出一隻毛茸茸的腦袋來,眼睛烏溜溜的:“師尊?您在忙嗎?”


  白亦不自覺展了笑顏,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不忙,進來坐~”


  來聊聊天~


  ……


  時絨看到自家師尊的笑,愣了一下。


  修無情道的,還能這麼笑?


  這就是心中無情,撩人自然快?真正的純欲天花板?


  時絨也不是那等子客套的人,師尊既然拍了身邊的位置,她便絕不往他對面的空位坐。


  不動聲色把門關緊,人就湊上去坐下了。不是與他同向對著桌子,而是正面著他,盤著腿坐在了蒲團之上,眼巴巴地瞅著他的側臉。


  白亦:“……”


  “聽聞師尊晉悟道境了哇,恭喜恭喜~”


  時絨作為弟子,首先當然是淺聊一下師尊晉級的事兒,以表關心,“您剛晉級就過來,不用穩穩境界嗎?”


  白亦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竟然會知道悟道境的事,這世上除了大乘期,鮮少有人知曉。


  但她既然問了,他也沒有隱藏:“重回境界,境界會相對平穩,在船上修行也是一樣的。省得離遠了,放心不下你。”


  這就是認了。


  時絨久久看他:“……”


  她無法想象斷情絕愛是種什麼感覺,自己私下琢磨,也覺得那必然並不好受。


  大概像是最愛美食的人,突然失去了味覺?


  或許東西吃在嘴裡已經嘗不出味道,但記憶和理智告訴自己,面前的食物是自己最喜歡的,應該好好珍惜。


  師尊依然待她好,就是因為這樣嗎?


  ……


  時絨突然側身,靠在了桌子上。又身體微微前傾,擋在白亦的視線前,深深地望著他。


  白亦喝著茶與她對上視線:“?”


  “那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悟道境唉!”時絨衝他伸出大拇指,翹了翹,笑嘻嘻:“師尊牛哇牛哇!”


  白亦:“……”


  哪怕看過多次,他還是被萌得唇角翹了一絲。


  時絨盯著那一縷笑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掏出一個小本本來,奮筆疾書。


  上寫:牛哇牛哇測試。


  下寫:反饋:反應平平,不存在被誇贊之後害羞的情緒。比上一回的情緒波動下降百分之二十,但有一個附加的笑,不知道是真心還是敷衍。目測假笑率高達百分之四十。


  與其自己私下裡猜來猜去沒個說法,時絨覺得數據才是最真實可靠的。


  可惜她不懂心理學,也不知道這個測試準不準。


  但是沒關系,多測幾組綜合看看就好。


  最後得出總結:對她的情緒值下降百分之十左右。主要是沒有了被她強行撩撥之後退縮害羞的情緒,應該是坦然無畏式無情,嘶……難搞。


  白亦:“?”


  白亦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時不時埋頭刷刷寫東西,字體奇怪而潦草,用的應該是穿越之前的文字。


  他看不懂,於是問,“你幹什麼呢?”


  時絨道:“有感而發,隨手做點小記錄,師尊不用放在心上。”


  白亦:“……是嗎?”


  那你怎麼一邊做記錄,一邊往我臉上瞄,確定是啥正經記錄嗎?


  但想想絨崽都離開他小半個月了,會要多看他幾眼也是正常的。


  便聽之任之,給她多看幾眼了。


  ……


  除了測試白亦對自己的態度。


  時絨又在聊天之中夾雜私貨,悄咪咪提問,測過幾組別的數據,比如有關滄明鏡、雲隱仙府、青雲學府等等。


  白亦對這種問題給出的反饋相當之匱乏,一般都是表情淡淡地嗯一聲表示知道,而沒有興致多問兩句。


  時絨醫生咬著筆頭,內心直嘆:“問題很大啊……”


  總結:對外情緒值下降百分之八十左右,全方位無情無波動。


  嚴肅認真地為這次測試做了個復盤,最後將魔爪伸向師尊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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