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


  時絨想說搶救嘉實的是麒麟自己人,應該不會被滲透。


  但看到牧丹青那紅著眼,擔憂的樣子,阻攔的話怎麼都不出口。順從地架起了她的手,將人攙扶起來,“好吧,我送你去那邊。”


  牧丹青抹了兩把臉上沾染的灰塵和淚水,左腳微跛地被時絨扛著站起身:“謝謝。”


  時絨看師尊一眼。


  白亦微微頷了下首:“去吧。”


  ……


  臨時搭建的帳篷之中。


  嘉熙癱坐在血肉模糊、氣息逐漸微弱的嘉實身邊,眼神有些發直。


  雖然少君炮灰命格已定,他明知有這麼一天,但災難真正到來的時候,仍有些難以接受。


  得虧麒麟身體底子好,嘉實後背幾乎被炸得沒有一塊好肉,毒霧不停地繼續腐蝕著他的身體,他竟還能吊住一口氣。


  過來看診的丹修道麒麟耐摔打,再生能力強,可毒氣一旦沾染就難以祛除。


  若病人求生欲超強,再以七品靈藥續命,時不時地給他灌輸一些靈氣,哪怕過程煎熬了一些,隻要小心照看,或許有一絲希望可以慢慢緩和著養好。


  嘉熙聽得心生絕望。


  少君性子向來溫和,隨遇而安,曉得自己炮灰命格之後,也沒有多少求生欲。直言生老病死,天法自然,無需勉強。


  可嘉熙哪裡肯放棄,懷揣著最後一點希望,將一枚七品靈藥給他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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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效用甚微。


  嘉實臉色平和,甚至沒有多少痛苦的模樣,氣息一點一點地弱了下去。


  嘉熙絕望地抓住了他的手,哽咽著在少君面前絮絮叨叨,試圖讓他振作起來:“您受傷的事,我已經通知天逸老祖了,他馬上就會從前線回來。至少……您至少撐著見他老人家一面吧。”


  ……


  嘉實少君年幼喪母,父親是麒麟族的族長,平日裡忙於族內事務,奔走各族之間。從小到大和嘉實沒見過幾面,兩人關系自然相對淡薄。


  嘉實少君完全是被放養著生長的。


  好在麒麟族族內關系和諧,又愛護幼子,少君吃百家飯長大,性格也養得很好。


  隻是這樣的生死危機的關頭,沒有了至親的牽絆,似乎便沒有人能作為精神支柱,讓他為之奮勇求生了。


  丹修讓他多同嘉實說說話,嘉熙便隻能一遍遍地提到老祖。


  不知是否是因為感念這些日子以來,老祖為他奔波操持的辛勞。嘉實睫毛顫了顫,呼吸果真又沉重了兩分。


  ……


  嘉實渾身上下疼得快要裂開了,丹毒無時無刻不在腐蝕著他的身體,宛如萬蟲啃食。


  沉重的睡意和混沌的痛感拉扯著他,讓他隻想就此撒手,得以解脫地好好休息。


  嘉實隱隱約約知道這口氣松下來意味著什麼,但並沒有格外的恐懼與抗拒。


  命格如此,日子到了,他總歸是要走的。走之前救了牧丹青,已經很值了。


  然而嘉熙長老不停地在他耳邊低語,念叨著讓他撐一撐。


  嘉實便想,長老說得也有道理:老祖待他不薄,未免他老人家心裡有憾,他怎麼說都該撐到再見他一面。


  於是硬著頭皮,又默默忍受起那幾乎能讓人發狂的痛楚來。


  ……


  “嘉實。”


  地獄一般的折磨之中,忽有人聲飄至,像是雲端傾瀉下來的一縷光。


  讓他的神思有片刻的清明。


  牧丹青已經從時絨那聽說嘉實炮灰命格的事了。


  進入帳篷看到嘉實的慘狀之後,徹底繃不住地哭了出來。


  當下顧不上長輩在旁邊,走到嘉實的床邊,拉起他的手,哽咽著道:“嘉實你可別死了。”


  “我願意做你的道侶,隻要你熬過了這一關,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嘉實手指動了一下:“……”


第142章


  誰能想到, 大部隊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為在雲舟爆炸事件之中喪生的五人,舉辦一次簡易的葬禮。


  火化屍身時, 滾滾濃煙飄上蔚藍的天空, 帶走親友們隱忍而無可奈何的哭泣聲。


  鮫人的吟唱依舊,宛如一場悲歌,徹夜奏響。


  雲舟爆炸起源於絨絲蟲滲透的消息傳開之後,城中之內人心惶惶。


  眾人剛能腳踏實地, 又迫不得已被安排一輪全面的全城隔離。所有沒有戰鬥和輔助任務的人, 都必須在自己的石屋陣法內待著,出門需著防具,否則不得擅出走動。


  ……


  鳳四海目睹城內慘狀, 臉色陰沉得要滴墨。


  原本以為隔著房間的結界,他特地安排在“自殺式襲擊丹修”隔壁的兩個煉器師, 隻會身負重傷, 短暫失去行動力。


  誰能想到驚天一爆, 他倆直接當場死亡, 麒麟少君還受到了波及重傷。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麒麟老祖聞訊從前線返程,此事與麒麟切身相關, 必然要查個一清二楚, 萬一被查出點什麼來……


  鳳四海袖下的手掌握緊。


  隻是如今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若要自保,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盡快提升修為。


  ……


  鮫人的歌聲在城內一刻不停地回響, 聽得久了, 人就能自然的屏蔽掉這樣的背景音, 習以為常, 且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第二日晨光初升之際,眠海便來清慈道君的房內匯報查明的情況:“回道君的話,自爆的那名丹修名叫徐興石,犼族人,化境期,因有煉丹的一技之長被選中上船,身份上沒有任何問題。但如果說他被絨絲蟲奪舍……”說到這,神色沉重下去。


  滄明鏡坐在白亦身邊:“怎麼了?”


  “他原是青雲學府的天驕,算是我的弟子之一。先前研究絨絲蟲的時候,我曾讓他打過下手……”眠海低下頭,“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那時不甚沾染上的。”


  “……”


  滄明鏡沉默了會兒,拍拍他的肩膀,“別多想,這不怪你。”


  眠海腮部的肌肉抽動的兩下,生生憋住了淚意。


  堅持道,“可這幾日我一直沒有發現過他的異樣,他到上雲舟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有出現過被感染的跡象。甚至他都沒出過八層,就在煉丹爐前待著,研究絨絲蟲和那些鮫人屍身,一步沒出過屋子。”


  時絨手裡忙著擺弄著一些收集來的煉丹爐,就在屏風後的隔間內旁聽著。


  城內房屋緊張,且如今煉器師金貴地要命,一點差錯不能出。


  時絨自然與白亦同住一屋,對外宣揚是清慈道君貼身保護,名正言順。


  ……


  看過喪屍片的都知道,人性是極復雜。


  有些人明知自己被咬,出了大問題,卻不會往外說。


  感染絨絲蟲是不會被隊友爆頭,但會被隔離起來。六翅精靈族的嶽鶴長老就是在隔離中沒的,那場面誰見誰杵。徐興石或許正好趕上那一撥感染,見狀心裡害怕,便沒說出來。


  反正他隻在研究室內待著,其他丹修也穿了防具,不會被他傳染,他便以為等鮫人下次吟唱就好了?


  如此邏輯倒勉強說得通。


  可徐興石為何在經歷數次吟唱之後,還是被奪舍了呢?


  絨絲蟲奪舍,不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嗎?


  這段時間,他都沒有發狂攻擊人?


  ……


  “就算他能掩飾掉感染者身體上表徵,又忍住不襲擊人。”時絨扒拉開屏風,對外張望道,“可鮫人吟唱的時候,他身上會出蟲,這種異樣,你們也沒察覺到過嗎?”


  眠海乍見從裡屋冒出來的時絨,愣了一下。


  她怎麼會在這?


  滄明鏡見怪不怪,代為回答:“每次鮫人吟唱,丹修都會出去查看隔離的感染者,幫忙驅蟲,不在煉丹室內。而煉丹室內本就有絨絲蟲,故而……”


  “不僅如此,煉丹師為了不相互打擾,都會有單獨的一個裡間煉丹,隻在休息的時候去在公共區域聚集交流。”


  公事要緊,眠海飛快地拋開個人情感,仔細想了想,補充道,“而且徐興石他,他那時突然晉級了一個小境界,心情好極,還與我們一起慶祝了一番。後來我們以為他在房內穩固境界,更不會經常打擾他。他偶爾會主動與我們搭話,言辭語態都是正常的,從未有過異樣。”


  “?”時絨疑惑,“慶祝?”


  作為丹修,他能不知道自己被感染了?


  一個知道自己被感染了的人,會有心思慶祝嗎?


  滄明鏡道:“這麼說,他應該是在晉級之後感染了?他何時晉級的?”


  眠海:“三天之前。”


  “那就是發生鮫人案的前一天,兩長老失蹤的同一天?”滄明鏡道,“三天時間奪舍,會不會有點太快了?”


  眠海:“這……我們雖然做了絨絲蟲的試驗,但它不曾奪舍我們的實驗靈獸,普通海鳥更完全不會感染。我也不清楚絨絲蟲奪舍一個人最少需要多久時間。”


  室內一時陷入沉寂之中。


  他們與絨絲蟲正面打交道的經驗還是太少了,信息量各方都不足,想要查漏都困難。


  “犼族的族老怎麼說?”


  白亦淡淡開口道,“可知道徐興石身上高級毒爆符的來源?”


  眠海搖頭:“他們說不知。那是黑市的高級貨,徐興石一個青雲學府的學子,年紀尚幼又無仇家,怎麼會弄那種東西?他們族人也不曾幫忙添置過。”


  白亦眸光沉下去。


  在場幾人心裡也有了數,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嗯,我知道了。”


  ……


  暮後,時絨照例出來巡了趟城。


  城門口的輕傷傷員基本已經被醫治完畢,轉移到石屋裡去了,草地上空蕩蕩的,唯餘淡淡的血腥之氣,消散不去。


  這世上有兩樣東西,讓人不能直視。


  一樣是太陽,一樣是人心。


  隻不過要相幫絨絲蟲,他或者他們的理由和出發點,到底是什麼?


  ……


  時絨回屋之前想著再去看一眼嘉實的情況。


  沒能進帳篷,在門口便遇見了鎮守的嘉熙長老。


  他雙手手肘撐著膝蓋,捂著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這模樣看得時絨心裡一個咯噔,快步上前:“嘉熙長老,嘉實他怎麼樣了?”


  嘉熙遲了片刻地抬起頭,雙眸血紅,卻一臉欣喜:“這簡直是奇跡!”


  嘉熙長老硬漢落淚,嗚嗚感動道:“你知道嗎?下午的時候嘉實少君便醒了,這會兒都能生生坐起來了!”


  時絨表情一木:“?”


  這麼離譜?


  早上那會兒,她甚至還能透過嘉實背上腐壞的皮肉,看到他的體內的髒器呢。


  嘉熙雙手合十,感激望天:“這就是氣運之子的垂青嗎?真真是能力挽狂瀾,救人於絕境之中的!!”


  “……”


  時絨透過晃動的帳簾往裡頭看了一眼。


  嘉實老老實實趴在床上,露出血肉模糊的後背,睜著雙眼,果然是醒著的。


  牧丹青正在給他上藥,眼尾湿紅,無不心疼:“一會上藥的時候會有點疼,你可千萬不能動。”


  嘉實側眸溫溫地望著牧丹青,良久,有點小羞澀地抿了下唇。


  垂下眸,嗓音平穩:“沒事,我不疼的。”


  時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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