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已經猜到了,見趙六求助地頻頻看向楚凌,穆王目光一沉,審問楚凌:“他意圖調戲良家女子,證據確鑿,你為何替他狡辯,說他是無心之失?”
楚凌薄唇緊抿,在明哲保身與保護朋友之間,楚凌毅然選擇了後者,叩首道:“王爺明鑑,草民與趙六少爺乃至交好友,趙六少爺率真耿直,絕非惡徒,隻因草民心儀宋姑娘,求而不得輾轉反側,趙六少爺得知此事,一時衝動,故意於今日攔車,再派人邀我過來,誘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王爺,此事皆因草民而起,您要罰就罰我吧,與趙六少爺無關。”
良家女子舒寧:……
這位趙六少爺還真是義氣啊,為了幫楚凌追美都能想出這種餿主意,如果她真是一單純的古代女子,被貌似潘安、一身正氣的楚凌救下,肯定會動心啊!還有楚凌,種馬歸種馬,竟然也是個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男人,怪不得能讓那麼多小弟心甘情願地跟隨他。
可楚凌把她當什麼了?喜歡她就喜歡她,居然跑去跟趙六說,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扯什麼“求而不得輾轉反側”,放在古代這環境,憑他這兩句借來的騷詩,都能逼得純良女子要麼無奈嫁他,要麼自盡以證清白。
敢情楚凌的義氣都給小弟了,女人的名節在他眼裡不算事是吧?
當然,舒寧哪條路都不會走,她也不在乎這個,此時此刻,她更好奇穆王會怎麼做。
算楚凌倒霉,居然當著穆王的面,說他對一個被穆王睡過的女人輾轉反側。
“尋釁滋事,將這四人全部押送官府,各打二十大板。”穆王鐵青著臉,盯著楚凌道。
楚凌低頭謝罪,心中卻認為這位王爺執法過嚴,趙六雖然胡鬧,但對人對物都沒有造成任何損害,怎麼就要打二十大板?
好在,趙六是知府老爺的兒子,衙門的人行刑時應該會放水。
楚凌是這麼想的。
趙六少爺也是這麼期待的,可穆王派了兩個侍衛押送他們,見到趙知府,穆王的侍衛終於報出了自家主子的名號,趙六聽了,膝蓋頓時一軟。穆王,穆王,那不是宋姑娘的前任未婚夫嗎?他與楚兄竟然當著穆王的面……
楚凌也聽趙六說過此事,聞言雙腿也抖了一下。
“孽畜竟敢如此胡鬧,來人,給我狠狠地打!”
趙知府本來就不待見這個庶子,得知趙六竟為了一個毫無功名的書生得罪了穆王,恨上加恨,哪裡還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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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的二十大板打完,趙六、楚凌的屁股都開了花,鮮紅而炫目。
第050章
楚凌、趙六等人被帶去衙門打板子了, 穆王冷冷看眼馬車,也帶著侍衛們離開了。
舒寧看不見,直到李叔用劫後餘生的語氣告訴她穆王已經走了, 舒寧才恢復了平時的心跳節奏。
回到家裡, 舒寧將遇見穆王的事告訴了家人。
杜氏登時如臨大敵:“他一個王爺,不在京城待著, 來揚州做什麼?”
宋大人眉頭緊鎖, 對妻子道:“你先別急,明日我找人打聽打聽。”
第二天,還真被宋大人打聽到了,消息來自一個與趙知府沾親帶故的府學先生。據說,穆王在京城住的十分不習慣,三天兩頭地病倒,太醫治也治不好,猜測可能是水土不服造成的,穆王便進宮去見皇上,請皇上允許他來揚州小住, 養好身體再回京。
老皇帝見兒子果然瘦了一大圈,雖然是私生子, 那也是親骨肉,老皇帝就同意了穆王的請求。
宋大人越聽越不對勁兒,穆王回揚州的理由, 怎麼跟他編的瞎話那麼像?
唯一的區別,他們一家人是久住,穆王殿下是小住。
傍晚宋大人回府,將這個消息說給了妻子兒女。
舒寧:……
穆王這一步,與原著劇情的偏差也太大了吧?他不是不滿其他皇孫貴族的鄙夷, 在內心深處暗暗發誓一定要坐上龍椅將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腳下嗎?他不是為了這個目的招兵買馬付出各種努力,待楚凌進京考狀元時,穆王已經混成了繼承儲君之位的熱門種子選手,地位比楚凌日後扶持的端王還高嗎?
好好的,怎麼就跑回揚州了?來回來去幾個月,得耽誤多少大事!
唯一的變數就是她。
想到這裡,舒寧突然不安,難道穆王反悔了,還想對付她與宋家?
杜氏也想到了這個。
宋大人搖頭道:“不能,如果王爺想報復,以他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隨便編織一個罪名便可扣在咱們頭上,將咱們一家下獄帶回京城審問,何必自己千裡迢迢地跑過來?”說到這裡,宋大人看向女兒:“凝凝,昨日你可見到了王爺?他精神如何?”
興許穆王殿下真的病了呢?
舒寧沒看太清楚,對上穆王犀利的眼睛就縮回來了,可他都能騎馬,身體能有多大事?
不過宋大人分析得對,穆王應該不是來對付宋家的,或許另有戰略安排,畢竟原著隻詳細地描述了楚凌的青雲史,穆王出場時已經位高權重,沒有提及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從一個最不被看好的私生子王爺變成黑馬王爺的。
想通了這一點,舒寧與宋大人達成了一致觀點,即,穆王人在揚州期間,宋家一家人務必要低調再低調,沒事別往穆王殿下身邊湊。
為了降低與穆王碰上的概率,早上舒寧出發前往鋪子的時間變得更早了,晚上也盡量晚歸。
她還擔心穆王會被“黃金炸雞”的名聲吸引,慕名來吃炸雞,幸好,穆王似乎對炸雞並無興趣。
誰料舒寧還沒放松幾天,一個熟悉無比的身影就跨進了鋪子。
被伙計帶到後院,看到舒寧,小路子露出了一個比花還燦爛的微笑:“宋姑娘,好久不見啊。”
舒寧強顏歡笑:“公公是來找我敘舊的嗎?”
小路子搖搖頭,抱著浮塵解釋道:“王爺聽聞姑娘的黃金炸雞十分美味,特請姑娘前往行宮烹制美食。”
舒寧不想去,推脫自己很久沒親手做了,手生,為了讓王爺嘗到最正宗的黃金炸雞,她舉薦店裡的一位大廚代她前往。
小路子眯了眯眼睛,笑道:“姑娘謙虛了,您的廚藝向來沒說話,若是叫了別的廚子,那些廚子沒見過世面,到了行宮一緊張,東西做的不好吃,掃了王爺的興致,挨罵倒是小事,就怕壞了姑娘這鋪子的口碑。”
舒寧聽出了小路子的威脅,她也確實忌憚這個,怕因為自己連累店裡的廚子。
“那公公稍等,我準備準備。”
小路子很是理解,雖然宋姑娘天生麗質素面朝天也很是動人,可去見王爺,還是該好好地打扮打扮。
小路子這麼想的,卻見宋姑娘並沒有回房間,而是去了一趟廚房,出來時身上多了一件繡了“宋”字的白布圍裙,頭上戴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白色帽子,將劉海兒都扣在了帽子裡面,露出一張白白嫩嫩樸實無華的臉蛋。
然後,宋姑娘還讓人去提了一隻雞籠,雞籠裡臥著兩隻肉嘟嘟的母雞。
“走吧。”
準備完畢,舒寧提著雞籠對小路子道。
小路子目光復雜地看她一眼,轉身帶路。
穆王的馬車已經在鋪子前面的街道停了一會兒了,引了很多百姓食客圍觀,都在猜測穆王殿下與前未婚妻宋姑娘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等宋姑娘做廚子打扮提著一隻雞籠走出來,神色從容地上了馬車,大家就都明白了,穆王殿下也喜歡吃宋姑娘的炸雞!
穆王要在揚州小住,住的就是揚州城裡的行宮。
到了行宮,舒寧直接去了廚房,殺雞拔毛一氣呵成,雪白的圍裙上滴血未沾,小路子在旁邊親眼瞧見宋姑娘如此兇悍的一幕,自己的脖子都覺得疼,越發不懂穆王殿下到底為何要執著宋姑娘這樣的美人,當年聽說宋姑娘一家人上了客船,王爺痛失所愛,竟然吐了一口血。
堂堂王爺,喜歡的不應該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開口能吟詩持筆能作畫的大家閨秀嗎?如果隻想找樂子,也可以找容貌嬌豔、身段玲瓏、媚眼如波的經過精心調教的歌姬啊,宋姑娘除了美貌,跟那兩樣樣樣都不沾,穆王殿下到底圖什麼?
直到炸雞的香味兒飄出來,小路子喉頭滾動,突然明白了,穆王圖的是宋姑娘的廚藝!如果他是正常的男人,他也想娶個既美貌又能做一桌美味的小媳婦!
“姑娘這手藝真香,咱家口水都流出來了!”想明白了,小路子又開始拍宋姑娘的馬屁。
舒寧笑笑,將炸雞塊兒、炸雞翅、炸雞腿分別擺盤,示意小路子端過去。
小路子狡猾地笑:“姑娘還是親自端吧,若王爺問起這炸雞的做法,還需姑娘解說。”
舒寧抿唇,多少已經猜到穆王的醉翁之意不在炸雞了。
收拾好情緒,舒寧雙手端著託盤,跟著小路子來到了穆王的寢殿。
老熟人萬公公也在,笑眯眯地與舒寧點點頭,然後推開門,請舒寧自己進去。
舒寧睫毛翕動,低頭,端著東西來到次間。
此時正值酷暑,王爺的寢殿裡擺著一大鼎冰,雖然沒有空調那麼給力,卻也比外面低了好幾度。舒寧才從悶熱的廚房出來,被這冷氣一吹,難以控制地神清氣爽。
冰鼎不遠處,面北朝南擺了一張羅漢床,羅漢床上鋪著能工巧匠編織的精美涼席,穆王就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身上隻穿了一套黑綢中衣,這一看他好像真的隻是回揚州養病來了,享受得令人嫉妒。
“民女拜見王爺,聽聞王爺身體抱恙,不知可有好轉。”
舒寧端著託盤,微微行禮道。
穆王看著她這副市井廚娘的打扮,淡淡一笑:“你還打聽過本王?”
舒寧垂眸道:“那日偶遇,幸得王爺及時出現替我解圍,免了我誤入那兩個登徒子的圈套,我們一家都很感激王爺,家父本欲親自來向王爺道謝,聽說王爺此番來揚州是為了養病,便沒有冒然前來打擾。”
穆王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目光卻始終冰冷。
半年不見,她還是這麼伶牙俐齒,說得比唱的還好聽。上次她用這套,讓他誤以為她會高興能留在京城,沒想到她一回家就帶著家人去了碼頭,等探子將消息傳給他,客船已經出發。
她真要走,穆王不會強留,可她虛與委蛇糊弄他,盛怒之下,他竟吐了血。
這幾個月,穆王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她不是要躲他嗎?躲得了京城躲不了揚州,現在他來了,看她還能躲去哪。
目光移到那散發著濃鬱香氣的所謂黃金炸雞上,穆王坐正了。
舒寧上前,將託盤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剛出鍋,裡面可能還很燙,王爺慢用。”恭敬地躬著腰,舒寧小聲提醒道。
“燙?”穆王瞥她一眼,重新靠回羅漢床,命令道:“你伺候本王吃。”
舒寧:……
這該死的皇權!
人在屋檐下,舒寧隻好拿起一塊兒雞塊兒,撕下一條,放到冰鼎上面吹吹冷氣,再彎著腰遞到穆王嘴邊。
穆王咬走了這塊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