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將珍珠都捧到了我面前,澄藍色的眼睛仿佛是世界上最純潔的東西。


「給姐姐,寶寶,開心。」


我心底頓時軟得一塌糊塗,指尖穿過他的指縫,同他交叉相握。


塞壬白膩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仿佛從皮肉底下散著甜膩膩的香味?


這副樣子……


若不是前面有頭發擋著……


我突然起了壞心思:


「那把這些珠珠都串起來,給小塞壬做衣服怎麼樣?」


他是大海中最珍貴的寶物,合該用這些東西養著。


塞壬愣了愣。


我拉著他的手捏住我的衣領,學著塞壬的說話方式繼續向他解釋:


「衣服,蓋住。」


「隻給姐姐看。」


塞壬看得格外認真,手指突然一勾,我領口的扣子突然落了下來,露出黑色的肩帶。


他好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錯。


歡快地遊回了水族箱,甚至從一旁的石頭底下搬出珍藏的兩塊兒貝殼,然後,笑呵呵地比劃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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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揚著小腦袋,似在等我的誇獎:


「塞壬,也有。」


「穿,穿給姐姐,看。」


……


19.


那兩塊兒貝殼在塞壬身上並不顯女氣。


神秘的人魚合該同這東西相配。


讓人有種想撕開的衝動。


最終我決定挑上一顆粉色珍珠做成飾品。


塞壬卻固執地讓我選擇了白色珍珠。


「好看。」


好吧。


對上他的眼睛我總是會敗下陣來。


我讓匠人直接做了個託爪,讓珍珠嵌在上面,又配了根鏈條戴在了脖子上。


不知怎麼回事,自從戴上這顆珍珠,總有一種被人盯上的錯覺。


 黏滯,陰冷,逃不開,躲不掉。


但塞壬似乎很高興,會主動地鑽進我懷裡抱抱。


父親的身體好像好了一些。


尤其是他在接到一個電話後,表現出巨大的喜悅。


很快地,他就召集了一大批僕人,每個人戴著白色的手套,手中恭恭敬敬地託著放在精美禮盒中的珠寶。


「阿玉,明天有一個晚宴,席間有不少還未婚配的少爺,父親覺得有幾個與你十分登對。」


呵呵,這是迫不及待地想用我來聯姻?


父親踱步,終於在一串珠寶前立定。


「為父覺得這個不錯,阿玉快戴上試試。」


確實不錯。


不過,我並不打算帶這些東西。


父親似乎看出了我的抗拒,不由得上前一步。


他突然露出嫉恨的神色:


「白色珍珠哪兒來的?」


20.


我沒料到父親反應這麼大。


隻好撒謊:


「商場買的。」


父親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但還是半信半疑:


「阿玉什麼時候喜歡戴珍珠了?」


我看了眼珍珠,雖然這東西比不上拍賣行買下的珠寶,但我總覺得格外好看,莞爾:


「換換口味。」


父親的話似乎含有隱喻:


「偶爾換換口味倒是不錯,但阿玉別忘了,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當然。」


經此事,父親沒了親自給我挑珠寶的心思。


我也樂得自在。


不過還是去查了查人魚泣珠的資料。


但有關這方面的研究太少,隻能從之前的神話中拼湊出隻言片語。


珍珠的不同顏色,大概代表人魚不同的心情。


白色呢,到底是什麼意思?


21.


宴會在我家如期地舉行。


塞壬的房間被加以重兵看守。


這對所有人來說是個禁地。


席間,有不少青年向我發來邀約。


但他們眼底的貪念幾乎暴露無遺。


呵,不過是衝著我身份來的。


我衝著對面的男人傅燃舉起酒杯:


「跟我聯姻可以,必須入贅。而且,要接受我在外養小情人,不知傅先生能不能接受?」


傅燃聽到我的要求後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反而直接開口:


「可以。」


「合作愉快。」


嘖,看來是個聰明人。


我們倆默契地笑了笑,一切盡在無言中。


父親似乎對傅燃很滿意。


也對,隻要我能嫁人,不管是誰,他都會很開心。


宴會結束。


莊園重歸寂靜。


父親讓我送一下傅燃。


剛走到門口。


傅燃卻突然靠近我,一隻手摸著我的後腦勺。


?想親我?


「時大小姐,做戲做全套。」


……


突然,一個玻璃制的東西落在我們面前,碎片炸裂開來。


像是無聲的警告。


我尋著角度望去,看到了那窗邊一閃而過的人影。


塞壬?


22.


我的心猶如一團亂麻。


當我推開那個房間,隻見塞壬坐在了地上。


周圍都是水漬。


他漂亮的魚尾鋪開,在燈光下暈染出了不似人間的顏色,宛如上好的綢緞,讓人移不開眼。


塞壬見到我,甩了甩尾巴。


「他,不喜歡。」


像是默認剛剛做的事。


天真的他,好像認為用那種方式可以趕走妄圖接近我的雄性。


宛如被寵壞到無法無天的小金絲雀,任我無論如何都不願苛責他半分。


我回答:


「嗯,不喜歡。」


本來就是我找的合作伙伴。


相比於父親要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傅燃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哼。」


塞壬好像還不放心,他突然對我噘起嘴巴,讓我想要一把捏住。


長久地得不到我的回應,塞壬終於放棄暗示,直白地講:


「他剛剛,這樣。」


「咳。」我尷尬地咳了一聲,「那是一種禮儀。」


「禮儀嗎?」塞壬緩緩地靠近,突然往我的唇上啄了一口,讓我不由得心跳加速,想要按住他狠狠地掠奪。


塞壬飛快地遊回了水族箱,快速擺動的魚尾將不少的水都飛濺到了外面。


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藏著某種我看不明白的情緒,讓我總覺得和他之前的表現有些違和:


「小魚,喜歡,禮儀。」


23.


似乎從那以後,塞壬格外熱衷於「禮儀」。


並且霸道地不允許我和別人進行這種「禮儀」。


「舒服,隻有,塞壬,可以。」


但父親想讓我就此確定下婚期。


本來我對這種形式上的婚姻並不反對。


但突然想到了塞壬。


「我和傅燃才見了一面,並不了解。」


更何況,我並不想這麼快地訂婚。


父親笑了笑:


「以後會了解的,再說了,阿玉,你應該明白的,聯姻本來就是一場交易,這對你有利無害。」


說完他突然落下了幾滴鱷魚眼淚:


「阿玉,你母親走得早,父親就希望在和塞壬離開之前看到你結婚。」


嘖,老不死的竟然還對塞壬不死心?


他就這麼自信,塞壬會愛上他,為他分化性別?


這沒來由地讓我煩躁,塞壬對我說過很多喜歡,卻沒有說過愛。


或許小人魚並不知道什麼是「愛」。


這又何談能夠分化出性別。


「我說過,和他並不了解。」


父親固執己見:


「沒關系,父親讓管家為傅燃收拾出一間房間,相信你們會慢慢地了解的。」


24.


傅燃搬了進來。


和我的房間隻有一牆之隔。


這樣反倒讓我不方便去看塞壬。


因為他總會有千奇百怪的理由纏上我。


可父親格外愉悅,幾乎經常去看塞壬,但毫無疑問地會收獲各種各樣的傷痕,但他好像習以為常。


這天外面下起了暴雨。


甚至打起了雷。


一想到塞壬獨自待在小房間會害怕,我就止不住地心焦。


小塞壬需要我。


不巧,傅燃剛好出現在門外,他好像剛剛洗過澡,故意將領口露出來一塊兒。


我望著傅燃,警告他:


「我們隻是合作伙伴,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當然。」傅燃高大的身子幾乎將我籠罩在他的陰影中,他試圖用這個角度給我造成壓迫,「不過,時大小姐,確定不考慮考慮我?」


「除了合作結婚,我想我們可以發生點兒婚內才有的關系。」


他似乎喝了酒。


若是平常,他根本不敢這麼和我講話。


我皺了皺眉,同傅燃拉開距離,畢竟我的小人魚喜歡吃醋,嗅覺還挺靈敏:


「傅燃,我幫你是因為你比較好掌控,我可以當你喝醉了,你明天醒來最好什麼事都忘了。」


「呵呵呵……」


傅燃的拳頭緊了緊,又突然松開。


我越過他,往塞壬的房間走去。


卻聽到傅燃幽幽的聲音:


「大小姐還真是無情,真想念我們之前狼狽為奸的歲月。」


……


有病!


我心裡想著塞壬。


剛要上樓去。


不巧,一道閃電劃過,屋內的電器「滋滋」地冒了陣火花,整個房間陷入一片詭異的黑暗。


雨聲和雷聲夾雜在一起,格外恐怖。


我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扶梯,生怕塞壬一個人待著會哭。


手卻不小心摸到了什麼滑膩膩的東西,但又很快地消失。


伴隨著十二點的鍾聲響起。


一道悽厲的人聲響徹在整個莊園。


「啊!」


「怪物!」


25.


我飛快地趕往聲音所在地。


我房間的走廊旁有應急燈。


雖然不是很亮,但勉強地能看出大概。


隻見傅燃縮在角落,面露出驚恐。


看樣子還沒回過來神兒。


塞壬緊緊地將自己裹在被子中,隻露出一顆小腦袋。


塞壬並沒有露出尾巴。


再說了,塞壬是人魚,世界上最漂亮的生物,任何人見到他的第一眼隻會沉溺於他的美貌。


沒必要會說他是怪物。


我有些擔心,畢竟剛剛的動靜太大,恐怕一會兒會有僕人趕來:


「怎麼出來了?」


塞壬哆哆嗦嗦地說著,看樣子也被傅燃嚇得不輕:


「冷,姐姐冷,送,送被子。」


「暖和,暖和。」


原來塞壬是想給我送被子。


我伸手,想要碰一下塞壬。


傅燃突然尖叫:


「別!別過來!怪物!」


塞壬看了看傅燃,幾乎帶著哭腔:


「小魚,可怕,嚇到哥哥。」


「不是,不是,故意。」


我將塞壬的被子攏了攏,細聲地安慰:


「姐姐明白。」


傅燃卻突然衝過來,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但還是咬牙將我同塞壬拉開了一段距離:


「時玉你瘋了!他是怪物,他會把你撕碎!」


「你知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他剛剛……」


傅燃的聲音戛然而止,我掐著他的脖子,欣賞著他的掙扎,目露不快:


「他是世上最漂亮的生物。」


「忘記今天的一切,否則,我不介意把你送進精神病院。」


我松開的瞬間,傅燃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他搖搖頭,似乎難以接受,整個人往外面狂奔而去:


「瘋了!你踏馬瘋了!」


對,我自始至終就是個瘋子。


我卻沒想到傅燃的話給塞壬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的雙腿,突然痛苦地打轉。


「對不起,塞壬,尾巴,不一樣,不一樣。」


「砍掉,砍掉,和姐姐一樣,好不好?」


不,不能砍掉。


塞壬的尾巴最後會變成雙腿呢。


我將他摟在懷裡安撫:


「快了,快了。」


「隻要塞壬更愛姐姐一點。」


塞壬雖然能在陸地上行走,但待不了太長時間。


我催促著塞壬先回房間。


上臺階時,塞壬的魚尾露出了一小截兒。


不是之前的藍色,好像是黑色。


但又在第二個臺階時,又成了藍色。


或許是我剛剛情緒起伏太大,看錯了吧。


26.


傅燃連夜從家裡跑了出去並且精神恍惚,直接昏迷。


父親惱怒不已,直接甩了我一巴掌。


「混賬!」


我冷笑:


「那還不是你這老混賬教得好。」


我骨子裡對親情本就涼薄不已。


要不是那麼微弱的一點兒孝道束縛,我早就對這老不死的左右開弓。


他打了我這一巴掌,算是絕了之前的情分。


父親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愣是半天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你……你……」


「哦,對了,老東西,感謝你送上門的人魚。」我撫了撫臉頰,「他很美味。」


父親差點兒心梗:


「你竟然敢碰他?!」


我不管父親的怒吼,直接摔門而去。


手中的權力收攏得差不多,我也懶得和這老混蛋演「父慈子孝」的畫面。


我同塞壬更是肆無忌憚地見面。


這小人魚學壞了,喜歡我的下巴、我的脖頸,甚至……


每次竟還一臉懵懂地說:


「貼貼,舒服。」


看來塞壬通過電視學了不少人類世界的東西呢。


這樣真好,真期待塞壬快快地長出雙腿。


我正以為歲月靜好的時候,沒想到,我父親竟然搞出了事。


那天,我推開門,看到了滿地的血汙。


父親拿著剪刀瘋狂地大笑,他的臉上、身上都是鮮紅的血液。


看到我,他笑了:


「阿玉,你來了啊,看為父送你的禮物,滿意嗎?」


27.


是塞壬。


準確地說,是魚尾從中間被剪開的塞壬。


塞壬躺在血泊中,小臉煞白,平日裡開心時會翹起來的魚尾血呼呼地掛在那裡,仿佛沒有半點生氣。


我後悔不已,心髒像是破了個大洞。


父親那幾天出乎意料的平靜讓我放松了警惕。


誰知道他竟然會闖進來傷害我的塞壬。


「得不到,就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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