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松一口氣,卻有些惱他故意嚇人,起身撫裙。


「我是下來接你上樹的。」


「不要。」我可不會爬樹,簡直成何體統。


但我還是坐在了樹杆上,與他並肩一道,心裡恍惚的很,竟會被他蠱惑著上了樹,但眼下的情景又叫我歡喜,真是頭一次這般放肆,漸漸的也就放開了。


「坐在高處的感覺如何?」他問。


「尚可。」我往遠處看,是一望無際的花海,花海之上是翩翩的蝴蝶風箏。


樹底下的春煙更是玩的有趣,她不停的轉圈圈,又仰頭看向我,說:「姑娘,你再丟些花下來,真是好美呀。」


「再搖就成禿樹杆了。」我笑說。


「姑娘,若他日我死了,你要用花葬我。」她朝我大聲喊話。


我即刻沉下了心,嗔怪她:「臭丫頭,混說什麼呢。」


「哈哈哈,姑娘,我失禮啦,應該罰我的。」她隻爽朗笑起來。


來時,心中有怨。


回時,輕松了然。


連著幾日,總想起坐在高處時往外眺望的情景,以至於我也聯想著能坐在自己院中的那棵杏樹上,但隻是想想罷了。


院中的杏花,還未開。


也許,他並不會開花,等也是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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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傍晚時,從別院回府的楚懷戰也不作歇息,拿著一幅畫過來與我看。


是竹青客的手筆,搞不懂他為何喜歡。


「你覺著怎樣?」他頗有興致。


「挺好,像是比之前進益不少。」


「還是差了一些文人的風骨吧。」


「何必要如此比較,各有各的風骨豈不是更好。」我這話並不是敷衍,而是當真這般以為。


「你真是這樣想?」


「自然,不必追求旁人有的,倒不如安心沉醉自己有的。」我是話裡有話,你有你的,我有的我的,大家各不相幹,往後尋個機會一刀兩斷。


但他應是沒聽出來,反倒有得意之色,浮現笑意,帶著一股憨勁,是我頭一次見。


「去,本王今日在這裡用膳。」他這般吩咐。


我渾身不自在。


但春煙卻高興的很,即刻出去準備。


他在桌邊坐下,我與他對面而望,是進府以來初次與他獨處。


酒菜很快擺滿了桌。


他替我斟上一杯梨花釀:「這些日子操心府上辛苦了,前些日子又替本王博了美名,父皇在朝上幾番褒獎,讓我好生待你。」


我低眸不語。


「你會喝酒嘛?」


「不太會。」


「那就少喝一些。」他說著就先把自己的飲盡,又拿起我的杯子倒去大半,再擺到我面前。


我未動,隻揣測他有什麼意思。


「你會飛花令嘛?」他已是三杯下肚。


「略懂一些。」


「本王喜歡,卻說不好,也無人與我做這個酒令,今日助助興吧。」他像是頗有興致,先將酒杯斟滿,又說,「我先飲一杯,你起頭。」


我覺著稀奇,他天天跟琉璃飲酒聽曲,為何不同她去玩飛花令,卻開口起了頭:「花自飄零水自流。」


「落花時節又逢君。」


「春江花朝秋月夜。」


「映日荷花別樣紅。」


「不知近水花先發。」


「千樹萬樹梨花開。」


他越說越有勁,隻催我快接。


我雖有一句卻不說,留有三分餘地是母親自小囑咐我的,伸手端起酒盞,說:「我盡了,自願罰酒。」


「不必。」他伸手按住我的手背。


我的身子一僵,一種好似被燙傷般的感覺湧上心尖,想抽回手卻被他緊握住,他的臉龐微紅,問:「你來府上多久了?」


17


「有些日子了。」我不由的呼吸急促,隻想逃離。


「前幾日遇見你父親,他說想早些聽到好消息,父皇也盼著你我可以早有子嗣。」


這話嚇住了我,像被纏住了荊棘,扎得我渾身疼,且見他起身到我身旁坐下,單手環住我的腰際,說:「我從未與人這般大方的玩過飛花令,且還贏了一場,不管是真是假......我很受用。」


「王爺,你醉了。」我推開他,他卻不肯松手。


正當我不知所措之際,門外過來一個丫頭:「啟稟王爺,琉璃主子那邊不好了,就隻一會,吐了有三四回。」


他蹙眉,是不耐的神色,後又起身出去,終讓我長松一口氣,暗忖這丫頭來的是時候。


春煙奔進來,問我:「王妃,眼下如何?」


我的身子還在顫抖,似是才剛渡了劫,我時常做著與他和離的夢,主持家事是不給盛府落口舌,說我府上無教養,也為往後不傷及大家體面得一份休書。


可他若要行夫妻之事,又當如何,絕不能坐實了夫妻之名。


「王妃,你有什麼打算。」春煙過來拉扯我的衣袖。


這才讓我回過神,說:「去請大夫,給琉璃看病。」


春煙不樂意,嗤言:「怎麼還要想著她,分明就是故意把王爺喊過去,否則現在就不一樣了。」


「有病就得治。」我催促她趕緊去,心裡隻想著那頭絆住楚懷戰才好呢。


「根本沒病。」她一臉賭氣的模樣。


不管真假,如今要靠琉璃栓住他,否則我這會子怎麼應付,縱然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楚懷戰待我換了模樣。


也許,姑姑及盛府都會認為這是好事,卻不是我要的。


管家過來稟報,說琉璃有了身孕,且讓我把竹青客的畫掛在牆上,是王爺賜賞。


我嘿然。


春煙美滋滋的就把畫給掛上,正對門外,一面說:「這畫雖然不好,但勝在是王爺給的,就當第一步的勝利吧。」


「就你話多。」我往裡屋去。


這一夜輾轉,心裡總有忐忑。


幸而,楚懷戰一直在琉璃那頭陪護,連著幾日都未過來,終叫我放下些。


一日,楚懷仁過來,他手裡端著果盤,對我說:「這是五哥叫我送來的,是進貢給宮裡的瓜果,賞了府上三個,這一個是給你的。」


「我吃不了生冷之物。」我是借口,不想領楚懷戰的情。


「那就擺在桌上,聞聞香也是好的。」


「何必浪費。」


他欲言又止,應是妥協了,未將果盤擺在桌上,隻問:「院裡的杏花怎麼還沒開。」


「也許不會開了。」


「我明日找個花匠過來瞧瞧。」


「順其自然吧。」我又想到那日的杏花雨,且往他那裡看,方才臉上還是笑的,轉瞬就陰沉下來,也不知哪裡叫他不痛快。


他往竹青客的畫上掃一眼,說:「新有的畫。」


我點頭。


他未在多言,轉身離去。


春煙走上前,說:「一臉失望的樣子,十一王爺八成是覺著王妃看畫的眼力不好。」


「不知。」我哪裡曉得他心中所想。


18


自琉璃有了身子後,就讓王府上下忙成一團。


她今日明日,這一刻那一時的總有諸多要求,一一都應她心情。


楚懷戰百般體貼,卻也多有疲憊。


每每一隻腳才剛跨進我的院落,就被那院的人叫過去,且臉上帶著苦笑,與我遙遙相望。


我自然是提一口氣,松一口氣,望他不必再來。


夜已深,嬌月如鉤。


隔壁院唱了一日的曲還未歇。


春煙將窗戶關緊,一面抱怨:「她怎麼這般有力氣,也不知累,咱們的耳朵都要打繭了。」


「隨她吧。」我不以為然。


「叩叩......叩」


敲門聲起,又快又急。


春煙過去應門:「何事?」


「王妃,十一王爺醉倒在門口,怕是不好。」


門口站著楚懷仁身邊的丫頭,她一臉著急的模樣,又說:「王爺不能沾酒,沾上一點就渾身出紅疹,府上還沒有藥。」


「去請大夫。」我在裡屋吩咐,自顧更衣。


與春煙匆匆到門口去。


果見他坐倒在地,身上一股酒氣,我彎腰問他:「十一弟,你還好嘛?」


他抬頭看我,雙眸通紅,欲說不說的形容,不小心朝我噴過來一口酒氣,又連忙低下頭,打起了酒嗝。


我吩咐下人抬他回房,又叫婆子燒水。


他身邊的丫頭熟絡,已解開他的衣衫,果然身上泛起紅點,密密麻麻一大片。


我不便多看,連忙側目,要走開些卻被人拉扯住,轉頭才知是楚懷仁抓著我,他說:「你......你別走。」


「先把王爺的衣服穿上。」我示意春煙幫忙,又對他寬慰,「十一弟,你無礙的,我去瞧瞧大夫過來沒有。」


「祖母,你別走,別走......」


我並不詫異,想他喝醉認錯人也是有的,但他扯我的手總歸不好,一面掙脫一面說:「我不走,我在這裡,你先松開我。」


「我想回宮裡去,在這裡也是多餘。」


「等你酒醒了怎樣都好。」我應合他。


門外過來小廝,身後緊跟著大夫,查看再三後開了方子。


我讓下人把藥罐設在廊上,囑咐春煙也在裡頭照看,自顧拿著蒲扇去煎藥,不時便飄出藥香味,且是越來越濃。


長廊一頭過來兩個人。


待走近才看清,前頭是一個婆子舉的燈籠,身後是楚懷戰,他打量我一眼,先進屋查探,後又過來我身旁,將我一把拉起,說:「你帶著你的人回屋吧,這裡有人照看,何必要你煎藥,下人就是用來使喚的。」


我點頭,將手上的蒲扇交給婆子,示意春煙隨我回去。


次日,我依舊是不放心,過去看望楚懷仁。


他依舊精神氣不佳,好似生了一場大病,按理說應該醒了酒才是,可他照舊倚在榻上,原就白皙的臉龐更顯蒼白,好似下一刻就要飛升。


「十一弟,你還好嘛?」我打算去請宮裡的太醫來瞧。


他輕啟薄唇,問:「五嫂,你為何有那幅畫?」


19


「什麼畫?」我被他問住。


楚懷仁盯住我的眼神要把人擒住似的,說:「正對門口那一幅。」


「王爺以為王妃喜歡竹青客的畫,因此送了一副來,叫掛在牆上。」春煙比我嘴快,惹來我一記皺眉,示意她別插嘴。


「你知道竹青客是誰?」他問。


「竹青客自然就是竹青客,還能是誰?」我不懂他這話的意思。


他怔怔,眼神漸漸從我身上剝離開,像在思量,又像在遊魂。


突而,他直挺挺的坐起身子。


我覺著不好,連忙吩咐:「趕緊叫人去宮裡請太醫。」


「不,不必,我已經好了。」


我訝然,上下打量他,果真有了精神,原本蒼白的臉龐也有了氣色,眼眸裡漫出柔情的光芒,聽他的聲音也如往常,說:「真的已經好了,多謝五嫂照顧,請先回屋歇息吧。」


「好。」我以為這是怪事。


春煙扶著我走出屋子,小聲說:「這十一王爺怎麼回事,稀奇古怪的很,剛才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如今就好了。」


「我也不懂。」


「也沒吃什麼靈丹妙藥。」


我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迎面過來楚懷戰,對他作一禮:「王爺。」


「十一弟怎樣?」


「看著好了許多。」


「你不必忙這頭的事,屋裡幾個丫頭婢人皆是宮裡出來的,倒是往琉璃屋裡去瞧瞧,她說有事。」又將一樣東西塞進我手裡,說,「我眼下要入宮,吃了晚膳才回府。」


「是。」我點頭,想著他給了什麼東西。


他走出去幾步,又折返,對我說:「你院裡的杏樹不會開花,早些年澆了滾燙的熱水,就不能了。」


「知道了。」我沒多問緣由。


春煙隨我回去屋裡,說:「多可惜呀,這麼好的杏樹竟不會開花。」


我把楚懷戰給的東西攤開在桌上,又是一副竹青客的畫,實在不合我的喜好,卷起來丟一旁。


傍晚,我踩著最後的夕陽餘輝去瞧琉璃。


她倚在榻上吃水果,隻用雙指捏著櫻桃梗,小拇指翹的老高。


「聽王爺講,你有事要說。」我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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