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娘會修容術,奉命為臉上有疤的皇後修容,那疤痕果然消失無蹤。


退下時,娘不小心扯掉皇後鬢間一根青絲,立刻下跪求饒。


皇後當時沒說什麼,還賞了黃金百兩。


可娘剛出宮,就被幾個黑影打暈凌辱一夜。


他們還剝了娘的面皮,把赤身裸體的娘扔在人來人往的菜市場。


我匆忙趕去時,娘已經沒了呼吸。


同年,皇後憑借絕色容顏,深得聖寵,誕下嫡子。


幾年後,新一輪選秀開始。


沒人注意到,廣陵巡撫快病死的小女兒,竟然身體痊愈入了宮。


01


入宮第一天,新晉妃嫔向皇後請安。


皇後坐在主位滿是笑意,舉手投足之間,溫柔可親。


她輕輕摸著懷中的貓,耐心聽身邊姑姑介紹我們的位分。


到我時,姑姑說我是廣陵巡撫之女秦妙春,被皇上封為柔貴人。


她眉眼的笑意瞬間暗了一下,摸著貓的手也頓了一下。


不過很快,臉上的笑意愈發溫柔,還招呼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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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踱步上前,跪在她的鳳椅下,唯唯諾諾地低下頭。


她滿是黃金護甲的雙手抬起我的臉,明明是誇獎,口氣卻帶一絲冷意:


「果然是個惹人愛憐的妙人兒!你看看這一雙桃花眼,生的真是多情,怪不得皇上還親賜封號柔貴人。」


「若本宮是皇上,定會被勾了魂兒。」


「賞。」


隨後,她身旁的大宮女翠月走到我面前,打開一個裝飾精致的盒子:


「皇後娘娘仁慈,特此賞了名貴的『藍田玉』鑲金手釧,還不快謝恩。」


我佯裝受寵若驚,趕緊謝恩。


皇後凌厲的目光盯著我,似笑非笑。


我知道,她想讓我戴上。


不然那鑲金镯子裡的麝香,可不就白費了?


看著我一臉乖巧地戴上手釧,跪下謝恩,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正準備讓我下去,我不緊不慢地招呼身邊的清竹。ṱŭ₃


她雙手舉著一個鎏金託盤,然後輕輕遞給我。


我接過,雙手高高舉起奉上:


「早就聽聞皇後娘娘仁德天下,有此國母,實屬為臣妾等大幸。」


「特此為皇後娘娘獻上『凌波繡』錦緞,若是娘娘命尚衣局裁成宮裝,定能讓皇上歡喜不已。」


隨後,我對著清竹點了點頭。


她打開「凌波繡」錦緞,眾人見罷,頓時驚呆雙眼,嘖嘖稱嘆。


隻見那錦緞波光粼粼,隨著光影變換,上面的彩鳳也會變了顏色。


每走一步,衣服都會在陽光下發出閃閃波光。


皇後眸中閃過一絲驚喜,對著翠月點了點頭。


彩月隨後拿了一陣銀針,試了下無毒。


又拿到殿後讓諸位姑姑檢查下,確認無毒後。


便贊許地點了點頭,誇我有心了,隨後便讓我們跪安。


剛回到自己的宮苑,我便收到六皇子的密信。


看罷,我的嘴角輕輕上揚。


隨手將信扔進炭盆,密信剎那化成一抹灰燼。


我不是廣陵巡撫的女兒,她的女兒早就死了。


而我這刺繡的功夫,也是娘親讓我學的。


02


娘親不是我的親娘。


我是她在佛堂外面撿來的孩子。


娘親說她去上香祈福,結果回家路上,就看到哇哇直哭的我。


當時寒冬臘月,滴水成冰。


我身上隻有一層破布,身上還覆了一層雪。


當時人來人往,都是求菩薩保佑他們。


而看到將要凍死的我,卻沒有一個上前。


終是我娘親心善,不忍我凍死在這冰天雪地,便把我抱回了家。


娘親姓沈,因我生在冰天雪地,給我取名沈冰。


她的夫君是個小將軍,可惜馬革裹屍死在戰場。


家中隻剩她和已逝夫君的病母,病母常年臥病在床,是個藥罐子。


娘善修容術。


任何疤痕在她的巧手和秘方下,都會消失不見,恢復成原來的皮膚。


因此,娘的生意很好。


不管是不小心跌倒毀了面相的漁夫,還是花樓裡被客人打毀容的姑娘。


隻要來了娘這裡,必定心滿意足地回去。


娘的名聲越來越響亮,而她掙的錢,都花在病婆婆和我身上。


娘總是一身粗衣,卻給我買時興的料子,將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娘說女孩子都愛美,若是打扮得體,才能不被男人看扁了去,將來為我尋個好郎君。


每每我都羞澀地垂下頭,嗔怪娘親思慮過遠。


說來也巧,我天生就善刺繡。


手指翻飛中,一幅花鳥圖便栩栩如生。


娘看到,吃驚得合不攏嘴,於是她便送我到城中最好的繡娘那裡。


她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是男人用來哄女人的。


若是女子什麼都不會,隻能依附於男人,這樣才中了男人控制女子的計。


娘說一定要學會利用自己的天賦,玉不琢不成器。


一定要好好雕琢自己的長處,把自己打造成最完美的一塊玉。


為此,娘花光了所有銀錢,讓我好好學刺繡。


當娘親擅長修容的名聲傳到宮裡時,她開心得喜不自勝。


她摟著我說:


「冰兒啊,這可是宮裡的皇後娘娘,賞金有一百兩黃金,這樣你明年的學費就有了。」


「皇後娘娘身邊人說她疤痕不大,修復肯定會很快,定能早日回家。」


於是,我的擔心便也少了很多。


都說皇宮裡規矩多,我還專門讓娘萬分小心,千萬別衝撞了皇宮裡的主子們。


娘邊收拾工具邊點頭:


「放心冰兒,娘心裡有數,在皇後面前定會萬分謹慎。」


「況且這修容,娘已經做了成千上百次,定讓皇後娘娘滿意。」


隻可惜,娘和我還是低估了人心險惡。


尤其是宮裡Ṱũ̂ₗ的人。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哭著拖著娘的屍首回家。


卻看到家裡房子被燒得幹幹淨淨。


而病婆婆,早已化成一堆灰燼。


03


皇後娘娘本不得寵。


皇上還是太子時,有人在太子生日宴上刺殺太子。


刺客襲來時,當時的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後娘娘江雲瀾,拼死擋在太子面前。


可她卻傷了身子,有孕的可能性很小。


面頰更是被刀劍擦傷,留下小拇指長的疤痕。


當時的太子尋了各種上好的藥都沒用。


臉上的疤依雖然淡了一點點,可還是明顯的嚇人。


因著她的救命之恩,太子登基後,她被封為皇後。


可惜因為一直無所出,加上臉上的疤,還有宮裡一茬茬豔麗花朵般的女子。


就算皇上再感激當初的救命之恩,也慢慢抵不過其他女人溫軟如玉的溫柔鄉。


理論上,每月的初一十五,皇上都會去皇後宮裡。


直到西域新進貢一個細腰玉臀的大美女,皇上當即就看迷了,被她細細的腰肢兒勾了魂兒。


下令封為柳貴人,日日宿在她那裡。


上個月的十五,皇上和她一起賞月喝酒,喝了個酩酊大醉。


直接宿在她宮裡,和她雲雨一宿,好不快活。


而這邊,連晚膳都提前幾周準備的皇後娘娘,生生被晾了一夜。


第二天皇上想起來,趕緊去皇後的宮裡說好話。


皇後娘娘依舊溫柔,面帶微笑,說皇上想多了。


她作為一宮之主,本當體恤皇上朝中辛勞,有此妃嫔讓皇上開心,乃國之大幸。


皇上瞬間龍顏大悅,賞了皇後娘娘各種珍寶。


可不久,柳貴人就溺死在荷花池,被泡得人鬼不分。


皇上大怒,皇後見狀,也氣得不行。


說到底是哪個宮妃心如蛇蠍,見柳妃獨得盛寵,竟然如此殘害宮妃。


還扯著皇上的袖子哭了半天,說身為皇後,後宮竟發生這樣的事情,讓她親自查。


直到查出另一位寵妃,婉妃,宮裡有柳妃死去時衣衫上的扣子。


皇後大怒,趁著皇上還沒下朝,當即就定了那位寵妃的罪,賜冷宮。


而冷宮的那位,當晚就一把白綾吊死在橫梁上。


皇後匯報時,說她自知罪孽深重,寫了血書,以死謝罪。


她呈上的那封認罪血書,直接消了皇上的懷疑。


再加上某位大臣又趕忙獻上自己如花似玉,才十六歲的女兒,皇上又得了新寵。


便再也沒提起過柳貴妃和無辜慘死的婉妃。


而這些,都是如今的六皇子,謝雲書告訴我的。


我救過謝雲書的命。


04


那天,我正前往繡娘處。


經過無人的小巷時,看到一個身影蹲在水桶後。


正是好奇的年紀,我直接走了過去,結果發現是一個穿著錦衣的少年。


他正滿臉是汗,痛苦地捂著胸口,胸前一大片血。


原來他受了很重的傷,而且滿臉通紅,像是高燒。


顧不得男女有別,我趕緊碰了下他的額頭。


果然燙得像火!


我馬不停蹄地找到最近的郎中,讓郎中趕緊拿著藥箱過來。


郎中說少年受傷過重,需要連續換兩周的藥。


於是,我飛奔回家告訴娘親。


娘親借了牛車,馬不停蹄和我一起趕了過來。


在我和娘親的照料下,少年終於好轉。


直到有一天,他不辭而別,隻留下一個玉佩和一個字條。


上面說,多謝救命之恩。


如果將來需要幫助,拿著玉佩去春風酒樓找一個叫趙伯的人,趙伯會帶我們找到他。


於是,我娘死的當天,我想起了那枚玉佩。


憑著記憶,在灰燼裡扒了一天一夜,終於找到了那枚玉佩。


我哭了半天,安葬好娘親,然後去了春風酒樓。


費了半天才見到趙伯,萬幸趙伯帶我找到了他。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他竟是皇宮裡的六皇子。


確認他的生母不是皇後,他和皇後也並不親近。


我才放下心告訴他,我的娘親被宮裡的皇後殺了,死狀悽慘。


我求他有沒有辦法讓我入宮,讓我報仇。


他思慮半天,隨後扶起跪在地上涕淚橫流的我。


他說,他能助我入宮。


但,他也需要我幫他一個忙。


05


原來他竟是宮裡唯一的皇子。


皇上子嗣不多,除了公主,其他皇子要麼剛出生就成了死胎,要麼從沒活過三歲。


隻有他一個皇子,是被他母親拼死放在太後身邊護著,才長那麼大。


可是他的母妃突然死了。


死因竟是因為殘害宮妃,被關到冷宮,心懷愧疚之下,直接上吊自殺。


他的母妃,正是婉妃娘娘。


他太了解他的母妃。


她生性柔弱,不是善妒的人。


絕對不會作出那樣的事,也絕不會上吊自殺。


他暗中調查了許久,才發現是皇後的手筆。


皇後一貫表面溫柔賢德,暗地裡不知害過多少人命。


而他調查時才發現,宮裡的孩子要麼胎死腹中,要麼活不過幾歲,全是皇後的手筆。


這意味著,皇後絕對不允許其他妃嫔生下龍子。


他生母婉妃應該是察覺到什麼,懷孕後直接搬到太後宮中。


而他幸運出生後,一直被養在太後身邊,這才逃過一劫。


他母妃被皇後針對了很久,借著柳貴人之死,終被皇後找到機會。


被誣陷甚至被人勒死,假借自盡,白白送了命。


事實是,皇後身邊的翠月,趁著皇上臨幸另一位妃嫔,當晚推了柳貴人下水。


在柳貴人落水之前,她還專門扯下柳貴人身上的布條,暗中派宮人藏在婉妃宮裡。


而皇後娘娘的目的,就是殺了婉妃,然後堂而皇之地撫養六皇子。


太後已經年老,皇上天天隻顧著翻妃嫔的牌子,壓根無暇顧及到他。


於是,他成了皇後的養子。


皇後的算盤打得很響,隻要六皇子登基,她就是皇太後。


可是她的疤痕去除後,很快有了身孕。


還召全天下最有名的婦科聖手入宮,最終確定是個皇子。


然後,就是我所知道的,皇後的嫡子順利出生。


也發生了六皇子被刺殺那一幕。


他說,他現在暫時隻能先待在太後那邊,盡量減少存在感,韜光養晦。


但是皇後一定留不得他。


他和皇後,隻能活一個。


所以陰差陽錯地,我和他有了共同仇人——皇後。


唯一能近距離接觸皇後的機會,隻能是進宮。


若成了尋常宮女,見到皇後並說上話的機會,太過於渺小。


而新一輪選秀,正是一個月後。


於是,窮苦民女沈冰,在六皇子的打點下。


成了廣陵巡撫最小的女兒,秦妙春。


06


御花園。


今天,皇後娘娘果然穿了那身「凌波繡」錦緞。


不過,皇後確實謹慎。


整匹錦繡隻裁了鳳凰的那部分,制成外衫,穿在最外面。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每每移動一步,鳳凰都會變成不同的顏色。


配上她華麗尊貴的鳳釵,全身整隻鳳凰發著光,仿佛仙女下凡。


眾人都驚呆了,沒想到錦緞還有這樣的繡法。


我暗自輕笑,這是自然。


此錦耗費我整整兩周,用了最復雜的多面繡法。


確保在光下,銀線和金線在任意角度都能閃出耀眼的光。


當然,所有的銀兩,都是六皇子謝雲書出的。


見到眾人紛紛誇贊,皇後江雲瀾的心情很好。


見到我,更是拉著我的手,說我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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