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可是列奧納多……


  他真的一直都在。


  無論她要去哪裡,米蘭,佛羅倫薩,還是熱那亞,他全都會毫不猶豫的陪伴左右,一如那句誓言一般。


  “——我會做你永遠的幕僚。”


  那雙琥珀般的眸子,含著十年如一日的熱忱與專注。


  仔細一算,她也與他認識八年了。


  這八年的時間不過彈指,暴動、刺殺、狂歡、戰爭——


  太多的事情發生又湮滅,可他永遠在這裡。


  不離不棄,猶如虔誠的信徒。


  海蒂深呼吸了一口氣,起身走了過去。


  男人正在低頭看書,一手還在摘錄著筆記。


  他聽到腳步聲時下意識地回頭,瞧見海蒂靠在門邊在望著他。


  橙紅的燭光把她的眼眸映作深藍,連神情都復雜而又溫柔。


  “我隻是——坐在這裡看一會兒書,”列奧納多站了起來,壓低聲音道:“外面都很安全,我檢查過了。”


  她怔怔地看著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卻不曾開口回答一句話。


  前世那一段又一段急促而狼狽的婚姻在她的眼前閃過,所有的愛與恨都如同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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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不說話了……在生我的氣嗎。”他站在了她的面前,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海蒂,也許我該說明白的……”


  海蒂立在他的面前,感覺自己連鼻尖都有些發酸。


  她一路走來,背負了太多的恐懼與狼狽。


  前世的無數惡意與嘲諷如同陰影一般,在夢裡都會重復上演。


  蒼老的面容,被議論的作品,還有每一個口是心非的舊愛……


  是不是,這一切都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至少,列奧和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對嗎?


  他是這樣的純粹,哪怕這些年見證過這樣多的醜惡與血腥,也仍舊保留著對這個世界的一份天真。


  他不是那些中傷過臆測過侮辱過她的任何人,而且至始至終都陪伴在她的左右,掌心如眼眸一般溫暖到讓人想要流淚。


  哪怕將來她又回到白發蒼蒼的那副模樣,列奧恐怕也不會有半分退卻。


  信任對她而言,是比愛更加珍貴的東西。


  “你怎麼快要哭出來了……”列奧納多嘆息了一口氣,抬手撫過了她的眼側。


  他們此刻是如此的近,他甚至能看見她那眸子裡努力忍住的淚意。


  下一秒,他垂首吻住了她。


  這個吻遲到了八年。


  如果可以的話,列奧納多甚至想剛剛回到第一次遇到她的那個時候,甚至在她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就找到她。


  與她相遇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的快樂,他的所有才華和抱負都不再是被吹散的風聲,而內心中最隱秘的感情也會被包容與溫暖。


  一想到她,哪怕疲倦到眼睛都睜不開了,都舍不得沉沉睡去。


  這個吻溫暖而緩慢,連觸碰和離開的動作都輕柔到小心翼翼。


  達芬奇幾乎是本能地這樣做著,而且在真正親吻到她的那一秒,他已經開始思考該為她設計怎樣的婚服,又或者是回哪座城市舉行盛大的慶典了。


  海蒂……他的海蒂……他的領主大人……


  他無比希望時間和生命都停留在親吻她的這一刻,也完全不想再離開她。


  “對不起,”他意識到她落了一行眼淚,有些慌亂的想要幫她擦拭:“是我冒犯你了嗎……”


  冰涼的淚珠滾落到他的手心,如同又一個輕巧的吻。


  “沒有。”她啞聲道。


  列奧納多不知道在親吻之後應該做些什麼,又怕惹她不開心。


  他想把她摟在懷裡,想握緊她的手,又或者再次道歉,以及親吻她薔薇一般柔軟的唇。


  “……我愛你。”他幹巴巴道。


  海蒂抬起了眸子,忽然笑了起來。


  “我知道。”她伸手抱緊了他,把臉埋在了他的懷裡,將最後一點負擔和疲憊也交付了出去。


  “列奧……”她喃喃道:“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她對感情帶有天生的回避與抗拒,卻終究還是淪陷在了他的懷抱裡。


  每次聞到無花果的淺淡香氣時,都讓她能完全地放松下來,如同重新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列奧納多伸手撫摸著她的長發,輕聲嘆息了一聲。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嗎?”他輕聲道。


  海蒂抬手捧住了他的下巴,又踮起腳尖印上了一個吻。


  他們同時交換著呼吸與溫度,連指尖與臉頰的碰觸也如同細膩的纏綿。


  在抱緊她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內心都輕盈的可以張開翅膀飛出去。


  什麼時候求婚?戰爭結束之後嗎?她會接受自己嗎?或者再等待一段時間?


  還可以再吻一次嗎?


  沒有等他再次開口,她便嘆息著圈緊了他的脖頸,又給了他一個長吻。


  東風在長夜裡穿拂而過,讓燭火都搖曳如金紅的魚尾。


第64章


  人們都變得緊張起來。


  拉斯佩齊亞的原住民種族頗為混雜,來自熱那亞的人也不在少數。


  更重要的是,熱那亞共和國已經派遣軍隊過來攻城了。


  這件事情來的頗為倉促,以至於能讓人隱約猜到早早有人預料到會被攻佔,提早了時刻直接去了北方求援。


  城牆還沒有完全修好,但好在周邊早已設置了哨卡與防御陣型,這些日子用火炮和巨弩已經轟走了好幾批人。


  如果對方是用輕騎兵快步趕來,那麼他們直接開城門地對地對抗,雖然沒有太多騎兵,但一排又一排的火槍手也足夠讓這群人被轟擊的人仰馬翻。


  馬這種動物不管奔跑速度有多快,始終都是畏懼強光和爆炸聲音的生物。


  當混亂爆發的時候,有些馬匹不管馬刺的尖銳疼痛,幾乎是擰著頭都要往回跑。


  而大炮的轟鳴聲雄渾如雷霆,顯然也能讓震蕩聲在山谷間反復遊蕩。


  也正因如此,絕大部分的騎兵都敗下陣來,試圖依賴長弓手和投石車來完成攻城。


  那原本就被轟的破破爛爛的城牆免不了又掉些磚石碎片,但它的存在已經沒有了太大的影響力。


  隻要望遠鏡能監測四方的情況,城內的彈/藥足夠,他們可以在這裡耗上一年。


  士兵們在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還真有些難以入眠。


  眼下,他們城內其實人手充足又不缺糧水,但內外的危險因素都實在太多了——


  城外會有間斷而不穩定的攻城,城內要提防那些看似毫無威脅的普通市民。


  在一兩個士兵被襲擊暗殺之後,軍營當中都開始有各種謠言和恐慌。


  有人議論說這些都是被炸死的幽靈在夜間復仇,有人說有異族的殺手組織已經滲透到了這個小城市裡,誰的床頭出現一個羅馬數字的刻痕,就是臭名昭著的死亡倒計時。


  ——輪休的士兵不能立刻入睡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海蒂思忖了許久,再三地吩咐軍官速查嚴整這些謠言和恐慌。


  她清楚城內會有這種流血和恐慌,但也不至於靠暗殺部隊就能挽救一場戰爭——這更可能是來自敵方的煙霧彈。


  城外的攻勢不斷穩定,連站崗的哨兵們都表示沒什麼好擔心的,那些攻城者的箭矢飛到空中還能被吹得拐彎。


  ……這些謠言極有可能是城內傳來的。


  海蒂一面囑咐手下盡快核查事情的具體下落,一面做了個頗為出人意料的選擇。


  被徵用的熱那亞籍城民一人被扔了好幾本書,每天到了睡前時間就各自被盯著進軍營讀書。


  這決策一出,好些人都懵了。


  那些軍士原本就有些害怕這裡頭會不會藏著殺手,而那些熱那亞人之中很可能就混雜著造謠者。


  ——然而這招一出來,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他們既可能一臉窘迫的念一些通俗而又狗血的騎士小說,也可能苦著臉開始讀領主大人親筆撰寫的《元素四論》和《婦嬰保健百科》,而且在蠟燭沒有燒到指定位置的時候不允許離開。


  “氧氣的存在是為了讓人能夠通過呼吸獲取——”


  “女性在分娩時應該被允許表示痛苦和憤怒,耶穌的懲罰與上天的原罪早已在她們的勤苦勞動中被承認與消弭。”


  “喂養嬰兒的要點在於……”


  一群糙漢子知道守夜官在窗外拎著油燈巡邏,都不敢出聲打斷這啰嗦又費腦子的長篇大論,隻能硬著頭皮聽後面產後護理以及水銀中毒相關的各種理論。


  頭一頁朗讀者和輪休者還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提防著,後頭這件詭異的睡前日常變成了頗為無奈又合理的活動——


  往往熱那亞人操著濃厚的口音讀個三四行,四周的床鋪上就開始陸續傳出雄厚的鼾聲。


  而且時間一長,連十三歲剛入伍的新兵都能區分鉛中毒和肝中毒了。


  與讀書催眠法有關的事情傳到列奧納多那裡,愣是讓他笑了好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這種事情——絕對隻有海蒂做得出來。


  情竇初開的列奧納多先生並沒有太多時間黏著他的領主大人,他現在在忙更加重要的事情——鐮刀馬車的設計。


  這是他從前就記錄過的一個點子,隻是因為先前馬匹實在不太夠用,加之場地和各種原因,一直都沒有能夠實現。


  最近熱那亞又一批敗兵落荒而逃,清點戰場和戰利品的時候還能搜刮到好多利刃和弓箭。


  好些馬兒因為兇猛的槍炮聲狂奔而逃,把騎士們都摔的灰頭土臉——在五六天後,有人發現一大群軍馬在河谷的隱秘處吃著草曬著太陽,而且連馬鞍都不曾卸下。


  他改良了戰車射手所乘坐的倒l型馬車,在前後兩側都安裝了長且堅硬的固定鐵架,又於四個方向都裝了彎刀般的十字滾輪。


  當雙馬奔馳的時候,鏈條就會在車輪的作用下自動推動刀輪,讓這輛車變成能夠在戰場中隨意進出的絞肉機器。


  這個設計實在是大膽又直接,法比奧老先生雖然嫌棄他想一出是一出,但一回頭就把刀片磨得鋒利厚重,而且還搞定了切割性更強的鋸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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