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煜川最艱難的那段日子是我陪他度過的。
後來沈雪舞回來,他冷漠地甩給我一張卡:
「沈妙妙,你可以滾了。」
他把我當沈雪舞的替身,自以為這是對我最大的羞辱。
然而這句話在我聽來就是——
「去享受生活吧。」
01
賀家別墅外,電閃雷鳴,別墅裡卻燈火通明。
我坐在沙發上,身上穿著真絲睡衣,目光深遠,雙手微微收緊。
女佣急匆匆地趕過來:「沈小姐,少爺的腿又開始疼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我收回目光,緩緩起身:「好。」
奢華簡約的房間內,賀煜川坐在輪椅上,眉頭死死擰著,雙目滿是寒意。
饒是如此,他漆黑深邃的眼也一錯不錯地盯著我的臉。
我走過去,在他的腳邊坐下,動作熟稔地伸手給他捏腿,賀煜川的眉頭逐漸舒展開,目光從我的臉移到我手上,最終又回到我臉上。
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有剎那的迷蒙:「雪舞……」
我叫沈妙妙。
Advertisement
而他叫的,是我的雙胞胎妹妹沈雪舞。
半年前我穿進了以賀煜川和沈雪舞為男女主的霸總虐文裡。
賀煜川是雙腿殘疾的霸道總裁,沈雪舞是他的白月光,兩人因為誤會分開,沈雪舞出國深造,後來以醫學博士的身份回歸,替賀煜川治好雙腿。
兩人經歷一系列挫折最終修成正果。
而我,就是他們真愛路上的絆腳石女配,沈雪舞的替身。
我神色如常地繼續按摩,直到賀煜川的腿部肌肉完全放松下來,我便起身要離開。
然而我的手剛從他的西裝褲腿上移開,賀煜川突然發怒,一把將我掀開。
他雙目沉沉地注視著我:「誰允許你碰我的?!」
我撞到桌角,疼得大腦一陣轟鳴。
以往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但間隔時間並沒有這麼短,看來現在賀煜川的發瘋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這也就意味著……
「是,抱歉。」我低垂著頭,不敢反駁。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反駁的話,隻會引起賀煜川更深的怒氣,輕則被罰不能吃飯,重則被他打一頓都是常有的事。
他曾經是天之驕子,是這本虐文裡最優秀最驕傲的男人,現在卻像個廢物一樣連站都站不起來。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很深的打擊,這種打擊造成了他的心理問題,也使得他脾氣越發暴躁。
而原書中,賀煜川也隻會對沈雪舞另眼相待,也隻有沈雪舞能穩定他的情緒,改變他的暴躁的性子。
賀煜川盯著我吃痛的表情看了好幾秒。
半晌,他的目光終於恢復清明,他嘲諷地開口:「沈妙妙,伺候人的事你做得越發得心應手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愛上你?」
我垂著頭沒說話,這半年他時常言語羞辱我,每次我都裝鹌鹑。
賀煜川繼續說:「但很可惜,你有著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卻學不來她的半分骨氣和驕傲,沈妙妙,你這副樣子實在讓我厭惡。」
02
「轟隆——」
雷聲響徹整個別墅。
賀煜川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扔在了我的腳邊:「雪舞馬上要回國了,沈妙妙,你可以滾了。」
他這句話剛說完,我腦中「嗡」地一響,緊接著,「劇情結束」四個大字出現在我腦海裡。
我撿起銀行卡,長長地舒了口氣。
半年前,我剛穿越進這本狗血虐文成為女主的替身時,也不是沒有向劇情反抗過。
老實說就賀煜川這種有點逼錢,但目中無人又殘疾,還打女人的男人,就是給我十個億我都看不上。
可我在文中的設定就是為愛痴狂的戀愛腦女配,我一旦做出和劇情相悖的事,就會被我腦子裡的系統電擊。
沒辦法,我隻好忍辱負重半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賀煜川以為我會痛哭流涕糾纏不休,他面上嘲弄的神情都擺著了,就等著羞辱我。
然而我隻是輕飄飄拍掉銀行卡上的灰塵,十分真誠地發問:「這張卡裡有多少錢?」
賀煜川愣了下,明顯沒有從我的轉變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回答我:「五千萬。」
「也夠了。」我點點頭,問他,「我可以走了嗎?」
雖然是徵求的語氣,但是我的左腳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往門口邁了。
這半年支撐我走完原文劇情的動力就是賀煜川會給的這一大筆分手費,我甚至已經把未來十年的旅遊計劃都做好了。
「等等。」賀煜川卻叫住我。
唉!
我嘆了口氣。
賀煜川腦回路異於常人,雖然劇情走完了,但我人還在他眼皮子底下,我可不敢太明目張膽地違逆他。
於是我乖乖站著:「還有什麼吩咐嗎?」
賀煜川眉頭狠狠皺起,厭惡地看著我,眼底明晃晃的「女人你在跟我玩欲情故縱」一行大字。
「拿了這筆錢,我要你永遠別出現在我和雪舞面前,從今天起,你跟我賀煜川也再無半點關系,這半年的事也不準向任何人提起,否則……」
「嗯嗯。」
我簡直求之不得。
「……」
賀煜川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怪異。
他盯著我的臉,像是要把我看穿似的,或許叱咤商場十年的他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變臉速度如此之快,簡直判若兩人。
半晌,賀煜川似是終於想明白了。
他嗤笑了聲,輕蔑地抬了抬下巴:「你可以滾了。」
他自以為我愛他入骨,剛才的淡定也不過是強忍,叫我離開他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然而這句話在我聽來就是——
「去享受生活吧。」
「好咧!」
我生怕他反悔,麻溜地走到門邊,臨走時還非常體貼地替他關好了門。
03
我站在別墅門口,一動不動。
倒不是我舍不得賀煜川,而是外面此刻正下著瓢潑大雨,阻擋了我追求自由的腳步。
身後的佣人悄悄咪咪塞給我一把傘,我接過來正要道謝,身後賀煜川冷漠的聲音傳來:「別給她。」
雖然賀煜川厭惡我,但是賀家的佣人還挺喜歡我的。
系統隻限制我舔賀煜川,並沒有限制我的其他行動,所以在劇情之外,我跟賀家的佣人盡量相處好關系。
「沈妙妙,賀家任何東西都不屬於你。」賀煜川的視線從那把傘上面掃過,「包括這把傘。」
他雖然坐在輪椅上,目光卻盛氣凌人,看得我想狠狠地把手裡的傘甩到他臉上。
但我不敢,他到底是本文隻手遮天的男主角,還是個有躁鬱症的男主角,一不小心會死人的。
於是我把傘放下:「好吧。」
賀煜川卻並沒有打算放過我:「滾出賀家。」
我皺起眉頭:「不能讓我等雨停了再走嗎?」
「別跟我玩這些把戲,給你三分鍾。」賀煜川抬手看了眼手表,「再不滾,我就讓你永遠消失。」
我對上他冷沉的雙眼,從他眼底看到了明晃晃的意味。
他該不會以為我是舍不得他,所以故意找這種借口吧?
想到這種可能,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著外面仿佛能砸死人的大雨,突然覺得也沒那麼可怕了。
於是我一頭鑽進了雨裡。
鑽了,但沒完全鑽。
我的衣襟被人從後面拽住,對方力氣很大,把我整個人都要提起來了。
我撲騰著轉頭,對上一張帥氣的臉蛋,他皮膚很白,五官比賀煜川還要優越,滿臉膠原蛋白,看起來年紀不大。
當然,我還捕捉到了賀煜川臉上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驚訝,以及打量我時充滿探究的目光。
少年把我放下,我對他道謝,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彎腰把傘撿起來撐開,順手撈過我拽進懷裡,頭也不回地對賀煜川說:「走了。」
他摟著我鑽進雨裡,剛邁出別墅門檻,身後就傳來「哗啦」花瓶碎掉的聲音。
我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到賀煜川的臉色有多黑。
別墅外面停著一輛瑪莎拉蒂,他熟練地開門把我塞進去,直到坐進車裡,我那股不真實感才慢慢消散。
剛才那幾分鍾我後知後覺猜到了少年的身份。
比賀煜川小五歲的外甥,目前二十歲,大學剛畢業,是個堪比賀煜川的商界天才。
不過他在原書中是個男 n 號,前期隻出來過幾次,由於我殺青比較早不知道他後續劇情。
「陳隨。」我叫他名字,「你為什麼幫我?」
「幫你?」陳隨目光盯著前方,漫不經心地摸出電子煙咬在嘴上,「我隻是為了膈應賀煜川。」
04
雨停後陳隨把我放在路邊就開車離開了。
我思考著他說的那句話,頓時有了一種窺破豪門秘聞的感覺。
但是如今我脫離了劇情,恢復了正常生活,自然不願意再摻和跟賀煜川有關的事。
我看著手裡的銀行卡,微微一笑,轉頭走進了一家律師事務所。
「您好,我想擬一份財產自願贈予合同。」我把銀行卡拍在桌子上,微笑地看著面前的律師。
律師也朝我微笑:「可以,需要我們幫忙聯系贈予人嗎?」
服務居然這麼周到,我連連點頭:「需要。」
律師拿出一張表格開始填寫起來,寫到一半抬頭問我:「贈予人叫什麼?」
「賀煜川。」
「啪嗒」
律師手裡的筆掉了下來,我給他撿起,看見他張得仿佛能塞下一個雞蛋的嘴。
我微微蹙眉:「怎麼,接不了嗎?」
律師終於回神,目光熱切地拉著我的手,看我的目光像是看著女菩薩:
「不,不是,我隻是太激動了,沒想到有機會接觸到賀煜川!」
我表示理解地拍了拍他:「交給你了。」
他的動作很迅速,當天下午我就在律師事務所看見賀煜川本人。
按理說這種事不需要他親自出馬的。
但也不知道他出於什麼心理,明明臉色已經黑成炭了,但還是被人推著出現在我面前。
賀煜川冷冷地看著我:「沈妙妙,你又玩什麼把戲?」
我拿出合同遞給他:「籤一下。」
他身邊的助理接過拿給他看,賀煜川看完,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啪」的一聲,賀煜川狠狠地把合同摔在地上,「你覺得我會賴賬?」
我後退兩步,戳著手指:「以防萬一嘛。」
賀煜川似乎真的氣狠了,胸口劇烈起伏,死死地盯著我。
我縮在律師身後,小心問他:「等會兒我挨打了你會幫我的吧?」
律師朝我微微一笑,退得比我還後:「我會幫你叫救護車。」
「……」
不講江湖道義。
不過賀煜川到底是叱咤商場的大佬,對於隱藏情緒爐火純青,一分鍾後,他恍然大悟地說:「我知道了。」
賀煜川冷笑著:「沈妙妙,你想見我倒也不必用這麼下作的手段。」
說得很好,下次別說了。
05
沈煜川繼續嘲諷:「你別想再回賀家。」
我點點頭:「能不能先籤字。」
賀煜川:「之前不是在我面前裝得淡泊錢財麼,怎麼,現在知道成為賀太太無望,終於暴露本性了?」
說起這個就是淚。
之前賀煜川要我做沈雪舞的替身,曾經許諾一個月給我五百萬。
我差點就熱淚盈眶地答應了。
但系統不讓我崩戀愛腦人設,硬是把我要煮熟的鴨子電飛了。
但現在鴨子就在眼前,我再三強調:「能不能先籤字。」
賀煜川:「……」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咬牙一字一句道:「沈妙妙,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所以能不能先籤字啊?
賀煜川瞪著我,長久的沉默後,他對助理說:「把合同拿過來。」
然後落筆在上面「唰唰」籤字,連內容都不看一眼,將「財大氣粗」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最後,賀煜川把合同甩在我臉上:「滿意了?」
我珍重地捧著合同,第一次覺得賀煜川順眼起來,於是由衷地對他道謝。
然後轉身就走。
「你就這麼走了?」賀煜川突然叫住我。
他的眼神深沉,略抬下巴高高在上的樣子讓我想起從前在賀家時,我盡職盡責地舔他,哪怕他厭惡地讓我滾,我都得感慨一句:
「他真好,居然跟我說話了。」
我不恥下問:「怎麼著,給你磕幾個?」
賀煜川:「……」
他忍無可忍,握著輪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沈妙妙,你就沒有別的想跟我說的?」
我有些心虛:「我應該跟你說什麼?」
或者說,他想聽什麼?
想想我也真可憐,就算脫離劇情,我此刻也不能霸氣地把合同甩在他的臉上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可惡的資本家!
「所以,」賀煜川陰冷地笑了,「你叫我過來隻是為了合同?」
我:「……除了這個我好像也沒提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