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賓客們這才恢復正常面色,一面恭維著秦子實,一面把他請上主席臺繼續剪彩。


秦子實拿起金剪刀,慢慢朝打著球結的紅綢走去。失去了秦家公子的身份,被藍宇辭退,經歷了羅門風波,又差點面臨牢獄之災,這樣的人生隻能用坎坷來形容。


可是那又怎樣呢?


即使有一些坎坷,他如今不照樣擁有了別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而他的敵人現在如何了?


想到徐逸之的死,又想到萎靡不振,隻能躲在一個小公司裡潦倒度日的秦青,秦子實差點笑出聲來。


他抿了抿唇,擺出喜慶又嚴肅的表情,把剪刀卡在了紅綢上。就在這一瞬間,頭頂有一塊陰影正極速落下,帶起簌簌風聲。


秦子實還來不及抬頭看,站在他身邊的安保人員就用力拉了他一把,手中的金剪刀落在地上,同時落地的還有一塊巨大的鋼化玻璃。


一聲轟然巨響,無數碎片炸開。玻璃掉落的地方,正是秦子實之前站立的地方。


木頭搭建的主席臺坍塌了大半,秦子實摔倒在玻璃碎渣中,裸露在外的皮膚,包括臉頰,均被割出一條條血痕。


站在臺下的賓客們驚恐四散,大叫救命,抬頭望去,大樓最頂層的一間辦公室的窗戶竟然沒有了。


秦子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從塌陷的主席臺下逃出來的。當他恢復意識的時候,他已經狼狽不堪,遍體鱗傷地坐在了急症室裡。


他閉了閉眼,胸中戾氣暴漲,然後狠聲開口:“我要報警!那塊玻璃絕對不是自然脫落的,一定有人對它動了手腳!這是謀殺!”


他頭一個懷疑的人就是秦青!


“是秦青幹的,一定是他!”警察來了之後,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然而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經過技術人員反復鑑定,那塊窗戶的確是自然脫落,沒有一絲一毫人為撬動的痕跡。而且玻璃所在的那間辦公室,就是秦子實自己的總裁辦公室,他想找人賠償都沒有辦法。


秦子實不願採信這個調查結果,卻也沒有與警察爭辯。他壓抑著滿腔憤怒,一路飆車朝秦青的公司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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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等見到秦青,一輛大貨車便迎頭撞了過來。要不是秦子實動作夠快,連忙打了方向盤,說不定他已經成了一灘肉泥。


車子側翻在綠化帶裡,秦子實解開安全帶,從扭曲的駕駛室裡氣喘籲籲地爬出來。他依舊沒死,隻是受了一些驚嚇,扯著呼吸胸口有些發疼。


爬出去幾米遠,他才慢慢坐起,拿出屏幕已經碎裂的手機,再度給警察打電話。


“喂,是110嗎?我被人謀殺了!這是今天的第二次!”


調查結果很快出爐,分明是秦子實超速闖紅燈,而大貨車是正常行駛。他要負全責。


交警離開的時候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秦子實,仿佛已認定他是個得了被害妄想症的瘋子。


秦子實一天之內第二次進急救室,與之前一樣,除了一些皮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吊幾瓶消炎藥就好了。可是他飽受恐懼、憤怒、仇恨折磨的心,卻是醫學儀器探測不到的。


他堅信這麼多災難絕對不會是巧合!他堅信自己遭遇的一切都是秦青在背後搞鬼。


“是倉洺在幫他,一定是!隻有倉洺才具有這麼大的能量!”秦子實咬牙切齒地低語。


話音未落,他竟已歪歪扭扭地倒在病床上,身體一陣抽搐,手背上還插著一根吊針。


醫生護士趕忙跑過來查看,這才發現他竟然對某種藥物過敏。可是為他開藥的醫生反復問過,他都說自己沒有藥物過敏史,做了皮試,他也一切正常。


搶救了大半夜,秦子實終究還是轉危為安。他氣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已經沒有辦法再說這一次又是秦青和倉洺搞得鬼。


短時間內,體質是人力無法改變的。


可是一天之內連續遭遇那麼多次殺機,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秦子實躺在病床上反反復復地想,心裡堆積著越來越多對秦青的恨。不知不覺,他在這極致的恨意中睡了過去,然後,他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在夢裡,他作為一個旁觀者,默默看完了自己的一生。不用誰向他述說,他就是知道,自己是被上天選中的,自己將得到一位神祇的愛。自己將共享對方絕頂的氣運,無盡的壽元,浩瀚的力量。


自己將教會對方如何去愛,自己會把祂的神性轉化為人性。有了人性,這位神祇才會真正具有神格,進而從混沌中醒來。


聽上去是不是有些荒謬?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一個人要成為神,他首先要擁有神性。一個神要擁有神格,竟然首先要擁有人性。


神性本來就是從人性中來的啊。


秦子實近乎狂喜地等待著神的垂憐。絕頂的氣運,無盡的壽元,浩瀚的力量,誰不想要?


剛開始,夢裡的一切都很美好,但很快,所有的一切都朝著最糟糕,也最匪夷所思的方向發展。他順利地接近了那位神祇,漸漸獲得了對方的青睞,成為離祂最近的人。


然後,夢裡的秦子實開始死亡,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無休無止。他被困在了一個時間和空間做成的囚籠裡。


夢裡的他沒有記憶,每一次死亡都會迎來一個新的開始,然後再度接近那位神祇,再度獲得對方的垂青。


不,那不是垂青,那絕對不是!愛一個人不會是那般眼神。


夢裡的秦子實看不清真相,作為一個旁觀者的秦子實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那位神祇就是倉洺!他冷眼看著秦子實故意接近,又冷眼看著秦子實耍弄著各種各樣的花招去博得祂的愛。當祂漆黑深眸裡的冷意和厭憎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濃時,夢裡的秦子實便被黑氣吞噬,患上了絕症。


被神厭棄的人會怎樣?


會死,而且是一次又一次,永遠無法逃脫!


第一次死亡是因為夢裡的秦子實為了晉升,陷害了一名同事,導致對方跳樓自殺。警察沒能查出真相,但倉洺卻用那種打量腐肉甚或死物的目光靜靜地望過來。


那一刻,黑氣吞噬了秦子實。


第二次,秦子實把公司機密賣給了外國間諜,導致公司和國家承受了莫大損失。警察依舊沒能查到他身上,但倉洺卻已洞悉一切。


那厭憎而又漠然的目光又一次靜靜地望過來,黑氣將秦子實吞噬。


第三次,秦子實出了車禍,明明眼睛沒瞎,卻聯合醫生做了假,奪走了秦青的一隻眼睛。


第四次……


第五次……


不知輪回了多久,死亡了幾次,當秦子實抖如篩糠地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了。他怔怔地看著窗外飄忽而過的雲,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是活著還是死了。


他抬起微顫的手,瑟瑟地抹掉滿頭汗珠。


那是一個夢嗎?


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吧!


秦子實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脊背因為不可承受的無形之重,竟彎曲得仿佛要斷裂。


“媽的,真是莫名其妙!”他很快就冷下面色,狠狠咒罵了一句。


我是被神憎惡的人?


被神憎惡的人真的會像夢裡那樣?


秦子實終究還是怕了,連忙加急做了體檢。各項數據顯示,他的身體除了一些皮外傷,一切都很正常。他絕對不可能罹患什麼癌症。


秦子實重重吐出一口氣,這才辦理了出院手續,藥物過敏醫院給出的賠償,他竟然也沒要。


那些接二連三的事故若是人為,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怕。但它們如果全都是巧合呢?


秦子實不敢再想,卻也不敢再出門。他把自己鎖在家裡,每天的吃穿用度全靠助理打點。


大半個月之後,他開始發現不對勁了。


原本對他頗為尊重,甚至有些諂媚的助理,竟然慢慢變得囂張跋扈起來,對他說話會惡聲惡氣,幫他做事會極其不耐煩,空闲的時候還會用厭憎的目光偷偷摸摸瞪他。


這種厭憎不像倉洺的厭憎那般帶著冷漠與不經意,就仿佛他隻是一粒塵沙。


這種厭憎是凝如實質的,是如鲠在喉的,是心裡的一根刺。


那助理越來越暴躁,一個不順心還會把剛做好的飯菜砸在地上用腳踩爛,說是要餓死秦子實。


秦子實問他是不是瘋了,他愣了愣,然後幽幽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你就討厭。”


這句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很多人生氣的時候都會這麼說。它的嚴重程度甚至比不上一句謾罵。


但在那一刻,秦子實卻產生了一種被吸入黑洞再也無法掙脫的絕望感。


他氣急敗壞地撵走助理,站在鏡子前,眼神癲狂地打量自己每一寸皮膚。夢裡的他可以看見自己被黑氣纏繞進而吞噬,可夢外的他卻隻能看見一張被恐懼扭曲的,醜陋不堪的臉龐。


他狠狠打碎鏡子,跑到外面。


他走過小區,小區裡的住戶紛紛躲避,然後露出厭惡的表情。他們看著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條黏糊糊臭烘烘的鼻涕蟲。


他走上街道,街上的行人要麼掩鼻,要麼皺眉,要麼撇頭。他們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


他走進公司,公司職員口裡喊著秦總,面上卻壓抑著煩躁的情緒。很明顯,他們根本不歡迎他的到來。


無論走到哪裡,秦子實都莫名其妙地被厭憎著。


“秦總,你面色很差啊。我聽你的助理說你最近精神有些失常。待會兒我送你去青山醫院看看吧。得了心病可得盡快治療啊。”公司副總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竟然想把秦子實送去精神病院與秦寶兒作伴。


原來神的厭憎是這樣的……


整個世界都會排斥秦子實,不問緣由,從心而起。他沒有患上癌症,可他變成了這個世界的癌細胞,與周圍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無法共處。


秦子實嚇得逃出了公司,搭乘出租車的時候卻被司機帶到非常偏遠的地方丟下。


路很偏,夜很長,秦子實伸手想搭順風車,過往的司機卻都踩下油門加快從他身邊駛過。他走得鞋底都磨破了,不得已之下隻好撥打了110。警察沒把他送回家,反倒把他帶回警局,一遍又一遍地核實他的身份,似乎懷疑他是個通緝犯。


被關在審訊室裡審問了好幾個小時,精疲力竭的秦子實才終於回到了家。


他躺在浴缸裡不斷發抖,臉上的意氣風發早已不在,變作了無邊無際的恐懼和絕望。


他又把自己關了起來,每天靠外賣過活。半月之後,他發現給自己送外賣的小哥竟然不再用厭憎的目光看他。


所以,一切都恢復正常了嗎?


秦子實心中狂喜,連忙換上幹淨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門。


這一次,小區裡的住戶,街道上的行人,都不再用厭惡的目光看他。秦子實心中狂喜,去了公司才知道,情況並沒有好轉,而是變得更糟糕了。


那些憎惡,全都變成了無視。


公司裡的人明明看見了他,卻又仿佛看不見他。他們不會與他打招呼,不會向他匯報情況,甚至已經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他的辦公室,如今已被副總佔據。他氣勢洶洶地走進去,質問對方為何鳩佔鵲巢,副總卻隻是擺擺手,叫來保安,把這個瘋子扔了出去。


秦子實重重摔在地上,磕破了嘴唇,折斷了門牙。這麼滑稽的一幕,路上行人卻仿佛完全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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