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我回到自己的小房子裡,細細看微博上的留言。


「我對徐妙狠狠共情了。小的時候被親戚鹹豬手,我媽不讓我說出來,說怕破壞別人家庭。」


「抱抱樓上!我被信任的長輩騷擾後,每天在家裡哭。爸媽卻說我矯情:又沒造成什麼實際傷害,這點事還沒完了?」


「是啊,遇到人渣固然惡心,但更痛苦的是親密的人不站在你這邊。當時覺得整個世界都拋棄我了。」


……


一條一條讀下來,原來有這麼多人和我有過同樣的經歷啊。


回望自己低沉又無助的十五歲,我多慶幸,自己已經挺過來了。


劉姐和工作室一刻也沒闲著。


他們把我之前演過的角色做了高光混剪,方便新來的粉絲考古。


「怪不得之前看徐妙眼熟,原來她演過這麼多戲!」


「她演戲好有靈氣,雖然戲份不多,但每個角色都立得住。」


「她戲裡懟人看得我好爽,就喜歡看她不受欺負的樣子。」


「小白花女主我看膩了,想看徐妙這種霸王花。」


「導演們看看徐妙,姐姐真的值得!!」


「粉了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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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粉絲數量瘋漲,網友們一股腦地支持我。


但我總感覺,我的親戚們不會輕易罷休。


果然,三姨開了直播賣慘。


「那天我老公喝多了,和徐妙開玩笑確實有點過了。但她總不能打人吧,當明星就可以隨便打普通人嗎?」


「我家門上被扔了好幾個臭雞蛋,徐妙的粉絲怎麼這麼沒素質?」


「最可憐的是我家兒子,好幾個同學給他發微信,說他爸爸是變態,以後不和他玩了。他難受得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出門。」


「大人的事,總不能牽扯孩子吧?」


……


彈幕很熱鬧,但總結起來就是倆字:「活該。」


我看得直笑,用官方認證過的賬號,在她評論區一頓輸出:


「你的親親老公呢?騷擾我的是他,怎麼這時候神隱了,讓你來面對公眾炮火?」


「搞清楚啊,你家小孩沒朋友了,是因為他爸是人渣,怨不得別人。」


「你這一直播,小孩更慘了,同學發現不僅他爸是人渣,他媽腦子還不好。」


我一出現,直播間人數激增。


網友:


「話筒給你,會說多說點!」


「徐妙好會懟,想擁有這張嘴!」


三姨氣急敗壞地關掉直播間。


8.


春節幾天很忙,好消息不斷。


幾輪試戲之後,知名導演林尚的大女主戲《晨溪》,選定我當女主角。


這部戲是暢銷小說改編,自帶海量書粉,聽說幾家一線女星撕了幾個月。


沒想到這麼好的餅,竟然落在我身上。


官宣那天,我又一次衝上熱搜,評論區一片喜氣洋洋:


「嗚嗚嗚女鵝出息了!!!」


「徐妙氣質和女主好貼,有種逆境也不服輸的勁。」


「這個女主人選,本書粉很滿意。」


「貼貼美女,迎接新年好運氣。」


「老粉了。徐妙演技一直很好,這次終於等來合適的角色了。」


導演林尚轉發了合作的消息:「徐妙是很有靈氣的演員,對角色的思考很深刻,期待她的精彩呈現!」


我心情大好,劉姐卻隱隱擔憂。


她說我資源一下子變好,動了別人的蛋糕,難免引來報復。


結果不出她所料,才第二天,網上就掀起血雨腥風。


三姨夫開通了直播,他對網友說:年夜飯的整場鬧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他聲淚俱下:


「徐妙為了博取眼球,提前在飯店布下十幾個攝像頭,讓我們配合她演戲。」


「我們每個親戚都是有臺本的,我扮演的就是猥瑣男。」


「她說,我們演得越惡心,她怒懟我們的時候,就越能博取網友好感。」


「現在徐妙紅了,我們全家被搞得身敗名裂,她還扣著我們演出的工資不發。」


……


網友開始時不信,痛罵三姨夫敗壞我名聲。


但很快,大舅、二姑、二姨都站出來聲援三姨夫,說我確實僱了他們當演員。


就在網友動搖之時,三姨夫又在微博上貼出幾頁所謂「臺本」,上面的「劇情」和年夜飯被偷拍時發生的事情一一對應。


他們說,我為了自己出名,不惜毀掉了所有親戚的生活。


9.


假臺本曝光後,營銷大號相繼轉發,之前被我搶過資源的明星們暗戳戳點贊。


輿論風向迅速逆轉。


網友們憤怒了,他們覺得被我騙了:


「我之前就覺得不對勁,飯店裡藏十幾個攝像頭,怎麼可能沒人發現?」


「竟然是自導自演的,現在的明星炒作真是沒下限,這個騙子!」


「徐妙太惡心了,竟然用『被騷擾』的事情立人設。」


「道德敗壞,徐妙滾出娛樂圈!」


……


我的微博被謾罵聲淹沒。


劉姐急得團團轉,工作室第一時間澄清,並給三姨夫發出律師函。


但網友完全不買賬,他們說:我們是在用資本優勢欺負素人。


三姨夫借勢,又一次開了直播,帶上全家向網友賣慘。


「徐妙從小就心機重,沒想到算計到自己親戚頭上了。」


「我兒子真是被她坑慘了,現在被同學孤立,每天在家裡哭。」


他一場直播下來,竟然收了十幾萬打賞,網友們一片同情。


原本要官宣的幾個品牌代言,委婉地通知我要中止合作。


劉姐眉頭緊皺,不停地給合作方打電話解釋。


但商業合作永遠是利益優先,我已經成了惹怒公眾的「汙點」藝人,無論怎樣澄清,也沒有人願意和我合作了。


劉姐若有所思:


「寶貝,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你三姨夫這波操作太秀了,是不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10.


三姨夫背後的高人主動浮出水面。


在網友罵我罵得最兇的時候,頂流小花袁璐發了小作文錘我。


她說,林尚導演的新戲《晨溪》原本選定她當女主角,一切都談好,就差籤合同了。


沒想到,我靠自導自演的一出「年夜飯」,成功打造了「獨立堅強」的大女主人設。


我又僱了大量水軍,在微博上刷帖拉踩她,說我比她更適合出演《晨溪》的女主角。


我用最下三濫的手段,搶走了本該屬於袁璐的角色。


袁璐的經紀人透露,為了演好《晨溪》,她不惜推掉好幾部大制作電影,深入業界調研 3 個月,近距離觀察職業女性的生活。


《晨溪》本該是袁璐的轉型之作。


沒想到,她所有努力付出,都因為我這個心機女的炒作付之東流了。


袁璐還頗「有正義感」地寫道,自己的努力白費不算什麼。她最心疼的,是那些曾被騷擾過的女孩們。我利用她們內心的傷痛來炒作,對女孩們造成了二次傷害……


袁璐寫得委屈巴巴,配上流淚的照片,惹得粉絲心疼不已。


我被網暴了。


一時間,我收到惡毒的謾罵、鮮血淋漓的恐嚇照片,甚至還有死亡威脅。


有人挖出我的手機號和家庭住址貼在網上。


我剛按掉十幾個咒罵的電話,又發現窗外有陌生人在偷拍。


我拔掉手機卡,回到臥室裡,拉好窗簾不留一絲縫隙。


我靠著床幫,把薯片嚼得咔咔響。


隻要我無視這些人,他們的惡意就傷不到我。


直到劉姐敲響了我的房門,「別吃了!到咱們反擊的時候了!」


11.


笑死了,袁璐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會大獲全勝吧?


年夜飯的「臺本」可以偽造,違法犯罪可作不了假。


這些年來,三姨夫騷擾過的女性可不止我一個……


在「年夜飯偷拍」火起來的那天晚上,三姨夫公司的幾位女員工就私信我了:


「我就是劉必進公司的員工,我也被他騷擾過。」


「他叫我去辦公室匯報工作,進門就問我:內衣是什麼顏色?」


「看到他被你懟,真的很解氣!」


……


「出差的時候,他讓我去他酒店房間談工作,進門就抓著我親。」


「還好我有所防備,帶了錄音筆。」


「我之前顧慮太多,沒敢舉報他。現在想明白了,不能讓自己受委屈,明天我就去報案。」


……


在三姨夫誣陷我「自導自演」之後,更多被他騷擾過的女孩聯系了我:


「姐妹,我就是劉必進公司的員工,我願意幫你作證!」


「他大腿有一道疤,就是團建的時候摸我屁股,被我用高跟鞋踢的,當時流了好多血。」


……


「姐妹我相信你!」


「公司聚餐的時候,他尾隨我去廁所,趁樓道裡沒人摸了我的胸。」


「我找飯店要了監控錄像,我這就發給你。」


「我明明有證據,當時卻接受了公司調解,挺後悔的。」


……


「姐妹,我就是被劉必進騷擾才離職的。」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離職的是我,接受心理咨詢的也是我?」


「我願意幫你一起錘他,我可以實名講述這些經歷。」


……


徵得當事人同意後,劉姐把這些女孩的遭遇做成視頻。


附上錄音和視頻證據,置頂發在我微博主頁上。


配文簡潔明了:


「三姨夫」劉必進常年騷擾女性,證據確鑿,多名當事人已報案。


他並非在「扮演」猥瑣,他是真的猥瑣!


12.


網友被這波反轉驚得目瞪口呆:


「三姨夫這人太惡心了吧?騷擾過那麼多女孩子。」


「艹,被這人渣騙了,他之前開直播賣慘,我還給他打過錢。」


「那年夜飯視頻是怎麼回事?如果騷擾是真的,難道臺本是假的?」


「三姨夫屬於猥褻行為啊,應該拘留的。警方介入了嗎?」


「什麼情況,我們錯怪徐妙了嗎?年夜飯真的是偷拍?」


……


正在網友迷惑的時候,徐姐在工作室的主頁放出重磅炸彈:


飯店老板拍了視頻,公開向我道歉。


老板承認,他出於對明星私生活的好奇,提前在包間布下十幾個攝像頭。


起初,他隻想向同行顯擺顯擺,把直播間鏈接發給了另外幾個飯店老板。


沒想到,直播一下子火了,給我造成了困擾。


他說想要將功補過,送我一份新年禮物:


他狡黠一笑說。


這兩天,有位女士找到他,想讓他承認包間裡的攝像頭是徐妙的團隊布下的。如果他出面證實徐妙在自導自演,這位女士願意給他 200 萬。


老板附上了和女士對談的錄音。錄音清晰流暢,毫無刪改痕跡。


網友震驚了。


飯店老板道歉的視頻飛速傳播。


我的名字又一次衝上熱搜:


#徐妙被冤枉


#飯店老板承認偷拍


#三姨夫劉必進 真人渣


#神秘女子身份


視頻評論區很熱鬧:


「嗚嗚反轉太多看不懂了,有課代表嗎?」


「樓上,年夜飯視頻是偷拍的,沒有臺本,徐妙不是炒作。」


「徐妙親Ťų₂戚真的惡心啊,合起伙來誣陷她。」


「再也不相信三姨夫的話了。實錘騷擾,實錘誹謗!」


「那個女的是誰啊?為了黑徐妙花這麼多錢?」


劉姐放出的一大串新料讓網友眼花繚亂。


好多罵過我的網友湧入微博給我道歉。


網友們終於意識到,「臺本」是假的,是有心人在事後寫出來陷害我的。


但有些敏銳的網友還是覺得不對勁。


「那個女人是誰啊?她找飯店老板做假證什麼目的?200 萬可不是小數目。」


「那個假臺本,絕對是專業編劇寫的,徐妙親戚背後有高人指點吧?」


終於有粉絲反應過來:


「友友們,那個女人的聲音,為什麼那麼像袁璐的經紀人?」


13.


袁璐的經紀人也算半個公眾人物,之前出鏡過綜藝,粉絲對她很熟悉。


熱心網友翻出她的綜藝 cut 做了聲紋比對。


結果和我想的一樣,錄音裡的女聲就是袁璐經紀人。


這個新年,猛料不斷,網友瘋了:


「啊啊啊啊啊我倒要看看今年還有多少瓜!!!」


「袁璐長相清純,背後居然這麼腹黑!收買別人作假證是違法的吧?」


「還好飯店老板沒答應,真替徐妙後怕。」


「家人們,徐妙的親戚和袁璐一伙的吧?『假臺本』可不像素人手筆。」


「同意樓上,之前袁璐不是撕過徐妙搶她資源嗎,當時徐妙被黑得好慘……」


看到網上輿論再次倒向我,我和劉姐相視一笑。


那話怎麼說來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其實早在假臺本出現的時候,我就看出,這一定是圈內頂級公關的手筆。


我家親戚根本沒有這個智力水平。


讓網友認清三姨夫的真面目並不難,他騷擾女下屬的證據板上釘釘。


但要想借機揪出他背後的人,其實挺難的。


沒想到,飯店老板主動聯系了我:


「我雖然底線不高,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我家女兒跟你差不多大,看直播的時候我氣得要死,你怎麼認識那麼多髒東西?」


「我給你發份錄音,你好好查查,到底是誰在背後黑你?」


14.


這一次,網友看清了袁璐的真面目。


「袁璐竟然和猥瑣男三姨夫是一伙的,我脫粉了。」


「這麼多女孩被三姨夫騷擾,袁璐竟然包庇他,還花錢幫他做偽證。」


「袁璐真的沒有底線啊,竟然聯手罪犯陷害同行。」


……


袁璐很快發文解釋,說收買飯店老板是經紀人的個人行為,她本人並不知情。


網友:


「騙鬼呢???」


「真當我們傻???」


「滾出娛樂圈吧,就現在!!!」


品牌方紛紛宣布中止與袁璐的合作。


劉姐又忙了起來。


合作方一個個打來電話道歉,說之前受人蒙蔽,誤會我了。


現在,他們願意加價與我合作,籤訂長期合同。


劉姐語氣不鹹不淡,又把價錢往上抬了抬。


……


這場鬧劇逐漸平息,《晨溪》的導演林尚也站出來挺我:


「女主選定徐妙,是因為她演技細膩,而且本人性格與角色的適配度高,並非完全出於熱度考慮。」


「我們淘汰的女演員中,有的人名氣更大,粉絲數量比徐妙龐大很多。但試戲下來不合適,演起戲來五官亂飛。」


林導雖然沒直接點名,但都看得出他罵的是誰。


網友熱評:


「袁璐:你直接報我身份證號吧。」


……


前些天,袁璐罵我搶她角色的那批通稿,不僅黑了我,也黑了《晨溪》片方。


無數袁璐的粉絲衝到林導的微博,罵他隻蹭熱度,有眼無珠,還夾雜著惡毒的人身攻擊。


想必林導這些天也是憋著氣的。


當晚,我就刷到我和袁璐演戲的對比視頻,評論區一片嘲諷:


「哈哈哈哈袁璐是憑實力沒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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