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管坤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扣著籃球旋轉。


谌冰抿了下唇:“我就想問問,他為什麼不肯學。”


管坤搖頭,丟下籃球笑了聲。


“什麼為什麼?冰神,你跟他青梅竹馬這你還不清楚?”


谌冰:“我不太清楚。”


管坤神色倒是很悠闲,似乎還在考慮要不要說出口。


谌冰說:“我想知道他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管坤往樓道的陰影處走。


等周圍沒人了,回頭看谌冰。


“其實吧,”管坤話裡遮遮掩掩,“你真的沒必要催蕭哥學習,不管他學得好、學得不好,下半輩子也就那樣了。”


下半輩子也就那樣了?


“什麼意思?”


管坤又搖頭,明顯不肯再說更多的話。


“……”


谌冰忍住給他腦袋磕開看看裡面裝了什麼東西的想法,問不到有效信息打算走,突然又被叫住了。


“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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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坤吊兒郎當的,他是典型的九中人體貌,個子高但其貌不揚,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的顏色看不清楚。聲音也很無賴:“建議你不要再勸蕭哥了。”


谌冰沒說話。


他自己堅持做的事情,不會被幾盆涼水破冷。


但此時此刻,谌冰相信他這麼說或許有理由。


管坤給手裡的籃球砸落在地。


“隻能徒增他的痛苦而已。達不到你的要求、滿足不了你的期待,還要被你說‘是不是沒考慮過在一起的未來’。”


周圍有學生走來走去,大部分笑笑鬧鬧,看起來無憂無慮的樣子。


清風從耳側拂過,管坤說:“你可能理解不了他朝不保夕的未來。”


朝不保夕的未來?


谌冰沒太聽懂,揣在兜裡的手指攥緊,往管坤的方向走了一步。


但沒再繼續說話,各自回了教室。


陸為民從教室後門進來,開始上課。


但聲音抑揚頓挫,卻全入不了谌冰的耳朵。


他有些茫然,沒懂管坤這句話的意思,猜想自己和蕭致的距離從搬家、轉學、公司破產,到現在又多了什麼?


什麼朝不保夕?


他明明是意氣風發的男生,為什麼這樣?


……


想不明白。


谌冰走神了半節課隨後收回思緒,繼續寫之前一直在整理的筆記。


沒關系。


他等蕭致親口告訴他答案。


連著三五天蕭致都沒來學校,陸為民盛怒之中天天站講臺上罵街。


“有些同學真是無法無天了,電話打不通,發消息也沒人回,老師和學校在他眼裡形同虛設!也不是三歲兩歲的人了,還分不清學習對於生命的重要性嗎?”


周五天氣轉涼,谌冰等他說完,上講臺請假。


“陸老師,我要去醫院拆傷口的線。”


陸為民甩了下筆芯:“可以,你知道蕭致家在哪兒嗎?”


谌冰怔了下。


“你要是從醫院回來有空,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問問為什麼不吭來學校。”


谌冰站在辦公室內,應了聲:“好。”


他到教室拿上校服,心裡有了底氣,陸為民說的正是他這段時間想做的。


現在可以名正言順去找他。


-


房門緊鎖,蕭若在上學,蕭致應該不在家。


旁邊一戶鄰居抱著花盆出來,見幹幹淨淨的少年在門口等候,問:“你找蕭致啊?”


谌冰應聲:“嗯。”


“他要是沒在家,你可以去樓下十字路口拐角的‘王家超市’去看看,那是他阿姨,有時候他在店裡幫忙守著。”


王月秋的超市。


谌冰反應過來,說了聲“謝謝。”隨後往樓下走。


超市門口停著輛面包,司機點了根煙,欣賞兒女似的拍著車的前車燈。高挑的身影就站在旁邊,蕭致低頭摩挲方向盤,唇邊也叼了根煙。


司機跟他闲聊。


“你會不會開?”


回答是語焉不詳幾個字。


“可以學。”


“哈哈哈可以學,行,那等你學好了,大金街到小安街兩條道的貨路我全部包給你幹!”


聽起來非常仗義。


蕭致笑了聲:“……那還真是大生意。”


不過司機可能不知道這落魄少爺當年是什麼家庭。


闲聊完,蕭致關上車門往超市走,撩起眼皮,看到了站在路口的谌冰。


秋天有點兒冷了,他還穿著校服,袖口延伸出來的手腕清瘦白淨。他手裡拎了一袋醫院開的藥,遠遠地看著他。


“……”蕭致裝作沒看見。


谌冰跟了上來。


他一時衝動進了超市,卻不知道怎麼跟蕭致開口,將冰箱門打開又合上兩次。


回頭,蕭致站在收銀臺邊熟練地將一排紙鈔取出,扣了下又放進去。


他手指長,簡直像一種天賦,有一些非常靈巧的小技巧。


谌冰就看著他數錢。


蕭致數完了記賬,給抽屜關上,回頭瞥了他一眼。


谌冰張了下嘴,本想用巧妙的方式開啟對話,但說話卻幹巴巴的:“你為什麼不去學校?”


少年聲音有些滯澀,在學校裡他除了跟蕭致說話就很少開口,比較沉默。


蕭致百無聊賴。


“你管這麼寬?”


又是針鋒相對,頓時讓谌冰覺得難堪起來。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幾天谌冰一直在想蕭致為什麼不願意回學校,自己努力卻適得其反……


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畏懼著癌症的到來,隻想讓蕭致好好學習,但換來的隻有對峙和爭吵。


谌冰也會覺得很累。


他低著頭,不想說話,眼界逐漸開始模糊。


蕭致懟完想去拿東西,注意到谌冰抬手蹭了下臉側,兩道潮湿的水痕貼在手背上,動作頓時停下來了。


谌冰低頭,肩膀很小幅度地顫了一下,唇角依然壓得很平直,隻有氣息微微加重的聲音。


蕭致走出櫃臺。


“你幹嘛?”蕭致問。


谌冰沒有回答,似乎被他這麼話嚇到,往前走了一步。


谌冰經歷過癌症晚期,覺得大部分冷暖他都嘗試過了,可重新活一次還是活不明白。


被蕭致抓著肩膀,谌冰抵到他懷裡,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但是,又覺得很難受:“我身體不好……”


說出來他也理解不了。


谌冰沒打算讓這件事被知道,他隻想自己承受未知的未來。


他感覺自己透支了一切在這個人身上,但卻隻能挨懟,簡直難過死了。


“你不要氣我了。”


“……”


“也不要一直和我作對。”


“……”


“我隻是想讓你好。”


“……”


少年的身體很溫軟,穿著面料柔軟的校服,隔著衣衫能勾勒出他清瘦的手腕,腰脊的線條也很容易掌握。眼尾微紅,說兩句話喉頭微微顫抖。


蕭致視線加深,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抱著他無聲無息地安慰。


他不知道谌冰的潛臺詞:


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再離開你。


我想把每天過好,每天帶著你變好。


……為什麼會適得其反?


像幼年時期還不能控制情緒的小孩兒,難過時大哭,谌冰眼睫濡湿,雖然神色很平靜,下颌卻沾著淚滴。


“沒事兒了吧?”蕭致說。


谌冰也沒想到自己能哭,聽見這句話往前走了兩步,拿紙巾擦了下臉。


背後還是蕭致的聲音。


“這麼委屈啊?”


谌冰轉身時已經恢復如常:“不是委屈。”


雖然小時候打打鬧鬧互相哭得冒鼻涕泡的情況常見,但其實長大後,兩個人都很少哭了。


這還是難得的情緒外露。


蕭致抓著他手腕拉扯回來,朝自己臉指了下:“來,打我。”


谌冰:“?”


“我叫你打我,打回來。”


谌冰站了兩秒沒動,就在蕭致不耐煩要繼續勸時,谌冰抬手一拳重重砸在他臉上。


唇角頓時被磕破了皮,蕭致偏頭舔了下唇,豎起大拇指:“好樣的。”


谌冰指骨被蹭得生疼,還喘著氣。


蕭致蹭了下傷口笑了,垂眼看他:“我們冰冰力氣好大,打得有勁兒。”


“……”


谌冰心跳由急促變為平緩,蕭致沒事人一樣勾著他長腿,坐回沙發。


“力氣大好,不會被欺負。”


不等谌冰說話,蕭致又摸摸他額頭。


“現在別難受了。”


“……”


谌冰擦了下眼睛,覺得丟臉已經晚了,所以幹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頭發覆蓋住了他頸側白淨的皮膚,但略為露出耳尖,剛才還泛紅的鼻尖已經恢復成了平日的冷白色。


蕭致視線在他耳頸流連。


收銀臺後的區域好像一條船,隻有毫無保留的他們兩人。


蕭致勾了下他的校服,但下一秒谌冰小幅度挪開了。


“哎,小冰冰。”


“你別碰我。”


“……”


蕭致笑了:“你多大了?”


“跟年齡沒關系。”


“對啊,是跟年齡沒關系,七老八十也有掉眼淚的權利。”


蕭致說完好笑,低聲問:“剛才怎麼突然就哭了?”


“不是突然,”谌冰平靜地道,“我忍你很久了。”


“……”


“能不能不要我說一句你懟一句?”


“我說話什麼樣你不清楚?”


蕭致頓了幾秒,長腿似乎無處安放,重新看向谌冰的臉。


“前幾天打你痛不痛?”


谌冰瞟過去,眸子的底色冷淡:“你可以打自己一拳試試。”


“……”


蕭致磨了磨牙,似乎又覺得很煩躁,抬頭看了會兒別的地方。


“我給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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