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妹妹可還記得,你今日說我手上的蔻丹做得格外別致,就是出自他的手了,正好今兒要換花樣,小太監也是個機靈的,自個兒過來了。”德妃伸出那雙保養如玉的手,顏色被塗抹均勻的指甲看上去格外鮮活,與白皙的手指交相呼應,“傅辰,平身吧。”


德妃這麼說,容昭儀理解地點頭,德妃的院裡是不添奴才的,平日那些奴才打破腦袋想擠進來也是無用,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得到德妃的喜愛,是任何小太監都不想放過的機會吧。


“謝娘娘。”傅辰起身與侍膳的宮女站在一旁。


這期間,容昭儀出現了頭暈的症狀,中途去了兩次恭房,對食物也沒什麼胃口,德妃見狀憂心忡忡,神色不似作偽,以此也看出這兩位娘娘私交的確不錯,“我看你還是請太醫來瞧瞧吧,這麼個難受法可不像是平常的小災小病。”


“無礙,你知道我身子一直這樣,吃那麼多藥也沒什麼用,何必再麻煩太醫,也不知還能吃這樣的飯菜多久。”容昭儀苦笑著搖頭。


“你這腦子何時能想些好的,別說喪氣話。”德妃嗔怪道,“傅辰,過來伺候,伺候不好自己去棣刑處領罰。”


內務府、敬事房都是有懲罰太監的職能的,其中棣刑處是宮中懲罰最為嚴厲和殘酷的地方,同時它也可裁決宮中大小事務。


傅辰應是,稍微活動了下僵硬的腿,就著心中的推測,開始為容昭儀布菜。


伺候後宮主子的時候,眼神一定要準,特別是布菜這短暫的間歇中,主子眼睛往哪個菜色上多幾眼,就要馬上將菜放進碗裡,其中還要分清主子是想吃還是隻是看看。每個主子愛吃什麼菜,這都是不能說的,內務府也不準派人登記,這是防有心人惦記。


在布菜的過程中,還要暗自記下每個菜動了多少筷子,不能多,老祖宗的規矩,忌貪食,免遭毒殺。


這份差事,必須要讓心細、善於觀察、心靈手巧又極為有耐心有眼色的來做,所以布菜的宮女太監總是不停在更換,就像今天福熙宮就沒有正式布菜的人。


這些猜想都是傅辰私底下揣摩的,沒人會告訴他,誰會將自己的經驗無私分享給別人呢?


當然,傅辰是有師傅的。但掌事太監手下都有很多小太監,他們往往自己還有不少差事,根本不會將這些利害關系教與小太監,而像慕睿達那樣嚴酷的人,更不會提醒什麼。


這也是為什麼小太監小宮女是宮裡更換最頻繁的一批。


所有能走得長遠,還能爬上位的人,無一不是精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


傅辰那雙手在半空中快速而準確地揮舞,那弧度和動作很漂亮,猶如舞蹈,幹淨利落又善心悅目。大約是這個小太監做事總是那樣有條不紊,從沒急躁過,看著就好看。德妃平淡地看了幾眼,沒說什麼,就停下了用膳,一旁早就有宮女準備好用具為她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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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驚訝的是,胃口不佳的容昭儀居然吃下了傅辰布的所有菜,用完膳連她自己都忍不住驚訝,這居然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用飯最多的一天。


等飯菜撤了下去,兩位娘娘看著垂頭安靜等待的傅辰。


“傅辰,你如何知道夾那些菜?”


“奴才……”傅辰欲言又止。


但德妃是何許人,很快就明白傅辰的意思,讓所有人都下去了。


等所有人退下,傅辰才開口。


“其實隻是奴才的猜測,不敢斷言。”傅辰抬頭望向德妃,眼眸裡藏著德妃最為欣賞的順和溫潤,“奴才鬥膽請娘娘握一下容昭儀的手。”


德妃剛要否決,容昭儀卻來了興趣,她好奇這小太監是憑什麼判斷她的口味,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最近的口味變化太快,“姐姐,就照他說的試試吧。”


在德妃握完後,傅辰問:“容昭儀是否體溫偏高?”


德妃閃過一絲異色,“你怎會知曉?”


“奴才敢問昭儀娘娘,是否近期常常頭暈,容易疲勞,並且口味大變,對許多氣味格外敏感,甚至出恭的次數也不太穩定……”


容昭儀張了張嘴,滿臉驚訝,德妃一看容昭儀的表情就知道傅辰都說對了。


“本宮恕你無罪,你直說,可是什麼病?”


傅辰微微一笑,“並非病症,奴才反而要恭喜昭儀娘娘。”


“本宮何喜之有?”容昭儀似乎也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似哭似笑的狂喜,難以相信。


“昭儀娘娘,奴才覺得您或許可以召太醫把脈,興許有意外之喜。”傅辰不會下定論,下了定論而最後空歡喜一場,那他就有罪責。他這話的含義無論什麼結果都不會被怪罪,而對方一定聽得懂言下之意。


他不能問月事這樣的問題,但常識性問題還是可以問的,從一開始容昭儀的表情神態,再到她的行為,才讓傅辰在布菜的時候,嘗試選擇偏酸的食物,果然向來不愛吃酸物的容昭儀非常有胃口地吃完了。


短暫的靜默,忽然,昭儀激動地拉住了傅辰的手,哽咽道:“我以為我再也等不到做娘的一天,你是叫傅辰嗎,若證實你說的是真的,本宮欠了你一個大大的人情。”


她就是年輕時遭了陷害小產,身體虧損嚴重,太醫斷定再也無法懷孕,才常年吃藥調理身體,可這也隻是她的自我安慰,她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再也沒有孩子了,再加上皇帝年紀大了,她們自己也不年輕,宮裡已經好久沒新生兒了。也正因她和德妃都知道這些情況,就是身體有異樣也完全沒往那方面去想,隻以為是腸胃不適,被傅辰提醒了,容昭儀才想起她的月事雖然不規律,但這次好像很久沒來了。


容昭儀剛握上傅辰的手,卻被德妃不著痕跡地移開了,提醒道:“不過是個奴才的胡言亂語,當不得真。你還是先讓值得信任的嬤嬤來看看,這事先不要外傳,別忘了如今皇後懷孕,你這是搶了她的風頭。”


“姐姐說的對,前三個月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容昭儀自然知道德妃的言外之意,很是領情。心裡也有點慌了,她知道皇後的手段,絕不是表面看著那般溫和。“姐姐,此事切不可外傳。”


待送走容昭儀,德妃臉上的笑容完全放了下來,對傅辰道:“隨本宮進來。”


所有宮女都被打發到了外邊,這時候屋內焚著香,淡淡的寧靜氣息飄來,卻絲毫沒讓傅辰覺得輕松。


“幹得不錯,就是本宮都要刮目相看了。這才一打照面,就讓一個素未相識的妃嫔對你感激有加,小傅公公,你這攀高枝的速度,怕是無人能出其左右了吧。”德妃坐於臥榻上,手裡搖著仕女畫扇,輕柔的聲音不緊不慢,出口的話卻句句犀利。


“奴才隻是恰逢其會,並無二心。”


“無二心,本宮怎的不知你這心是向著誰的?”


“自然是向著娘娘您的。”


“本宮沒記錯的話,之前的幾次,你可是毫無轉圜餘地地一次次拒絕本宮,把本宮的面子裡子狠狠往地上摔!”德妃聲音抬高了幾度,想來德妃並不是不氣,隻是都壓著。她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傅辰面前,看著跪在自己腳底格外柔順的太監,諷刺輕嘲,“這次過來,是有事拜託我吧。你這人太精明,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不是有求於我,你那堅硬的膝蓋骨還彎不了吧。”


傅辰幾乎將額頭貼上了地面,他從沒小瞧過德妃,德妃能到如今的地位,還穩坐十幾年,自然不會被他幾句話就輕易蒙蔽。


傅辰沒有回話,或許怎麼回,都掩蓋不了他的目的。


這個女子太過聰慧,聰慧的同時,又能將所有事都控制在手裡。


傅辰甚至有時候會想,也許她之所以後來沒有動作,大約已經猜到了如今的局面。


“看在以前本宮對你還有些歡喜的份上,本宮可以不計較你拿本宮當靶子。”德妃的手指劃過傅辰的臉頰,依舊是那麼令人膽戰心驚的觸碰,連每個毛細孔都張開了,“本宮把你當寶的時候,你自然什麼都好;當你不再吸引本宮,連草都不是。”


“奴才……做什麼,才能讓娘娘您消氣?”傅辰問得有些艱澀。


“回吧,本宮乏了。”德妃意興闌珊,斷絕了傅辰所有可能性。


傅辰知道,現在他絕不能離開。


越是急切的時候,就越要冷靜。他想到之前容昭儀碰到他的手的,德妃不著痕跡將之拉開,她並沒有如她口中那樣對他完全沒興趣,他必須賭一把。


眼中迸射出一抹極為刺目的亮光,傅辰緩緩站了起來,優雅地掸了掸衣擺的灰,無論是眼神還是氣質都像忽然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嘴角微微上揚,那笑容怎麼看都頗為邪氣,“是否奴才如今做什麼,娘娘都不會計較?”


從心理層面來說,女性很多時候,是相當感性的一種生物,說不要的時候,不一定是真的不要,說沒興趣的時候,不代表她真的沒興趣。如果沒興趣,甚至不會看你一眼,更不會與你共處一室。


一個強勢的女性,她可以優雅,可以知性,可以權勢滔天,但不代表她不想被徵服被寵愛。但她們不是那麼容易動心的,她們的要求比尋常女子高了許多,不是極品的男人甚至都入不了她們的眼。要挑撥她們的心弦,首先就是打破那層防御在外的壁壘,讓她感受到男性完全不一樣的魅力,讓她發覺面前這個人,與她所見過的所有男人都是不一樣的,甚至與這個時代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他是獨一無二的。隻要她願意為你動心,這段關系就不是沒希望的。


而古代的女子,或許都沒試過一種姿勢,它叫:壁咚。


一種能讓現代萬千女性為之小鹿亂撞的姿勢,好似回到初戀時光。


而如果那個男人,還是曾經讓你為之在意,無法徹底拒絕的,就事半功倍了。


傅辰是個當機立斷的人,今日就這樣走出去,下場是什麼就不容易猜到了。


“你、你要做什麼?”德妃看到這樣的傅辰,心髒忽地亂了,明明還是同樣一張臉,為什麼忽然那麼有魅力,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頭一次面上出現了些許慌亂,腳步不住往後退。


而她退後一步,傅辰就前進一步。


直到退到牆壁上,她抵在牆上,說話不再那麼波瀾不驚,“你……”


“娘娘或許不知道,奴才的吻技很好,您要試試嗎?”傅辰慢慢湊近,那唇幾乎隻要稍稍前進就能貼上德妃的耳廓,德妃輕輕打了個激靈。


在傅辰寵溺的目光中,她就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德妃並不高,身材是江南女子的嬌小,在傅辰的陰影籠罩下,看著有些小鳥依人。


她感覺面前的人,如同一堵牆,那身氣勢完全籠罩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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