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臨近傍晚,大雪漸停,邵華池的手凍得僵了,他搓了搓手,因為不斷的舀粥,導致手臂僵硬酸脹,還沒等他繼續動作就被一旁的景逸拉了過來,清涼的藥膏抹在手上,緩解了疼痛。


“謝謝,景哥。這幾日也辛苦你了。”發現景逸輕柔的動作,邵華池有些感動。


“與我客氣作甚,幫自家弟弟不是應該的嗎?”景逸聞言輕笑,拍了拍邵華池的手。


正要說什麼,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在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背影,清瘦又高挑,像是忽然被雷劈中一樣,邵華池所有動作都停止了,時間在這一刻靜止,腦中想不起任何事,隻有那身影。


好一會,邵華池猛地放下了手中的鍋鏟,瘋了一樣跑了出去。


那人正在出城,上了一輛馬車,朝著一望無際的雪地前行,就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隻存在於他的幻想中。


“等……等等,別走!”他如同不懂怎麼呼吸的病人,急速喘著。


“殿下!”


“華池,你去哪兒?”


好像有什麼隔絕了他的聽覺,邵華池的雙眼唯有那輛飛馳而去的馬車。


人群一陣騷亂,誰都不知道七皇子這突然是怎麼了,剛剛明明還好好的。


邵華池看到了城門外牽著馬匹過城的商人,行動比思想更快,將代表七皇子的令牌給對方看,“馬借我!”


那經過的路人,吶吶的看著這個“強盜”,受寵若驚:“七皇子!?騎著我的馬!”


感覺這匹馬,都鑲了一層金似的,等它回來,這匹馬就可以改名叫七皇子騎過的馬。


從第一次見面,這個小太監見死不救,他氣惱,他憤怒,到後來的每個相伴的日日夜夜,充斥在他們身邊的是猜忌、試探、逼迫,但無論是好與壞,他都覺得那個人始終在原地,不會走遠,隻要一個回頭的距離,那人就還是那樣淡定微笑地看著他。


快馬加鞭,趕上了那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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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


趕馬車的車夫好像也被瘋魔般的皇七子給嚇懵了,趕緊停了馬車。


邵華池迫不及待地下馬,掀開馬車的簾子,裡面坐著一個白面書生,面色煞白,驚疑不定地望著他。


“你、你要做什麼!”


瞬時,從雲端掉落谷底,所有的驚喜都化作了絕望和迷茫,邵華池麻木地放下了車簾。


是啊,他走了。


這個世界對他有太多不公,自己對他有太多的虧欠和逼迫,他為什麼還想回來呢?


永遠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傅辰已經不要他了。


這座城,失了這個人,冷得像一座空城。


邵華池蹲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望著地面,冰冷的雪水滲透褲子,鑽入了膝蓋,冷得刺骨。


那輛馬車早已不見蹤影,而他還停留在原地。


後方傳來馬蹄的聲音,是景逸帶著人趕來了,彎身扶起邵華池,“您沒事吧?”


景逸以為會看到一個崩潰的邵華池,但並沒有,這個十五歲的少年臉上是一片從容淡然,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怎麼了?那人形跡可疑,才追了出來,好了,板著臉做什麼,我們回去繼續放粥吧。”


見邵華池臉上沒絲毫異樣,景逸才點了點頭。


成長的代價,就是失去那些原本名為天真的東西,塑造一個全新的銅牆鐵壁的自己。


勞累了一天,隻有在不斷繁忙中,他才能暫時忘卻一些想忘掉的東西。


回到重華宮,詭子看到七殿下沉默的身影走來。


“殿下,皇上召您去養心殿。”


“好,我知道了。”邵華池習慣性地撫摸了一下腰間的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在出殿門之時,他的表情變得冷硬沉穩。


邵華池到了門口,就遇到被轟出來的大皇子,聽說是老八和老十二被困在了羌蕪路上,成了那邊的夫婿,前些日子送來了書信,堂堂大晉國的兩位皇子,居然要待滿一年的“上門女婿”才能回晉國,這讓向來好面子的晉成帝怎麼受得了,你羌蕪算什麼東西!還不是手下敗將!這不大方雷霆,大臣們紛紛勸慰他,如今不宜再開戰,偏偏這時候大皇子還上折子彈劾二皇子,自然就撞倒槍口上了,原本好好的賑災差事落到了九皇子邵子瑜身上。


大皇子出了殿門就碰到走來的邵華池,視線在空中對撞,邵慕戬的眼神像是要吞了邵華池一般。


邵華池平靜對視,上前行禮,問好:“大哥。”


“呵,我可沒你這麼不安生的弟弟。”大皇子拂袖而去。


別以為他不知道,老七才是一匹狼,以前不聲不響的,現在忽然就崛起了,哪裡是什麼突然,這根本就是早有預謀,等的就是老二出事這個檔口。


老九這個蠢貨,還什麼神童,什麼天資縱橫,連老七的真面目都沒看出來,活該被利用!


“差事到手了?”邵華池詢問。


“恩,你我聯合,自然手到擒來。”邵子瑜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測。


兩人相視一笑。


安撫了心浮氣躁的晉成帝,邵華池才回了重華宮,放下了所有笑容,面無表情地走入偏殿,拖著疲憊的身體將傅辰的屋子打掃了一遍,親自擦著那些桌椅瓶罐,他在床下的一個抽屜裡找了一樣東西。


兩個骨灰盒,陳作仁、姚小光的,拿著它們交給詭子,“放到我屋子裡,妥善收好。”


隻要這東西在,傅辰就舍不得離開,皇宮裡,這兩樣東西是傅辰最舍不得丟棄的吧。


哪怕是鬼魂,你也回來看看我吧,傅辰。


渾渾噩噩地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將傅辰之前睡過的枕頭放到懷裡,這是他僅剩的不多的傅辰的東西。


窩在曾經的傅辰的屋子裡,他哪兒都沒去,無論是自己的主殿還是田氏那兒,他更愛待在這個簡陋刺骨的屋子裡,門外傳來田氏的聲音,似乎在詢問,有他的交代,他們不敢將田氏放進賴,過了一會她終於被太監們給打發走了。


父皇,想要一個皇兒。


田氏也想穩固地位。


一個擁有皇室血統,能為晉國添加籌碼的孩子。


“哧。”邵華池冷笑了一聲,將臉捂進了被子裡,那裡早就沒了傅辰的味道,他還是狠狠吸了一口。


幾根灰白的發絲垂了下來,依舊頂著那張絕美的半張臉,但現在的邵華池若是從背後看就好像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


也是因為這樣,當晉成帝看到自己寵愛的兒子變成這幅模樣,什麼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正在他靜靜享受著這一刻的時候,宮外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蹙著眉,邵華池將被子放置一邊。


那個女人就這樣破門而入,毫無章法,身上還蒙著一層雪花,幾日等不到邵華池,再好的修養也被磨沒了。


穆君凝怒目圓睜,但邵華池沒有絲毫懼意。


“殿下,娘娘……”一群跟隨來的僕從結結巴巴地說道。


“全部下去,我和皇貴妃聊聊。”邵華池目下無塵看著氣勢凌人的皇貴妃。


待所有人離開,穆君凝望著邵華池,驚訝於他才幾日功夫居然早生白發,雖還是那張臉,卻變得有些不同了,應該說像一汪深潭,有些深不可測。


半晌,才開口,“他在哪兒?”


不用提名字,他們都知道說的是誰。


“你沒去京郊嗎?”一臉你明知故問的模樣。


她當然去了,做了不少布置加上劉縱的幫忙,才偷偷出了宮。


但正因為到了京郊,看到那張刻著傅辰名字的墓,她才更不能相信。


“你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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