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人也有自己一套檢查刺客的方式,也幸而這次他們運氣還不錯, 或者說他的瑞王軍出乎意料的強悍, 在沒有發現格外有力的刺探下,他們平安到了京城。
邵華池面色有些凝重,望著一路過來時不時穿梭在的兵, 其中還不乏眼熟的御林軍,當御林軍如今的頭頭,鄂洪峰,以前的御前行走,在沈驍事件中立了大功,而後步步高升到如今。看到七皇子的旗號,帶著人前來行禮,看到一頭銀發帶著半邊面具的瑞王,一時感慨萬千,“瑞王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通過傅辰,兩人也算是舊相識。
“這是怎麼回事?”邵華池指的是京城內外的調兵,除了幾個一品大將,也隻有父皇有這個權利了。
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味道,邵華池凝重地看著依舊看上去平安樂業的欒京。
鄂洪峰搖了搖頭,對此事他也是不清楚的,不過他隱約猜到些原因,應該與多處起義有關系,而且邊境不斷被羌蕪聯合數個小國忽然發難,晉成帝拒絕了來自戟國的武器援助,現在整個晉國都有些像是一個飽滿的膿包,有一點外力都有可能被戳破。
邵華池也沒有再問,有些話也不適合在外面說出來。
邵華池讓其他營的將士回到軍營,他則帶著少量府兵進城,守衛進城的謁者與左右們當看到邵華池那標志性的面具與銀發,親自迎接他歸來。瑞王回京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到了瑞王府。
瑞王妃,也是曾經的磐樂族公主,馬泰氏得知了這個消息,猛地將為自己梳妝的婢女推開,眼中變幻莫測,先是輕聲訓斥這麼晚才得知消息的管事,而後就匆匆忙碌了起來,“快,把小王爺找到,殿下回來要是看不到,本妃唯你們是問!”
在邵華池出宮分府後,他與磐樂族公主的婚事也上了日程,雖然隻來過欒京一次,但是她對邵華池的印象非常好,傅辰那些哄女孩子的手段的確很有用,至少馬泰氏在嫁過來前也是滿懷憧憬的,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舉目無親,誰都會不安,那麼一個體貼的丈夫對她而言就是支柱了。
可成婚當晚,瑞王就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就傳來北方有戰事,拋下剛剛新婚的自己就領兵出去了,這一去就是好幾年,哪怕戰士結束大部分時候也是在西北尋人,她也隻是偶爾路過議事廳才恰好聽到,似乎是找以前一個幕僚,而這個幕僚讓瑞王找了許久。
就是偶爾被皇帝叫回京城,也大多數被田氏那個賤人用孩子生病的理由,不斷截胡。
雖然如願嫁給了瑞王,但婚後的瑞王才像是露出了本性,讓人畏懼又格外有氣勢,在一次次被田氏明裡暗裡陷害後,她徹底變了,身為男人的瑞王就和普天之下的大部分男人一樣,根本不會在意後宅的情形,無論是訴苦還是抱怨,都沒有用處。她再也不期待相濡以沫,她要的隻有權與瑞王的愛!
這些是她安身立命的資本。
五年來,有人沒有變化,有人卻早已面目全非。
而後看到自己這身過於豔麗的服飾,“還不快給我換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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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獨寵田氏一人,這是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而田氏平日的穿著偏素淨文雅,這導致整個王府的女人走的都是這清雅的風格,遠遠看過去還真有點看不清誰是誰的感慨。
她本來以為邵華池這次恐怕要活不成了,這才叫田氏去伺候,一次達到兩個目的,卻沒想到瑞王熬過來了,甚至聽聞還打退了叛軍,又立了大功,但他們家王爺身上的賞賜已經封頂了,再上去可就是那位置了,還能怎麼升?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瑞王難道會不知道這道理嗎?
她沒想到這次反而讓田氏得了甜頭,想到此,馬泰氏也是恨恨不平的。
抬頭一看,邵龍小小的身子已經被牽了進來,怯生生地看著自己,這讓本來就與他不親近的馬泰氏更是氣悶不已,真想不明白那麼威風凜凜的王爺,所生下的孩子,是這麼沒出息的貨色,唯唯諾諾的讓人看著就厭煩,到底是賤種,留著賤人的血,不堪大任。
不過再不喜歡,她還是將小家伙抱在懷裡,她已經學會將以前在部落裡的溫柔退讓摒棄,在這個吃人的後宅裡,沒人會因為她軟弱而同情。
邵龍瑟瑟發抖,眼中的恐懼尤為厲害,他不敢喊出來,以前吃的教訓太多,垂著頭乖乖任由她抱著。
在外人看來就是王妃與小王爺感情很好,其實這個府裡誰想要抱他,他都不會反抗。
父王常年不在府中,他面對的是讓他活下去的衣食父母,田氏與瑞王妃。
檢查了一下邵龍,卻發現這個小家伙手掌和手臂上全是劃痕,特別是手臂上的,居然還流著血,“怎麼回事?”
一旁找到邵龍的婢女道:“我們找到小王爺的時候,他在樹上。”
王妃瞪了他一眼,邵龍將自己縮得更小,“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娘……”
他的聲音小小細細的,有些軟糯。
瑞王妃是他的嫡母,從會說話的時候他就是喊娘的,隻是對邵龍而言,對娘這個詞隻有恐懼。
他爬樹是為了救被困在樹上的貓,也不知道是哪個府裡的娘娘偷偷養的,但王妃對毛過敏,他不能說出原因,瑞王妃很懂得怎麼在他身上不留下痕跡被人發現,又讓他每夜每夜疼得說不出話。
眼看王爺都要到門口,馬泰氏也沒時間再訓斥邵龍了,掏出一塊帕子綁住手臂上的傷口,“好好捂著,若是被你父王看到,你後面的日子就別想舒坦了,嗯?”若是被人發現,少不得一個嫡母苛待庶子的名聲要被傳出去。
反正王爺也基本不關注這個賤種,根本不可能發現。
她看的出來,有時候王爺看著這個小賤種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個恥辱。
這個小家伙不過是掛著小王爺名號的寵物罷了。
瑞王回來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京城裡的百姓上從貴族老爺,下從小販都往大街上匯集。他們從商販中得知瑞王的事跡,商販們將天花的病症大肆渲染,那滿臉都是瘡的恐怖場面讓所有聽聞的百姓都全身豎起了寒毛,而且得了就有可能大片大片的死亡,那屍橫遍野的情景被這些商販走夫用誇張手法傳揚開來,在傳說中瑞王的形象更加高大與堅不可摧,這位王爺忠勇、正直、愛民的形象越發深入人心。
五年來對瑞王一次次的事跡,無論大的小的,了熟於心的百姓們更加熱烈,可以說這位王爺是最受百姓喜愛的一位。於是就能看到邵華池帶著人一路來都收到了夾道歡迎,他走過的後方,就能看到跟著一群安安靜靜的百姓。
立在兩旁的百姓,也知道這位外冷內熱的冷面王爺是喜靜的,隻是在兩旁誠心叩拜,看到瑞王下馬,親自扶起一個八旬老人,讓他們都別再跪他,卻依舊擋不住百姓的自發行為。
路邊能看到一家擺攤賣豬肉的壯漢豬肉王風風火火地跑出來跟在隊伍後頭,幹脆連自己的攤位都不管了,局促地擦了擦手上的油,跟隨著隊伍仰望著瑞王的隊伍,周圍的百姓發出善意的笑聲,他們都是知道緣由的。
前年他家婆娘走在路上忽然要生了,卻被縱馬的十六皇子踢翻在地,周圍圍觀的人多,卻沒有一個上來幫忙,都怕得罪這些皇族,等他急匆匆趕到的時候,隻看到地上的一灘血,有人告訴他是剛剛回京的瑞王爺讓人把她直接送到了附近的產婆屋子裡,最後她的婆娘母子平安,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
如果不是瑞王爺賜了人參片給婆娘含著,婆娘根本熬不過去。
他還知道,這樣的小事數不清發生了多少,隻要被瑞王碰到了,都會幫一把。
事後也從來不願意接受他們的謝禮,瑞王說他是晉太祖的子孫,不會拿百姓一分民脂民膏。
瑞王是他們全家的大恩人,哪怕他知道這樣的小事瑞王殿下可能早就忘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最近一年九皇子邵子瑜對邵華池也開始暗中忌憚了,哪怕邵華池沒可能繼位,但他的名望太高了,高到等他們反映過來,想要抹黑老七的時候,根本沒人願意相信的程度。
邵華池被簇擁著來到王府前,到了瑞王府門口,百姓才行禮後安靜的離開。
而門口,已經站著瑞王府的家眷和奴僕,馬泰氏帶著一眾女子朝著歸來的邵華池請安,除了明媒正娶的王妃,與自己從宮中帶出來的田氏,這些女子或是皇帝賜下的,或是那些兄弟打感情牌的,或是底下人送上來的,容貌都是拔尖的,雖然人數是眾王爺中最少的,隻有區區五人,但質量卻是最好的,一同出現的畫面也能讓任何男人被迷得七暈八素。
大約是因為坊間一直傳著瑞王爺眼高極高,一般女子看不上眼,這不,塞進來的都是難得一見的。
邵華池掃了一眼,看著一個個田氏的復制版著裝,到底是誰告訴她們他好這一口的?
冷淡地叫起身,這些女子一年到頭能看到瑞王就不錯了,哪裡在乎瑞王的態度,臉上也紛紛帶了喜氣。
身為一個包藏野心的王爺,邵華池的政治秀向來是盡善盡美的。
來到馬泰氏跟前,“王妃辛苦了。”
“為王爺分憂,是臣妾的該做的。”馬泰氏溫溫柔柔地說。
邵龍被放了下來,害怕又帶著些敬仰地望著他沒見過幾面,隻在別人口中說的猶如天神一般的父王,鼓起勇氣:“父……父王。”
聽到孩子連說話都說不利索,邵華池蹙了蹙眉,卻也沒說什麼,輕輕嗯了一聲。
也不再關注這個以不正常的方式出生逼迫而來的孩子。
邵龍在知道父王回來後,一直興奮又期待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來。
低下頭,吸了吸鼻頭,不要哭……
馬泰氏淡淡一笑,她就知道,瑞王根本不可能發現。
邵華池卻出乎意料地沒有馬上進府,反而轉身進了馬車,“都先進去吧。”
似乎要接什麼人出來一樣。
可哪裡有人願意進去,都眼巴巴地留在原地看著那輛曾被瑞王用重金打造的馬車。
瑞王府分東西兩府,女子都在西府,由瑞王妃管理,一般無事不能去屬於瑞王處理公事的東府。
從來都是對誰都冷著一張臉,就是田氏也得不到這樣高級別的待遇,而有誰能夠讓瑞王帶路,自己安安穩穩躺在馬車裡享福?
她似乎隱約聽到王爺用她從來都沒聽過的溫和語氣輕聲說著什麼,馬車裡是有人的!
這個人甚至還讓王爺親自接他下車!
馬泰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眨了眨眼,她一定是眼花了吧。
第220章
晝食的藥湯讓邵華池入了馬車裡也沒驚醒傅辰, 如墨長發懶散滑落,清俊的臉上一派祥和, 午後的安穩與暖煦令他不忍打破對方的好眠, 到口的喊醒吞回了咽喉。也顧不得外頭遲遲不願離去的人,想等著就等著吧,正是沒放在心頭, 才能如此,骨子裡頭的跋扈可見從未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