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聳了聳肩,直言道:“他們是對我爹感興趣。”
宋長策在進宮前宋槐江便對他仔細交代過,他自然也知道這其中內情,方才所言不過是打趣。
“不過根據方才短暫的交鋒來看,太子的手段顯然勝於二皇子。”
宋長策玩笑後,神情凝重道:“將軍可一定要把持住啊。”
柳襄漫不經心的喔了聲,但心裡卻是長長一嘆。
這玉京可不止是繁華迷人眼啊,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勁才忍住不去亂看。
“你說,這玉京山水竟這般養人嗎?”柳襄忍不住感慨道:“我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他怎麼就是太子呢。”
宋長策被她眼底的惋惜氣笑了。
“我突然覺得大將軍說的不錯,將軍遲早得栽在美色兩個字上。”
柳襄輕哼了聲。
“若他不是太子,本將軍樂意栽。”
宋長策不忍直視般轉過了頭。
“你呢,玉京的姑娘好看嗎?”
宋長策毫不猶豫的點頭:“好看啊。”
大約是從小受柳襄影響,宋長策對‘美’這個字也有一定的執念:“宮宴上的貴女個個都跟仙女似的。”
若非昨日嬤嬤嚴厲教導過在宮宴上不可亂看,更不能直接盯著姑娘公子們瞧,他早就看花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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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有理由懷疑,這是娘親特意交代過嬤嬤的。
“那你悄悄告訴我,你可有看上哪家姑娘,我去請大舅母給你說。”柳襄走到他身側,趴在欄上興致勃勃道。
宋長策聞言,認真的想了想。
但最後他搖了搖頭:“一眼晃過去全是仙女,沒敢細看。”
“出息。”
柳襄輕嗤道。
“將軍有出息,將軍敢看?”宋長策懟道。
柳襄理直氣壯道:“不敢,嬤嬤教過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言罷,二人對視一眼,皆笑出了聲。
燈火下,少年少女一靠一趴在紅木欄上,笑的恣意燦爛,自成一副美景。
謝蘅遠遠瞥了眼,面色淡淡的收回目光,朝露華臺走去。
走到一半,他腦海裡閃過姑娘燦爛的笑臉,問:“那是誰?”
領路的內侍為難道:“回世子,奴才眼神不好使,在燈火下更是模糊,看不清。”
謝蘅哦了聲,加快步伐。
大庭廣眾,世風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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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氣散的差不多了,太子的人也適時的過來請他們入座。
宋長策小聲在柳襄耳邊道:“不愧是儲君啊,真是周到。”
“將軍不是他的對手。”
柳襄:“……”
她給了宋長策一手肘,若無其事的負手離開。
宋長策捂著肚子痛的龇牙咧齒,但有內侍在,他不好發瘋嚎叫,努力忍下去後,還朝內侍客氣的笑了笑。
二人一前一後回到座位。
謝邵側首朝柳襄輕輕頷首示意,柳襄看了眼自己桌案上熱騰騰的菜,拱手無聲向他致謝,後頭宋長策看著自己案上也熱過的菜,扶額抿唇憋笑。
竟連他都跟著享了福,將軍危矣!
謝蘅懶懶的靠在座位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
原來她就是雲麾將軍。
謝蘅的目光在宋長策身上快速劃過,又瞥了眼太子和二皇子,心底趣味更濃。
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重雲給他讀過的話本子。
明朗竹馬,溫和天降,狠厲弟弟。
那些字眼竟巧合的與眼前場景高度重合,不知這三人哪個會笑到最後。
正好重雲到了他身後,他便側身問道:“你前幾日給我讀的那個話本子,最後誰贏了來著?”
重雲想了想,回道:“狀元郎的弟弟。”
謝蘅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身邊的謝澹。
明王不知何時坐到了聖上身側,謝澹便清楚的感受到謝蘅看過來的視線,他回過頭,謝蘅卻已收起玩味,目光淡淡。
謝澹看了眼他略顯蒼白的臉,問道:“阿蘅可有不適?”
謝蘅懶懶的動了動指尖:“無礙。”
謝澹:“當真無事?”
“若實在難受便先回府,其實今日不來也可。”
謝蘅心道,不來,怎麼能看熱鬧呢?
他錯過什麼,也不能錯過熱鬧啊。
第9章
“無事。”謝蘅。
謝澹見他興致缺缺,眼底隱有光芒閃爍,瞧著確實不像難受的樣子,便沒再多問。
柳襄也感覺到了對面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但她謹記嬤嬤教導,始終沒抬頭亂看,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那是二皇子的方向,她更是打定主意忽略,絕不抬頭。
是以全然不知二皇子身邊多了一個人。
柳襄回席才吃過幾口又有人前來敬酒。
宋長策替她擋了幾杯,但再好的酒量也經不住這架勢,不過一刻鍾,二人眼底都染上了醉意。
宋長策喝多了酒肚子脹的厲害,離席去尋茅廁,柳襄在這檔口又連著喝了好幾杯,眼神越發迷離。
崔氏實在忍不住,轉頭看向喬相年。
今日是柳家的主場,眾朝臣前去敬酒他們不好幹涉,眼見差不多了才好出面。
喬相年會意點頭,在又有人起身朝柳襄走去時,他端著酒杯跟上,替柳襄攔下了酒,喬祐年也隨後起身攔下另一人。
喬家兄弟出面,眾朝臣也就明白了,識趣的見好就收。
但此時的柳襄已經醉的一塌糊塗了。
她雙頰微微泛紅,眼睛如一汪春水,黝黑的眼珠子迷茫漫無目的地流轉著。
不經意間,她一個抬眸便對上一張堪稱絕色傾城的臉。
那一瞬,周遭萬物仿若都寂靜了。
她的眼裡隻看得見那張臉。
金簪烏發,貴氣卓然,五官如鬼斧神工每一處都完美到了極致,燭火下,就連那片微垂的羽睫都叫人挪不開眼。
似乎感受到這股灼熱的視線,他緩緩抬眸望來。
那雙眼眸慵懶,高傲,卻又疏離和淡泊,矛盾卻又萬分和諧。
柳襄一瞬間就想到了貓。
它高高在上的蹲著,尾巴傲嬌的卷著爪子,冷傲的睥睨著你,眸子裡盡是孤傲,卻勾的人心痒難耐,隻恨不得將世間一切美好皆供於它的跟前,求它片刻繾綣溫存。
柳襄一顆心砰砰跳的飛快。
她伸手捂了捂心髒,它從未像現在這樣激烈的跳過。
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沒有之一。
她想,這世間應該沒有比他更好看更合她心意的人了。
她的夫君就該是這樣的傾城顏色,且他不是太子也不是二皇子,能要!
就在這時,她卻發現有女子朝他走去,原本落在她身上的眸子毫不留情的轉移到了那女子身上,失落和緊張同時湧上心頭。
柳襄砰地就站起了身。
酒勁放大了私欲,也放大了莫名其妙的佔有欲。
她想靠近他,想得到他全部的視線,還想將他藏起來,隻看她一個人。
謝蘅盯著眼前的貴女,薄唇輕啟:“有事?”
貴女緊緊握著手中的酒杯,雙頰微微泛紅,眉目中滿是嬌羞,她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走過來敬酒,可在他淡漠的注視下她一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謝蘅眼裡逐漸有了不耐。
謝澹看了眼緊張的貴女,端起酒杯:“青姝。”
貴女正是謝澹的表妹阮青姝,她知道謝澹在給她解圍,但還是不甘的看向謝蘅,見對方沒有半分端酒杯的意思,她才咬了咬唇,走到謝澹跟前:“青姝敬表哥。”
謝澹嗯了聲,仰頭飲盡杯中酒。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
幾人隻覺眼前人影一晃,待反應過來,謝蘅的懷裡就已經多了一人。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了,守在幾步之外的重雲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是看到柳襄走了過來,但他以為她隻是過來打招呼的,壓根沒想到她會徑直走向謝蘅並以雷霆之勢幹脆利落的坐到了謝蘅的腿上。
而離謝蘅最近的謝澹,如若他沒有與阮青姝飲那杯酒,或許能在第一時間將人攔下,可沒有如果。
謝澹阮青姝同時臉色大變,死死盯著謝蘅懷裡的人。
柳襄坐在謝蘅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脖頸,還偏頭看了眼阮青姝,眼裡是赤裸裸的挑釁。
阮青姝氣的胸腔起伏不定,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謝邵正與前來敬酒的臣子對飲,聽見周圍的抽氣聲,他順著眾人驚愕不定的視線看去,向來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太子,此時面上也布滿錯愕和震驚。
喬家眾人都驚的倒抽一口涼氣,喬大夫人更是直接站起了身,驚慌錯愕的盯著柳襄,喬月姝手裡的酒杯都嚇的落在了地上,而在此情此景中,那聲脆響已是格外的微不足道。
謝蘅本人比所有人的臉都黑。
他盯著懷裡膽大包天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氣的太狠,腦袋竟空白了一瞬,以至於錯失了將人推開的最佳時期。
“你……你大膽!”
阮青姝氣的聲音略微顫抖,但礙於柳襄的身份,她不敢上前去拉,隻是喝道:“你怎如此不知廉恥,還不快起來!”
她這番舉動落在柳襄眼裡,就是要跟她搶美人。
柳襄皺了皺眉頭,動作迅速的從懷裡取出一對銀環啪的就扣在了自己和謝蘅手腕上,她仰著下巴,神情倨傲的宣示主權:“我的!”
周遭再次安靜了下來。
謝澹眼神一沉,飛快看了眼謝蘅。
阿蘅和柳襄認識?
但很快他就否認了這個猜想。
以他對謝蘅的了解,他此時不說話隻是因氣忘了,並非是縱容。
阮青姝則是不敢置信的瞪著柳襄,聲音顫抖:“你……你說什麼?”
她瘋了!她一定是瘋了!
她知不知道這是誰?!
喬相年走過來的步伐也因此一頓,他繃直唇,眼底閃過和謝澹一樣的疑惑。
昭昭和謝蘅認識?
不,不可能,昨日昭昭說從未見過謝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長策如廁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擦了擦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酒也醒了大半!
天爺,他就出去如個廁,將軍怎麼就坐人懷裡去了!
尤其是那銀光一閃伴隨著啪的聲音傳來時,宋長策更是如墜冰窖。
他感覺他好像犯了一個滔天大錯!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謝蘅終於緩過了神來,沉聲道:“重雲!”
重雲如夢初醒,帶著幾分恍惚上前欲將柳襄拉走,但柳襄一手環住謝蘅脖頸,一手與謝蘅的手因一對銀環緊緊扣在一起,因此他不敢使力,怕傷著謝蘅。
謝澹見重雲左右為難,上前朝柳襄道:“雲麾將軍,你喝醉了。”
柳襄頭也不回,盯著謝蘅笑開了花:“我沒醉啊。”
眾人:“……”
這時謝邵也走了過來,溫聲勸道:“雲麾將軍,你先放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