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蘅沒好氣的轉過頭,冷聲道:“讓他滾!”
侍衛一驚,心知大約是撞到了謝蘅槍口上,忙看向重雲。
那可是二皇子,他要是原話傳過去,滾的怕先是他的人頭。
重雲便道:“說世子今日精神不佳,不便見二皇子,待世子身子好些,再去拜見二皇子。”
“是。”侍衛忙應聲退下。
重雲陪著謝蘅長大,對他的性子可以說是了若指掌,靜靜的給他添了杯茶遞過去,待一杯茶盡,謝蘅眼底怒容稍減,他才道:“世子,二皇子今日來,許是為了三司使,世子可有打算?”
謝蘅冷哼道:“關我屁事!”
重雲又默默地給他添上一杯茶。
這時,微風拂過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香甜,謝蘅斜著眼看了眼桌上柳襄送來的糕點。
重雲眼尖的瞧見,忙將糕點打開,道:“世子嘗嘗?”
謝蘅自幼便愛這些香甜可口的糕點,眼前的桃花糕無論是顏色還是香氣都極其附和謝蘅的口味。
但他隻冷冷哼一聲便挪開了視線。
好似那正在使氣的貓兒,明明受到了食物誘惑,卻硬撐著仰著高傲的頭顱。
重雲便捏了塊點心遞到謝蘅面前:“世子嘗一嘗,若是合口味屬下便去跟將軍府買下來。”
謝蘅這才所有松動,不情不願的伸了手。
香軟可口,幾乎入口即化,謝蘅不自覺的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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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雲見此心中一定。
以他對謝蘅的了解,這就是很喜歡了。
一塊糕點用完,謝蘅擦了擦手指,挑剔道:“不夠甜。”
重雲還未開口,他卻又伸手拿了一塊:“少給些銀子。”
重雲繃直唇忍住笑,拱手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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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襄出了明王府一路狂奔,惹來無數好奇目光,但在看見她身後追來的勁裝墨衣人掛著的腰牌後,都按下看熱鬧的心思,避之不及。
也不知這是哪家姑娘,竟敢惹明王府那位。
但也有人認出了柳襄,驚訝道:“那不是雲麾將軍嗎?”
“你怎認得?”
“昨日雲麾將軍和喬二公子還有中郎將在那邊的酒樓用飯,遇到了一位被地痞訛上的學子,我當時在那看熱鬧,聽那學子喚她雲麾將軍。”
“原來如此,那就不奇怪了。”
“這話又如何說?”
“這麼大的事你難道還不知道?前幾日宮宴上雲麾將軍醉酒,要搶明王府世子做夫君,聽說,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了世子一口。”
“啊?竟還有這事?快與我細細說來。”
短短半刻,那人周圍就圍了一大圈人,都是好奇雲麾將軍是如何搶了謝蘅為夫君的。
柳襄對此一無所知。
謝蘅的暗衛與侍衛全然不在同一個水準,她能在十幾個侍衛的圍攻中遊刃有餘,但卻不是這五個暗衛的對手。
她心裡謹記著暮雨說的打不過就跑,肩上挨了一掌後,她毫不猶豫的瘋狂逃竄。
她來京中不久許多路都不識得,隻能漫無目的的跑。
街邊閣樓之上,謝邵遠遠就看見了那在人群中穿梭的女子,因隔得遠,他有些不確定道:“那可是雲麾將軍?”
侍衛定睛細看後,道:“是。”
頓了頓,侍衛又道:“似乎有人在追雲麾將軍。”
謝邵聞言微微皺眉起身走到欄邊,見柳襄身後確實有幾人緊追不舍,他忙吩咐道:“快去攔一欄。”
侍衛卻沒立刻動,而是神色復雜道:“殿下,追雲麾將軍的是明王府的人。”
謝邵一怔:“明王府的人追雲麾將軍做……”
話未說完,謝邵便反應過來了。
看來柳襄與謝蘅在宮宴上結下的梁子,還沒有處理妥當。
侍衛見他沉默,便請示道:“殿下,可還要攔?”
謝邵輕輕搖頭:“罷了。”
“世子氣性大,我若攔著反倒對雲麾將軍不利。”
宮宴上發生的事可大可小,若是尋常有女子這般定要遭一些譴責,但眾所周知,雲麾將軍是自幼在邊關長大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邊關沒有京中這麼多規矩,對女子也更為寬容,再加上父皇母後明令禁止不準談論此事,這才沒人敢在明面上置喙半句。
但暗地裡的非議定是少不了的,也幸虧雲麾將軍心寬,酒醒後才不至於無地自容。
謝邵思緒間,柳襄已飛快從謝邵眼前屋檐掠過,幹脆利落,身輕如燕,高高束著的馬尾晃動,眉眼燦爛明媚,盡顯蓬勃朝氣。
謝邵的手微微捏緊,眼底升起幾絲光亮。
京中貴女大多都氣質嫻雅,矜貴沉穩,他從未見過柳襄這樣的姑娘。
母後同他說要籠絡柳大將軍,娶柳家獨女為儲妃時,他沒反對,他早就知道,他的婚事是國事,由不得自己喜歡。
可在宮宴上見到柳襄那一刻,他想若她是他的儲妃,他似乎沒有什麼不滿的,而現在看著那身姿矯捷明媚奪目的姑娘,他更加確定了心中想法。
柳襄,他可一爭。
柳襄急著逃命沒有看見謝邵,且在幾番追逐中她早已失了方向,不知不覺便到了護城河邊。
而與此同時,從明王府吃了閉門羹的謝澹恰好經過護城河,他剛上拱橋就看見了被暗衛窮追不舍的柳襄。
他在明王府吃了閉門羹後,問過門房,門房說今日柳襄進府了,但之後不知怎地惹了世子生氣被暗衛追出了明王府,他便明白謝蘅不見他不是身子不適,而是因為在氣頭上。
柳襄與宋長策來過護城河一回,勉強對這裡的路熟悉一些,但被追擊之下哪裡還有空去分辨,繞著河邊跑了幾圈後,還是沒有甩掉身後的暗衛。
此時,她停在河邊,彎腰一手撐著膝蓋,一手制止暗衛氣喘籲籲道:“能不能商量一下,休息片刻再跑?”
追了幾條街,不止柳襄累的夠嗆,暗衛一樣也有些吃不消。
他們個個幾乎都在心裡暗道,這是他們見過最能跑的姑娘!不愧是當朝第一位女將軍。
但世子有命,不可違。
幾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朝柳襄掠去。
“真不能商量也先打聲招呼啊!”柳襄見此連忙轉身拔腿就跑,轉眸時卻不經意間看見了站在橋上的謝澹,她本就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想法,當機立斷快速朝他掠去:“二皇子救命!”
謝澹本來負手看著戲,沒成想柳襄竟直直朝他奔來,等他反應過來,柳襄已經躲到了他的身後,而明王府的暗衛見到二皇子紛紛止步,拱手行禮:“見過二皇子。”
謝澹瞥了眼身後累的喘不過氣的柳襄,淡淡嗯了聲。
場面短暫的沉靜了下來。
暗衛猶豫片刻後,恭敬道:“二皇子,世子命我等追拿雲麾將軍。”
柳襄試圖抓住眼前這顆救命稻草,道:“二皇子可以幫個忙嗎?我實在跑不動了。”
謝澹皺著眉,似在猶豫,兩邊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過了好半晌,謝澹抬腳往旁邊挪了一步,朝柳襄道:“抱歉,雲麾將軍,世子也跟我置著氣。”
柳襄:“……”
她沒想到謝澹會毫不留情的拒絕她,也沒有想到連二皇子都要讓著那金疙瘩。
這時的柳襄並不知道這隻是因果輪回。
因她之故惹怒謝蘅,謝蘅將氣撒到了謝澹身上,才有現在謝澹見死不救。
但眼下她來不及深究,在暗衛行動前她就已轉身掠走。
而與此同時,明王府暗衛當街對柳襄窮追不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連在刑部上值的喬祐年都得到了消息,他將卷宗一放,提著刀就往外跑,同僚忙喚他:“二公子要去哪裡?還未到下值的時辰,此時離開要受罰的!”
喬祐年頭也不回道:“京中發生一起刺殺案,我去瞧瞧怎麼回事。”
同僚聽著先是覺得這理由還挺充分,還隨後反應過來喊道:“那也是京兆府的事啊,你要不再編個正當些理由我也好給你請假。”
喬祐年早已跑遠了。
同僚立在原地嘆了口氣,罷了,刺殺案就刺殺案吧,總比無故擅離職守好。
宋長策也得到了消息,當即快馬加鞭出去救人,一路問過去在護城河邊看見了也追到這裡的喬祐年,二人會和後看見了謝澹,謝澹好心的給他們指了路:“追到那邊去了。”
喬祐年目光復雜的看了眼二皇子,但最終到底是沒說什麼,道了謝後趕緊追了上去。
二皇子在此,怎麼也不知道攔一攔。
宋長策道:“二皇子和謝蘅不是一伙的嗎,他當然不會攔。”
喬祐年這才意識到自己將心中的抱怨念出來了。
他摸了摸鼻子,心虛的回頭看了眼謝澹的方向,他應該沒聽到吧。
宋長策看出他的意思,道:“喬二哥放心,方才你聲音很小,二皇子聽不見。”
喬祐年這才放心下來。
二人快馬加鞭趕過去,正好見著柳襄北堵到一個死胡同。
喬祐年忙大喝了聲:“住手!”
幾個暗衛回頭見是喬祐年,紛紛停下腳步。
喬祐年宋長策趁機跑到柳襄身前,將她護在身後。
“喬二公子,還請不要讓我們為難。”暗衛拱手客氣道。
喬祐年理直氣壯道:“到底是誰讓誰為難,這是我喬家表姑娘,是我嫡親表妹,難道要我看著你們欺負她?”
暗衛對視一眼,眼底帶著幾分猶豫。
“要不,給我個面子,今日就這麼算了?”
喬祐年繼續道。
“喬二公子,這……”
“我的面子不夠,父親和叔父呢?”喬祐年仰著下巴道:“你們世子可是在我家上過學的,父親和叔父是他的老師,他總不能忤逆老師吧,再不行,就給祖父一個面子?”
喬祐年的祖父可是帝師,暗衛忙拱手道:“不敢驚動喬老先生。”
“既然如此,我等便回去復命了。”
喬祐年見此終於松了口氣,他還挺怕謝蘅這些暗衛是個死腦筋說不通,所幸他們沒有他們主子那般難纏。
而謝蘅知道柳襄向二皇子求救後,本來快消的氣又湧上來了。
“好,好得很,一邊戲弄於我,一邊還往謝澹身邊湊,倒是我小看她了,換人追!將她給我綁回來!”
“喬祐年再攔著將他也給我弄回來,除非老師親自攔著,今日誰也別想救那個女人!”
於是,新的一批暗衛極速朝柳襄而來。
而這邊,柳襄已虛脫般跌坐在石階上,話都說不利索了:“你們,再晚點,來,我就要累死了。”
喬祐年宋長策神情復雜的望著她半晌後,宋長策道:“姑娘又怎麼惹他了?”
柳襄喘著氣一時答不上來,宋長策便又道:“他的貼身侍衛方才來將軍府,莫名其妙的給了一錠銀子,還要買下府裡所有的糕點,還問我們在哪裡請的,賣不賣,他這是什麼意思,總不能是想餓死我們?”
喬祐年一言難盡的望了眼宋長策。
宋長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蠢,辯駁道:“這不是想不出別的原因了嗎?”
誰有病似的跑到人家府裡買廚子啊。
柳襄卻若有所思的看向宋長策,喘過那陣氣後道:“重雲,可還說什麼了?”
宋長策想了想,皺眉道:“還說我們的糕點不夠甜,也是奇怪,他怎麼知道我們的糕點甜不甜,一邊嫌棄一邊跑來買又是何道理,這謝世子行事還真是毫無章法可言。”
柳襄:“我今日給他帶了府裡新做的桃花糕。”
她原以為他不會吃呢,沒想到不僅吃了,還讓重雲去買,想來是合他口味的。
宋長策唇角一抽:“……看不出來他還挺貪吃。”
他終於明白那錠銀子的由來了,想來是心頭生著氣不願吃將軍的東西,可又喜歡那桃花糕,所以才選擇用銀子買下來。
柳襄正要開口,神色卻突然一凜。
她快速掃了眼四周後,一把將喬祐年拽到了身後。
喬祐年來不及問周圍便在頃刻間出現了十幾道蒙面人,喬祐年頓時氣的瞪大眼:“不是吧?還來?這小氣鬼太過分……”
“不是明王府的人。”
宋長策沉聲打斷他,與柳襄並肩而立,將喬祐年護在身後。
喬祐年一怔。
“你們難不成還和誰結過仇?”
這二人才回來多久啊,怎麼這麼能闖禍,且惹的還都是棘手之人。
柳襄宋長策卻已沒空回他,蒙面人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已經攻了上來,宋長策動作迅速的拉響信號,柳襄則快速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