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策喬祐年隨後也到了柳襄身邊,紛紛看向謝蘅。
他們都從喬祐年口中知道謝蘅中了藥香之事。
謝蘅淡淡道:“無事。”
宋長策看了眼地上的水漬,又瞥了眼柳襄手中的打湿的繡帕,心中有了猜測卻並未言語。
謝蘅眼尖的看見他的神色,微微揚眉瞥了眼柳襄,後者一臉坦然。
一個沒開竅,另一個……也沒開竅。
謝蘅輕嗤了聲,轉過眼。
謝澹心有所屬,謝邵沒有機會,似乎隻剩下這個青梅竹馬了。
“案子如何?”
柳襄看向喬祐年道。
喬祐年聞言快速道:“死者正是張岙,經初步判斷確實是自缢身亡,城防圖刑部已經帶走了。”
說罷,他皺了皺眉頭:“但我感覺,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柳襄謝蘅對視一眼,連喬祐年都能看出是巧合,這件事必然是另有隱情。
宋長策將二人的對視收入眼中,偏頭看向河面。
“褚公羨何時可以放出來?”柳襄又問道。
喬祐年忙道:“明日就會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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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蘅眉頭又是一揚。
他倒是忘了,還有個狀元郎。
柳襄嗯了聲,看向謝蘅:“我明日去見褚公羨,世子要去嗎?”
謝蘅淡淡掃她一眼。
她去見桃花,叫他跟著作甚?
謝蘅沒理她,轉身朝重雲道:“回府。”
重雲朝幾人頷首後,跟上謝蘅離開。
柳襄:“……”
方才不還好好的,她又哪裡得罪他了?
喬祐年倒沒感知到什麼,看向柳襄道:“明日我去接他出來。”
柳襄點頭嗯了聲,幾人隨後各自回府。
次日一早,柳襄和宋長策便往刑部而去。
他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見喬祐年攙扶著褚公羨從大門出來。
二人忙迎了上去。
因幾人是奉密旨查案,喬祐年隻告訴褚公羨張岙畏罪自盡一事,褚公羨並不知柳襄他們秘密參與過,見著柳襄先是一愣,而後上前鄭重朝柳襄拱手一禮:“雲麾將軍。”
柳襄忙抬手扶他:“褚公子不必多禮。”
褚公羨直起身子愧疚的看著柳襄:“雲麾將軍,老管家一事,我……”
“我知道。”
柳襄打斷他:“我知道不是你,張岙已經都交代了。”
話雖如此,褚公羨卻愧疚道:“我當時若是不放老管家走,或許能救老管家。”
他在牢中為此萬分自責,若他當時堅持與老管家一路,或許就能讓老管家避開這殺身橫禍。
柳襄:“如此,也或許,你也難逃毒手。”
罷了,她又寬慰道:“事情已過,褚公子不必因此自責,此事與褚公子無關。”
褚公羨輕嘆一聲,而後道:“我想去祭奠老管家,可以嗎?”
老人家雨中贈傘,他卻沒能救下他,是他這些日子最大的心結。
柳襄自不拒絕:“可以。”
這時,有馬車緩緩而來。
幾人回頭看去,見是喬家的馬車。
來人正是喬相年,與他一道的還有寧遠微。
第37章
見寧遠微從喬相年馬車上下來,柳襄和喬祐年無聲的對視了眼便快速挪開,而後喬祐年攙著褚公羨走下階梯,幾人互相問禮。
“大表哥。”
柳襄朝喬相年行了禮後,寧遠微朝她拱手:“雲麾將軍。”
柳襄頷首回禮:“寧大人。”
張岙已經認罪,寧遠微就沒了嫌疑。
況且經過幾次試探他都沒有疑點,柳襄幾人對他並未再生疑。
寧遠微看向褚公羨,擔憂道:“我知道喬大哥今日要來接褚兄,便隨喬大哥一道來了,褚兄受苦了。”
褚公羨牽扯進人命案,又卷入城防圖失竊案,入獄後自不會那麼輕松,雖有功名在身也還是免不了遭受幾番審問,身上有傷自是不必說,短短時日人已瘦了一大圈。
褚公羨面上卻並無埋怨,微微頷首道:“多謝寧兄掛念,如今洗清冤屈便好。”
“是啊,好在沉冤得雪。”
寧遠微上前扶著他道:“喬大哥特意帶了人去幫褚兄打掃屋舍,去去晦氣。”
喬相年此時也溫聲道:“此番你蒙冤,朝廷不日將下發補償,這幾日你先好生休養,十日後再上值。”
褚公羨身上有傷,短時間內確實無法上值。
他也知道這應當是喬相年替他周旋過的,遂又要揖手致謝,便被喬相年伸手攔住:“你有傷在身,不必這些虛禮。”
柳襄也知褚公羨此時最應當回去修養,便都不再多言,道:“我們一道送你回去。”
褚公羨一愣,正要拒絕,便聽喬相年道:“也好,那便出發吧。”
褚公羨很快便明白了。
他們今日特意來接他,並公然送他回府,不過是在為他撐腰,堵住悠悠眾口。
他畢竟是在大獄走了一遭,即便是清白的,也難保不會有人借題發揮。
褚公羨對此自是萬分感激。
他何其有幸,遇見他們。
-
東宮
城防圖失竊案了結,太子案前的口供換成了鋪天蓋地的折子。
能在京都站穩腳跟的大小官員大多都是盤根錯節,一家出事就要牽扯一串,陳家依附於阮家在京都風生水起,自也另有追隨者,陳家被查,連帶著揪出了不少人,另阮黨接連三位官員被查,更是牽扯了不少人,也幸得新添新科舉子,不然這個空缺怕是一時都難以填滿。
可即便如此,要將這些人各安其位也並非一樁易事。
陛下前兩日偶感風寒,便將此事交給了東宮,各部折子便陸續飛到了太子案前。
內侍木槿已好幾次偷偷抬眸打量太子,始終見太子眉頭緊鎖,卻又不敢出聲打擾,隻默默地給太子磨墨,換茶。
不知過了多久,謝邵才放下折子,望著虛空似在沉思。
木槿這時才上前,恭聲道:“殿下已久坐近一日了,不如先用點茶點,到外頭去散散心?”
謝邵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不必。”
有幾處位置至關重要,必須得盡快定下來。
木槿頓了頓,又道:“今日世子進宮給陛下請安了。”
謝邵一愣:“阿蘅進宮了?”
當朝不止一位世子,但稱呼侯府國公府的世子前面都會加上姓,單獨稱呼世子的,隻有謝蘅。
木槿頷首:“是,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謝邵遂放下折子,欲起身:“去金鑾殿。”
木槿剛應下,卻見謝邵又坐了回去。
他愣了愣後,試探道:“殿下?”
謝邵若有所思片刻後,道:“不去了。”
木槿還要再說什麼,便聽謝邵又道:“阿蘅近年來鮮少進宮,此番給父皇請安,還是不去打擾了。”
木槿忙道:“可二皇子已經過去了。”
謝邵眉頭微微皺了皺,半晌後問道:“貴妃呢?”
木槿不明白謝邵為何突然問起貴妃,但還是如實道:“貴妃也在金鑾殿。”
謝邵手指輕輕點著書案,而後垂首拿起一本折子繼續翻閱:“知道了。”
木槿便知這是不會再過去了,遂不再吭聲,默默上前伺候著筆墨。
謝邵低頭看著折子再次陷入了沉思。
三司空缺甚多,阮黨連續幾人上書,舉薦明王府世子。
-
從金鑾殿出來,謝蘅與謝澹並肩往二皇子宮中走去,走出很長一段路,謝蘅停住腳步,輕輕抬手。
二人身後的內侍皆朝後退去,侍衛則把守四方,不讓人靠近。
待四下無人,謝蘅才淡淡看向謝澹:“貴妃想讓你娶阮家女。”
方才雖未明說,但阮貴妃在陛下跟前提了幾次阮家長女,意思已經顯而易見。
謝澹沉沉嗯了聲。
謝蘅看他半晌,輕笑道:“阮青姝送回祖宅,阮家適齡女子隻有阮青嫣,年歲倒是與喬月姝差不多。”
謝澹負在身後的手驀地攥緊,猛地看向謝蘅。
謝蘅笑容不減:“你那日那架勢,你以為你能瞞過誰?”
謝澹怔了怔後,別過頭去,不作聲了。
謝蘅被他氣笑了,懶得再跟他繞彎子,沒好氣的踢了踢他的腳:“真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你便直說,你娶不娶!”
“不娶。”
謝澹這回答的倒是快。
謝蘅冷眉等著他下一句,等了半天卻不見動靜,氣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說不娶便不娶?你就不怕貴妃哪天求下一道賜婚聖旨砸來?且你可別忘了,喬家女不入宮,就算你能拖著婚事,也永遠不會得償所願,我看你不如早些歇了心思!”
謝澹臉色愈發鬱沉。
許久後,他才沉聲道:“我從未奢望。”
謝蘅一愣。
也是,他若真有那心思,不該瞞的這麼好。
“你……”
謝蘅本想問句為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而後淡淡道:“既然從未奢望,就離她遠些,那丫頭蠢,沒你這麼好的定力。”
國公府那事,喬月姝隻知道是柳襄救下她的,從頭到尾都不知謝澹。
“嗯。”謝澹。
之後二人又陷入一陣沉默。
謝蘅忍不住又踢了踢他:“你是鋸了嘴的葫蘆嗎?”
“貴妃叫你出來送我是什麼意思你不明白?”
謝澹看著他,幾番欲言又止後,才神色復雜道:“你曾說,你不願意入朝。”
謝蘅冷哼了聲,並翻了個白眼兒。
他不想入朝就能不入?
太子那邊剛得了個喬太傅,這邊緊接著就給了他一道密旨,陛下這水端的實在是穩!
兩個兒子倒是誰也不吃虧。
不過,他可不是好拿捏的性子,既然這朝非要入,那就誰也別想好過。
“我可以幫你,但三司不可能。”謝蘅抱臂朝謝澹道。
謝澹一怔:“為何?”
“進三司麻煩,我體弱做不來。”謝蘅說罷,便腳尖一轉,道:“今夜子時前,把得罪過你的列一份名單給我,過時不候。”
謝澹看著他的背影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