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齡少女輕輕屈膝,面若桃花眼波流轉,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謝蘅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淡聲道:“姑娘有何事?”
謝蘅一開口,姑娘的臉更紅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完美的人,不僅長得好看,連聲音都是如此勾人心魄。
她直勾勾盯著謝蘅,一時沒有回神。
謝蘅眼底隱有幾分不耐,重重收起折扇,聽得聲響,姑娘才清醒幾分,紅著臉道:“我是姚家的姑娘,行五,以前沒有見過公子,不知公子可是哪位兄長的友人?”
姑娘羞的不行,卻也不忘打探謝蘅的身份。
謝蘅聞言這才抬眸看了眼姚姑娘。
姚家共有三位姑娘,今日出嫁的是嫡四姑娘,另有兩個庶女,一個字出嫁,另一個行五,喚作姚芳茹。
謝蘅這一看,姚芳茹臉直接紅了個透,她鼓起勇氣道:“不知,公子貴姓?”
謝蘅正要開口,一道清脆的聲音便傳來:“這位姑娘是?”
姚芳茹連忙回頭,撞見一張明豔不可方物的臉,她微微一怔,眼底莫名的多了幾分敵意。
謝蘅看了眼柳襄,緊皺的眉頭微松。
“昭昭,過來。”
柳襄卻不動,隻定定的瞧著姚芳茹。
姚芳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紅暈頃刻間消散,她正要詢問什麼,卻見謝蘅已經起身朝她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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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芳茹一顆心頓時跳的飛快。
而後,謝蘅拉起柳襄的手,溫聲道:“這是姚姑娘,隻是盡地主之誼進來詢問一二,昭昭別誤會。”
姚芳茹看了眼二人相握的手,臉色微白。
柳襄則似信非信的看了眼姚芳茹,皺眉道:“當真?”
謝蘅點頭:“當真。”
說罷,他向姚芳茹道:“這是我未婚妻,宋昭昭,我們是受大少夫人邀約而來。”
柳襄聞言這才作罷,抽回手朝姚芳茹微微屈膝見禮:“姚姑娘。”
姚芳茹早便猜到二人關系不尋常,此刻聽見是未婚夫妻,一顆心便徹底沉了下去。
但她故作平靜的還了禮。
“原是大嫂嫂的朋友,二位若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下人。”
“多謝姚姑娘。”
柳襄笑盈盈道。
姚芳茹微微頷首後,便借故離開。
走出幾步,她還有些不甘心的回頭望了眼,恰好瞧見謝蘅牽著柳襄落座,瞧著很是恩愛。
姚芳茹咬了咬牙,頗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才帶著人離開。
待人走遠,柳襄才無聲地的看向謝蘅。
這人身邊還真是半刻都離不得人,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就有人拿著鋤頭來撬牆角了。
雖然她這堵牆也是假的。
謝蘅觸及到她的視線,莫名有幾分心虛,解釋脫口而出:“我不認識她。”
柳襄當然知道他不認識她,喔了聲後,道:“我都聽見了。”
謝蘅便不說話了。
沉默半晌,柳襄解釋道:“我到底佔著未婚妻的名頭,所以才過來的。”
謝蘅搖折扇的節奏微亂,聲音卻很平穩:“我知道。”
又是一陣相對無言。
這次,是謝蘅忍不住開了口。
“你去了何處?”
柳襄捧著茶杯低聲道:“就隨便走了走,有人盯梢,沒敢走太遠。”
她本是想找機會探探路,但察覺到有人跟著後就果斷放棄了。
她自然能將那人甩開,但如此會打草驚蛇。
謝蘅嗯了聲:“人還在?”
柳襄點頭:“在。”
她側身靠近謝蘅,輕聲道:“斜後方的一株灌木叢後。”
從遠處看,隻覺二人親密無間。
清香鑽入鼻尖,謝蘅捏緊折扇,耳尖隱隱發燙,似掩飾般端起茶杯飲了口。
柳襄坐直身子,那股清香淡了些,謝蘅才緩過來,道:“高嵛成今日帶人去了西北方,他對溯陽比我們熟些。”
高嵛成是昨日早晨到的。
他知道謝蘅懷疑姚家可能有什麼大動作後,就自請帶人出城搜查。
柳襄嗯了聲:“白日不好行動,我們得留到晚宴才行。”
溯陽嫁女,重在午宴。
一般賓客過了午宴後就會離開。
謝蘅對此早有準備。
“方才姚修成已經邀請我們今夜住在府上。”
“如此便好。”
但柳襄很快又皺起眉頭,欲言又止。
謝蘅:“說。”
柳襄這才意有所指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謝蘅偏頭與她對視片刻,很快就明白她指的什麼,擰眉道:“她已知我們關系,當不會生事端。”
柳襄卻不信。
“那梁少仁知你我是夫妻都不死心,何況現在隻是未婚夫妻,還是謹慎為上。”
他真是太小瞧他這張臉的誘惑力了。
她不大信姚五會這麼放棄。
提起梁少仁,謝蘅的臉色猛地一沉,柳襄這才反應過來,忙道:“我不是故意提他的。”
謝蘅盡力壓下煞氣,端起茶一飲而盡:“知道了。”
柳襄趕緊轉移話題:“謹慎起見,隻要我不在,今夜有人送來的東西都不要碰。”
京中鍾情於謝蘅的姑娘不少,但有他的身份脾性壓著,沒人敢亂來。
可這裡不一樣,人生地不熟的不說,也沒人知他身份,免不得生出別的歪心思,於公於私,她都得防著些。
即便她得不到,也不能讓他這麼著了別人的道。
“世子你聽見了嗎?”
柳襄見他不應,語氣更是鄭重:“查案歸查案,你可不能遭人算計了。”
謝蘅臉色逐漸回暖,略有幾分不耐道:“我遭人算計,你急什麼?”
柳襄想也沒想道:“我會控制不住殺人。”
謝蘅:“……”
柳襄意識到自己話有些越界,但也沒有解釋的意思,破罐子破摔道:“你知道的,我喜歡你,若你被人算計去了,我一定會弄死他。”
直白不過的剖白讓謝蘅手微微一抖,臉頰開始發燙。
“我想通了,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用回應,你也可以放心,我不會糾纏你,也絕不會影響公事。”
柳襄繼續道:“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畢竟這是我的私心,因為我雖然知道我們不可能,但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放下,所以,需要時間。”
柳襄頓了頓,試探的看向謝蘅:“這你能理解吧?”
謝蘅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不會覬覦他,隻是單純的喜歡,直到她不喜歡的那一天。
而這不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麼。
倒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這份率真灑脫便已能超越許多人。
包括他自己。
“嗯。”
他輕輕看了她一眼,壓下唇角的弧度,不溫不淡道:“知道了。”
她能如此通透。
他很開心。
如此,等到他不在了的那一天,她或許就已經放下了,也或許,心裡裝著了別人。
但被她明目張膽的護著,實在是一件令人開懷喜悅的事,也讓人欲罷不能,萬分貪戀。
柳襄見他反應不大,輕輕呼出一口氣。
說到底,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不應該給他造成困擾,他能默許,她便已很知足。
她會盡量不給他添麻煩。
姚家喜宴熱鬧非凡,溯陽有頭有臉的人物盡數到齊。
鑼鼓喧天中,新郎接走了新娘子,姚家的午宴也開始了。
這場喜宴男女並不分席,謝蘅柳襄這桌,便有姚家五姑娘。
柳襄看見她對謝蘅賊心不死的打量,無聲一嘆,快速瞥了眼謝蘅。
看吧,她說吧,沒那麼容易打發。
謝蘅隻當瞧不見。
借著做戲,他默默地給柳襄布菜,溫柔的不像謝蘅。
而柳襄從頭到尾,筷子都沒伸出去過。
當然她也知道這隻是謝蘅做給外人看的,若姚芳茹能就此死心,也少些麻煩。
不怪她小人之心,而是在見識了梁少仁的做派後,戒心便自然而然重了些。
桌子上的人見此都豔羨不已,一位性子開朗些的夫人期間還拉著柳襄多問了幾句。
當然更多的是誇贊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對,這一桌子的人隻有姚芳茹如同嚼蠟。
她已經問過大嫂了。
他們看重的是玉家,想要和玉家搭上線,至於這個宋昭昭,大嫂根本不在意。
她是庶女,上頭有主母壓著,婚事不可能如自己的意,最後也不過是和三姐姐一樣,以家族利益為先嫁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
而如今,一個絕佳的機會送到了面前,姚家有意拉攏玉家,而玉公子又生的如此好看,還是這般體貼溫柔,極合她的心意。
如果她能取而代之,姚家不會反對。
所以,她得好好籌謀籌謀。
而她不知,她的所思所想早已被柳襄察覺。
柳襄沒見過什麼後宅手段,但她是自己一刀一槍殺上的將軍的位置。
她是女子,又是大將軍獨女,期間不乏有人質疑,有人不服,但她不僅能穩坐至今,還能令軍中信服,若胸無丘壑,是做不到的。
且後來回京,也見識過一些陰謀詭計。
若她此時連姚芳茹這點心思都看不出來,那真是白活了這十幾年。
“淮哥哥,我想吃那個。”
柳襄放柔聲音朝謝蘅道。
謝蘅手指一顫,筷中的青筍掉落進碗中,他側眸看向柳襄。
她叫他什麼。
柳襄見他看來,抿唇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昭昭夾不到。”
謝蘅的心漏跳了一瞬。
在一片打趣聲中,他感受到了另一道突兀的視線,立刻便明白了什麼。
他伸手夾起柳襄指的菜放進她碗中。
柳襄甜甜的道謝:“謝謝淮哥哥。”
姚芳茹一口牙都快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