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就是那個打公子屁股的人。”
錦衣少年瞪他,護衛面色一正:“屬下知道了,他就是那個鬼見愁。”
錦衣少年面色微霽:“你別惹他,不止他,他身邊的也沒一個善茬!”
尤其是那個叫玄燭的。
山茶花都沒他茶!
護衛謹慎道:“屬下謹記。”
回到客棧,錦衣少年磨磨蹭蹭下車,等到謝蘅進了客棧,他才朝護衛道:“你去跟他說,我洗個澡換身衣裳祛除了晦氣再去見他。”
護衛不解。
錦衣少年:“…我需要時間想想該如何跟他戰鬥。”
護衛:“…是。”
謝蘅聽到玄燭的稟報,也沒覺得意外。
早在少年在馬車裡拖拖拉拉時,他便猜到了。
孩子長大了,比少時慫了許多。
柳襄正好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謝蘅,趁著少年還沒過來,她便道:“世子跟玉大公子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謝蘅在此之前沒有出過京,想來多半是玉大公子曾去過京中。
然謝蘅的答案卻出乎她的意料:“少時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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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相識?”柳襄頗有些意外:“原來玉大公子少時便去過京中啊。”
“嗯。”
謝蘅。
“哦。”柳襄託著腮面帶疑惑道:“玉大公子經商有道,我以為是持重的性子,沒想到竟如此少年氣。”
還挺可愛的。
謝蘅抿了口茶,沒做聲。
柳襄便又道:“他看起來好像有些怕世子,這是為何?”
謝蘅淡淡道:“怕我的人還少麼?”
那倒也不少。
柳襄想起自己初時也曾怕過他,雖然那時大多是來自於心虛。
“對了,世子不是說他不在境內麼,怎麼會突然來了溯陽。”隔了一會兒,柳襄又道。
謝蘅緩緩放下茶杯,看向窗外,眼底是柳襄看不懂的復雜神情。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卻聽他聲音低沉道:“因為,他不是玉明淮。”
柳襄一震,緩緩放下託腮的手,坐直身子,好半晌才確認自己沒聽錯,震驚道:“他……不是玉明淮?!”
謝蘅:“嗯,我說過,真正的玉明淮不在境內。”
柳襄唇角蠕動半晌,才試圖去理清頭緒:“可他有玉家方印,且方才見他過來時架勢十足,半點也不見心虛啊。”
謝蘅笑了笑:“他當然不必心虛。”
“因為,他是玉明淮的胞弟,玉明澈。”
“胞弟?”
柳襄唇角一抽:“原來他也是假的。”
合著兩個‘玉明淮’,沒一個真的。
“世子早知道是他嗎?”
謝蘅搖頭:“在聽到他的聲音前,並不確定。”
少年聲音雖變化不小,但那語氣,還如記憶中一樣。
“所以……”
柳襄神色復雜道:“世子並不知道來的人是他?”
謝蘅:“嗯。”
柳襄:“…那世子還那般沉得住氣。”
她見那般淡然,還以為他早有把握,合著他竟是在賭。
“世子認識玉家所有的公子嗎?”
謝蘅:“不認識。”
柳襄:“…那世子就沒想過萬一來的是旁人?”
謝蘅淡聲回答:“我有玉明淮給的信物,若是來的是玉家其他公子,自有辦法讓他們認我這個大哥,若是其他招搖撞騙的人,知道玉明淮在姚家,又如何敢進來當面對質。”
“再者,就算來的玉家公子不肯配合我,你那時不是已經做好準備帶我殺出去了嗎?”
柳襄:“……”
倒也是這麼個理。
“不過,我也並非毫無把握的賭,因我猜到是玉明澈的可能性要大些。”謝蘅。
“為何?”
“因為,玉明淮很疼他這個弟弟,寵得無法無天,玉家敢冒充玉明淮的,他該居首位。”謝蘅緩緩道。
柳襄隱約聽出了什麼,好奇道:“方才世子方才所說少時相識,是玉明淮,還是玉明澈?”
謝蘅沉默了半晌,才道:“玉明淮。”
“聽起來,世子好像和玉明淮很熟?”柳襄又道。
謝蘅又沉默了。
這回,他盯著窗外許久,才不溫不淡道:“吃過幾頓飯的關系。”
這個回答柳襄自然不信。
“世子方才還說與玉明淮少時相識。”
他方才的神情可不像是隻吃過幾頓飯那麼簡單的。
謝蘅本不願再多說,但被柳襄眼也不眨的盯著,他終是如實道:“我五歲那年認識了他。”
“他隨他姑姑赴宴,因緣際會,與他相識,再相見便是他十五歲進京,那年他帶上了他的弟弟玉明澈,因抽不開身又不放心別人,便將玉明澈放在我跟前養了一段時間。”
謝蘅說到這裡短暫的停頓後,才繼續道:“再後來,便是去歲。”
柳襄訝異的瞪大眼:“你養過玉明澈?”
“可是他應當比你小不了多少啊。”
“他今年十七,小我兩歲。”
不知不覺間,他就要到十九歲的生辰了。
“正因此,他不服管教,不做課業,在王府裡竄天竄地,氣走了好幾個夫子。”
“那後來呢?”
柳襄覺得,謝蘅不可能任由他這麼鬧。
“後來啊。”
謝蘅輕笑了聲:“自然是替他哥哥好好管教,幾次後便聽話許多了。”
柳襄:“……”
怪不得玉明澈這麼怕他。
一陣沉默後,柳襄又問:“那玉明淮如今在何處啊?”
柳襄問完這話,便感覺到謝蘅身上的氣息低沉了幾分。
許久後,才聽他輕聲道:“他說,若回來了,會給我寫信。”
柳襄聞言便道:“世子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嗎?”
“不!”
謝蘅果斷否認:“我沒有想得到他的消息。”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第一個朋友,若我回來了第一時間便給你寫信’
‘若是……我回不來了,盡量提前給你寫信,若寫不了,就讓人帶我一縷頭發回來’
‘你有病吧,我要你頭發作甚’
‘因為若出了事,頭發應當能有幹淨的’
柳襄見謝蘅神情有些不對勁,忙停止了詢問。
她的直覺告訴他,玉明淮對於謝蘅來說絕不是無足輕重的人。
至少,謝蘅應該是玉明淮很信任的人,否則不會放心將自己自小疼到大的弟弟交給他。
敲門聲傳來,謝蘅已經整理好情緒,淡聲道:“進來。”
“烏焰,泡茶。”
窗戶傳來輕微的響動,烏焰默默的開始準備茶具。
這時,門也被推開,一身鮮豔的少年攜著稍濃的香氣進來。
少年慢慢悠悠磨磨蹭蹭的走到謝蘅跟前,方才說要來戰鬥的人,此刻恭恭敬敬行禮:“明澈見過世子。”
謝蘅看他片刻,皺眉:“你燻的什麼東西?”
玉明澈下意識道:“你之前不是嫌我臭嗎,我這回特意燻了極其名貴的香。”
柳襄:“……”
柳襄看向謝蘅,謝蘅面無表情的挪開視線。
那年的玉明澈十一歲,正是野猴子一樣的年紀,弄得滿身泥溝和汗回來,還想要滾他的榻,他便叫人將他扔去浴室好好清洗。
沒想到,這小東西記到了現在。
“杵著作甚,顯著你高了?”
玉明澈立刻便乖覺的坐好。
期間,時不時偷偷瞥一眼謝蘅。
這個人怎麼越長越像個妖孽了。
但就算再好看,也是個可怕的妖孽,隻有哥哥才能得他幾個好眼。
“怎麼來這裡了?”謝蘅問。
玉明澈乖巧的回答:“蘇河離這裡近,我便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商機。”
謝蘅問話時,玉明澈下意識挺直背,眼睛也沒有亂看,乍一瞧去,竟很有京都世家公子的風範。
與在姚家時判若兩人。
柳襄突然有些好奇,當年謝蘅到底怎麼管教過他。
謝蘅又道:“冒用你哥哥的身份多久了?”
玉明澈如實道:“去歲哥哥離家後,我便用哥哥的身份出門遊學。”
“遊學?”
謝蘅:“學生財之道?”
玉明澈:“…是。”
茶香緩緩飄來。
烏焰一一給幾人舀茶。
這時,玉明澈才飛快瞥了他一眼,而後微微一怔。
謝蘅如今身邊竟不是玄燭。
但這人好像也有幾分面熟,似乎在王府時見過。
是在哪裡見過來著?
哦!是那個花匠!
烏焰隻當不知玉明澈的打量。
玉明澈養在明王府那幾個月,他已經奉太子命到了明王府。
世子許是那時就看穿了他的身份,命他養花。
他是暗衛出身,隻知殺人,不懂養花,專門買了幾本書回來學。
那幾年,他夜裡回暗衛營練武,白日折騰花草,累了便躺在花叢中睡一覺。
“你就是那個養死了世子十來盆名花的花匠吧?”
玉明澈忍了又忍,但還是沒忍住,輕輕探頭問:“你是怎麼翻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