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但怎麼可能?如果這件事真和肅王謀反有關,就一定會來。


  兩人雙目對視之間,都明白薄春山所言‘也許不來了’隻是笑語,相反來的可能性最大,因為顧玉汝所說的那些都一一印證了。


  .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果然如顧玉汝所言那樣。


  正月二十,皇太孫在應天登基,並昭告天下。同日,肅王派人行刺新帝,未果,肅王府被重兵重重圍困。


  於應天的普通百姓來說,隻知道出大事了,肅王府被圍了,還是消息傳出來後,才知道原來肅王竟派人行刺新帝,意圖謀反。


  一時間,罵反王聲喧囂震天。


  可事情很快就發生逆轉,肅王竟不在肅王府,新帝也沒有抓到肅王。而肅王很快就在颍州出現,出現時身上帶傷,並宣稱新帝心胸狹窄,殘害忠良,殘害親叔叔,令人發指,不配為君王。


  與肅王和新帝到底誰是誰非相比,顯然這一出是眾人怎麼也沒預料到的。


  肅王為何會在颍州出現?他怎敢在颍州出現?


  以當下局勢,肅王既然敢在颍州出現,就說明颍州說不定已是其囊中之物。


  颍州在淮水以北,距離應天其實也沒多遠,如果颍州已經被肅王拿下,那這件事實在太令人感到可怕了。


  可朝廷不可能無緣無故去質疑一個府反叛,所以無數密信紛紛通過驛站傳至颍州,從颍州府到地方衛所均有。


  消息很快就傳了回來,颍州府一切如常,隻是府臺大人被肅王請去小住,肅王還等著讓朝廷給自己一個交代。


  肅王還等著朝廷給他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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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實在沒想到肅王會鬧這麼一出,當他們以為颍州反叛時,颍州沒有反叛,隻是當地府臺被請去小住。他們以為肅王要謀反,誰知肅王沒有謀反,隻是宛如小兒打架打輸了一般,要找大人們給個公道。


  就在朝廷因為這件事眾說紛紜之際,民間卻有各種流言傳出。


  說皇位本該是肅王的,皆因先皇像民間老人那樣,不愛兒子愛孫兒,皇太孫是佔了親近之故,才能登上皇位。


  說皇太孫怎能和肅王爭皇位,哪有家產不給兒子,越過兒子給孫子的?


  還說肅王戰功赫赫,一直在北方抵御外族侵略,如今皇位竟傳給了一個黃口小兒,這黃口小兒還沒有容人之量,叔叔還沒說什麼,皇太孫竟先對肅王下手為強。因此又衍生出,肅王如果出了事,北面誰去鎮守,是不是那些外族很快就要打過來了?


  流言猛如虎,幾乎是一夕之間就傳遍了整個應天,並通過應天往四處散播而去。


  這般速度,明顯有人故意為之,且流言並不隻是在應天散播,甚至每個府每個州都有。


  先皇駕崩所帶來的震撼,很快就被這些漫天飛舞的流言所取代。


  總之,局勢對新帝極為不利。


  他大抵也是最倒霉的一個皇帝,還沒登基,就鬧出這麼多事,好不容易登基了,前面還有坑等著他跳。


  當然,也不能總挨打不還手,那些不可能是百姓知道的事百姓們也不知道,他們隻知道漫天飛舞的流言中,也不再是一面倒的情況,現在也有很多抨擊肅王大逆不道、意圖謀反、早就居心叵測的流言。


  可放在有心人眼裡,這是兩邊都下手了。


  反正定波這邊錢縣令已經放棄再抓人了,他選擇坐觀,反正兩邊都得罪不起,私下議論的百姓抓又抓不完。


  其實類似錢縣令這種坐視不管的地方官員有很多,隻有那些屬於皇太孫嫡系又或者與其勢力有所牽扯的地方,才在扼殺流言上下了許多狠手,因此又造成許多民怨就不細述。


  就在流言漫天飛舞的同時,薄春山卻一直在忙碌著。


  在悄無聲息中,他砸了一筆又一筆銀子,大量的物資軍備被運進民兵團。民兵們被操練得更加狠了,抱怨的人越來越多。某一天竟然有無數大石塊被運上城樓,一問之下竟是薄典史讓這麼幹的。


  ……


  朝廷還在打架。


  朝堂上因為拿不拿肅王連著打了多日口水仗,有人說肅王並未宣稱反叛,如果派兵前去捉拿,會不會讓肅王選擇魚死網破,到時候北方怎麼辦?還有人勸和的,對新帝說到底是叔侄,有什麼矛盾是說不開的,不如當侄兒的先低個頭,也算解決了肅王所要的公道?


  還有人說肅王反意昭然若揭,他現在這麼幹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為了攪亂民心,掌控民間輿論,其心可誅,不如快刀斬亂麻。


  其實最後這個說法才是最靠譜,可攪渾水的人實在太多了。無形之中,南方的官員和北方的官員已經開始站隊了,雖然兆頭不明顯,但已經有這個趨勢。


  這裡頭肯定已經有投靠了肅王的,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指著一個朝臣的鼻子說你背叛朝廷、意圖不軌。


  亂勢還在繼續,但新帝已經忍不住了。


  表面上他還在縱容朝堂上打口水仗,私底下卻已派兵前往颍州。


  這一計策似乎並沒有超出肅王預料,新帝所派的兵剛過淮水就被人攔下,兩軍交戰,新帝所派出的‘精銳之師’被打得潰不成軍。


  次日,肅王發檄文,將新帝這一‘陰謀’宣告天下,並正式宣告成立北晉,獨立於南晉之外。


  與此同時,沉寂已久的倭寇也突然復蘇,開始襲擊東南沿海一帶。


  天下亂勢已現。


第96章


  定波縣衙, 錢縣令把薄春山叫了去。


  “雖然現在外面正亂著,但你也不用草木皆兵,我聽人說你讓人去附近山上挖了許多石頭存起來, 你這是提防若是打仗有人攻城?”


  錢縣令完全是用玩笑的口氣, 實在是連他聽說後都覺得啼笑皆非。


  “你的心是好的,但用錯了法子。且不說真打到咱們這來, 應天估計已經被拿下了, 就算是為了對付倭寇,他們可不懂什麼攻城, 如果真有一天情況到了要關閉城門的地步,隻要把城門關閉, 他們也無計可施。”


  能把問題說得這麼透徹, 尤其又提到‘如果真打到應天’這種敏感的話, 說明錢縣令已經將薄春山視為心腹。


  “下官也不過是以防萬一。”薄春山有點窘。


  錢縣令倒能理解他這種心情,實則最近這些日子誰不是提著心在過日子。外面的局勢一天一個變化, 每次有消息傳來, 都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可跳歸跳,他們到底也沒到那個層次, 有些事情實在不該是他們該擔憂的。


  “不提外面如何,這些日子明州府下可不平靜, 我叫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事, 這是剛從遞鋪傳過來的,你看看。”


  縣衙所接受的消息渠道都是通過驛站、遞鋪, 大部分消息隻傳給地方主官看, 下面人能知道什麼消息, 其實端看上面人願意給你看什麼。


  不過因為薄春山是自己人, 再加上最近是非常時期, 一些外界的消息錢縣令倒是不會瞞著他。


  薄春山接過來看後,臉色凝重。


  這些日子明州府倒還好,相鄰的寧州府已經亂成一片,那些倭寇們如雨後春筍一半在寧州府遍地開花。明州府臨著寧州府,又有一片開闊的海岸線,如今戰火已經燒到明州府了。


  但由於衛所兵力有限,暫時隻能扼守關卡之地,所以上面著令各地縣衙警惕戒備。其實說白了,這紙公文就是告訴各地,由於兵力有限,現在上面隻能管些緊要地方,你們自己提高警惕,若有倭寇蹤跡,可報上來,至於會不會派人過來,要看情況,也就是說自求多福。


  “其實你這麼警惕也無錯,定波太平已久,從來被上面忽視,若是真有倭寇流竄到定波,咱們也隻能自救。”


  錢縣令感嘆了一會兒,又道:“這樣吧,從今日起,重點把守城門,往來進出之人都需盤查,以防有倭寇混入。至於城外——”


  他停頓了一下,道,“你看人手是否充足,如果不夠,還是把警示發到下面各鎮村,讓他們自己提高警惕,若有倭寇蹤跡迅速報上來。”


  其實每個上位者做法都一樣,以明州府的立場來說,哪裡緊要自然著重哪處,於錢縣令來說,下面的村鎮不重要,重要的是縣城。因為若是城破,他這個縣官首先就跑不掉,即使當時不死,失城對地方主官來說就是掉頭的大罪。


  所以錢縣令這番言辭,明顯是在告訴薄春山著重點應該在哪裡。


  不過確實也管不了,所有民兵加起來,也不過隻有一百人。即使加上三班衙役,總數不過幾百人,又怎麼可能把這麼大的縣方方面面嚴防死守起來?


  薄春山到底以前不過是個市井之徒,哪裡接觸過這種上位者的‘大局觀’,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將大局之下的殘酷纖毫畢現展露在他面前。


  他情緒有些低落。


  回到家中,第一時間就被顧玉汝發現了。


  “怎麼了?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這些日子薄春山中午幾乎不會回來,都是在外面一忙就是一整天。


  “你覺得什麼樣的人命才最重要?”


  他無緣無故,不會問這種問題。


  顧玉汝想了想,道:“隻要是人命都重要,雖說人命不分貴賤,但在很多人眼裡,有些人的命就是比別人要重要。就好像現在若是有什麼危機,在保護錢縣令和普通百姓上,衙門裡的人肯定會先保護錢縣令。就比如我和其他人一同陷入危險,若是你,肯定會先來救我。”


  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道:“之前你還在開解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怎麼現在倒自己想不開了?人力有窮時,你是人,不是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你明明知道開解我,現在反倒自己鑽起牛角尖。”


  可不是如此?


  比如說問出這個問題,比如說鬧出存了許多石頭這種有些可笑的事,這些日子薄春山看似挺正常,其實心中也有焦慮,這些焦慮就通過這些事反應出來了。


  “你說的對,是我鑽牛角尖了。”


  他有些失笑,也有些惆悵,把錢縣令說的話,以及通過遞鋪傳來的消息,大致說了一遍。


  這還是顧玉汝第一次見他這樣,她心裡分外不是滋味,上前來抱住他。


  “我有時候挺後悔告訴你那個夢,可若是不告訴,我又怕大禍會降臨,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如今我們該做的都做了,隻要做了,便無愧於心。”


  頓了頓,她又放輕松語氣:“其實我爹說你心中有大義,也沒說錯,你看錢縣令隻知道關鍵時候保護好縣城,你還能想到縣城以外的那些百姓。”


  “我倒不是心中有大義……”


  “你隻是想,既然現在自己有能力做一點,那就做一點,但求無愧於心便罷。”她笑著看著他,眨了眨眼道,“那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就該知道這是所有人的劫亂,你一個人扛是扛不住的。”


  “既然一個人扛不住,那就讓所有人都動起來,非常時期,不該敝帚自珍,也不該害怕百姓恐慌,而選擇將消息隱瞞,有時候無知並不是福氣。”


  就好像當初的她,突然大禍降臨,整個人都是懵的,估計城裡很多人都是懵的,所以才死了那麼多人。


  “應該讓百姓們知道事態嚴峻,讓他們自強自立,民兵人力有限,但非常時期人人都可是民兵,是懦弱等死,還是保護家園,應該讓他們自己選擇,而不是一兩個人替他們做決定。


  “就好像這次的事,你擔心縣城以外的百姓安危,就該鼓勵他們自己組建民兵,再在村裡設置一處高臺,若有倭寇來襲,便燃火以煙示警,這樣一來不至於被人打到家門口才知道,也能讓臨近之人互救。還有之前不是挖了地窖?實在危險時,也可以躲在地窖裡。”


  薄春山一直默默聽著,聽著她用輕柔的聲音來安撫自己,給自己出種種主意。


  良久,他才長吐出一口氣。


  “要不是你提醒,我倒是忘了還有這些法子。”


  “你不是忘了,你是太忙了,你忘了你這些日子有多久沒睡過超過三個時辰了?”她有些心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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