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留下苗雙城一個人想了許久。


第118章


  其實苗雙城不是想不通, 隻是善謀者慣多思多慮,倒不如薄春山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有一種光腳不怕穿鞋的匪氣。


  薄春山幹慣了無本的買賣, 已經深諳裝腔作勢的精髓。


  老子就是最牛的, 就算我不牛,我也要裝得牛, 讓所有人都覺得我牛, 你就算想咬我一口,也得好好掂量一口咬不死我, 會不會被我一角頂死。


  顯然苗雙城也不是點撥不透的, 所以等下次再見苗雙城也未再聽他提撤不撤海盜旗的事。


  船很快就到了六橫島,臨下船前, 薄春山已經把這次上島之行的精髓貫徹給了大家。


  所以一行人護持在他和苗雙城身邊,都是正顏肅色、不苟言笑。


  這一行人個個身強力壯,裝備精良, 不光每個人都有佩刀,還有十多個人背著火繩槍。


  再看中間被他們護持在中間人, 一人面如冠玉,俊秀非常,他發黑如墨,頭束嵌玉的錦帶,穿一身藍色的錦袍,外罩一件繡松鶴延年的灰藍色披風。


  好一個如玉公子,世家公子的氣派!


  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得活都粗糙,經常幾個月不洗一次澡, 蓬頭垢面都是常事, 哪見過這般人物?!


  另一個穿一身黑衣, 雖然穿著不如身邊那位藍衣公子華麗,但整個人昂揚挺拔,英姿颯爽,顧盼之間格外有股睥睨一切的威勢,一看也不是尋常人。


  且看模樣,這群人是以他為首。


  這六橫島上龍蛇混雜,出沒來往的各國人都有,同樣消息也是傳得極快。


  隻是不一會兒,島上來了群‘新人’的消息,就傳遍了島上各個勢力,同時這群人所乘之船是陰狼的,也為眾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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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陰狼那群人被這伙人滅了?他們到底什麼來路?”


  “我看他們的護衛不像一般人,倒有點像大晉的士兵,難道說是大晉哪家的世家公子?”


  這樣的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有次一個一看就是個公子哥的大晉人,帶人來了六橫島,島上的人見他出手大方,行事張揚,就有人忍不住對這艘船的人下了手。


  這一下手就捅了簍子了。


  也不知是哪路人馬,總之是船堅炮利,直接把這伙人滅了,屍體掛在六橫島上示眾了一個月,連島上那群紅毛夷人都沒敢說什麼。


  事後這些人才知道,這海上的水深著呢,那種一看就像肥羊的人通常是你招惹不起的,真是肥羊,人也到不了六橫島,估計走路上人就沒了。


  與此同時,島中央一片建築群中的一座房屋裡,也有人正在議論這件事。


  “難道島津是死在這伙人手裡了?不然他的船也不會落在別人手裡,大內大人,我們是不是……”


  這個被人稱之為大內大人的倭人,面色凝重,打斷對方話語。


  “島津雖是我手下,但他自認得到將軍的賞識後,從來不聽我的指揮,他這次若是死了,也是他該死。這伙人如此大張旗鼓,顯然是不怕事的,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先探探對方來路和深淺再說。”


  “是。”


  .


  另一邊,薄春山一行人也已經到了這片建築群。


  這片建築群沒有名字,既不是村也不是鎮,整體是圍繞正中心一條大街所建造。建築有中式的,更多的卻是各式各樣別國建築,反正讓大晉人來看是奇形怪狀的建築體,這其中有幾座建築,引來了薄春山的側目。


  它們聳立在正中心這條大街上的,十分醒目。


  別人不認識,但苗管家認識,他曾經來過這個島。據他所言,這些建築都是紅毛夷人建的,他們在島上的勢力很大,不光建的有醫館,還有交易所,並這裡設立了巡查官和稅官,隻要是在島上交易的,都需給他們交稅。


  當然,他們也保證了島上的安全,隻要是在島上交易,他們可以保證沒人敢搶奪貨物和財物,但出了島就不歸他們管了。


  “這幾個房子就是醫館,不過他們不叫醫館,叫醫院。交易所、巡查廳,以及稅廳。在島上交易,隻要賣出貨,就必須在稅廳裡交稅,不然不讓出島。”苗管家指著其中一棟門前人來人往的建築對薄春山說,其中著重描述了下交稅的事。


  他們這趟來也帶了貨物,之後要把貨物交易出去,肯定要交稅的。


  “其實隻要能來到這裡,貨物並不愁賣,不管是紅毛人辦的交易所,還是私下進行交易,都能賣出去。”


  難的從來不是貨不好賣,而是怎麼把貨安全運過來,等賣出貨後,怎麼安全地把銀子或是購置的貨物帶回去。


  海商們苦海盜已久,可亦盜亦商的人太多,隻能說是惡性循環吧。


  “夷人辦的交易所更安全一些,他們可以直接在船上收貨而不用上島,若是跟私人交易,價錢會更高一點,但相對來說,沒有那麼安全,還需要把貨運上島很麻煩。也有那些直接在海上交易的,這樣可以越過六橫島不給那些夷人交稅,但沒有一定武力,結局隻可能是被搶。”


  薄春山聽得咂舌不已:“他們在這裡收稅,就沒有人反對?”


  “自然也有,可都沒有夷人人多勢眾,也沒有他們火力足。如今東南海上賣的火器,都是紅毛夷人帶來的,大家自然也不好得罪他們。”


  也知道自己的消息都是幾年前的,苗管家也提醒了薄春山,讓他找人多打聽打聽現下的消息,畢竟消息會過時。


  且不說這些,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一行人把島上逛了個遍。


  消息也打聽出來了,總體來說跟苗管家所言的差不多。不過島上也不光是紅毛夷人勢大,還有幾股勢力也不俗,這裡暫時不細說。


  臨到天黑,他們沒有選擇在島上的旅店居住,而是又回到船上。第二天,薄春山又帶著人上島了,一是為了把這次帶來的貨賣出去,二是為了購置火器。


  可在購置火器上,他有另外的想法。


  他在詢問過柴叔多次後,覺得火器在如今的海船上,隻是一個威懾,極少會被真正的用到,真有海盜劫船,他們也是先威逼你停下船,再進行接舷,接舷以後還是肉搏戰。


  尤其在問過火器的價錢後,更是讓他打定主意暫時不買火器。


  把買火器的錢省在拋石機和弓弩上不香嗎?遠程射速不夠就不夠了,反正他們現在也不是去打海戰,隻是為了自保。


  與其買很多火器,不如多買幾艘小型戰船。


  這是薄春山聽了柴叔講訴他親眼目睹的十多次海戰後,所產生的想法,商船就好好做你商船,戰鬥交給其他船來做,唯一的缺點就是需要大量人手,但薄春山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


  所以他不光沒有購買火器,還說服苗雙城利用賣貨得來的銀子,購買許多在大晉暢銷的西洋貨準備帶回去,以便換來更多的銀子。


  他們進行得十分迅速,也不過兩天就辦完了所有事,之後便揚長而去。


  期間,暗中打聽這艘船消息的人無數。


  大內熊見此,還專門讓人把消息放了出去,大意是說這伙人幹掉了島津,如今船已易主。


  不過島上很多人都知道大內和島津之間有矛盾,不為其出頭似乎也沒什麼。


  也有人覺得倭人放出這個消息,可能是個坑,不然這伙人一看就是肥羊,為何倭人沒借勢動手,反而把消息放出來給別人知道?


  是不是連倭人都沒把握能打下這伙人,才會故意放出消息,等著別人相爭,他們好撿便宜?


  如此一來,雖許多人躍躍欲試,倒也沒有人衝動動手,以至於讓薄春山一行人安然離去。


  .


  “後面的船離開了。”


  消息傳來後,議事廳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別看他們離去的從容,實則一直沒放松警惕,這期間也有幾艘船暗中跟了他們一陣,有的是發現還有其他人跟就退了,也有的是一直跟著。


  終於在走出六橫島範圍後,最後一艘也離開了,想來是下手沒把握,選擇了放棄。


  “加快速度,等下次再來,我帶他十七八艘戰船,我看誰還敢跟在後面想搶老子。”薄春山下令道。


  但都知道海上不平靜,他們這趟能安穩出來,很大一部分是託了島津的‘洪福’,再來就是薄春山的策略好,以至於旁人試不出深淺,竟沒人敢下手。


  可這法子用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不可常用,還是自身武力足夠才能保證安全。


  話不多說,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趕了回去,可走到纂風鎮外的海口,才發現時間不對,從這裡回不去。


  薄春山此時也意識到這地方雖然保密,到底多有不便,每月也隻有一兩天可通行,他心急趕著回去,自然不可能在這裡等著。


  苗雙城也沒說什麼,讓人領著他們走了另一條路。


  這條路七拐八繞,其下礁石密布,若是不熟悉路的,是決計走不到這裡來,隨意闖入,最輕的也是船底觸礁。


  過了這片地方,船就好走了,一直走到船停下,他們才發現似乎進了一個山肚子裡,而這裡竟是一處天然的港灣。


  這是纂風鎮的人用來停船的地方。


  薄春山茅塞頓開,怪不得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那處海口每到月頭才可通行,那平時纂風鎮用來走私的船是在哪兒停著?


  也是所有人都跟他說,每次都是月頭島津那伙人開著船來交易,倒讓他忘了纂風鎮的人其實以前也出過海,如果沒地方停船,船總不能扔在外面海上。


  “這是纂風鎮最後的秘密,也是老祖宗們給我們留的另一條後路,這裡平時就可通行,隻是沒人引路大概走不出去,也進不來,而且再往前大船就開不過去了,隻能用小船。”苗雙城略有些感嘆地道。


  薄春山也看出這地方的巖質和那處海口兩側的巖壁很像,真是鬼斧神工,明明相隔不遠,一處已是天塹,誰能想到還有一處隱藏在背後。


  他觀察了下,這地方雖是個小型的港灣,但距離岸邊似乎還有些距離,若是用來運貨,要耗費更大的人力物力,不如旁邊那處海口便宜。


  估計當時纂風鎮的人鑿山開海口,是在現有海口的基礎上,鑿通了一條路。沒想到鑿通後,發現形成海口的黑石山腹裡另有巧妙,從這裡也能出海,隻是外面礁石密布,他們大概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裡修成了一處停船之地。


  至於為何纂風鎮的人會用那處被限制的海口,而不是這裡,等上了岸後薄春山就知道了,通往外面的路是山腹自然形成,走人也就罷,過車卻是為難。


  至於為何四大姓沒把這條路繼續開出來,也許鑿開那條路已經花費了他們很大的力氣,也許這就是苗雙城為何會說這是老祖宗給他們留的後路。


  估計四大姓的老祖宗也明白自己這群人不過是升鬥小民,潑天富貴給他們也守不住,不如就這樣小富則安,也能克制子嗣後輩,以免涸澤而漁,引來大禍。


  話不多說,薄春山急著趕回去,把所有人事都扔給苗雙城後,就匆匆帶著人回去了。


  他算了算日子,顧玉汝就在這幾天生產,所以一路上他幾乎沒有停頓,也沒去巡檢司和民兵團,進了城就往家裡去了。


  等到了家,才發現媳婦已經生了。


  此時已是顧玉汝生產完的三天後,孩子的洗三都辦完了。


  邱氏見兒子回來,胡子拉碴,渾身髒兮兮的,便不準他進房,要讓他洗幹淨了才能進去。


  一通收拾,薄春山進了東廂,剛進臥房門,他就看見了床上的那個胖丫頭。


  她娘正睡著,這胖丫頭躺在娘身邊的襁褓裡,睜著黑黝黝的眼睛珠子四處看。


  薄春山一個大男人,哪知道才幾天的小娃是看不清人的,他就覺得他閨女是在看自己,喜得簡直不知該怎麼好。


  “這就看到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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