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艘掛著黑虎旗的海盜船上。
“大頭目,後面那艘船好像是飛鳥那群人的船。”
其實黑虎早就看見了,就算沒掛旗子,他又怎麼可能不認識死對頭的船?
要提起黑虎和飛鳥的仇怨,那就扯得有些遠了,總之黑虎雖叫黑虎,但本名並不叫這個,他是晉人和呂宋人的混血,也算是命運多舛,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流落到了海盜船上給人打雜。
黑虎的少年時代就是混跡在各個海盜船上,海盜也不都是窮兇極惡,見人就殺,他們也需要補充手下,每次打下什麼船,被俘虜的人隻要問清不是什麼主腦人物,一般都會被留下。
就這樣,黑虎從一艘船混跡到另一艘船上,慢慢也混到一艘海盜船上的三頭目。當時飛鳥是個剛加入海盜船的倭國浪人,憑著一手精湛的刀術,和敢殺敢拼,很快就坐上了二頭目的交椅。
黑虎自然不服,兩人沒少發生摩擦,因為有大頭目的鎮壓,倒也沒出什麼大亂子。此時黑虎自詡積累多年,船上大部分海盜都願意聽他的,本來他打算過段時間再搶了大頭目的位置,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飛鳥這個倭人。
索性都一並幹掉,何必再受這種窩囊氣。
想幹就幹,黑虎也順利幹掉了大頭目,偏偏在飛鳥這兒,又讓他吃了個癟。飛鳥不管他出手對付大頭目,並不是他不知道黑虎想動手,而是他也有自立門戶的打算。
總之最後的結果是這窩海盜一分為二,可兩人的梁子卻是接下了。
後來混跡這片海域,彼此都認識,彼此也都熟識對方是怎麼上位的,反正黑虎這群人看不慣飛鳥那群人,飛鳥那群人也看不慣他們。二人手下若有偶遇,彼此冷嘲熱諷都是家常便飯,還有打起來的時候。
不過倒沒真刀真槍幹過,因為仇人的實力如何,自己是最清楚的。
就像現在,黑虎就不奇怪對頭會是如此的行事方式。
因為在他看來,倭人都是又陰又壞。
反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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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船。
黑虎透過手中的千裡鏡,目光定格跟在最後面那艘船上。
那是一艘很怪的船,船體看著像大晉的船,偏偏用的又是軟帆。
黑虎當海盜多年,自然清楚船帆的區別,像東南海一帶,船大體也就分為兩種,一種是大晉的船,諸如福船、廣船之類,一種就是紅毛夷人的船。總體來說,海盜們所用之船還是以大晉的船為主,畢竟這種船隻才好獲得。
可也有些海盜是有奇思妙想的,會把船改得奇形怪狀,這樣就會形成像晉船又不像晉船的雜合體,讓黑虎來看,這艘船就是個雜合體。
讓他矚目的並不是雜合體,而是這艘船很眼生,他似乎沒見過。
“你們誰見過這艘船?過來看看!”
黑虎把手裡的千裡鏡讓出來,他手下上來幾個人,依次接過千裡鏡朝黑虎說的方向看去。
看完,都是搖頭。
“不認識,說不定是哪群人得到了新船,不過大頭目,這船連旗子都不敢掛,一看就是慫蛋。”
“雖然隔得遠,看不清上面有沒有火炮,但這船也不大,應該也沒多少火力。”
海盜們所說的火力,其實是一種雜糅的說法。海盜船之間的交戰極少會動用火炮,一來火炮價值不菲,炮彈這東西也不好弄到,二來火炮會傷到船體。
對於海盜們來說,船也是物資,甚至是比財寶更重要的物資,有船就能擴充自己勢力,就算自己用不了,拿去賣也能賣不少錢。
所以他們的作戰模式,多是逼停或者接近了上接舷戰,火炮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一個威懾的武器,別看平時炮口被擦得锃亮,可能這火炮就沒打出去過。
這就又回到之前所說的火力上,所以他們所說的火力,更多是指對手船上所裝載的人員。一個常年混跡在海上的人,可以很輕易通過對方船體大小,吃水多深,來判斷對方裝載了多少貨物或是人數。
那船看過去並不大,至少沒他們這艘黑虎號大,自然就得出了個沒什麼火力的結論,也就是說不是威脅。
見此,黑虎倒也沒再去注意那艘船。
他的手下說的對,一艘不起眼隻是看著有點怪模怪樣的船不足為懼,他現在該考慮的應該是別的。
在目前來看,後面跟來的這些海盜勢力,以黑虎號實力最強,可黑虎也懂得蟻多咬死象的道理,所以怎麼掃掉這些螞蟻讓他們不要礙事,是黑虎目前心裡的頭等大事。
再來就是還會不會有其他海盜勢力跟上來,若是勢力比黑虎號大,又該怎麼辦?
.
在接下來的數個時辰裡,又有數艘海盜船離去,跟在纂風鎮船後面的隻剩了五艘。
讓海盜們慶幸的是,並無其他勢力再進入,顯然是錯過了跟上來的最佳時機,又或是見攙和進來的人太多,不想蹚這趟渾水。
如果隻有目前這些人,那彼此之間就是對手了。
此時已是天黑,在海上航行,天黑也是能走的,隻是船會放慢速度,保持勻速,所以前面纂風鎮的船更慢了,其他人也不得不放慢速度。
海盜們都在等,等誰先扛不住退出,有耐心的人才能吃上最豐盛的大餐,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
黑虎號上,黑虎正在琢磨以黑虎號的實力是否能震懾另外四艘船。
他顯然已經心動了,因為最大的對頭就在方才離開了。
一個模樣像是軍師的海盜道:“大頭目還是要謹慎些,飛鳥此人向來詭計多端,若他隻是暫避鋒芒,故意如此?”
“你是說?”
“說不定他隻是故意裝著不耐離去,實際上是躲在暗處,等著想坐收漁人之利。”
聽到這話,黑虎一身冷汗,本來有些發熱的頭腦頓時冷靜了下來。
“那我們就再等等,看有沒有其他人忍不住想提前下手,再見機行事。”
……
類似的對話在其他海盜船上,也在進行著。
就剩下了這五條船,都在彼此衡量對方的勢力,以及獨吞的可能性。
顯然因為天黑後,前方的船放慢速度,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機會,一個優勝劣汰的機會。
黑暗中,有人在琢磨要不要偷襲對手,有人則互相靠近,試探是否能找其他人合作,還有人在遲疑這麼跟下去到底對不對,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難眠的又豈止是一個黑虎。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艘在黑虎眼裡貌不起眼的怪船已經悄悄地跟了上來。
黑夜中,這艘船一盞燈都未點,就像一個靜靜潛伏在黑暗中的幽靈。
一陣陣細小的水花後,從這個龐大的船身上分出許多道暗影,隻有湊得極近才能看出這是一艘艘小船,這些小船就像逐光的飛蛾,靜悄悄地撲向前方不遠處的一艘海盜船。
整個過程進行的極為順利。
誰都沒想到這時候有人會偷襲,也是海盜們沒提防有人敢夜間航行不點燈,黑夜中他們都是通過燈光來判斷是否有船隻靠近,沒想到竟有人利用小船悄悄潛伏了上來。
海盜船依舊往前緩慢航行著,可此時船上已經換了個天。
薄春山一身黑衣,對剛上船來的苗雙城眨了眨眼。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我看能不能趁著今晚月色甚美,再陰一艘。”
誰都沒想到,薄春山和苗雙城確實在這片海域,卻沒有在纂風鎮的船上,而是偽裝成了一條海盜船綴在最後面。
而這一夜,有兩艘海盜船換了主人,隻是另三艘船的海盜並不知道。
第131章
會被薄春山用這種法子陰的, 自然不是什麼大海盜。
弱是有道理的,哪像前方那三艘海盜船,一直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綴在纂風鎮船的後面, 乍一看去, 竟形成了一種犄角之勢。
誰也不會比誰快, 但誰也不比誰慢,跟著前方的同時, 也在提防其他人。
至於薄春山所坐的那艘船,由於他之前一直在後面綴著,遠到用千裡鏡看去也隻是個小黑點,早已讓人拋在腦後。
在海盜們看來,這種人就是那種既沒實力膽子又小,偏偏又貪心舍不得放棄的無能之輩,這樣的人沒什麼出息,哪怕是當海盜也是被人吞的下場。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 就算他們打起來,那艘船想追上來撿便宜, 等他追上來時, 說不定這邊已經收場了,自然不放在心上。
尾隨是有距離時效的,超出一定的距離, 就失去了尾隨的意義, 海上航行不同陸地上行走, 受風向洋流影響太大, 離得太遠調動機率不夠, 是時就算想追也需要花費時間, 顯然這艘船上的海盜是嫩頭青, 根本不明白這個道理。
此時薄春山,就坐在被他拿下的兩艘海盜船的其中一艘上,他的前方就是那三艘海盜船。
讓他來看,這三艘船並不好對付,偷襲的手法可能並不適用,隻能再找機會。
而就在黑虎號上,黑虎雙目充血,顯然是一夜沒睡。
“狼牙和西格已經聯手,再拖下去,說不定他們會聯合後面那兩艘船,先來幹掉我們。”
其實當時他們發現兩艘海盜船互相勾搭,就該及時制止,可當時是夜裡,實在不方便行事,等天亮以後,局勢儼然發生轉變,狼牙和西格兩幫人竟隱有威脅之態。
黑虎能理解他們的做法,畢竟他們也怕黑虎號對付他們,單一方實力不足,不如雙方聯手形成威懾,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種做法同時也給了黑虎號一種危險感,雙方聯手黑虎號不怕,可若是四方聯手呢?
落在後面的那兩艘海盜船,隨便單拎一個出來,黑虎號都能滅掉對方不再話下,顯然對方也清楚實力不足,一直落在後面。
可若是他們也和狼牙西格他們聯手?這四股力量擰起來,足夠黑虎號吃一壺了。
黑虎顯然如今陷入兩難境地。
“飛鳥那狗娘養的,是不是早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踢掉不合格的,剩下勢力誰實力最強,誰會最先被針對?”
對了,暗中還有個飛鳥。
雖然此時已經看不到飛鳥的船,但以黑虎對飛鳥的了解,這個陰人肯定藏身在暗處等著撿漏。
“不能再等了,先把狼牙和西格打了,隻有打個出其不意,趁著他們還沒聯手,後面那兩艘船即使看見我們打狼牙西格,也會忌憚不敢出手。錯過這個時機,就是別人來打我們了。”
黑虎站了起來,正打算去召集人來說這事,誰曾想卻被軍師一句話阻了。
“我們打狼牙和西格,雖不至於兩敗俱傷,但肯定傷亡很大,到時候飛鳥出來,不光能撿漏,還能順便除掉我們。”
“那你說怎麼辦?”黑虎現在都快瘋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軍師看了他一眼,道:“不如找飛鳥合作。”
……
所以說不是什麼事都適合蠻幹的,得用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