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小臉有些白。
他被她氣笑了,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怕什麼?我有兇你嗎?”
陸瑤咬了咬唇,低下了腦袋。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是有些委屈的,本來就是他有錯,還來恐嚇她,她本以為他多少是喜歡她的,卻總是這麼兇,還不信任她。如果覺得她人品有問題,幹什麼要娶她!
這個時候的陸瑤根本沒意識到她同樣誤會了沈封寒,如果他真的誤會了她,又豈會在這裡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
這個醋簍子,不過是心底不痛快而已。
沈封寒眯了下眼,“說話!”
她抿唇,倔強地瞪了他一眼,“說什麼?你如果不相信我,盡管退親,我沒什麼好說的。”
他什麼時候不信她了?
見她提起退親竟然沒有絲毫不舍,沈封寒這次眼神是真冷了下來,他眼眸幽深,像淬了一層冰,滲人的很。
陸瑤心中莫名有些慌,見他隻是盯著她,連句話都不說,她心底莫名有些難受,賭氣地抿了下唇,又追加了一句,“反正在你心底我也未必多重要。”
沒有多重要?她生病時,他何必大老遠的跑過去探望,對蔣氏的生辰又豈會重視,若不是看重她,他又何必厚著臉皮一次次往她那兒跑,念著她年齡尚小,怕嚇到她,他才一再隱忍,到現在都已經訂了親,也不過親了兩次,他沈封寒何曾這麼委屈過自己?
沈封寒沒有吭聲,隻是拿幽深的目光盯著她,看著她這個沒良心的小混蛋。
陸瑤被他盯的頭皮發麻,腿也莫名有些軟,總覺得他的眼神,是想將自己生吞掉,她抿了抿唇,莫名有些慫。
沈封寒伸手又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將她更近的拖到了跟前,聲音透著一股寒意,霸道不已,“想退親?做夢去吧。”
他的氣息全灑在了她的耳際,陸瑤小巧的耳尖一點點染紅,呼吸也不由一窒,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那麼冷,她心底竟有那麼一點歡喜,好像原本的害怕也消散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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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別開臉,竟有膽子小聲指責他,“既然不想退親,就不要說一些讓人誤會的話,我跟表哥又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幹嘛一副捉奸的模樣?如果你真心對我,我陸瑤才不是會辜負人的人。”
沈封寒的神情總算緩和了下來,行吧,他承認,他確實有些過分了,他伸手捏了一下小丫頭紅通通的臉蛋,雖然很想親親她,時間卻不多了,沈封寒率先站了起來,“再不過去,你娘該著急了。”
陸瑤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她還沒有說完呢!
陸瑤想趁機問問他以後會不會娶側妃,可是心底也清楚他怎麼可能不娶?就算他不想娶,皇上跟太後那邊肯定也不會同意吧?
陸瑤心底清楚這樁親事根本就沒法退,她隻要做好自己就行,他如果願意對她好,那她也會好好對他,以後他若是對她很糟糕,大不了想個法子和離。心底這麼想著,陸瑤的神情也輕松了起來。
沈封寒卻覺得她眼底的笑沒那麼純粹,他蹙了下眉,想著以後還有很多時間,他才沒再追問下去。
蔣氏果然正在派人尋他們,剛出了小院,陸瑤就看到林月彤帶著表妹過來了,見到他們後,林月彤衝陸瑤擠了擠眼,“你們說了什麼,半天都沒說好,快走了,都要吃酒席了,還不見你們的人影。”
蔣靜舒有些怕沈封寒,瞄了他一眼就躲到了陸瑤身後,陸瑤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一共擺了幾桌?”
“男子們在前院,算上府內的少爺們,才兩桌,咱們在後院,我來時,丫鬟們正在擺桌子,少說也有七八桌吧。”
往年也是七八桌,留下吃酒席的都是關系親近的或者跟蔣氏交好的。
林月彤也挽住了陸瑤的胳膊,她黑溜溜的大眼,在兩人身上瞄了又瞄,轉了轉眼珠道:“ 我瞧著安國公夫人怎麼也來了?”
豈止是來了,臉色也不是多好,跟其他人一比,活像來找茬的,好在她隻是一個人不爽著,也沒有出口刺人。
林月彤瞥了沈封寒一眼,顯然想到了已故的莫甄。
林月彤笑道:“王爺,您說這安國公夫人是不是聽說您來了,才跟了過來?她可差一點就成了您的嶽母,不會是心底不痛快了,才有意過來的吧?”
陸瑤替她捏了把汗,扯了扯她的胳膊。
林月彤捏了捏她的手,不讓她插手,兩人的小動作皆被沈封寒收在眼底,見林月彤又對她動手動腳的,便有些不高興。
見他臉色沉了下來,陸瑤以為是她的話讓他不高興了,她看了沈封寒一眼,目光中帶著一點祈求。
第59章 宣戰書!
沈封寒神情頓了頓,沒回答。
陸瑤又拉了一下林月彤的胳膊讓她不許多說,林月彤悻悻閉上了嘴,蔣靜舒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原來剛剛來的那個夫人,就是安國公夫人,難怪她的神情瞧著有些不對勁。
她有些替姐姐擔心,眼底有些著急,陸瑤捏了捏她的手。見他一直盯著她的手,陸瑤才察覺出他有些吃味,她臉上一紅,沒想到他如此小心眼。
沈封寒這才淡淡收回視線,跟蔣氏打了聲招呼便去了前院。
陸瑤跟林月彤她們坐在了一桌,旁邊就是蔣氏那一桌,安國公夫人也留了下來,她神情始終有些冷,望著陸瑤的目光也滿是審視,她不明白沈封寒瞧上了她哪裡,也不明白她究竟哪裡比自己的女兒強。
良好的教養,讓她做不出像個潑婦那樣當場撒潑,然而她心中真的很不痛快,這種不痛快,在知道沈封寒留下吃了酒席時,攀到了極點,她望著陸瑤的目光也陰冷不已,憑什麼她的女兒沒了,旁人的女兒卻都好好的活著,眼前這個甚至要代替她的女兒嫁給她最想嫁的人!
安國公夫人回到家就大哭了一場。她哭的不能自抑,臉上的妝容全花了。
安國公已經聽說了今天的事,就過來看了看,他進來時,她正哭的難受,嘴裡一直喊著,“我可憐的甄兒,你怎麼就走的那麼委屈!平白便宜了別人!”
他聽得心中難受,忍不住告誡道:“行了,快別哭了,再哭她也聽不到,若真能聽到,聽到這話也隻會難受,你讓她安生點不成嗎?”
安國公夫人又豈能聽得進去,“我怎麼不讓她安生了?”
安國公有些無奈,想到她果真去了鎮北侯府,又怕她犯糊塗,好言好氣道:“你說你,好端端的就這麼跑到了鎮北侯府,人家又不是傻的,能看不出你的目的?”
“我能有什麼目的?我就想去看看那丫頭怎麼了?那個陸瑤究竟那點比我們甄兒好!卻讓他點了頭!如果不是因為他沈封寒,我們甄兒也不會死!憑什麼他好端端的又跑去議親去了!”
“我的祖宗,你快別說這話了,甄兒是自己不小心掉進了湖裡,跟七王爺沒有關系!你還沒長夠教訓嗎?”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說這話了,當年女兒離開時,她就這麼說過,還傳到了皇上耳裡,皇上聖明,也憐惜他們好端端的沒了女兒,這才法外開恩!沒有懲罰她!
誰料這她還敢這麼說!
見他態度冷厲,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安國公夫人心底愈發難受,“怎麼沒有關系,若不是他好端端的要毀婚,甄兒又怎麼會精神恍惚掉掉進湖裡!”
安國公嘆息道:“旁人掉進湖裡,救上來也不過患個風寒,是她自幼身子骨不行,才沒挺過去,你休得再將她的死跟七王爺扯上關系,都這麼多年了,你也該走出來了!王爺沒回來時,不是一切都好?他現在就算成親,也沒有對不起甄兒一說,甄兒都走了七年了,眼瞅著他都二十五歲了,哪個男人拖到現在還不成親!我看你就是見不得人好!”
她被噎了一下,伸手去推他,“你還有沒有心,不向著自己閨女,反倒為旁人說話!”
安國公氣結,清楚她隻是脾氣上來了,才說這種混賬話,也沒真給她計較,不然早把自己氣死了。他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偌大的安國公府,他們的長女雖然走了,其他孩子卻還活著,真得罪了七王爺,以後會有好下場嗎?
他就怕這瘋婆娘不敢找王爺的茬,反而去鎮北侯府鬧事!
德妃受了這麼多年的恩寵,都被降了一級,又哪是因為她管教不力,太後還不是怕她日後找陸瑤的麻煩,便先給威遠侯府敲了個警鍾?
若是她真犯糊塗,又豈有好果子吃!
陸瑤並不知道安國公的事。
沈封寒的離開讓她莫名有些惆悵,雖然不想承認,她卻知道不知不覺,她已經有些在乎他了,夜深人靜時,她也曾想起過他的吻,想起過他那些氣人的話,陸瑤竟也覺出一絲甜來,如果不是在乎她,他也不會是那個表現吧?
陸瑤倒也摸清了他的脾氣。
這個男人一身的傲骨,隻怕從未低過頭,也從未說過一句軟話,他在戰場上又訓慣了下屬,面對她時,隻怕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
——
陪蔣氏過完生辰,陸瑤確實又被太後喊了過來,三公主挨完板子就被送回了皇宮,少了三公主,莊子上便和諧多了,她跟徐雅時常陪太後下棋、聽戲,一段時間下來,倒也找到了相處的方式。
無非是各忙各的,倒也相安無事。
室內的燻香熱烈地燃燒著,徐雅坐在銅鏡前,正梳著一頭烏黑的發絲,銅鏡中映出她溫婉的容顏,她肌膚雪白晶瑩,一雙眼睛溫潤不已,嫣紅的唇如同一朵待放的嬌蘭,美不勝收。
採心痴痴地看著,情不自禁感慨道:“縣主,您真美。”
“比陸瑤還美嗎?”
採心愣了愣,眼底閃過一抹不自然,“她那副嬌豔的模樣,也就能勾起男人的憐惜,縣主的美,才是真真正正的溫婉可人。太後娘娘不是就喜歡您這樣的?”
她這話,並沒有讓徐雅高興,想到姑母對陸瑤的態度越來越溫和,她便忍不住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