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民風開放,女子主動求親之事並不算少。
父親難得來了興致,放下公文,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我。
「喲,之前不是說不成親嗎?你且說說,那男子姓甚名誰,家世人品如何啊?」
我指了指江玄表兄院子的方向。
「就,江玄表兄啊。父親您知道的,他人特別老實,特別溫順,而且學識也不錯,女兒挺喜歡他的。」
隻聽「啪」一聲。
父親手裡的毛筆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呆呆地盯著我,嘴巴微張:「啊?」
下一瞬,他猛然反應過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毛筆重重摔在桌上。
「不行!不行!這世上任何男子都行,唯獨他江……江玄不行!你換一個!」
我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江玄表兄身世清白,學識淵博,而且人也很老實正直,爹爹不是最喜歡這樣的年輕人嗎?」
父親指著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反正他不行!你再好好想想吧!」
父親大概是想不出其他的措辭了,便派丫鬟將我轟了出去。
站在書房門口,我沉默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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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看錯了嗎?我怎麼覺得父親的神情有些驚恐?
9
我始終想不明白父親在害怕什麼。
走在周府彎彎繞繞的長廊裡,四周無人,我伸腿悄悄踹飛了一塊石頭,以發泄心中煩悶。
給我下毒的庶妹,我方才已讓貼身丫鬟稟報了父親,父親罰了她家法。
我控制了庶妹的姨娘,捂緊了她的嘴,讓父親隻以為她給我下的是普通的毒,並未過多追究。
拐過彎,貼身丫鬟迎面走了過來。
「小姐,沈家少爺前來拜訪,正在花園等著小姐您。」
沈禮來了。
我與沈禮並不算有多熟悉,頂多是小的時候見過幾次面。
原書裡,他看中我周家財富,便生出了聯姻的心思。
婚後我與沈禮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原以為會安穩度過一生。
卻不想,我卻被裴夜玄擄了去,囚禁在了府中日夜笙歌。
我以自己的性命相逼,發瘋般地逼裴夜玄放我回沈府,放我與沈禮團聚。
裴夜玄抖著手為我解開鎖鏈,在我走後,他流著血淚一夜生出白發。
而沈禮卻嫌惡我不再清白,將我鎖在院中,生生剖出我肚子裡的孩子,從此展開一系列虐身虐心的虐文劇情。
我感嘆一聲,這種狗血純虐女的劇情,可謂是狗都不看。
「小姐,那沈家公子說,有東西要送給小姐。」
丫鬟有些遲疑地看著我。
昨天夜裡的夜宴上,沈禮當眾被人像拖狗一樣拖了下去,丟盡了臉面。
他怎麼還有臉跑到周家找我的?
嘻嘻,反正此時清闲無事,不如去逗逗他。
10
沈禮在花園的亭中,背著手來回踱步。
他的神色帶著幾分焦急,時不時望向不遠處。
待見到我時,沈禮眸中迸射出驚喜之色。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伸手試圖扶住我的肩,卻被我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雙手落空,沈禮眸中閃過一絲落寞,卻很快被洶湧的情緒所掩蓋。
他緊緊盯著我,像是努力克制著某種欲望般。
「令……周小姐,你來了。」
這仿若廢話的開場白,真是太糟糕了。
可偏偏,我從中嗅到了一絲怪異的氣味。
沈禮這副神情很不對勁啊。
他自詡端方君子,雖為了我家的財產向我提親,卻從未行事如此大膽過。
怕是被鬼附身了。
我展露出一抹笑意:「沈公子見我,有什麼事?」
沈禮這才反應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漂亮的雕花木盒。
「周小姐,這是翠玉軒新上的步搖,沈某覺得它特別襯你的氣質,便買下來,想親自送給周小姐。」
說罷,沈禮打開盒子。
一支漂亮的金步搖靜靜躺在盒子裡。
沈禮眸含期待地看著我。
我心中嘖嘖稱奇,沈禮這是在向我獻媚?自詡端方公子的他也會做這種討好女人的事嗎?
莫非,他也和我一樣,有了原書記憶?或者他重生了?
這就有意思了。
原書裡,我確實喜歡這支金步搖,出價幾百兩銀子才買下了它。
沈禮知道我喜歡這支步搖,便提前買了下來送給我。
我的目光從步搖上面移開。
「沈公子,男未婚女未嫁,我不能收你的禮物,沈公子請回吧。」
沈禮一怔,臉上閃過一抹焦急:「可是……」
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抱歉沈公子,我已有了意中人,不方便收男子的禮物,沈公子勿怪啊。」
沈禮徹底急了,他試圖上前來抓住我的衣袖。
我卻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攬入溫熱的懷抱。
一襲青色長袍的江玄攬著我,目光沉靜而平淡,薄唇輕啟:「沈公子,請回吧。」
說罷,便有兩個強壯的家丁硬生生把沈禮架走了。
不論沈禮如何鬧如何叫,江玄的目光也沒落在他身上半秒。
他看著我,不緊不慢道:「你很喜歡那支步搖?」
嘶……那自然是喜歡的。
隻是,那步搖是沈禮送來的,髒了。
於是我搖搖頭:「不喜歡。」
江玄「嗯」了一聲。
「今日戌時,來院中尋我解毒。」
我十分老實地應下。
11
父親果然派了人守在我的院子外。
但我會翻牆。
天色漸晚,我悄悄翻了牆,連燈籠都沒拿,摸著黑便去了江玄的院子。
江玄沒鎖門,我輕輕一推,院子門發出輕輕的「吱呀」聲。
如青松般挺拔的男人長身玉立站在門口,聞聲掀了掀眼皮,平靜地看向我。
「表妹。」
我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袖子,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有些難以啟齒。
「表兄,我們……」
江玄頷首:「嗯,我知道。」
他領著我進了門。
屋內隻點著一根蠟燭,光線昏暗。
燭光映照在江玄的臉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眸中似是克制著些情緒。
我自知有求於他,便主動褪去外衣,雙臂環抱住江玄精壯的腰身,為他解去了腰帶。
男人的胸肌線條流暢優美,我臉頰微微泛紅,垂下頭,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的下腹。
「表兄的身材真好,平時常常練武嗎?」
江玄的喉頭微動,啞著聲音「嗯」了一聲。
他將我抱到榻上去,開始為我解毒。
與裴夜玄不同,裴夜玄是大開大合地往死裡折騰我。
而江玄他動作輕柔,極照顧我的感受。
我還是更喜歡這種身心幹淨,動作溫柔的男人啊。
如此想著,解毒很快結束。
我看著頭頂的帷幔,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江玄表兄,結束啦?」
江玄穿好了衣裳,面不改色:「嗯。」
不會吧……時間那麼短……
我沉默地起身穿上了衣裳。
罷了,毒解了就行,此事不可成癮。
如此想著,我很快便整理好了衣裳,準備告別江玄。
臨走時,江玄拉住了我的衣角。
「表妹,何時招我入贅?」
我被江玄灼熱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
但這件事是我事先承諾好的,我不能出爾反爾。
既然奪了人家公子的清白,就要對他負責。
「嗯……我會再多跟父親說說的,表兄放心,若是娶不到你,我就不成親了。」
得到了我的承諾,江玄頷首:「好,表妹記住今日所言。」
12
我回到自己院中,往床上一趴,忽然感覺肚子有些飢餓。
「山蕊,去小廚房拿一碗奶酥酪來。」
貼身丫鬟應聲:「是,小姐。」
她退了出去,房間隻剩我一人。
房間裡早早便備好了浴桶,我脫了衣裳踏入浴桶中。
有些疲憊的身體浸泡在溫熱的水中,我閉上眼,發出無聲的喟嘆。
不知在熱水裡泡了多久,身後響起略有些沉悶的腳步聲。
我以為是山蕊拿著奶酪酥回來了,便沒睜開眼。
「給我吧。」
我伸手去拿,可那人卻自作主張地繞過了我的手,用勺子舀了一勺奶酪酥,喂到了我嘴邊。
我有些不習慣,睜開眼剛想說些什麼,便撞進一雙含著笑意的黑眸裡。
黑色的鐵制面具下,裴夜玄笑得惡劣,他捏著我的下巴,將勺子裡的奶酪酥喂到了我嘴裡。
「令宜可真無情。」
我有些惶恐地看著他,張口便想喊人。
可下一秒,我閉上了嘴。
我光著身子泡在浴桶裡,與陌生男人共處一室,若是被人發現了,我怕是會名聲掃地。
「太孫殿下,大半夜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我緊張地用雙手護在胸前。
裴夜玄但笑不語。
他不緊不慢地褪去身上的黑色錦衣,長腿邁入浴桶中。
我徹底慌了,「哗啦」一聲從浴桶裡站起來試圖逃跑,卻被裴夜玄抓了回來。
他用力扣住我的腰,將我按在他的腿上。
他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喑啞又低沉。
「令宜身上,怎麼還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呢?讓本王看看。」
他的手摩挲著我的肩膀。
那裡有一塊被江玄吸出來的紅印。
我的臉瞬間漲紅,扭動著身子試圖掙扎,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裴夜玄的鉗制。
這個人真是……真是太可惡了!
「令宜想喊人?若不怕旁人看到你此時的模樣,那便喊吧。」
我漲紅著臉,指甲用力掐他胳膊。
裴夜玄胳膊上的肌肉很硬,縱使我再怎麼用力掐,也隻是在他胳膊上留下了幾道指甲印。
不過,他的身體和江玄好像啊,肌肉一樣的流暢漂亮。
就在我準備仔細看看時,裴夜玄忽然動作。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便下意識地尖叫一聲,無暇注意他與江玄表兄的相似之處了……
13
事畢,裴夜玄將我從浴桶裡抱了出來,並擦拭幹淨了身上殘留的水漬。
我哆嗦著雙腿慢慢爬到床上,閉上眼仰躺著,一動都不想動了。
身邊,裴夜玄的手輕拂過我的臉頰,將我耳邊的碎發別到了耳後。
他的聲音低啞而溫柔:「令宜困了便睡吧。」
我無力地抬起胳膊,指了指門的方向:「你走。」
裴夜玄勾起唇角:「那令宜可要想清楚,要本王,還是要你那表兄。」
我用力翻了個身。
他們小男生就是愛計較,我們大女人哪會考慮這些?
不過說起來,若是拿江玄和裴夜玄對比,還是更為勇猛的裴夜玄能滿足我一點。
江玄他……今日的時間有點短。
我的臉頰爬上一絲紅暈,將頭埋入被子裡,再次伸手指了指門的方向,悶聲說:「你走!」
身後響起一聲愉悅的輕笑,隨即男人的腳步聲遠去,留下一道沉悶的關門聲。
我悄悄探出頭,房間裡果真沒人了,裴夜玄終於走了。
我輕呼一口氣。
真是怪異。
在那本書裡,明明裴夜玄是個偏執的病嬌,把我視為他的所有物,不肯讓我和其他男人有任何接觸。
可他怎麼會放任我和江玄表兄醬醬釀釀?
嘶……我的腦子裡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二人相似的名字、父親奇怪的態度,以及裴夜玄從不離身的面具……
兩人的身量以及肌肉線條都差不多,就連把柄都一樣大。
我咬牙切齒,感覺自己被玩弄了。
但眼下還不能確定,明天再試探試探江玄表兄吧。
14
次日一早,我被丫鬟叫醒了。
「小姐,小姐,沈公子帶著聘禮來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