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顧無憂就跟個小跟屁蟲似的,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李欽遠在這安置的屋子不大,一進的宅子,敞著門就能望到頭,和他在京城的屋子差不多,隻不過江南這邊雕梁畫壁又多假山流水,院子裡的風景倒是要比京城那邊好上不少。


  她愛跟著。


  李欽遠求之不得,邊走邊問她,“待會想去哪?我今天沒什麼事,可以陪你出去逛逛,臨安這邊的風景不錯,你早先在京城的時候不是還和我說起過想看看江南風光嗎?”


  他昨天就吩咐了徐雍、叢譽,商號雖然事情多,但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


  她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大老遠過來,他想多陪陪她。


  本來在欣賞風景的顧無憂聽到這話,同人說道:“我今天陪你去商號吧。”她眉眼彎彎地挽著李欽遠的胳膊,衝人笑,“我是很想看江南的風景,但也不急在這會,現在織雲錦的事還沒處理好,你丟下那堆事陪我出去像什麼樣子?”


  “等你把這件事處理好了,有的是時間陪我。”


  見他劍眉又擰了起來,眼中含著濃鬱的歉意和憐惜,顧無憂最不愛他這樣,不等人說就開了口,撅著小嘴說道:“你可別和我說那些話,我不愛聽。”


  李欽遠抿著唇,輕輕嗯一聲,“不說。”


  長睫下壓著的目光舍不得從她身上移開,就這樣低頭看著她,心中除了那份愛憐又多了一份敬慕,他想,他真是不知修了幾世的福分,才能在這一生遇上她。


  *


  等兩人收拾好到商號。


  德豐這邊早就敞開大門做起了生意。


  自從李欽遠接管德豐之後,除了對沈柏等吃裡扒外的管事教訓一通之外,底下那些伙計,他也沒少敲打,不過他也沒把人都開除,伙計懶散,其實也不過是有樣學樣,得了上頭人的指點罷了。


  當初沈柏故意弄了這幅樣子給他看,不過是想讓他知曉德豐的生意是真不好,讓他這位養尊處優的公府公子早點回去,別管這起子事。


  可沈柏走後,這些伙計總要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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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活著都是為了自己,從前沈柏掌事,他們聽沈柏的話,如今他管事,他們自然就聽他的話。


  可這些伙計也不知是不是長期懶散慣了,


  為了讓他們幹活有衝勁,李欽遠又重新定制了伙計的工錢,以前這些伙計,每個月都是定例,不多也不會少。


  現在他在原本的定例上又加了一條,每多賣出一件東西,都能多一筆錢,等到月底一起結算的時候,其中賣得最多的,還能再得一筆賞錢。


  這樣一來——


  雖然工錢花得多了,但成效也很顯著。


  當初打了簾子就亂糟糟的一個鋪子,伙計懶怠,鋪子髒亂,現在卻一塵不染,貨物擺放得整整齊齊,伙計更是熱心非常,就連每個月的利潤也提上去了。


  李欽遠這廂剛剛打了簾子,裡頭伙計聽到聲音就迎了過來,臉上堆著笑,看到李欽遠更是恭聲道:“東家,您來了。”


  又看了一眼跟在他身邊,戴著帷帽的粉衣女子,目露疑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看出他的疑問,李欽遠坦然道:“她是我未婚妻。”沒說姓名,是不想讓他人去探查顧無憂的消息,雖說臨安和京城相距甚遠,但也少不得有心之人。


  他可不希望壞了她的名聲。


  未,未婚妻?


  伙計瞠目結舌地看著顧無憂,他們東家居然已經有未婚妻了?他們還以為……他倒是個機靈的,心中再驚疑不定,嘴裡還是恭恭敬敬的先問候起來:“夫人好。”


  顧無憂也沒想到李欽遠會讓人這麼稱呼她,帷帽下的臉有些熱,夾雜著羞意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李欽遠瞧出她的羞赧。


  垂眸笑看她一眼,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又問伙計,“叢譽呢?”


  伙計忙答道:“叢管事在樓上呢,其他幾個管事也都來了。”


  李欽遠點點頭,也沒再說旁的,牽著顧無憂的手走了上去,推開會議室的門,裡頭議論的聲音一頓,眾人循聲看來,瞧見李欽遠都站了起來,看到他身邊的顧無憂又都是一頓。


  他們一早就聽說,東家身邊多了個女子,不知道姓誰名誰,隻知道是跟著京城顧家那位徐管事一道來的。


  還聽說東家對她特別好,幾乎是處處遷就。


  這會猛地見到人,怔楞之餘又不禁皺了眉,縱使再遷就也沒有把人往這邊帶的道理,他們大老爺們商量事,多出個女人像什麼樣子?


  顧無憂雖然隔著一層紗,但也瞧出那些人望過來的眼神帶著不喜。


  她從不介意別人喜不喜歡她,隻是怕自己的存在會影響李欽遠,讓他為難,便在門口駐足,壓著嗓音和李欽遠說道:“要不我去旁邊等你吧。”


  “沒事。”


  李欽遠沒有松開她的手,徑直帶著她往裡走去,等走到主位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叢譽。


  叢譽機靈,立馬又搬了把椅子過來,放在顧無憂的身後,李欽遠握了握顧無憂的手,等她坐下,這才看著眾人說道:“這是我未婚妻。”聽到屋子裡一片壓低的哗然聲,他面色不改,又道:“以後她的話就代表著我的意思,你們平時如何待我,也要如何待她。”


  他說話的時候,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等說完,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問:“都聽明白了嗎?”


  這些人素來怕他,此時哪裡會反駁他的話?忙應了一聲,又朝顧無憂的方向作了個長揖,恭聲喊道:“夫人。”


  顧無憂被他們這樣稱呼,雖然心中羞赧,倒也不緊張。


  當初她跟著李欽遠在三軍面前都能走得坦然,更不必說是這幾個行商之人了,她端坐在椅子上,言語溫和,倒還真有些主母的樣子,客氣道:“都坐吧。”


  眾管事道一聲謝,卻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先看一眼李欽遠,見他點頭,這才坐下。


  *


  顧無憂本來還以為聽他們說起這些經商的事,肯定會很無聊,她都做好強撐著不讓自己打瞌睡的準備了,哪想到……真聽他們說起來,她竟是越來越著迷。


  帷帽遮擋住她的臉,也讓她更加方便行事。


  她就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怔地望著李欽遠,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經商時的樣子,一個個計劃,一個個處置,他都說得清楚明白。


  就跟行軍作戰差不多。


  顧無憂上輩子沒看過大將軍行軍打仗的樣子,但看著此時面容嚴肅的李欽遠,她想,應該是差不多的……她越看,越歡喜,直到手被人輕輕握住,才回過神。


  李欽遠握著她的手,替她撩開那兩片紗簾,笑問道:“想什麼呢?我喊了你半天,都沒反應。”


  又拿手去探她有些微紅的臉,皺了皺眉,聲音又低了一些,“是不是困了?”


  顧無憂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呆呆地看著他,須臾,她喊他,“李欽遠。”


  “嗯?”


  屋子裡早就沒其他人了,她突然朝人的懷裡撲過去,兩隻細白的小手勾著他的脖子,“我好喜歡你呀。”


  “突然撒什麼嬌?”李欽遠看著她有些詫異也有些失笑,心裡卻是滿足的,帶著無盡的歡愉,也沒去松開她的手,還託了下她的腰,沒費什麼力氣的把人帶到自己懷裡,抱著她坐著,“剛想了什麼,嗯?”


  又是發呆又是撒嬌的。


  顧無憂笑盈盈地說道:“就是覺得你好厲害。”


  那些話,她其實都聽不懂,可就是覺得發號施令的李欽遠有著無窮的魅力,讓她目光隻要落在他身上就舍不得移開了。


  沒有什麼話能比他懷中人的誇贊更讓他高興的了,這比他賺多少銀子都來得高興,李欽遠平靜的面上也忍不住揚起一抹外露的笑,親了下她的唇角,這才抱著人站起來,笑道:“走,帶你出去吃飯。”


  牽著重新戴好帷帽的顧無憂朝樓下走。


  不知道什麼時候,樓下已經來了不少人了,幾乎把整個鋪子都擠得水泄不通,其中人數最多的便是女子。


  顧無憂突然瞧見這樣一幅畫面,還有些詫異,這生意也太好了吧,就算以前在京城,那些名聲最為響亮生意最為紅火的鋪子,她也沒瞧見過這麼多人。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


  這些人哪裡是來買東西的,一個兩個眼睛都往她身上看,帶著探究的打量讓顧無憂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們是為什麼來的了。


  看來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她的大將軍可沒少被人覬覦呢,就像自己的領地突然被人侵犯了似的,顧無憂一下子就挺直了脊背,即便隔著一層帷帽,也勢必把自己的戰鬥力放到最大,小手更是牢牢地握著李欽遠的手。


  用無聲的動作跟這些人彰顯,這是我男人,你們少打他主意。


  李欽遠本來看著這麼一堆人還皺了眉,但發覺身邊小丫頭的動作,突然又忍不住扯了下唇,心裡的不快被滿足所取代,再看著底下那些人,他倒是也沒那麼不耐煩了。


  嘴角噙著一抹笑,手上的動作更是十分溫柔,牽著人繼續往樓下走。


  眾人看到他們下來,紛紛讓開一條道,雖然目光仍舊沒能從他們身上移開,但也沒攔著他們不讓走,眼睜睜瞧著李欽遠把人扶上馬車,自己也翻身上了一匹馬離開。


  屋子裡的議論聲這才紛紛響起:


  “那是誰家姑娘?戴著帷帽,也不知長得如何,配不配得上李郎。”


  “誰曉得?不過李郎待她怎得這般好,恐怕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有人卻不贊同,嘆息道:“李郎這樣的風姿,天下有哪個女兒配得上,真是可惜了。”


  ……


  女兒家們你一句,我一句,全在感嘆李欽遠有了未婚妻,突然間,也不知是誰開口說了一句,“莊小姐可知道此事?”


  那位莊小姐便是臨安城如今最大商號莊自心莊老板的女兒。


  這莊老板生意做得大,又是臨安商會的會長,平時常和一些官員有所往來,連帶著這位莊小姐也自比官家小姐,平日行事好不驕傲。


  自打李欽遠來了臨安之後,這位莊小姐可沒少放話。


  她們這些人有不少都曾吃過那位莊小姐的口舌虧,這會聽人說起這話,一群人眼珠子提溜轉,領頭的一個先笑起來,“這樣的好消息,怎麼能不讓莊小姐知道,走,我們去瞧瞧她。”


  


第121章


  玉香樓。


  這是臨安城中最大的酒樓,菜色一絕不說,就連風景也是極好。


  李欽遠隨口點了幾道特色菜,便打發人出去了,等人都出去了,他抬手給顧無憂倒了一盞茶,又替她撩開那兩片紗簾,柔聲問,“悶壞了吧?”


  說完不見人答,抬眼看去,便見她正託著下巴一眨不眨地望著她,他眉眼含笑,一邊替人剝著橘子,一邊笑問,“怎麼這樣看著我?”


  顧無憂這才答,“李郎好風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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