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連忙去追,努力邁開腿去追,可是官道上塵土飛揚,她邁步好生艱難,怎麼跑也追不上。


  追不上,可怎麼辦,她頹然地撲倒在官道上,卻見自己穿著滿身補丁的衣裳,臉上都是汙泥,卑微至極。


  “小夫人,你可醒醒吧,用些血米粥吧?”


  安嬤嬤的聲音把她從夢中喚醒,她睜開眼,望著眼前安嬤嬤充滿擔憂的眼神,一時有點不明白這是誰。


  愣了好久後,才回憶起來。


  低頭摸了摸肚皮,她點頭,撐著起來,用血米粥。


  往日這滋味她是喜歡的,紅色的血米用了不知道多少時辰熬成粥,軟糯香甜,聽說最是補血,她盼著能多吃一些好讓她的小蝌蚪長得更好。


  她努力地往下吃,想多吃一些,多吃一些,可是誰知道,好不容易出了半碗後,卻一個惡心,之後再也止不住,便盡數吐出了。


  吐完了後,天旋地轉,整個人都不知自己安嬤嬤嚇了一跳,連忙招呼丫鬟又是擦拭又是換衣裳又是收拾的,折騰了半晌,顧穗兒躺下。


  長嘆了口氣,她擔憂地望向顧穗兒,卻是唬了一跳。


  隻見顧穗兒那一張小臉兒蒼白得仿佛透明一般,兩隻眼直直地望著上頭,全然沒了往常的靈動勁兒,幹巴巴的,風一吹就能飄走的樣子。


  這可真是嚇得不輕,當下不敢言語小心翼翼出去,先去蕭珩書房,誰知道蕭珩並不在,已經出去了。


  她跺跺腳:“可了不得,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如何是好,還是得趕緊去回稟大夫人和老夫人!”


  當下不敢耽擱,先去了大夫人那裡,遇到了王開順家的,把這事兒一說,王開順也不敢耽擱。


  很快這事兒就到了大夫人那裡,又到了老夫人那裡。


  老夫人一聽便趕過來,先看了看,看了顧穗兒那直了的眼神,頓時也嚇得不輕,趕緊請了御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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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請就是兩位,一個是之前的諸葛大夫,一個是太醫院院首大夫,兩個人對著顧穗兒診脈了一盞茶功夫,又是針灸又是把脈,簡直是連看家本領都施展出來了,總算讓顧穗兒氣息平穩。


  最後出來,兩個人商量了一番,都認為,這是急火攻心哀傷過度導致的,慢慢養著就行,至於對胎兒,應該是沒大礙。


  老夫人這才勉強放心,請兩位大夫給下了方子,趕緊熬藥灌藥的。


  忙完了這些,老夫人終於有功夫把安嬤嬤叫來:“說,這都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誰給她氣受了?怎麼給氣成這樣?”


  安嬤嬤哪知道怎麼回事啊,她根本說不出來個所以然,想了半晌,最後隻好道:“今日小夫人知道三爺回來,便去了三爺書房,出來後好像就這樣了。”


  老夫人一聽,恨聲道:“阿珩啊阿珩,他人呢!”


  安嬤嬤自是不知的,自打小夫人出來後,三爺就沒見人影了。


  老夫人沒法,隻能命人去尋,尋了半日,總算是找到了。


  “你說說你,都眼看二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冒失?你到底是說了什麼,竟把她氣成這樣,你知不知道她如今懷著身子,下個月就要生了?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可怎麼辦?”


  老夫人越說越氣,最後拿起手邊的一個花瓶,直接對著蕭珩砸過去。


  金貴的花瓶落在蕭珩肩膀上,應聲而碎,碎片渣滓滑過蕭珩的臉頰,那俊美如玉的臉龐便留下了一道血痕。


  蕭珩抬起幽暗的眼神,唇邊抿得仿佛一把薄劍。


  “她,怎麼了?”他嘶啞低沉的聲音緩慢而艱難。


  “能怎麼,這都要被你氣壞了!這肚子裡可是懷著你的孩子,你到底是在鬧什麼?這都多大人了,能不能有點當爹的樣子?!”老夫人沒好氣地罵了一聲。


  蕭珩在那一片碎瓷片中撩袍子起身,轉首就要往外走。


  老夫人叫住他,命道:“你可好好哄哄吧,懷著身子的女人,不能受這氣!”


  蕭珩身子頓了頓,之後便徑自出了屋,快步跑向顧穗兒的房間走去。


  進去的時候,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在,相視了一眼,便要出去,臨走前囑咐說:“說話輕聲點,我看她這病來得蹊蹺,你可不要惹她難受。”


  待到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都走了,蕭珩走到了榻前,卻見一層薄紗帳子裡面,纖細柔弱的顧穗兒躺在那裡,曾經如白瓷一般的肌膚此時仿佛失去了光彩,白得沒有任何血色,仿佛夾在了書頁裡幹透的花瓣。


  她安靜地躺在那裡,就連凸起來的肚子也沒有任何動靜。一切都太過寂靜無聲,如果不是她纖細脖子上隱約可見淺藍色的血脈,他會以為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蕭珩抬起手來,掀開了朦朧薄紗。


  當揭開那層薄紗的時候,失去的恐懼緊緊地扼住他的心,他的氣息幾乎是停滯的。


  真得很怕,她就這麼睡去,叫不醒。


第41章


  顧穗兒知道身邊的人都焦急,也知道老太太和大夫人都來了,可她就是醒不過來。


  她依然陷入在那個夢裡,夢裡的她茫然地摔倒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看著絕塵而去的他,卻無可奈何。


  她伸出手想捉住他的衣角,卻根本連觸及都不能。


  在那夢裡,她甚至是知道的,知道這是一場夢啊,她應該醒來的。


  她就是醒不過來。


  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昏沉沉睡去了。


  等她終於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蕭珩。


  蕭珩,站在她面前。


  他果然是如夢中一般的尊貴紫袍,烏發用玉冠束起,俊美到這個天底下任何郎君都比不得。


  南來北往的客商,從來沒有他這樣的。


  她仰望著這樣的他,隻見在那高挺的鼻梁之上,一雙幽深的眸子裡竟然有著一種讓她辨不清的情愫……是不知所措,還是不安?


  她微微蹙眉,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這還是在夢裡吧,夢裡的蕭珩怎麼會這樣?


  她知道的那個蕭珩,永遠是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他怎麼可能是現在的模樣?


  於是她想了想後,覺得這個夢並不對,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蕭珩看她的長睫毛顫了幾顫,睜開眼來瞅著自己,那樣子仿佛根本不認識自己一般,之後竟然又閉上了眼睛。


  他沉默地立在榻邊,低頭凝視著她,一聲不吭。


  顧穗兒閉上眼睛一會兒後,覺得自己並沒有如自己以為的睡去,更沒有再做什麼夢。


  她隻好再次睜開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還是那個蕭珩。


  隻不過此時的蕭珩面無表情地立在榻前,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


  她薄薄的嘴唇蠕動了下,微微皺起眉,心中茫茫然的,實在是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蕭珩見她一會兒睜開眼睛,一會兒有閉上的,便是睜開眼睛,也隻是一臉懵懂地望著自己,那個樣子倒仿佛不認識自己一般。


  他終於艱澀地開口:“你……沒事吧?”


  顧穗兒聽到他的聲音,眨眨眼睛,沒說話。


  蕭珩見此,幹脆撩袍坐在榻前。


  “聽老夫人說,你病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顧穗兒終於明白這並不是夢,蕭珩回來看自己了。


  因為自己病了,老夫人和他說了,他來看自己了。


  潔白的小米牙輕輕咬著唇兒,她別過眼睛去,低聲道:“也沒什麼大事,不勞三爺費心。”


  蕭珩盯著她的嬌俏的側臉,看那形狀優美的耳朵,以及旁邊的一縷柔順黑發。


  她素來是乖巧的,可是逼急了,難免有些小脾氣。


  這讓他想起小時候見過的小兔子。


  “聽老夫人的意思,你這是急火攻心鬱結於內,是哪個給你氣受了,還是我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蕭珩凝視著錦被上精致的繡線,啞聲這麼問道。


  他這輩子可能沒有對誰說過這樣的軟話。


  就連皇上在他面前,也往往是哄著的,不敢讓他不高興。


  顧穗兒聽得這話,虛弱地搖頭,輕聲道:“沒有。”


  她的聲音細弱,和往日那嬌憨單純的語氣不同,讓人憐惜。


  蕭珩抿緊唇,盯著她那瘦弱的小下巴,低聲問道:“是我不好,對不對?”


  顧穗兒還是搖頭。


  蕭珩這下子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本來就不是很會說話的人,現在面對一個不高興又虛弱的女人,他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房間中沉默得有些憋悶,顧穗兒深吸了口氣。


  蕭珩眼神動了動,看到了錦枕旁邊放著的小鞋子。


  別致可愛的小鞋子,童趣十足,做工精細得讓人一看就喜歡。


  蕭珩就想起了顧穗兒細白的手捧著這雙小鞋子的樣子,她獻寶一樣拿給他看,當時她的眼睛裡閃著光亮,和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同。


  他伸手把那小鞋子拿過來,放在手裡把玩。


  他的手比顧穗兒的大許多,那鞋子在他手裡越發顯得小巧精致了,一時都有些不信,小孩兒的腳會有這麼小嗎?


  顧穗兒看他拿著那雙鞋子看,眼神動了動,咬唇道:“三爺又不喜歡,還是放下吧。”


  蕭珩愣了下,看看顧穗兒,再看看鞋子,到底還是沉默地把那雙鞋子重新放回到顧穗兒枕頭邊了。


  顧穗兒一看,難受得心涼,又覺得憋屈,眼淚噼裡啪啦地就往下掉。


  她這一哭,蕭珩更不知如何了,他擰眉:“我又做錯什麼了?”


  顧穗兒心中氣苦,捂著臉蒙著被子,哭得上不來氣:“三爺怎麼會做錯呢,嗚嗚嗚,我的小蝌蚪……”


  蕭珩隻好上了榻,鑽進被子,摟住她,扒開被子:“是不是因我之前沒看這鞋,你心裡不痛快?”


  顧穗兒睜著含淚的眼睛,哀怨無限地瞅他一眼:“三爺不喜歡,不看就不看!”


  蕭珩無奈:“我沒有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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