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連尊貴驕傲的金枝玉葉都不得不下嫁給那野蠻的北狄人,她之前從未想到過,這世上會有這樣的事情。


  蕭珩看著她眼眸中泛起的憐憫,忍不住輕輕摩挲著她的頭發。


  “你應該知道,在幾十年前,大昭國曾經和北狄國在北疆短兵相接,大昭國慘敗,之後北狄軍長驅直入,攻入大昭國腹地。”


  就是那一次,大昭國死傷無數,在冊人口急劇下降,許多村落甚至於淪落到青壯年勞力所剩無幾。正因為此,也造就了大昭國之後的幾十年裡都是十幾歲婚配,十五六歲就有了子女的早婚早生的風俗。


  經此一劫,自此後大昭國日漸積弱,國力日衰,如今休養生息幾十年,方才恢復一些元氣。但是如今大昭國行與民養息之政,陡然之間烽煙再起,對正在恢復中的大昭國自是不利。


  “嗯,我聽說過。”這些事,顧穗兒隱約聽村裡老人提過,甚至有老人還會給大家看當時北狄入侵大昭時,自己被綁去做苦力留下的傷疤。


  “當時睿定老侯爺率領大軍,擊退了北狄人,一路攻到北狄人的都城,迫使北狄人往北遷都,由此奠定了大昭國幾十年的太平,從此邊疆無戰事。”


  “嗯……然後呢?”顧穗兒睜大好奇的眼睛,認真地聽著蕭珩給自己講起這些。


  這些她有點懂,又不太懂的事。


  “不過如今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北狄人不斷壯大,又因老北狄王年邁,底下幾個王子年輕氣盛,為爭王位,一個個野心勃勃,對我大昭虎視眈眈。”


  顧穗兒聽到這裡,多少有些懂了:“他們想打仗?”


  蕭珩頷首:“北狄王室內幾個王子和老北狄王也是各執一詞,如今皇上的意思是,將昭陽公主遠嫁北狄王子,為黎民休養生息再爭取幾年時間。”


  顧穗兒微微擰眉,忍不住問道:“昭陽公主嫁過去,就不會打仗了是嗎?”


  蕭珩卻道:“未必。”


  顧穗兒一時不說話了,她怔怔地望著蕭珩,半晌後,茫然地看向窗戶外面。


  窗外月光正好,將那森森竹影投射在翠綠紗窗上,悉悉索索地垂著,那竹葉便在啥床上微微顫動,仿佛細長的小鳥在窗外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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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麼,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冷顫。


  以前當個村女,她隻知道做工下地,收糧食掙銅板,攢錢過日子,如今當了這皇子的媵妃,她一心隻想著好生掌管府中內外事務,把家裡打理妥當。


  卻從未想過這家國之道,但凡一個波折,都會把如今握在手裡的甜蜜打碎。


  “那……如果打仗的話,那怎麼辦?”


  這一瞬間,顧穗兒想起了遙遠故鄉裡的爹娘,想起謀求上進的弟弟顧寶峰。


  “那就打。”關於這疆土之亂,蕭珩並沒有再對顧穗兒細說,他怕嚇到她。


  “啊?真得會打嗎?”


  蕭珩眸中泛起溫柔,抬手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不會。”


  顧穗兒眨眨眼睛,她也知道他在哄著自己而已。


  蕭珩抬腿,上榻:“就算要打,也許也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幾十年後啊……


  顧穗兒多少放松了一些,幾十年後,她都老了,仿佛也犯不著操心那麼遙遠的事情。


  夜晚睡時,顧穗兒想起之前提到的這打仗的事,還是覺得不安,忍不住把腦袋埋在蕭珩肩窩裡,著實蹭了蹭。


  他的身體要比自己的硬實許多,不過她卻喜歡得很,用自己的柔軟感受著男子身體的那種硬朗和結實,嗅著那沐浴過後的清爽氣息,會讓她覺得自己是有倚靠的,心裡也會踏實。


  蕭珩抬起手,摟住她綿軟的身子。


  “阿珩——”深夜無人的時刻,她低低地喃著他的名字。


  早就說了,讓她叫他的名字的,但是平時白日裡她還是忍不住會叫他殿下,仿佛不叫殿下不足以表示她對他的敬仰。


  隻有夜晚這時候,她會乖乖地,用那種小鳥兒初初學叫的乳啼聲喃裹著他的名字。


  蕭珩躺在榻上,幽深的眼眸望著正上方的一處錦帳花紋。


  綿軟柔嫩的婦人在懷,他心裡自然也是不自覺放松下來。


  他當然隻是在安撫她而已,事實上如今的形勢遠比他所說的要嚴峻。


  北狄虎視眈眈,幾次擾邊,大有進犯大昭國之野心。而大昭國數年無為而治與民休養生息,如今正是國庫漸緩國力逐漸強盛之時。大昭國依然需要時間來恢復自己的國力,這個時候一場大戰,怕是一朝回到二十年前。因此朝堂上主戰和主和兩派爭執不下,皇上也為此頗為頭疼。若不是如今大昭和北狄之爭已經猶如箭上待弦一觸即發,皇上也不會舍得讓昭陽去下嫁北狄王子。


  如今隻望這一次和親能為大昭國贏取更多的太平時間罷了。


  昭陽公主的婚事已經開始準備了,顧穗兒除了一聲嘆息外,事情也就過去了,畢竟這件事也於她沒什麼瓜葛。


  而另外一個人的事,卻是少不得時常來叨擾她了。


  那就是包姑。


  包姑如今成了三皇子的妾,她滿心以為,她跟著三皇子進了府,從此後就能像顧穗兒一般享受榮華富貴,有許多丫鬟伺候,又當個掌家娘子,底下一眾人等都聽自己的,可以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結果去了後才知道,根本不是自己以為的那般。


  人家三皇子有正妃一個,媵妃兩個,哥兒姐兒更是養了好幾個,這些一個個都比她地位高。


  她去了後,跪這個拜那個,磕頭磕得膝蓋都疼了不說,竟然連新衣裳都沒見置辦幾身,更不要說金銀珠寶釵黛頭面,影兒都看不到。


  最讓她失望的是,身邊好不容易有兩個伺候著的丫鬟,那丫鬟也是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她委屈,想著得告訴三皇子去,讓三皇子給自己出氣。


  結果人家丫鬟嘲諷她了:“想見三皇子?那你自己見去唄!”


  另一個笑:“她以為三皇子那麼容易見到?”


  被各方奚落的包姑,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見到了三皇子正妃,說了自己想去見五皇子媵妃的事。


  “你和五皇子媵妃認識?”三皇妃笑望著這小姑娘問道。


  “是是,我們要好得很!”包姑連忙這麼道。


  “既如此,那就去吧。”三皇妃倒是好說話的很。


  於是三皇子命人準備了馬車,送包姑過來五皇子府見顧穗兒。


  包姑一見到顧穗兒就哭了:“穗兒,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我!幫幫我,我不想留在那三皇子府裡,三皇子對我根本不好,那裡面有王妃有媵妃,我見了她們都得磕頭,也沒幾個人真心伺候我!”


  這根本和顧穗兒在五皇子府差太多了。


  顧穗兒一聽,有些懵:“我能怎麼幫你?”


  包姑哀求道:“你去求求五皇子吧,他那麼寵你,一定會答應你的,讓五皇子去和三皇子說,把我要回來。”


  她寧願繼續留在五皇子府不尷不尬,也好過留在那三皇子府裡受罪啊。


  顧穗兒聽這話就皺眉了,她望著包姑哭泣哀求的可憐樣子,搖頭道:“包姑,這個我可沒法幫你。你既然已經是三皇子的人,又成了三皇子的妾,那自然要留在三皇子府裡。五皇子便是對我再好,凡事都答應我,可是這事兒,他也斷斷沒有答應的道理。”


  哪有當弟弟的去哥哥府上索要哥哥的妾室的道理?


  包姑好不容易想辦法來到顧穗兒這裡,本想著求一求顧穗兒,誰想到顧穗兒一口拒絕:“穗兒,你,你就不能幫幫我?”


  顧穗兒語氣堅定:“這個忙,我沒法幫,也幫不了。”


  包姑失望地咬唇:“好吧。”


  她想了想,不太甘心,又道:“你如今日子過好了,怕是已經不記得當初我們同住一屋的交情了。”


  顧穗兒聽這話,頓時不高興了,幹脆道:“同住一屋的交情我自然記得,不過也隻是同住一屋的交情罷了,總不能我還管你一輩子。如今你嫁給了誰,和人家過得怎麼樣,便是你親娘,也未必能管得,更何況我這個同住一屋交情的好友。”


  包姑一愣,隨即心碎得不能自已,耷拉著腦袋離開了。


  顧穗兒看她這樣,更加不喜了。


  晚間時候,她一邊照料著小阿宸換衣裳,一邊還忍不住對蕭珩提起這事兒。


  “當初也是有同屋之誼,卻不曾想,她竟是這等人!她隻身來到燕京城,我收留她,給她好吃好喝,難道這不算恩情?竟還要我管她在三皇子府裡的事,她要去三皇子府,可不是我要她去的,如今卻來找我!”


  蕭珩原本在翻著一本書看,如今見她嘟嘟著小嘴兒,滿面的不高興,也是覺得好笑,素日幽冷的眸光漾出溫柔來。


  他抬起手,輕輕捏了下她嫣紅的小嘴兒,啞聲道:“你無愧於心就是了,管那個做什麼。”


  他素來覺得,女人大多都是麻煩。


  當然了,他娘和顧穗兒除外。


  顧穗兒想想他說得對,也就不再去想包姑的事兒了,畢竟那也和她沒大關系,犯不著為了這個讓自己不痛快。


  榻上的小阿宸換上了一身絳紫色的夾棉軟袍,趁著那肥嘟嘟的小身子,像一隻小球兒般。不過他自己身上倒是覺得輕便許多,便歡快地打滾,胖乎乎的小身體翻來覆去的,那絳紫色軟緞袍襯得皮膚雪白,頭發烏黑,看著好生可愛。


  他翻著間,不知怎麼摸到了旁邊一本書。


  當下一把抓在手裡,舉起來,翻開看。


  顧穗兒看他小小的人兒,竟然還像模像樣地要看書,忍不住笑出聲。記得這是蕭珩剛才看過的書,忙要接過來,免得小阿宸給扯壞了。


  誰知道拿到手裡,她仗著自己認的那幾個字,勉強看出來,卻是:“《農政全書》?”


  她詫異地看向蕭珩:“你怎麼看這個書?這都是講種地的事吧?”


  平時他愛看的都是些練武啊打仗啊什麼的,他這個人和種地可是沒任何幹系。


  蕭珩卻淡定地道:“我要種地了。”


  啊?


  蕭珩……種地?


第104章


  蕭珩要種地了,這讓顧穗兒大吃一驚。


  但是問他,他又不說的。


  一直到第二天,蕭珩領著顧穗兒來到了後花園的一處。一踏進這裡,隻見竟有一片耕過的地,土地松軟肥沃。


  旁邊還有幾個下人候著,腳邊放著一袋袋種子並一些農用家什。


  “這是?要種地?”顧穗兒這才想起昨晚他說的話,原來他並不是說著玩兒的,竟是真得打算在府裡開闢一塊地來。


  “嗯。”蕭珩頷首,卻是道:“前朝元帝末年,因連年徵討,民不聊生,遂封丞相為富國侯,稱曰方今之務,在於力農。如今我身為大昭國皇子,也該學習這農耕之道。”


  蕭珩說了這麼一番話,顧穗兒眨眨眼睛,微微歪頭,疑惑地看著他,半晌後,才終於道:“……所以我們今天是要?”


  蕭珩默了片刻,看看旁邊的那些侍衛:“種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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