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四爺,仰純真是無臉以求,盛利著實該死,冒犯了您內宅之人,但,希求您看在我仰家幾世帝師之門,看在二爺的面兒上……”
小蘭眼色更沉,“好自為之吧,這次沒追究你仰家教導不淑,就已是看了很多面兒了。”扭臉就要走,
“咚,”
仰純還是重重跪下了。
“四爺!難道就為一內宅之人,您掀了一條街,還生要一條人命嗎!”
廳堂裡,早已噤若寒蟬。
仰純,這就是在“逼”了,看著,若此“死諫”一般。不就是驚嚇到你一個“寵姬”——是了,仰純這個級別的,或許知道宮中有小聖,但,畢竟不知,那日盛利醉酒冒犯的,正是小聖啊!否則,給他多少個“破釜沉舟”的膽子,萬不敢今日這麼鬧!——你是多大的“天威”,掀了一條街不說,是的,殘塔寺路一片算煙熄火了,奪了多少人的錢袋子!還不夠,非要把人逼死嗎!
當然了,仰純此時這樣“悲情造勢”一定是誇張了,哪個要黃盛利的命了?打殘了倒是,前程盡毀倒是,神蘭要他狗命何用?仰純這麼講,必定還是有他的“不正用心”:一來叫神蘭放過盛利,不把他前程咬死;再,也落個世人皆知:四爺為了自己一個“寵姬”不顧世家之功,不理一街之利,“趕盡殺絕”,還不是屬“不齒威赫”,不惜羽毛!
肯定是惹怒神蘭了,
看來啊,還是自己心軟了,怎得就放過了他仰家!
神蘭回頭,剛要追究不殆!
忽,一聲兒,
“這是怎麼了?仰純,跪著幹嘛。”
二爺駕到。
第266章
“二爺!”哪知,聽這聲兒後,仰純更激動,竟跪著膝頭就轉移了方向,向走來的神晏深磕了個大頭,再起身,如泣如訴,“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您知道我沒個一兒半女,就盛利這麼個一小看到大的……他太不爭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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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晏兩手背後,溫和看向小蘭,“四弟,要不今兒就給我一個面子。”
小蘭這下可奇了怪了!他就不信老二不曉得這前因後果!
小蘭還特別盯著他,“二哥,你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麼麼,”
卻,神晏神情不改,輕點點頭,“人不也沒事兒嚒,不至於把人……”
“不至於?!”
小蘭聲兒稍一提,更緊盯著他二哥——這是他二哥嗎?這事關誰呀,立橫吶!那個他口口聲聲不惜敢拿命去跟父皇懟的“小姑”啊!怎麼,這才多長時日,就,不至於了……
小蘭簡直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二哥,神晏卻也不再繼續看他,走至仰純身邊,伸出一手彎腰扶起他胳膊肘,“起來吧,這麼鬧成何體統……”“二爺,”仰純兩手都握住他手,如同救命稻草,仰頭真流下淚不知多感激倚仗地望著他,也起了身……這一幕,要說極具“震撼力”!說明了什麼?叫朝野看到了什麼?一,二爺是維護自己人的,仰純是他自小伴讀,該保還是保。再,仰純保的是誰?黃家人!二爺這是偏向黃家麼?三,老二和老四看著一直交好,看來啊,自老大倒了,權力再分配之機,帝子間那脆弱的“兄弟情”再次不堪一擊咯……
小蘭還是理智的,也沒當場跟他二哥再槓到底,尊他是兄長,畢竟小蘭心底存疑,或許,二哥有他的“打算”……
但,
令小蘭氣憤的還在後頭,
實在想不通吶,老二才是變臉最絕情的那個!
酒會當天起,小蘭是一直試圖私下聯系他,想弄清楚到底為什麼——老二幾次三番避而不見,電話都不接!
而且更叫人想不到的,
他竟然親自前往帝跟前為仰純“說理”、為黃盛利“講情”!話裡話外,還說老四“法度不明”,濫用權職,造成不好影響——你曉得,老二“不說話”則已,說起話來“有理有據”,條條是道,絲毫還不容人挑出個“不對”來!
朝堂上,帝隻能“秉公處理”,還“叱責”了小蘭,並將此事的處決權交移給了旁人。——總之,從外人眼看去,這一盤,老二是勝了!
小蘭如今也持重許多,這事兒發展得怎麼就“邪乎勁兒”十足?包括老二“一百八的轉變”,包括父皇的態度……小蘭曉得這背後必定有“深不見底”的東西在裡頭,他得沉住氣,靜觀其變。隻不過,再如何,心裡還是憋屈,為立橫憋屈!
小蘭是事事不瞞立橫的,朝堂前,他可以忍,憋著,看你們作!下來了,立橫跟前,倒豆子似得嘟嘟嘟全說了,
可想,立橫聽了——她這性子,最容不下的就是白眼狼!
“砰!”帝來時,正好迎上她丟出來的簏子!哗啦啦掉出來的寫壞了的筆頭差點兒砸帝一身!
用芭蕉葉杆做的簏子——是二佛爺一根一根刀削,纏繞,心血之作啊……
第267章
雖說你是比我對你好的多些,可我對你也好呀!我親手給你做的東西,從最早的竹子滑板算起,哪樣不是心意?你就這麼對我?——所以,立橫對二佛爺這樣的“白眼狼”行為是生氣!
“哎,這怎麼了!”帝彎腰去撿那簏子,她還不讓!連帝一塊兒罵“你生的兒子都是白眼狼!”
才好玩兒,望見一旁小蘭扯她衣角,意思“說錯了啊,我可不!”
立橫這會兒是真隻愛他了,一把捉住小蘭手挨捧著自己臉,“除了小蘭,現在隻有他最心疼我了……”哀怨不得了,
小蘭那心喏,柔化得不成名堂,要不是他老子跟前,又得抱著她滾成泥。可也忍不住,臉也靠向她臉,愛痴了的模樣,“我才看不得你受一丁點兒委屈……”
要說帝一小就偏愛這個四兒子,加上這個作貨,現在兩“現世報”跟前,真想一腳拽走!可好氣吧也好笑,看都委屈的……是呀,朝堂上訓斥了小蘭,小蘭比從前也穩當多了,當面是“顧全大局”得多;這下來,跟她嚼嚼舌根也難免。這件事,帝有考量,眼下看,是不得不委屈這兩寶貝兒了……
帝面上還是威嚴,“行了,什麼事兒都得適可而止,她不懂事,你還不明理?還挑唆著她沒完了。”帝將撿起的簏子放正,內侍們趕緊去撿四散的筆頭。
帝這麼一正色,小蘭也曉分寸,起了身,手還緊緊握著立橫的手。沒吭聲吧,態度上是“懂事兒”的,不敢鬧了。
立橫也消停些了,就噘著嘴望著一邊。
小蘭知道,自己得離開了,這都是“蘭心蕙質”到頂點的人兒,雖說是他的兒子,還是受寵愛的兒子,可也曉得“伴君如伴虎”,這裡頭的“度”一定要把握好!否則,別看他眼下受喜愛,哪天他說不叫自己見立橫就是萬丈深淵!……
小蘭彎腰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又拍拍她手背,松開了。
再看向帝,恢復那個從容灑脫的兒子,“父皇,您教訓的是,兒子記著了,以後會學會適可而止。”
嘖嘖,這才是真聰明!
再跟父皇規矩行禮,離開了。
是這樣啊,小蘭曉得當著他的面,帝就算心裡憐惜他們,也不會明說。畢竟帝與自己,除了是父子,更是君臣,顧忌太多。但他一離開,帝一定會軟下態度的,畢竟,他與她,可沒有這麼多的“君君臣臣”的牽絆了……
果然,小蘭一走,眼見帝是又輕嘆口氣,走到她身旁坐下,歪頭就望著她,“你呀,小孩子氣兒太盛不好,你覺著我會讓你受委屈嗎,有些事兒,咱得從長計議……”帝也是真心把她放心尖兒上疼了,這話兒說得,就差明講:我有我的打算,放心,今兒一切,他日都得給你找回來!
立橫也不傻,不是聽不出好壞,她轉過頭來似聽懂又有疑惑的,剛張嘴想問,後又似犯了懶、算了,問那多幹嘛,傷神!嘴一噘,又看向一旁,“我就是……”最後又覺著說什麼都不好,不說了。
立橫這樣子是得多可愛,她有委屈,也想不通,但懂事起來隻得憋著。帝伸手攬住她肩頭,掌著她腦袋瓜靠自己肩頭,然後輕輕撫她額角,低頭抵著她頭頂小聲說,“好了,這回就記著,欠你一次好不。對了,木寧圍場那邊下好大的雪,我們去那兒過年好不好……”
立橫果然轉移了注意力,抬起頭,“那邊好玩兒麼?”
第268章
木寧圍場的雪景是無敵的,
當大雪覆蓋了整個草原的春華秋實,我們依然能傾聽到雪層下土地柔軟的呼吸。起伏的丘陵被大雪覆蓋,冰凍湖面的枯草掛滿冰霜,原馳蠟象的廣闊讓人心潮澎湃,悠闲的牛羊如同雪地的精靈在丘陵間緩緩移動……一切銀裝素裹,萬頃如洗。
每年冬日裡,帝確實會選年後大半日頭來這邊“冬狩”。帝狩獵,四季都有規定名稱:“春為搜、夏為苗、秋為狝、冬為狩”。
每次圍獵,情景都極為壯觀。
先由帝選定逐年輪換的狩獵區域(逐年輪換是為了生態保護),然後就開始搭建170多座大帳篷為“內城”,250多座大帳篷為“外城”,城外再設禁衛。
拂曉,隨行關將在帝的統一督導下集結圍攏,在上千兵士的齊聲吶喊下,帝會一馬當前,引弓射獵,每有所中便引來一片歡呼,然後扈從將士也緊隨帝射獵。
帝騎術高明,圍獵時智勇雙全,弓箭上的功夫更叫人嘆服,近幾年還有外媒隨行。到了晚上,營地裡還會篝火處處,肉香飄蕩,人笑馬嘶,熱鬧得很喏。
今年是立橫第一年隨他過年,加上木寧圍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盛,帝自是想把這份熱鬧早些呈她跟前,年前就決定帶她過去;要是立橫玩得慣,不排除就在那邊過年,也少了宮裡一些拘束。
出發前幾天,帝帶她到太廟住,因那邊有帳篷宮,也是為立橫先適應草原上的住法。
這晚,立橫剛洗完澡,長發湿漉漉披著,穿著胸口系帶的長白袍子,外頭披一件大紅短袄,手裡拿著一隻九連環掀簾就進來,“我怎麼又解不開了……”
這不似在宮裡,帳篷宮面積不大,她出出入入也沒恁大規矩;再說,帝這會兒在寢宮外最近的暖閣接見黃家兄弟,也是“為顯親近”——是呀,黃家兩位剩下的權臣,黃承右,黃承地正恭敬靜立皇座下,與帝“傾談”。這也是自黃家出了那大的事後,兩位“承”字派齊齊整整來宮裡觐見。——往後了看,待一切腥風血雨平定,再回頭看此一刻的“面見”,帝字裡行間其實是給了這二位“承”字權臣多少勸誡,可是,看來已然無用……更不提,就這麼巧,還就是這麼關鍵的一次“面見”,叫他們親眼見到了立橫!這麼靈豔誘人的立橫啊……
她進來是不管旁人的,當然,兩位“資深權臣”肯定是最守規矩的,一望見她,立即就都垂下了頭——但,就這一掀簾進來望向她的“一眼震撼”吶!
要說就是邪乎,這才出浴的立橫,又是多少人能望見一眼的!嬌豔純玉,無人出其右;加之徑直走向皇座就坐了下來,她的裙擺飄蕩在皇座明黃沿邊,紅袄子與金色的龍映照——叫人恍惚,她就是富貴榮華啊,她就是權力的盡頭所想要的一切啊……
“你這麼弄……”帝也沒說什麼,指了指幾個環兒,立橫專心就在這上頭,看得見誰?管他座下站何人,他們的心思又如何被她這一來刺激得狂亂邪魔!……帝倒是淡然看了他們一眼,兩位權臣俱垂首,規矩得很吶……
可誰又知道,這出來,承地就對他二哥說了句多不可思議的話兒!
第269章
“事成後,這個‘小聖’我來養。”承地說。